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第63章極其十分非常簡陋版十年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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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的愛情裏, 都存在前任。
宋璟和其他人不一樣的是——宋璟是因為蔣時延, 才會和唐漾熟識。而唐漾當初在ktv裏沒有推開宋璟,也不知道有沒有蔣時延起哄的因素在裏麵。
三個人相攜走過了混亂又清晰的高中三年。
三個人知根知底。
江邊這條路,自然沒有走下去。
回家途中, 唐漾和蔣時延心照不宣地沉默。
蔣時延打車,拉開車門,唐漾摁著裙擺先進後座, 蔣時延坐在她旁邊。
下車時,蔣時延下去開車門,把手遞過去, 唐漾和往常一樣扶上他的腕,裙擺翩躚地下車, 然後勾住他手臂。
兩人太默契,默契到可以肢體相觸而不發一言。
接著, 進單元,上電梯。
兩人並排著, 微低頭, 都在看手機,隻是不知道他們的視線是落在屏幕上,還是對方的鞋尖。
狹窄的空間裏,有“窸窣”的運行聲以及兩人克製的呼吸。
“叮咚”,到樓層。
厚重的金屬門徐徐打開。
蔣時延照例抬手攔住感應器, 唐漾下電梯, 蔣時延隨後出來, 唐漾攥著手機沒動,蔣時延站在她旁邊。
“我明天早上去匯商吃早飯吧,我才知道匯商食堂周末也賣早飯,”唐漾說,“吃完剛好有會,你就不用早起去買了。”
會議,關於宋璟。
蔣時延雙手抄在褲兜裏:“嗯。”
兩人站得很近,鞋尖抵著鞋尖,沒再牽手。
走廊壁燈從牆麵灑到地麵,蔣時延的聲音好像隔了很遠。
唐漾抱著手機:“然後中午我直接過去接機,不用等我吃午飯,你可以試試新的外賣或者媽不是讓你出差之後回老宅看看老爺子嗎。”
接機,接的宋璟。
蔣時延點頭,出口很輕:“嗯。”
“如果晚上沒有其他事的話,”唐漾頓了頓,“那我就和他把飯約了。”
唐漾解釋:“我答應了他約飯就早點約,免得一直拖著,會很……”唐漾做了個不知道怎麽描述的手勢。
“好。”蔣時延仍舊應下。
不用說這麽多,他想,他可以理解的。
漾漾和宋璟十年沒見了。
如果換做他和漾漾十年不見,他大概也會等不及,也會盡早約飯,也會想她想得快瘋魔。
好似佐證自己的想法般,蔣時延點點頭,又重複一次:“好。”
有失落的味道。
唐漾唇動了動,手和目光一起尋他:“蔣時延,你……”
蔣時延抬臂,別開她想牽過來的手。
“我今晚回去睡吧。”蔣時延手順勢指著門,道。
“好端端的……”為什麽要回去睡。
唐漾瞥見他略微發白的臉色,想著自己明天早起可能會吵到他,話到嘴邊,退作一個字:“好。”
蔣時延大抵也覺得自己這提議太過突兀。
他手放上她發頂,緩緩道:“我沒多想也沒別的意思,就這兩天時差沒倒完,有些累。”
唐漾感受著他掌心的熱度:“嗯。”
蔣時延:“我就在你隔壁,你有什麽就叫我,或者打我電話也可以,我不關機。”
唐漾雙手探著握住他的腕:“嗯。”
蔣時延又道:“回去洗個熱水澡吧,頭發要吹幹,睡前少看手機。”
“你也是,”唐漾仰頭看他,漆黑的眸裏宛如蓄著抔清泉般,“床頭記得放杯水,把鬧鍾關了不用管我……”
蔣時延摩了摩她柔軟的發頂:“嗯。”
唐漾:“嗯。”
兩人一同走向門口,背對背開門。
聽到對方開好了。
唐漾回頭:“晚安。”
蔣時延扯唇:“晚安。”
又同時轉回頭,進門,關門。
兩人手腳好似被一根繩索縛住了兩端,後背被疲憊地牽抵在門板上,誰也不能動彈。
窗外夜空好似相同,可他們聽不見彼此的心跳,也看不見對方的臉。
