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卑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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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錢嬤嬤坐下,對陸漫笑道,“恭喜三奶奶,賀喜三奶奶,尊長公主殿下的示下,來把洞房再重新布置一番。哎喲喲,三奶奶有福,我們三爺不隻俊俏,還儒雅多才……”誇獎了一番薑展唯,又指著那幾個下人,“她們是來蘭汀洲服侍三爺和三奶奶的人。”

    這些人有五個丫頭,四個婆子,應該是之前在這裏服侍,後因為原主上吊而被打了板子的下人。

    她們跪下給陸漫磕了頭,齊齊喊道,“奴婢(老奴)見過三奶奶。”

    陸漫含笑道,“起來吧。”

    她的態度很好,原主一來就讓人家挨了板子。

    錢嬤嬤指著一個十五六歲的丫頭,及兩個十三、四歲的丫頭,“她叫柳芽,她叫桃兒,她叫杏兒,她們之前在三爺的書房裏當差,現在調來這裏服侍。”

    看腰帶,柳芽是大丫頭,桃兒和杏兒兩個是二等丫頭,另兩個丫頭,四個粗使婆子。

    介紹完了,這些人就開始忙碌。四個粗使婆子和兩個丫頭去院子裏和廚房忙碌,她們要打掃院子裏的衛生和負責燒水。

    因為這個院子大,服侍的又人少,院子裏的落葉很多,外廊的圍欄也落了不少灰。

    在錢嬤嬤的指揮下,柳芽帶著杏兒、桃兒,以及綠綾、紅綾收拾屋裏,還重新掛了彩綾彩燈,換了羅帳,被褥。

    陸漫無事人一樣看著她們忙碌。

    大概申時末,錢嬤嬤請陸漫去沐浴。

    她看到陸漫沒有新娘子的嬌羞,而是麵無表情地去了淨房,心裏十分不滿。還真是個棒槌,木呆呆的,哪裏有要當新娘的喜氣。若不是為了老駙馬,就衝她幹的那件事,別委屈三爺跟她行房,早弄死她了。但臉上還是笑成了包子,“三奶奶本來就俊,再一打扮,哎喲,新郎官怕是連路都走不動了。”

    她的話音一落,屋裏的另幾個丫頭十分捧場地笑了一陣。

    陸漫坐在大浴桶裏,水麵上霧氣氤氳,飄浮著玫瑰花瓣,淡淡的花香縈繞在鼻間。她無力地閉著眼睛,一隻手撫摸著胸口前的銅墜子。這個銅墜子有食指指腹那麽大,半寸長,墜頂端是圓圈,圓圈裏是四角星形。陸漫自記事起就一直帶著它,聽王媽媽,這是她生母何氏留給她的。

    因為它是母親留下的,陸漫一直戴著它從沒取下來過。還因為它是銅墜子,別人也沒看上眼。過去,每當陸漫覺得受了委屈,就會撫摸著銅墜流淚,以期在銅墜上尋找到母親的安慰。

    陸漫不停地轉著墜子,也希望能得到一點力量。過了許久,她還是渾身酸軟無力。她在浴桶裏坐了半個時辰,水已經微涼了還不想起身。

    著急的錢嬤嬤在門外喊,“大奶奶,時辰不早了,該出來了。”

    她穩了穩心神,無奈起身,由紅綾、綠綾服侍著穿衣打扮。她發現,兩個丫頭給她係褲帶和肚、兜時,帶子都是係的鬆鬆的,這大概是方便人家解開吧。

    出浴的陸漫美得像月宮中的仙子,桃花般粉嫩的肌膚,水潤潤的杏眼,紅豔豔的嘴,烏黑亮澤的長發,曼妙婀娜的身姿。一顰一笑,無不光彩照人。

    錢嬤嬤愣了愣神。她服侍長公主數十年,在宮裏、大宅子裏見過各色美人。眼前的這位三奶奶,不是最美的美人,卻是最有特色的美人。主要是氣韻不同,到底怎樣不同,她也形容不出來。這哪裏是棒槌?

    這樣的一個可人兒,會名聲狼藉?可上吊那糊塗事的確是她做的呀,剛才那木木的樣子自己也沒看錯啊。

    錢嬤嬤心裏納悶,臉上卻堆滿了笑,上前幫著丫頭為陸漫整理著衣裳飾品。笑道,“三奶奶可真俊,不比宮裏的那些娘娘差。”

    陸漫敷衍笑道,“哪裏,嬤嬤過獎了。”

    晚上,陸漫喝了一碗粥後,就身著喜服,頭戴鳳冠,坐在床上看著那對大喜燭發呆。想著今夜裏的尷尬,惴惴不安。

    為了在這個異世繼續活下去,她今不敢有任何反抗。這具身子本就是他的妻子,她也沒有理由反抗。

    她猜,這位三爺這麽討厭和憎恨她,因為她甚至避去了軍營,肯定也不願意跟她有肌膚之親。隻是為了一個孝字,不得已而為之。

    兩看兩相厭的人要做這事,也真夠惡心的了。

    陸漫前世雖然沒結過婚,但也知道初次很疼。她希望他能有一顆柔軟的心,不要帶著過多的恨和怨做那事,憐惜女人一些,哪怕這個女人不得他的心……

    想到自己居然有這麽卑微的願望,她都怒其不爭,瞧不起自己。但此時此刻,她隻是一個無用的女人,沒有能力擺脫困境,沒有倚仗讓她任性,她悲哀的就隻能這麽卑微。

    院子裏、屋裏都靜悄悄的,針落有聲。等到戌時,窗外終於有了動靜。隻聽院子裏的丫頭,“三爺回來了。”接著,是一陣往正房走的腳步聲。

    腳步聲雖輕,卻似有千斤重,重重地敲擊著陸漫的心。

    錢嬤嬤和柳芽迎到側屋,屈膝笑道,“恭喜三爺。”

    薑展唯沒理她們,抬腳進了臥房。他麵無表情地看了陸漫一眼,直接坐去她旁邊。

    陸漫的餘光也看到他了。他雖然穿著一身紅色的喜服,臉上卻沒有一點喜氣。他身材高大,薄唇緊抿,目光冷峻,渾身散發出強大而冷傲的氣息。正麵比背景還讓人害怕,她不禁打了個冷顫,挨著他的半邊身子都僵硬起來。

    不可否認,他長得非常好看,也夠冷,夠硬。他哪裏有庶子該有的謙恭和順,懦弱膽!

    這樣的男人,會有一顆柔軟的心嗎?這樣的男人被家族逼迫,能心甘情願嗎?

    陸漫之前的那一點點僥幸心理都跑去了九霄雲外。

    令陸漫費解的是,薑展唯於她居然有一絲熟悉之感。不光是原主記憶中初進洞房的下巴和薄唇,應該是整張臉都似曾相識。她搜尋原主的記憶,原主嫁進長公主府之前肯定沒見過他,怎麽會有這麽感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