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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晚間，被接去禦乾宮的還是穆琅嬛。

    意外的，南宮瑞也在。

    桌上的飯菜看起來也比昨日的豐盛一些，這讓穆琅嬛不由蹙起了眉，感情昨晚的晚膳南宮展宸是應付她的。

    轉念一想，南宮展宸能夠用心對瑞兒也是好事。

    穆琅嬛還在愣神間，南宮瑞就跑到了她的麵前，扯著他的袖子，道：“你怎麽來得這樣晚，本太子都餓了。”

    紅撲撲的小臉像是熟透了的蘋果，穆琅嬛沒有忍住誘惑，伸手捏了捏，道：“路上耽擱了一會兒，以後太子殿下餓了就先吃。要是餓壞了太子殿下，嬪妾和擔待不起。”

    這樣和緩和溫柔的語氣南宮瑞十分的受用，卻裝作不滿意的樣子，將頭扭到了一邊：“本太子又不是瓷娃娃。”

    “好了，再胡鬧菜都要冷了。”南宮展宸坐在桌子旁，他換上了一身淡黃色的便裝，此刻嘴角噙著溫暖的笑容。

    這麽看去，一點帝王的威勢都沒有，看著就像是尋常人家的少年郎。

    穆琅嬛的心控製不住的跳了一下，仿佛她還是舒柒佰時見到南宮展宸時的模樣。

    努力壓抑下異樣的情緒，穆琅嬛牽著南宮瑞走到飯桌旁坐下。

    這樣三人一同吃飯，這還是頭一次。

    原本該是最親近的三個人，如今在一張飯桌上，毫無親近之感。

    造成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還笑吟吟的看著她。

    她握著南宮瑞的手不由緊了緊，南宮瑞感覺到，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父皇叫你來吃飯，你吃就是了，可莫要緊張。”南宮瑞以為她是緊張，還小大人一般好心的安撫著。

    南宮展宸不知二人之間發生了什麽，隻是看穆琅嬛溫柔如水樣子，也沒有深究。

    最高興的人，莫過於南宮瑞了。

    這樣的場景，是他一直期盼的。像是家一樣的感覺。

    晚膳之後，南宮展宸照例考察了南宮瑞一番，南宮瑞皆是對答如流。隻是短短的時間，穆琅嬛才進宮時那個連話都說不通的孩子，現在詩詞歌賦都能對上好多了。

    最欣慰的，莫過於穆琅嬛了。

    幸好，這一切都還來得及。

    南宮展宸再指導了一些，便讓南宮瑞回去休息了。

    南宮瑞離去之前，還依依不舍的看了穆琅嬛幾眼。

    穆琅嬛如玉般的臉上漫上笑容，對南宮瑞道：“太子殿下早些休息吧，嬪妾得空會去看你的。”

    “瑞兒很喜歡你。”南宮展宸淡淡道。

    穆琅嬛臉色微變，在心裏打了個突，不知道南宮展宸說這話的意圖。

    “他母妃不在了，現在沒人照看他，你得空時便幫朕多照看他一些。”南宮展宸接著說。

    “嬪妾遵旨。”穆琅嬛鬆了一口氣，回道。

    如前一晚一般，南宮展宸批著折子，穆琅嬛在一旁研磨。

    與其他的嬪妃不同，穆琅嬛不慣用熏香，這不近不遠的距離，南宮展宸能聞到她身上散發出的隱隱瓜果香。

    這個習慣與舒柒佰如出一轍。

    她的相貌變了，性情變了，很多小習慣卻沒有變。

    陷入往事中太入迷，他麵前的奏折擺了許久都沒有翻過。

    晚風拂來，紅燭受了驚嚇，火焰跳動了幾下，喚回了南宮展宸的神思。

    眼神觸到一本刻意擺在一旁的一本奏折，南宮展宸心思微動，伸手拿過了奏折，遞給了穆琅嬛。

    這忽來的動作將穆琅嬛嚇了一跳，用眼神詢問著南宮展宸。

    南宮展宸嘴角上揚，心情很不錯的樣子：“你看了便知曉了。”

    穆琅嬛也不做作，這是南宮展宸要她看的。

    她接過一看，正是珍妃所說的，禦史上奏本彈劾她的事情。

    她大致掃了一遍，不過就是說她是不祥之人，要南宮展宸遠離她，甚至將她打入冷宮。

    心中冷笑，麵上的笑容不為所動，不在意的將奏本重新放到了南宮展宸的麵前，道：“皇上隻管遂了那幫大臣的意就是，這奏本上說的嬪妾也反駁不了。”

    麵上的笑意越來越明顯，將奏本隨意一扔，南宮展宸目光灼灼的看著她，認真道：“便你真的是妖女，想要傾覆了這個王朝，朕也心甘情願。”

    燭光猛地跳動了一下，發出輕微的劈啪聲。

    如這蠟燭一般，穆琅嬛的心也猛地跳動了一下。

    沉澱了片刻，她方平靜下來，眸色愈發的溫和，笑顏如花。

    “那皇上，真的信了嬪妾是妖女？”

    燭光下南宮展宸的目光有些迷離：“你是不是妖女，都是朕的女人。是朕這一生都要保護的女人。”

    穆琅嬛真想仰天大笑，若南宮展宸真是這麽深情之人，舒柒佰又是怎麽葬身火海，舒柒佰生前看到的是什麽？傅茵茵是成為昭儀，舒家那幾百口人，又是如何莫名其妙就人頭落地的？

    對扶他上位的舒家尚且如此狠辣，對給他生了孩子的舒柒佰尚且如此絕情，她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貴人，對他無恩。而這短短時間，又何來深情？

    她長長的跪了下來，頭垂在胸前，顫著聲音，就像是感動到無以複加的樣子：“能得皇上如此恩寵，嬪妾死而無憾了。”

    掩在陰影的眸子中，盛滿了滔天的恨意。

    是，她會死而無憾的，隻要南宮展宸也嚐嚐被火活活燒死的滋味，嚐嚐被愛人背叛的滋味，她也就死而無憾了。

    南宮展宸想起身扶起穆琅嬛，行動之間牽動了傷口，疼痛令他倒吸了一口冷氣。

    穆琅嬛抬起頭，眼中淚光盈盈，恨意消失無蹤。

    她驚呼了一聲‘皇上’，而後站了起來，急急道：“皇上身上的傷可馬虎不得，嬪妾這便給皇上去宣太醫，皇上再忍忍。”

    說完也不等南宮展宸的回應，徑自轉身小跑著出去了。

    那樣子，真像是真心為了南宮展宸擔憂。

    也無人看到她轉身之後滿麵的寒冰。

    再待在哪裏一刻，她都怕壓製不住自己的恨意。

    明德一直候在門外，見到穆琅嬛來，也不敢托大，躬身笑著問道：“穆貴人怎麽出來了？”

    穆琅嬛用帕子拭了拭眼角溢出的淚，柔聲道：“皇上剛才扯動了傷口，勞公公派人去宣太醫來看看。”

    明德哪兒敢怠慢，忙去找人宣太醫了。

    穆琅嬛將目光看向了外麵的黑夜，她眼中的陰沉，比這夜色更濃。（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