吸氣,呼氣。
直至良久。
唐漾家以前亂,這裏扔一堆,那裏放一摞。蔣時延帶著強迫症搬過來後,把她所有東西都分門別類整理出來,經常用的,不常用的,完全不用的。
唐漾蹬掉鞋子,赤腳踩在地毯上,循著記憶找去書房,她順著蔣時延貼在書架上的標簽找出一個裝過往獎狀證書的紙箱。唐漾踩在凳子上,把紙箱拿下來,從裏麵翻出一個巴掌大的紅色布袋。
有些年份,天鵝絨質地。
蔣時延以為是她的獎品,沒動她的。
唐漾把椅子拉過來,坐下,然後把布袋係扣緩緩解開,從裏麵摸出一個雕花繁複的木盒。
檀木有淡淡的香氣,通體沒有裂紋,唐漾拉開精致的鎖閂,從木盒裏取出一張字跡泛黃的紙條。
宋璟是孤傲獨行的性子。他們戀愛時,快捷聊天已經盛行,打電話都嫌慢的信息時代,宋璟用最快的快遞把禮物寄給她,卻用最慢的平信把本應該隨禮附贈的紙條寄過來。
字跡清雋,見字如麵。
“今夕何夕,遙月見你。”
話寫得平平無奇,唐漾回想起當時收信的心情,似乎也有歡喜。
唐漾瞄了一眼字條,又將它重新放回木盒,她餘光無可避免地落在木盒裏那根陳舊的紅繩上,半闔的睫羽輕輕顫了一下,覆住情緒。
————
而一牆之隔,蔣時延也去了書房。
他手腳不聽使喚地找出一本相冊,然後,在最後一頁的夾層裏取出一張三人合照。
一中每年五月拍畢業照,各班集體拍完後,會給學生放半天假,允許他們滿操場滿教室瘋跑,找同班、不同班的老師同學合影。
唐漾高三已經進入學霸的高階狀態,拍完集體照又和常心怡拍了幾張,她便一門心思想回教室刷題,倒不是因為作業,隻是因為上癮。
宋璟是性子傲,就連班主任說想合照,他都是淡淡“嗯”一聲,照片裏沒什麽表情。
唯獨這張照片——圓滾滾的蔣時延站在兩人中間,還膽大包天地左擁右抱,唐漾和宋璟都沒有不耐煩,唐漾戳著蔣時延的小肚子,笑得眉眼彎彎,宋璟雙手散漫地插在褲兜裏,對著鏡頭勾出難見的、淺淺的笑意。
蔣時延那時覺得自己是人生贏家,他是宋璟和唐漾的獨一無二,足以在其他同學麵前炫耀到畢業。
可現在來看,如果不是自己擋在中間,蔣時延用力學著照片上三人的笑容,他們那時候就應該很登對了吧。
不信,看,不信,看。
蔣時延用手捂住照片中間的自己,他手修長,手兩側兩道笑容都很好看。
他再捂住宋璟,照片裏的自己太胖了,唐漾為什麽沒有嫌棄,還能咧嘴笑得那麽開心。
他捂住唐漾,好像任何人和宋璟在一起,都會變成陪襯。蔣時延初中開始便收到很多情書和禮物,漂亮的女同學們對他滿是嬌羞地說:“蔣時延你笑起來好可愛……請問你可不可以幫我把東西拿給宋璟。”
漾哥對他的好和其他人不一樣,可漾哥,好像也喜歡宋璟。
按照排列組合的原理,照片上三個人可以捂住其中一個,成為三張隻有兩個人的照片。
蔣時延發現新大陸般捂住自己,再捂住唐漾,再捂住宋璟,又捂住自己,抬手,他捂住自己,抬手,捂住自己,再抬手,再捂住自己……
不知何時蓄上的眼淚倏地掉出來,砸到照片上,砸向中間礙眼的自己。
他們真的好登對,真的很登對。
是不是從那時就開始登對了……
蔣時延撥通了程斯然的電話。
程斯然在電話那頭不敢出聲。
他隻能聽著蔣時延掉眼淚,吸鼻子,小聲哽咽,哽咽到最後,每個字都沙啞得從砂石裏擠出來,帶著腳後跟被鞋幫磨破那種血肉模糊的痛意。
“宋璟回來了,”蔣時延眼淚接連而落,“宋璟為什麽要回來,宋璟憑什麽回來,他憑什麽當初和漾漾分手,現在又來找漾漾,他憑什麽傷害了漾漾,十年不聞不問,現在又巴巴地找到漾漾要吃飯。”
蔣時延越說,胸口越像塞了團濕潤的棉花般,堵得發慌又無處宣泄,整個人難受地撕扯:“他以為愛情沒有保質期嗎,他憑什麽當初沒好好珍惜現在又反悔,他憑什麽對漾漾召之即來揮之即去,這麽糟蹋自尊,”蔣時延眼淚越掉越凶,哭吼壓抑,“他宋璟就是個賤人!賤人!”
