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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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際一抹殘陽,將錦山片染如畫,雖是夕下傍晚十分,錦山依舊被層層雲霧繚繞如清晨破曉一般被霧氣包裹著,清幽靜逸;錦山四周還有許多小山環繞,但是被喚作錦山的,確是獨指這一座。
這是一座矗立在麟州邊界的一座深山,交通不利,從最近的小鎮過來唯有一條不寬不窄剛剛夠一輛馬車同行的小道能達山腳,否則隻能翻越四五座不高不低山峰才能過來,但是從來沒人這麽做過。據說很早的時候,還是有些獵戶嚐試進林捕獵,但是去的多,回來的少,慢慢的,也就再沒人進山了,所以這錦山四周的山都成了荒山野嶺的無人區。
雖是荒山群中的一座孤山,像似被世間遺忘的一角,遠離世間所有的喧囂繁華,可有些人卻生活在這裏,守著山中的一畝三分地,不理世間塵埃。
錦山並不算太高,山頂平坦,錯落有致的亭台樓閣盡收眼底,準確點說,像是一座府邸,隻是少了那些個高強圍院,依山而建,顯得有些別致。但是誰會在這深山老林的山頂建這麽一地?這耗資也是不菲,若為閑時雅居之所未免有些過了,也不知這處的主人是何許人也,單看這府邸卻也有些來頭了。
“小姐!茶好了!”閣樓亭中一綠衣女子,坐在矮桌前燒水煮茶,麵容清秀,梳著雙髻,幹淨利落,一雙靈動的杏眼此時卻略帶些委屈。
坐在綠衣女子對麵的青錦正在提筆行書,沒有回她,一襲深青色的衣袍寬大的有些誇張,料子卻是極好的沙錦段子,沒什麽裝飾,一抹青色到底,隻是寬大的袖口和襟邊滾了一層暗金秀隱隱有些流光,讓這著實有些悶人的色彩也活絡了起來,帶了幾分隱隱的貴氣。一頭青絲就那麽隨意的用一根木簪輕挽著,耳邊還漏了幾縷,脂粉未施,肌膚卻勝過那三月桃花。
綠芽兒微微抬頭,瞄了一眼自個的主子,見對麵的主子放下筆,轉身懶懶的靠在軟榻扶上,閉著眼睛不搭理她,暗暗歎了一口氣,又將茶杯端到軟踏邊上。
“跟你說過,下山別惹麻煩,你到好,還撿了個人回來,還是個半死不活的。芽兒,你是嫌棄這錦山太清淨麽了嗎?”青錦緩緩睜開眼,抬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隨即放下拂了佛袖擺。
完了...完了,小姐一次說了這麽多話,是真生氣了,忙接了話,聲調不自覺降了幾分:“小姐,這人半死不活躺在山腳下,芽兒正好路過,就順手...。”
看著自家丫頭一臉伏低做小的樣子,青錦瞧著很是有意思,一手支著額頭,一手放在膝蓋上隨意的彈敲著,眉目低垂,像是在想著什麽隨口道:“算了,讓黎叔給他看看,醒了再說吧。”
綠芽兒暗鬆了一口氣,臉上立馬掛上甜笑,連連點頭,狗腿的又給青錦續上茶,這才起身,“小姐,芽兒去找黎叔,回頭給小姐抓兔兒烤了吃。”
青錦輕擺了下手,繼續喝著茶,望著歡快蹦去的綠色身影,眉宇微平,嘴角不覺牽出一抹笑意,頓時,整個閣亭都暖上幾分。
一直站在她身後不遠處的人有些微愣,他家小姐跟世家閨中貴女不同,端是多出了幾分與生俱來尊貴,不是那豔冠群芳的絕色姿容,但這通身的氣度硬是找不出個合適的詞來形容,好似芳華絕代也不大恰當...
