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今朝有酒今朝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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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恩不喜歡惹事,倒不是他性格懦弱,隻是感覺自己兩世為人,怎麽都算是人過中年,早已過了意氣風發的年紀,不該展鋒露芒,應該如寶劍藏鞘,利刃歸匣,鋒芒暗斂的好。
但是遇到事魚恩也不怕事,他現在不是那個默默無言的研究生,也不是那個生命岌岌可危的駙馬。他就是他,兩世為人他想活的精彩點。
麵對王誠的挑釁,魚恩站起身,平淡回禮,接口道:“李玉大才,本宮不如。隻是這位學子一心求問,本宮也不好駁了學子麵子,就自遣一首,大家雅正。”
本宮不隻是公主,娘娘的自稱,在宋代以前駙馬也可以自稱本宮,算是在低位的的人麵前,非常正式的稱呼。
一聲本宮,一聲學子,三言兩語已經把兩人地位定性,我就是皇親國戚,你就是普通人,咱倆尊卑有別,老子不和你計較。至於雅正,雖然也是謙虛,但是這個謙虛要比斧正正式許多,也自信許多。
劉禹錫震驚的目光中,白居易笑眯眯的注視下,魚恩真的開口誦出四句詩。
“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
唱罷前兩句,魚恩舉杯豪飲一杯,才接著吟到:“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
詩罷,酒空,道不盡的灑脫與淡然。
魚恩這首詩的作者名叫羅隱,也是唐朝人。不過卻是成名在黃巢起義之後,距離現在還有段距離,自然敢拿出來借用。心裏默念一聲:老先生對不起嘍,反正您也是疾世憤俗,不差這一首詩,讓我先用用。
四句詩吟罷,四周寂靜無聲,投來無數敬意目光。
“山東王歡,佩服駙馬高才!”
“博陵崔毅,敬服!”
“太原王鐸,得以親耳聆聽駙馬如此好詩,不虛此行!”
但看王誠,前麵兩個叫好聲他沒啥反應,王鐸的叫好聲卻讓他滿臉通紅,不用為也知道這人同樣出自太原王氏。
絡繹不絕的稱讚,絡繹不絕的自爆家門,這些人顯然都想與魚恩相識,與他相交。人都佩服有本事的人,這首詩讓他們自歎不如,勝過千言萬語的雄辯。
千年絕唱,自有千年絕唱的道理,詩中那份瀟灑與無奈,讓人歎服。再加上李玉他倆這亂七八糟的關係,剛才那四句詩,弦外之音也是滿滿。似乎是在告訴李玉,你跟她那些破事老子不在乎。
“好詩,好意境,好灑脫。駙馬這首詩,讓老夫歎服。”
身為當代大文豪,劉禹錫的文學造詣很高,聽完這首詩細細回味,確實是難得佳作,甚至很有可能會流芳千古。按照他的估計,今晚最放光的就應該是這首。
或許是不善言談,或許是性格高冷,吉旼很少說話,聽見這首詩後卻忍不住讚歎:“駙馬這首詩把淡然,灑脫,率直,隨性書寫到極致,堪稱千古佳作,我輩不孤矣!”
兩人的評價已經非常高,但是白居易的評價更高。隻聽他歎息到:“隻可惜駙馬不參加科舉,不然狀元非駙馬莫屬。”
老文豪並不知道魚恩準備參加科舉,所以才有次歎息。不隻是他,在很多人看來魚恩都沒有參加科舉的必要。一來他是駙馬,有勳爵在身,絕對的皇親國戚,想入仕有很多門路可以走,完全沒有參加科舉的必要。二來他參加中舉不過是錦上添花,落榜反而貽笑大方,絕對得不償失。
隻可惜老文豪有老文豪的算計,魚恩有魚恩的算計,隻見魚恩對三位大家躬身行禮,然後謙遜的說:“不求拔得頭籌,隻求榜上有名,魚恩便已知足。”
除去李玉,眾人聞言都是震驚不已,誰也不明白以魚恩現在的身份地位,為何還要去參加科舉。隻有魚恩自己知道,他想活的安逸,活的瀟灑,長命百歲,就必須考個功名。他不會因為鐵鍋之事,宰相對他曆經有加,魚弘誌以叔侄相稱,皇帝兩道聖旨宣恩,就忘記危險,忘記自己甘露寺餘孽的身份,岌岌可危的性命。別人越是這樣魚恩越是認為鄭粹說的沒錯,有功名在身,可保性命無虞。
“駙馬雄心壯誌,老夫歎服。”
白居易歎服,有些人卻不服。當一個人看另一個人不順眼,這人做什麽都虛偽,站在司徒令的角度看魚恩就是這樣。
“不知道又拿在哪盜來的詩賣弄,欺騙這些遠道之人。”
語氣像是在自言自語,更像是在嘟囔。隻是司徒令貌似天生嗓門比較大,嘟囔的聲音有些大而不自知,眾人聽個一字不漏。
正在跟那些自報家門的人一一見禮,忽然聽到這句紮耳朵的話,魚恩一愣,剛要開口說話,卻被別人搶先。
劉禹錫為人最直,最是受不得這種暗有所指的話,當即站起來怒斥:“長風莫要再妖言惑眾,鐵鍋之事相爺已有定論,駙馬功勞甚大。”
就算全天下人都說太陽從東邊出來,有些人還是寧願相信太陽從西邊出來,就算事實擺在麵前,也能找到些借口自我安慰,在這一點上,司徒令自認第二,估計沒人敢說第一。
先起身行禮,恭敬的說:“聆聽先生教誨。”
就在眾人以為這一頁要翻過去的時候,隨後又說:“隻是子信以為天下大勢順勢而為,為人處世也該如此。相爺過於自謙,逆轉形勢將慎之兄功勞盡數抹殺,豈不是對慎之兄過於不公?”
謙遜的語氣中透著大寫的不服,他實在想不出劉禹錫為何要這麽袒護魚恩。論家室,魚恩是甘露寺餘孽,能活著都是上天恩賜。李玉卻是根紅苗正的七宗五姓,傳承近千年世家出身。論地位,魚恩雖然是駙馬,但卻是個苟延殘喘的駙馬,媳婦給帶綠帽子都不敢說話的窩囊廢。李玉卻是恰恰相反,屬於求著他當駙馬都不會去當的那種人。
不難看出,李玉和王城,司徒令二人交好,至始至終都是他倆在幫李玉說話。
眼看著師徒二人就要在雅集上爭論不休,身為主持者白居易哪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隻見他站起身示意王誠住口,示意劉禹錫稍安勿躁,張嘴開始打圓場:“今日雅集,我等隻談詩論道,切莫談那些不相幹之事。”
說完話發現場麵有些冷,又對著李攀說道:“端厚,你來拋磚引玉。”
胖乎乎的李攀應言起身,躬身行禮,然後開始讀起他的一首佳作。
雅集便是這樣,你寫一首詩,大家點評,別人寫首詩你也可以點評別人。吸取別人的長處,正視自己的不足。唐朝詩風盛行,到唐玄宗以後,科舉最重要的一環便是寫詩。不知是寫詩推動唐朝科舉文化,還是科舉文化推動詩風盛行。(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