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孟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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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裴宏泰那番話,魚恩犯難三天。雖然李牧還是認為安撫為上,但是已經不像原來那麽堅持,因為招撫孟剛的阻力比想象中大太多,一個弄不好魚恩都會受到牽連。
如果孟剛隻是尋常盜匪,魚恩先斬後奏,安撫一下倒也沒什麽問題。到時候就說孟剛是主動歸義,誰還能有借口再找麻煩?
可是現在,孟剛劫過皇糧,已經觸動了朝廷最不能容忍的底線。就算是主動歸義,朝廷也很難會放過他。估計孟剛自己都知道這個道理,根本不可能放下武器,主動來送死。
正當魚恩犯難的時候,梁衍讓人送來消息,說孟剛今夜必到他家。如果想見一見孟剛,就請駙馬少帶人手,移駕他府邸等候。
思來想去,魚恩還是決定先見一見孟剛再說。如果他還良心未泯,自己就試著幫他一把。如果他是無情無義之輩,那麽也不用犯難,直接殺了再說。
剛走下馬車,入眼的全是白綾,梁家顯然是有喪事。魚恩剛要吩咐人回去準備禮物,就遇到梁衍急匆匆的走出來。他也不顧禮數,直接拉著魚恩就往裏走。
走進門,梁衍才小聲解釋:“郎君別見怪,舅兄脾氣倔的很,隻能用這種方法騙他來。”
這次是真的小聲,破鑼的聲音硬生生被壓成打啞鼓,看來他也知道這種事難以啟齒。
原來那天把事情應承下來以後,梁衍回家左思右想,終於想出個假死的法子。也隻有偽造他妻子死亡的假象,才能把孟剛騙來。
對於梁衍的解釋,魚恩的臉色瞬間變的很尷尬。沒想到自己隨口一個要求,居然把人家逼到這種地步,心中頓時滿是歉意。
躬身深施一禮,無比鄭重的說:“本正隻是無心之言,居然讓父贄這般為難,是本正孟浪了。”
一邊伸手攔住駙馬爺的大禮,一邊小聲解釋:“這件事郎君不必掛在心上,內子也是多年未見到舅兄,希望借此機會見一見。”
說完話,帶著魚恩走到內堂,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後自己走出去,繼續給別人解釋。
日暮西山以後,靈堂裏傳來個沙啞的哭聲,一邊哭還一邊抽噎。也正是在這個時候,梁衍悄悄走進來,對著魚恩點點頭,示意孟剛到了。
沒一會兒,梁衍就把孟剛引到內堂,魚恩就趁著這個時候上前見禮:“父贄在上,請受本正一拜。”
孟剛先是一愣,疑惑的在梁衍和魚恩臉上來回巡視,等著梁衍給他解釋。
“這位便是鄭大哥的兒子,義昌駙馬魚恩。”
聲音雖然平平淡淡,但是聽在孟剛耳朵卻猶如炸雷,臉上的疑惑瞬間變成震驚。魚恩是誰他知道,什麽身份他也知道,到了這個份上,哪裏還能不知道自己上當?
冷著臉回頭對著梁衍說:“妹夫真是好算計,舍妹剛走,就想拿舅兄的人頭邀功。”
沒有魚恩想象中的熱情寒暄,有的隻是十分冰冷沙啞嗓音。一邊說這話,還一邊雙手微微握緊,身形稍微下壓,目光正直視魚恩。看樣子是隨時準備暴起,挾持魚恩這個人質。
劉猛雖然是個莽夫,但是對危險很警覺。右腳略微向後挪動一小步,就做出個隨時準備開戰的架勢。也正是這一小步,瞬間讓孟剛察覺到他不是泛泛之輩,瞬間就把目光轉移到他身上。
因為梁衍有言在先,讓魚恩少帶人手,所以魚恩隻帶了一個人來。雖然不知道這家夥身手怎麽樣,但本著高大威猛嚇唬人的原則,他選中的劉猛。
還沒等別人開口解釋,梁衍的妻子就含著眼淚,從裏間慢慢走出來。
看見她孟剛先是一臉懵逼,緊接著卻換上個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後用比寒冰還冷的聲音說:“五娘,就連你也……”
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腮邊滑落的英雄淚打斷。妹妹可以無情,但是他終究還是說不出那些狠話。
看到哥哥這番模樣,梁衍的妻子馬上明白過來怎麽回事,急忙開口給哥哥解釋:“長兄別誤會,駙馬並非是來抓長兄,隻是想給長兄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一邊說著,一邊給魚恩施禮。魚恩是現代人,施禮全看輩分,從來不分身份。見到她施禮,就想上前攙扶。隻可惜她動作太快,還沒等自己站起身,一個大禮就已經做完。
“哼!”
一聲冷哼不僅代表孟剛的不屑一顧,還代表他的回絕。
梁衍的妻子哪能眼看著兄長放過重新做人的機會?馬上哭著說:“長兄不為自己想,難道就不為孩兒們想麽?甥男甥女們,難道也要與長兄一般,過一輩子看不見天的日子?”
一邊說還一邊用袖口擦眼淚,大有你不答應,老娘就一直哭到你答應的架勢。
孟剛不是無情的人,不然也不能有那麽多人甘願給他賣命。親人是他最大的軟肋,本來就覺得愧對兒女,聽妹妹這麽一說,馬上一臉慚愧的神色。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歎息著說:“為兄有何常不想為兒女們著想。隻可惜為兄事情做的太多,現在再想回頭,難了!難了!”
聽到這句話,魚恩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他知道孟剛的心裏並不排斥招安,想說服他不是沒有可能。
其實現在隻要魚恩賣個空頭支票,孟剛很可能就會應承下來。可是魚恩沒有,他認為與孟剛這種人打交道,還是實話實說的好。
站起身,一臉認真的對著孟剛說:“本正知道父贄的難處,也知道整件事的難處。本正不能給父贄什麽承諾,隻能保證一定盡力而為。”
如果魚恩拍著胸脯保證,孟剛一定會當場回絕。當過那麽多年縣尉,又在山上混了好幾年,他知道自己的事情難在哪裏。輕率的承諾,隻能是哄騙他的謊言。
可是現在魚恩隻保證盡力而為,他反而相信魚恩的人品,或者說鄭注兒子的人品,有心搏一搏。
臉色一變再變,思慮良久後,孟剛對著魚恩深施一禮,然後才說:“灑家受過鄭大哥恩惠,也相信他的人品。少郎君的話,灑家自然也信得過。隻是有些事情太大,灑家一人做不得主,還得回去與兄弟們商量一番才能給少郎君回信。”
其實孟剛這些話雖然是肺腑之言,倒也有試探魚恩的意思。如果魚恩很幹脆的放他走,那他還真會回去與人合計合計。如果魚恩千方百計的挽留,或者以自己的安全相要挾,那他也不在乎闖一次龍潭虎穴。
魚恩的胸襟終究比他想象的要大的多,聽他說完,馬上與眾人辭行。然後在他驚愕的目光中,走出內堂,一路直行從梁府消失。(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