“白墨,芽兒那烤兔,你督促著點。”那丫頭總愛忘三忘四的,不太靠的住,青錦思忖著說道。
“...是”。白墨離瞬間把腦中各種形容詞都統統塞了回去,淡定的回了句。
“小姐,這是那人身上的。”白墨從懷中拿出一封信遞到青錦跟前。
信封上有白家專用的印記,青錦接過挑眼看了看,歎了口氣,怪不得芽兒那丫頭把人給擰上來他沒攔著,“人都來到這了,等他醒了再問問怎麽傷的”。將信展開,略看了,起身,看著天色眉宇間有些不愉,轉身踩著軟底布襪慢慢的往裏間走去。
這般清閑的日子怕是要過的差不多了,好像離上一次下山已有三四年光景了,到是這滿山的野兔兒著實讓人有些舍不得。
一夜好眠,青錦醒時,綠芽兒早已準備好洗漱衣物,替青錦打理著,青錦坐在銅鏡前任由芽兒熟練的服侍著,綠芽兒這時候也不多話,她家主子的床氣她深有體會,輕易惹不得。
直到吃過早膳,綠芽兒這才道:“小姐,那人剛醒沒多久,說要見小姐,黎叔問了,他不說!”綠芽兒小心說著,要不是摸到他身上的信函,她也不可能把人撿上來。
“恩,帶他到書亭去。”青錦起身,今天是一身玄色的長袍,還是一色到底、一樣的寬大、一樣的款式,大開大合倒也別有一番氣派,按青錦自己的話來說,衣著的初衷乃為遮羞、這之後才是美觀,但最終歸於舒適最好。
“白墨已經帶過去了,小姐,我昨兒個回來,又帶了好些個新話本,可有意思了,回頭你看看。”綠芽兒跟在旁邊,邀功的笑著獻寶。
這丫頭到還知道給她帶點打發時間的,不過最近的新話本是越來越沒意思了,不過聊勝於無。
一看青錦的神色,綠芽兒立刻跟道:“小姐,這看話本吧遠沒有看戲精彩,真的,就上回那個《秒音傳》看的芽兒都忘記吃飯了。”
青錦看了她一眼沒有答話,這小丫頭,跟她拘在這山頭上委實有些悶壞了,十四、五歲這年紀正是脫跳的時候。青金暗襯著,卻忘了她自個兒也才十七、八歲。
一綠一玄的身影不急不緩的朝著外院書亭而去。
“小姐。”
“黎叔,你放進來的?”就算是白家人也斷不是能輕易進的來錦山的,還沒進亭,青錦邊望著等在門口的四十多歲的男子問道。
黎叔看到青錦立刻拱手起禮,青錦也習慣了他的固執,人總有自己堅持的東西,也無需刻意改變,反倒自然。
“是,小姐!”還沒等黎叔說話,站在他身旁看似麵色略白的男子對青錦單膝行李。
青錦看了一眼,知他傷勢不輕說了聲:“罷了,為何到錦山。”說完在書亭正中方踏上隨意而坐,臉上卻是比平時多了一分正經,看的前麵的黎叔深感欣慰。
帶傷男子這才正經的看清青錦,立時眼中多了一份敬意,心中也是一嚇,這養在這山中的小姐怎的這番氣度,讓他不自己的站直了身子,甚至生出一份緊張。
“回小姐,奴才白穀,是三爺派屬下請小姐下山回府。”
“三爺?”青錦眼角微睜,淡聲問著。
白穀自覺地後背發冷,咽了下道:“二爺...病危...!”說完,再不敢抬頭看前方端坐的人,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小姐,白穀心裏也是完全摸不清楚。
“何時之事?”白穀話音剛落,黎叔先問了句,到底是小姐的親爹老子,他怎麽一點風聲沒收到,不是才傳信說是小病,看來山下那幫子人都閑的太久了。
白墨也是一震,抬頭朝青錦望去,綠芽兒小臉不複之前的青雉,她知道,這人說的二爺是小姐的爹。
青錦微低著頭,眾人看不清她眼中神色,隻是輕道:“還有多久?”
聽聞親生父親病危還能如此冷靜的有些近乎無情,白穀心中微寒,“二爺病發突然,具體情形奴才也不太詳細,三爺說讓小姐即刻啟程。”
“小姐!我這就去安排一下。”不管如何,為人子女,這個時候總該是要去看看的。
青錦終於抬起頭,麵無雜色,隻是憑多了一份靜默,“黎叔你去安排一下,芽兒你也去收拾一下,稍後啟程。”聽她吩咐完,黎叔和綠芽兒便立刻去忙活了。
亭堂裏隻剩下三人,青錦麵染幾分厲色,“如何弄成這樣子?”弄的這麽半死不活,瞧這白穀身手也不差,怕是一路都不太平。
“來人不清楚,但是瞧路數都是江湖中人,快到錦山時這些人才盯上的,白穀不濟,差點誤事,回去自會領罰!”白穀知道,若不是被小姐身邊的人所救,怕是這一趟真難回去了,雖然心中對眼前的小姐有諸多疑問,但是不該他知曉的,他便不會探究。
“二爺好端端的如何會病危?”白墨到底是白家家主派來的人,自是比黎叔他們在意些。
青錦望著白墨道:“白家看來家務事有些亂。”
白墨點頭,自幾年前被二爺安排到小姐身邊,他才見到傳聞中的嫡出大小姐,而這錦山也是格外隱秘,外人根本尋不到路,還有那黎叔和芽兒一身功夫更是深不可測,確非白家中人,就連燒火做飯的影嬸也是走路帶風的,雖然小姐從不過問白家的事,但是黎叔會事無巨細將所有白家的事都告知小姐,看來小姐多半也沒在意。
