第六十九章 酒樓聽曲 巧遇燕赤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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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揚州城的繁華有別於京師,少了三分厚重,多了一分清閑,城門口往來的都是些商人學子,大多和他一樣的裝扮,穿著白色長袍,頭發用布帶係著,背著書簍,手裏在持柄白玉折扇,端的風流倜儻,瀟灑無比,不時的東張西望,左右盡是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小娘子,香風怡人。揚州風花雪月最是吸引四方學子,女子也多有文采,隨口便能成詩做對,尤其是青樓花魁更是一絕,須通四書五義,曉琴棋書畫,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遊人傳記亦要涉及,不知有多少文學大家拜倒於此,成就傳世美名。仇小三卻是看不上這些酸腐士子,也不願和他們一同墮落風月。在他看來多半所謂的才華學子都是沽名釣譽之輩,就如同當今的武林正道一般,自詡正道,卻做著下三濫的勾當,著實讓人看不上眼。若說才華,現在天牢裏關著的諸葛臥龍普天之下有幾人能壓過,就仇小三所見,風骨中傅天仇,嵇汕之流的當稱第一,可論學識,依舊弱了諸葛臥龍三分。然而這家夥現在還在天牢裏麵吃著牢飯,相比之下,揚州這些所謂的儒家學子差的太多,隻知道流連風月,宛若塚中枯骨一般,腐朽不堪。

    他長得不算差,五官端正,身軀挺拔,從人群中走過,有不少女子回頭矚目,仇小三理也不理,自顧自的走著,瞧著揚州城的熱鬧,早市很是擁擠,他走了有小半個時辰,連一條街都沒走通,肚子“咕咕咕”的叫個不停,正好旁邊有間酒樓,仇小三抬頭看到“翠柳軒”三個大字,收回目光踏進大門,很快有小二過來招待,抹布一甩,彎腰道:“客官,要吃些什麽?”

    “來幾個小菜,再上壺熱茶。”

    “好嘞,客官稍等,酒菜馬上就來。”小二把他引到角落裏的空桌上,便朝後廚喊到:“小菜五碟,熱茶一壺。”複又去忙著招待其他人,酒樓生意火爆,一樓的桌子幾乎都坐滿了人,三五一桌,各自閑聊著,隻有他這一桌十分冷淡,仇小三也不在意,自顧自的倒了杯熱茶端起來小口泯著,腹中舒坦不少。

    揚州的酒樓都有一個特色,吃飯的時候會有戲班唱曲子,這家客棧也有安排,他剛好趕上早曲兒,就在酒樓裏麵隔出塊空地方來,一老者,一女子,一少年,老者拉二胡,男子吹笛,女子奏琴,曲不是什麽名曲兒,可也不難聽,酒樓裏的食客不時的拍手叫好,興致來了也會打賞幾個銅板,老者勢必會躬身道謝再繼續奏樂。女子芳華正茂,雙十之齡,男子要小些,長得清秀,兩人麵龐有八分相似,應該是姐弟無疑。

    仇小三離他們很近,靜心聽曲,眼神暼到女子的眼睛時楞了下,“原來是個瞎子。”他覺著有些可惜了,女子雙眼無神,能有一手琴技定然要花費許多心血,隻見修長十指從琴弦間劃過,高低婉轉,十分嫻熟。他偏著頭想了想,指尖從懷中撚出塊二兩的碎銀子,屈指一彈,“鐺”的一聲銀子落到銅盤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其他人打賞不過是幾文錢,多則十數文,隻他一人打賞二兩銀子,堂中食客紛紛拍手叫好,閑的看熱鬧,老者眼中閃過絲驚訝,卻把銀子撿起來捧在手中朝仇小三彎腰道:“多謝公子打賞銀錢。”

    “不用謝,老丈若是有心的話,可以在奏首曲子。”他擺手輕聲說完,繼續端著茶杯,卻瞥見女子眉間綻開笑意,玉指跳動,清風和鳴曲入耳。不多時小二把酒菜端上來,殷勤侍候左右,顯然是見他出手闊綽,不敢輕易怠慢,仇小三道:“你去做事吧,不用在我眼前晃動。”

    吃些菜,喝著茶,聽著曲兒,日子比在大船上的枯燥時光有趣多了。

    從揚州轉道滄州,等見了虞秋鳳之後他便要回陷龍鎮,小妹嵇茹本該去看看的,但礙於身份,自己現在是被朝廷追捕的欽犯,又被武林正邪兩道追殺,去了隻會平添許多不必要的麻煩,索性便先不去了,等風聲過了再另做打算。

    吃菜吃到一半,忽然間酒樓外麵傳來陣嘈雜的吵鬧聲,有隊六扇門的捕快聚攏在門外,五人,其中領頭的是個背劍的壯漢,方臉,蓄著短須,眼中神光內斂,一看就知道是個高手,修為深厚,或許常人感受不到,可仇小三氣感尤在,能感應到此人周身有極其龐大的法力流轉,煞氣更是磅礴,劍下造過不少的殺業。他不經意的低下頭吃菜,臉上不動聲色,就和其他食客一般無二。

