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書房女屍(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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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放一張時間表
子時23~1點
醜時1~3點
寅時3~5點
卯時5~7點
辰時7~9點
巳時9~11點
午時11~13點
未時13~15點
申時15~17點
酉時17~19點
戌時19~21點
亥時21~23點
這三人身型不算高大,力哥與鶯兒身高相同,比起杜思還要矮一些,唯一能高些的就隻有鄭秋,他身體單薄,骨骼清瘦,一副讀書人的模樣,進了牢獄還不到兩天,便餓的皮包骨頭。
杜思雙眼微眯,心下確認這三人絕不是殺害秦氏的凶手。
“可是再過幾日,我們三人就被押入死牢。”
鶯兒此言一出,鄭秋與力哥臉色慘白,那時,他們便等於死了,腦袋搬家是遲早的事。
“公堂之上,知縣大人親自下令,若我們三個沒有一人畫押招供,此案就算做是我們三人串通好作案,一並處斬。”鄭秋閉目沉聲道。
“我們絕沒有殺害秦夫人,可知縣大人認定了凶手就在我們其中,任我如何解釋、大人隻憑那一句話便將罪定下來了。”力哥苦笑,他伸出手,望著手上的繭子喃喃自語,“我為莊府勞作了十三來年,從未偷懶貪吞交易錢財,每天的劈柴數目隻多不少,誰知被扣上一個‘疑似行凶’的帽子,竟成這般模樣。”
一時間無人言語,鶯兒突然咳嗽起來,聲聲撕心裂肺的咳聲回蕩在監獄,十分響亮。
“縣尉為何不將你關進女牢?怎麽進了這裏?”杜思心疼地說。
“我原本是在女牢裏的,昨夜突然被獄卒趕到這裏。”鶯兒氣若浮絲,虛弱的靠在牢獄牆壁上,“想必是有意將我們三人關到一起,彼此推脫、出一個替罪羔羊吧。”
“這個縣令…胡亂安置罪名!”鄭秋睜開眼,眼底尤帶幾絲憤怒,突然,他像泄了氣的皮球,無力道。
“可人家是官,我乃一介草民,哪裏來的勇氣與他做什麽抗爭。”
鄭秋抓起地上稻草,泄憤似的甩來甩去。
“我是個堂堂男子漢,家有老父老母,千幸萬苦來到鄴城,本想掙些錢回家休整,卻被被秦氏莊慧這兩個小人蒙騙,簽了三十年的賣身契,後被卷入人命案子,又遇上個糊塗知縣,決心要置我於死地!”
勞中稻草紛飛,卷起地上一片灰塵,老鼠在地上四處亂竄,隱藏於黑暗角落裏,不一會兒便沒了動靜。
“為什麽有些人生來便享盡榮華富貴、金玉加身?我從未奢求過自己能闖出一片天地,可也未曾想過會落到今天這幅田地!這世道待我不公、我又能寄希望於何處?”
鄭秋神情癲狂,鶯兒與力哥沉默不語,他們眼底被絕望所侵占,透不出一絲光亮。
若能夠生到一個好人家,誰還會待在這裏呢?
杜思聞言,心中說不出是何滋味,他來到這裏雖不說富貴,卻也過的衣食無憂、自由自在,比起這些人的擔憂,他所受的委屈實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他定下心,開始詢問案情,這也是他唯一能夠幫助他們的事情了。
“為何縣令要捉你們三人歸案,有什麽原因嗎?”