“小姐,二爺這一房因沒有嫡出公子,所以族中幾次提出過繼之事,二爺尚且也能壓住,但是這次身子不好,怕是壓力很大,不到萬不得已,二爺也不會讓三爺安排接你回府,小姐,怕是二爺真的...”白墨一向少言,看來也是真擔心了。
青錦知道他什麽意思,“你也去吧準備一下吧,隨我回麟州城。”
即便心中明白,她的生身父親雖自出生便沒見過,但對她是真心相護,可是聽聞病危,她也隻是有些略感淒然,畢竟托生的時候帶了前塵記憶,又孤自在這山野長大,確是涼薄了些,也著實有些尷尬。
麟州城乃大元的皇城,自是繁華熱鬧,茶館酒肆、客棧青樓日日人滿為患,各類商鋪、小攤亦是迎來送往真真是繁榮昌盛的氣象。
“四哥,不過一個女娃,就算嫡出又如何,養在那深山之中,能教養成什麽樣?何必如此作為,就算老二花心思,也不過是女娃。”白家五爺一臉的不讚同,有些消瘦的方臉上很是不愉。
白府四爺的贏院書房,白四爺白雲逸則是一臉不以為意,雙手攏著,擱在圓滾滾的肚皮上,瞧著自個兒一母同胞的兄弟,不屑道:“哼,說是自小病重將人藏到外賣養著,若不是防著我們便是何意?就算嫡出小姐,規規矩矩的在府邸養著,我們還能做啥手腳?畢竟是個女娃,確實不值當,可是他偏偏在這節骨眼上接了回來,不是擋著我家大丫頭的命嗎?要不是留心知道了,等人到府了咱就吃大虧了。”
要說這四爺真是一根直腸子到底,擋我富貴我就不幹,也虧的他在這深門大戶中能存活到現在,約莫也正是因為這股子蠢勁,白五爺雲冀心中直歎。
“你做的事最好掃幹淨尾巴,回來的路上別在做手腳了,大家也不是那麽好糊弄的?”說完甩袖而去,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打草驚蛇。
望著自己這個一向精明謹慎的弟弟邁出書房,白雲逸立刻換了一張麵孔,不複剛才的富態傲慢,眼中精光立現,簡直判若兩人。
白家在大元世家中也有著比較尷尬的地位,不同於那些以軍功、清貴立世的門閥,白家靠的是一個個白家女子入宮支撐的門庭,白家雖從大元開國至今皆有女子入宮,但從未出過一個皇後,但是也出過貴妃什麽的,也算是後宮的一顆常青樹,畢竟皇後可不是一家獨尊,今兒個你家,明兒個他家,是以這白家的貴妃也算是一奇了。
更奇的是曆屆皇帝似乎對白家女子頗為偏愛,入宮的都很是受寵,受寵而不嬌,所以大多評風還是好的,都道白家的女子賢良端方,再加上這曆朝曆代下來,也出了不少王爺親貴,即使有些自認清貴或是著實有些底蘊的世家看不大上白家,但隻要是白家有女長成,還是會上門求上一求,畢竟廷內有寵,當然來求的也不是那些底蘊大族,但是錯綜複雜的姻親關係也就越來越複雜了。
私底下,還有戲稱白家為舅爺之家的,當然仁者見仁而已。
別家重視兒郎,白家則是一樣重視,所以白家女兒在這男尊女卑的世界裏,難得的受了重視,就連庶出也是嬌養的學習規矩書畫禮儀,各房嫡出的那更是要學掌家立世的本事。
“小姐,前方便是麟州城了,你就別睡了,芽兒給你梳妝,你看這都是黎叔命人給準備的,你好歹挑一挑。”寬大幾近奢華的馬車裏,芽兒擺出一件件當下新式的衣裙,因著回來的原因,所以所選的顏色都算規矩,沒有那些個紅的綠的太過鮮豔的,這次就他們三人出門,黎叔留下有些事要料理,的晚點下山。
青錦一路沒怎麽說話,大部分都在睡覺,綠芽兒也習慣了她的寡言,“都收起來,就身上這身就成了,頭發給我梳理下就行了。
綠芽兒了解青錦的脾氣,拿起梳子就給她梳頭,畢竟不是山上,芽兒把木簪換成了一隻精致的玉簪,”小姐頭發真好,小姐...黎叔說麟州很大,白府也很大。”
“可能,芽兒很想去看看?”青錦任由她折騰,自己拿了卷宗看了起來。
“小姐就從來不想下山嗎?二爺是小姐的爹,黎叔跟我說過,小姐,你要是心裏不舒服,也不用端著啊,這又沒別人,有句話不是說人忍字頭上一把刀麽。”這麽好的一個小姐,那二爺為啥不聞不問。
青錦拿書敲了她一下,“教你幾個字,你就放肆了,去,煮茶。”這丫頭自小跟她一處,也讓慣成個野丫頭了,沒的半分規矩。
要不是為了看話本,綠芽兒是真的不想學識字,她寧願小姐教她武功。
外表看似樸實卻有些過於‘大氣’的馬車剛入城便引來不少詫異的目光,青錦所乘坐的馬車是黎叔吩咐人特別定做的,自然不同,不過都是為了滿足青錦能躺著便不坐著的懶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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