    “幾位差人,不好意思,本店已經滿客了。”小二陪著笑臉,有些為難,那六扇門的大漢虎目掃過客棧,發現卻是沒空桌,不過看到仇小三時眼睛一亮,對小二道:“我們兄弟遠道而來,一路奔波勞頓,你去和這位公子說一聲,可否與我等拚一桌,酒菜錢我出。”小二猶豫了片刻還是過了問了,他點點頭便大漢招手示意他們過來坐下。

    “多謝公子。”大漢長得粗魯,說話卻很是豪爽倒酒舉杯就要敬仇小三,他倒上熱茶,笑道:“我身體有病,不能喝酒,就以茶代酒敬差人一杯,相逢即是緣分。”

    “好一個相逢即是緣分。”大漢放下酒杯大笑,頗為豪爽,就像個江湖豪俠,很是對仇小三的口味“還未請教兄弟名諱。”

    “滄州寧二。”他不可能用真名字,隨口胡謅了個滄州寧二,天大地大誰知道是真是假,大漢不疑有他,見仇小三報了名諱自然就報了自家名號:“某家燕赤霞。”

    仇小三以為自己聽錯了,複問道:“差人是哪個燕赤霞?”

    大漢眉頭一挑:“六扇門燕赤霞。”

    他陳吟片刻,道:“可是六扇門七州總捕頭燕赤霞。”

    “正是某家。”

    仇小三臉上平靜,實則心底極不平靜,燕赤霞不是在北方七州嗎?作甚要跑到千裏之遙的揚州來,早在六扇門的時候他便聽過這個名字,風頭正盛絲毫不遜色於自己,無論是威望還是實力都是頂尖,現在看來燕赤霞這個七州總捕頭還是深藏不扣,就算是全盛時期,對上他也沒把握。仇小三盤算著該怎麽脫身,要是被認出來決計跑不掉,他還不知道的是,朝廷早就撤銷了對他的追捕,就算他被認出來也無妨。

    況且燕赤霞一行人來揚州是為了辦其他差事,二人一直都沒有碰過麵,燕赤霞一直在北邊當差,仇小三則是在京城,並無交際,想來也認不出他來。

    燕赤霞見他遲疑,好奇道:“公子聽說話某家名諱。”

    仇小三回過神,胡謅起來:“前些日子到北邊遊學,有幸聽過總捕頭威名,甚是仰慕,不曾想今日有緣得見,故才有所失神,還望見諒。”

    燕赤霞還以為自己的名頭這般響亮,心頭過癮,便又痛飲一杯,四個捕快各自舉杯,他不喝酒也倒了茶跟著他們喝,一時間談笑風生,引得周遭食客側目。

    燕赤霞怎麽都想不到,和他一起喝酒的喚做寧二的書生,會是仇小三,他本是江湖人,最煩的就是磨磨唧唧的書生,偏偏仇小三顯露半分真性情,給燕赤霞的感覺不像個讀書人,更像個江湖遊俠,相談之下,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酒樓中食客走的大半,燕赤霞五人邊上擺了七八個酒壇,喝的正盡興。早曲兒的時辰過了,老者正在收拾東西準備離開,仇小三上前道:“老丈可還能奏一曲。”老者麵露難色,身後女子和男子停下動作,看了過來,他從懷中掏出錠十兩紋銀道:“算是給老丈的辛苦費用。”老者並未接下,而是為難道:“還請公子恕罪,非是老朽不願,而是家女身子不適,不能累得。”他道:“既然如此,我便不強求。”正欲轉身走開,怎知瞎眼女子突然道:“公子有興致,小女子就再彈上一曲贈予公子,銀錢便不必了。”老者退回銀錢,拿起琵琶開彈,悠悠琴聲再起,意中帶著些許哀愁,又有一分輕快。

    仇小三回到酒桌坐下,也不說話,默默聽著曲,燕赤霞在一旁打趣道:“兄弟好風度,莫不是看上了俊俏小娘子。”

    一曲完畢,女子抱著琴從客棧離開,走時回頭對仇小三笑了笑,明眸生花,嫣然一笑。

    “世間之物,如圓缺之月,難得圓滿。”他忍不住歎息。“兄弟有見識。”燕赤霞哈哈一笑,不要命的灌著酒水,打濕了官袍,活脫脫就是個填不滿的酒簍子。其他四個捕快都沒在喝,隻吃菜。

    正午時分,仇小三不想再喝了,便辭別了燕赤霞,結了酒錢從酒樓離開,看了看湧動的人流,他突然發現自己不知道該朝哪裏走。便一直沿著街道走到尾,準備找輛馬車趕往滄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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