“還不是那晚去了秦氏的書房,又無人作證何時出來、何時入睡的。”鄭秋苦笑道。
“你們三人之中,誰是第一個進入秦氏書房的?”杜思嚴肅地說。
“就是我。”鄭秋搖頭晃腦,開始敘述案發當晚情景,“那晚子初,我受秦氏命令來到書房,與她對賬,直到子正三刻才離開書房。”
“如此。”杜思想了想,他那晚剛到鄴城,連夜在馬車奔波十分勞累,不到亥時便睡了,“那第二位進入書房的人是…”
“是我,我是第二個進去的。”柴夫揚揚手道,“秦夫人找我商量府上柴火的事,我醜時從房裏出去,大約醜時二刻來到夫人書房,半個時辰後出去了。”
柴夫想了想,又接著說,“夫人雖對人嚴厲刻薄,可管理莊府卻極有手段,那些首飾鋪子也是如此,可以說,莊府能走的這樣遠都是秦夫人的功勞。”
“還秦夫人這樣、秦夫人那樣的,她平日罵的最多的就是你。”鄭秋忿忿道。
“我這不實話實說嘛…”力哥憨笑著說。
“力哥,你何時離開的?”杜思問道。
“夫人找我談了許多的話,臨走大約都臨近寅時了吧。”
杜思點點頭,接著來問鶯兒。
“我在寅時三刻到夫人書房送茶,沒一會兒就走了,清晨卯時,春兒便發現秦夫人死在書房,縣令大人趕來,就將我們三人捉來衙門審問。”
杜思在牢房外來回走動,突然問道。
“出入秦氏書房的時間為何記得如此清楚?”甚至精確到了幾刻。
“書房裏有香柱,每一根是半個時辰的量。”鶯兒頓了頓,又接著說,“我是秦氏的貼身丫鬟,想必你也知道她素來打罵下人,把人當牲口一般使喚,秦氏命我半夜醒來便給她端茶倒水,那晚我醒來不知是什麽時候,聽聞秦氏房中香柱已燃了一會兒,又看看月亮,才知是已過寅時。”
說完,鶯兒有幾分猶豫,杜思鼓勵她說出口,這些證詞是此案的關鍵,更是他們能否洗清罪名的有力證據。
“我…”鶯兒又咳嗽幾聲,平複下氣息道,“我給寢室送茶時,她並未讓我進入,隻是從門裏伸出一隻手接了過去。”
杜思心髒跳的厲害,他自覺觸及了本案關鍵,大腦一片嘩然,而憑空想象回憶的場景卻分外清晰。
“你還記得那手的特征嗎?”
“那晚下著雨,天又黑,勉強能看得見月亮,沒有仔細看…”鶯兒思索一陣,恍然大悟,“你是懷疑那手的主人不是秦氏?!”
杜思點點頭,鄭秋與力哥一臉迷茫,鶯兒十分開心,她終是見到些能出去的希望了。
“那晚…可是一直在下雨?”杜思複問道。
“我來的時候在下,出去的時候還在下,中間沒停過。”鄭秋道。
“我出門時仍在下,到夫人房時雨停了,出來後沒多久又開始下雨。”力哥道。
“我從房裏出來到秦氏書房也在下雨,沒有停過。”鶯兒這樣說。
“看來,我得去鄴城打更人的家裏走一趟了…”杜思喃喃道。
鶯兒還想說些什麽,可情況已不允她的行動了。
“半柱香的時間到了——”
獄卒的腳步聲從另一端傳來,很快便來到杜思麵前。
“小兄弟,你能將我們救出去嗎?”
鶯兒虛弱的聲音傳來,杜思微微側過臉,給了她一個堅定眼神。
“等等、你們別走,接著我的東西!!”鄭秋的咆哮從天而降,嚇得前方的獄卒差點沒摔倒,杜思轉身剛好接個正著,攤開手一看,卻是一封信。
“不準帶東西出去!”一旁的獄卒虎視眈眈,盯著杜思手裏的信。
“若我命喪於此,請將這封信交予我的父母,我老家名字都寫在上麵,待我腦袋分家那天、一定要將它送給我的親生父母!”鄭秋扒著牢門大聲道。
“一個死人還這麽唧唧歪歪,活膩了不成?”獄卒上前,用力踹了鄭秋好幾腳。
“你們這些草芥人命、知法犯法的混蛋!你們根本不配做官!”鄭秋的臉上淤青一片,嘴裏仍不停的罵著。
“誒,你小子還跟大爺杠上了?打他!”
許多獄卒圍上來,杜思明了鄭秋的意思,快步離開。
鄭秋的哀嚎回蕩在牢獄,重重擊打在杜思心上,手中的信被他鄭重塞進衣袍裏。
牢房外的天仍是灰蒙蒙的,杜思立即離開衙門,在那裏的空氣仿佛都無比渾濁,此時此刻,他肩上多了一份沉甸甸的責任,那是關係此案的三條人命。
孫平一封人在外,看到杜思肅穆的神情似乎明白了什麽,大家一語不發、沉默的跟在他身後。
一行人走在街上,很快便融入人海,雨不知何時又下了起來,每一滴水珠仿佛承載比石頭還要重的份量。(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