程斯然帶著安撫性質地附和:“好好,賤人,賤人。”
蔣時延哭得渾身失了力氣。
他從椅子跌到地上,抱著書架旁的小漾熊、那隻唐漾在遊樂場打氣球送給他的小漾熊……哭得泣不成聲。
直到手機發出關機提醒。
蔣時延才止住眼淚,喉結上下滑動著抽噎。
程斯然問了蔣時延一個問題,蔣時延睫毛掛著眼淚,搖頭。
掛斷電話,距離蔣時延到家已經兩小時了。
蔣時延眼睛幹幹澀澀,好像徹底沒了眼淚。
小漾熊脖子上的方領巾還潤著,蔣時延從地上爬起來,把小漾熊的領巾攤在書桌上,他完全沒了方才的難過,整個人木然地去洗澡、把衣服扔到髒衣簍。雖然蔣時延和唐漾之前在同居,但老宅保姆每周都會過來收拾、更換物品,蔣時延拆了新的洗發水、沐浴露,可聞到的味道和以前一樣,和唐漾的一樣。
是她身上淡淡的、酥到人骨子裏的薰衣草香。
洗完澡後,蔣時延去廚房,他打開冰箱,裏麵有很多新鮮水果。
他挑了盒聖女果抱在懷裏,吹幹頭發後,躺到床上,撕開盒子上的保鮮膜,挑了最大最紅的一顆,咬下去,酸了牙,一下子,本已幹涸的眼淚再次決堤。
憑什麽啊。
宋璟欺負自己!程斯然欺負自己!就連十塊錢三斤的小番茄都在欺負自己……
程斯然最後的問題是:“如果宋璟不知道你和唐漾在一起了,如果宋璟給唐漾說他這十年沒交過其他女朋友,如果宋璟給唐漾提了複合,”程斯然說,“你知道宋璟那樣的人,真的很難讓人有抵抗力……”
“宋璟不是唐突的性格,漾漾也有戀愛精神,”蔣時延說,“隻要她沒放開我,她就不會和宋璟有什麽,她和宋璟一根手指頭都不會碰到。”
程斯然“哦”一聲:“可唐漾讓你一起去接機了嗎?”
蔣時延沒出聲。
程斯然:“唐漾給你說她和宋璟吃什麽,讓你一起去了嗎?”
蔣時延知道程斯然看不到,還是搖頭。
程斯然:“唐漾——”
蔣時延剛剛直接掛了電話。
宋璟,是壞的。
唐漾,是自己愛的。
蔣時延靠在床頭吃聖女果,第一顆酸,第二顆還酸,第三顆還酸,第四顆更酸……
蔣時延一顆顆朝嘴裏塞,滿嘴汁液,他眼淚和斷線的珠子一樣,一顆接一顆地朝下掉。
一顆沒吃完,蔣時延又塞另一顆。
塞到最後,他不知道怎麽嚼,怎麽吞,他隻能跌跌撞撞地裹著被子躲到衣櫃裏,一聲一聲語不成音。
————
第二天上午,唐漾給蔣時延發消息說自己去匯商了。
蔣時延還沒醒。
下午,唐漾接到宋璟,給蔣時延發消息說餐廳地址,蔣時延回了電話,聲音喑啞:“好好吃。”
唐漾擰眉:“你感冒了?我馬上回……”
蔣時延堵住她的“來”字,“沒事,”他啞然道,“我待會兒吃點藥就行。”
沉默幾秒。
唐漾不放心:“你過來找我吧,可以一起吃……”
“不用了,”蔣時延學唐漾平時撒嬌的溫軟語氣,“leo在北區那邊有個慈善晚宴,你們在南區吃飯,我在你們那打一趟過去來不及,”蔣時延補充,“我答應了leo會去。”
唐漾囉嗦又心疼地交代他吃藥。
蔣時延一一應下,嘴裏發著笑音,麵上卻沒有笑意。
晚飯時間。
蔣時延覺得自己很不給隱私,很小人,很無恥,可他還是沒能控製住自己,提前開車去了餐廳。唐漾給他說了預訂的哪桌,他去了斜對方那桌,把自己藏在了一盆巨大的植株後。
這家餐廳走的地中海風格,裝潢精致,人均頗高,地勢偏僻,來的人不多。
蔣時延坐了大概五分鍾,便等到要等的人。
宋璟高中畢業和他差不多高,現在還是。
他沒穿軍裝,一身白襯衫黑西褲覆在頎長筆挺的身形上,他紳士地替唐漾拉開椅子,露出來的手腕白淨好看,容色皚皚,麵朝蔣時延。
唐漾道謝,扶著裙擺落座。
知道要去接宋璟,她還是聽蔣時延的話穿了正裝,身段標致稍顯刻板,要說有什麽出挑,大概就是她頭上戴著藏青色發帶,小蝴蝶結的係法靈動輕俏。
服務員上前,兩人點完菜,服務員退下。
宋璟斟了一杯茶,推給唐漾:“你美得一如既往。”
唐漾輕淡頷首:“你學會誇人了。”
宋璟在部隊也不是嚴守規矩的兵,他換了長腿交疊的方向,閑散地單手托臉望著唐漾。
“這是個事實陳述句,”他起笑,“但如果你要理解為誇,那就是誇吧。”
長相太好,聲線低轉,男人舉手投足每個細節都賞心悅目。
蔣時延現在的皮囊氣質和宋璟有一拚,不過宋璟讓人看到的是山間清風,至多溫潤。而蔣時延會笑,會鬧,會在很多危險的時候把她護進懷裏,也會因為她偶爾背貼著他身體睡,早上醒來先看到窗外太陽而不是先看到他而發小脾氣,他笑起來會半眯著眼,就像唐漾心坎最深最深的地方,那抹小心藏著的人間煙火氣。
唐漾笑笑,轉了話題:“說說項目?”
宋璟從善如流道:“我有看《遺珠》,裏麵原型張誌蘭的先生,閔智,也在762部隊,生前是我戰友。”
“……”
唐漾和宋璟打開話題。
蔣時延摸出耳機戴上,啞綣的英文歌充盈在耳裏,好像真的聽不見旁人的交流。
這樣的屏障下,蔣時延視野更加開闊。
他看到服務員給唐漾宋璟上菜,看到宋璟給唐漾盛了一次湯,唐漾點頭道謝,最開始的生疏稍稍散了些。
宋璟說了什麽,唐漾甚至還含了笑意。
一頓飯吃到尾聲,唐漾起身,似乎要去結賬。
宋璟亦起身,拉住唐漾的腕稍稍一帶,把唐漾抱進了自己懷裏。
唐漾推開宋璟。
宋璟同時放開唐漾。
唐漾笑著和宋璟說什麽,麵上徹底沒了以往的抗拒和晦澀。
蔣時延借服務員路過,提前撤離。
餐廳在一樓,蔣時延車停在路旁的梧桐下。他飛快躲回駕駛座,視線透過店麵的玻璃窗,在眼底映出唐漾站在宋璟身旁、唇角未退的笑意。
蔣時延呆呆看,看著看著勾了唇,跟著唐漾笑。
有什麽好笑的?並不知道。
蔣時延可以正大光明說自己不去leo的晚宴,說自己就是過來了,他們怎麽吃完了,然後在宋璟麵前朝唐漾撒嬌賣可憐委屈要抱抱,他知道唐漾可以猜透他的心思,但還是會無奈縱容地笑,然後安慰自己,滿足要求。
他可以假裝沒來過,之後也閉口不提。等項目結束,宋璟滾回部隊,自己仍舊可以和唐漾結婚,甜蜜,相守到老。
蔣時延記得唐漾以前在自己麵前哭時,他信誓旦旦說,如果再見到宋璟,一定要衝上去把人掄到地上,他蔣時延已經不是那個跑半圈就喘成狗的胖子了,現在的他可以把宋璟揍得鼻青臉腫,不費吹灰之力,邊揍邊罵,讓宋璟欺負漾姐。唐漾那時破涕為笑。
蔣時延知道自己現在應該擼起袖子撲過去,而不是懦弱地躲在車裏。
可一切的一切,在唐漾麵前,在唐漾笑著但推開宋璟麵前,好像都顯得微不足道。
蔣時延知道漾漾不會放開自己,知道漾漾不舍得傷害自己。
可那是他的漾哥,他的漾姐,他放在心尖最尖尖守著寵著的漾漾啊……他怎麽舍得讓她為難呢?
夜色漸漸拉下,霓虹如河點綴,白領三三兩兩走出寫字樓,倦鳥棲息在樹埡間的巢裏,撲簌簌抖動羽毛。
蔣時延眨了一下眼,眼淚順著臉滑下。
唐漾和宋璟出了餐廳,走在前麵。
蔣時延想給唐漾打電話,但害怕打擾他們散步地氣氛,他笑著抹了把眼淚。
【我晚點回去把東西搬出來,物業已經續到了後年。備用的日化品和藥品在茶幾下的幾個抽屜裏,小區出大門左轉第一家藥店有你幾次感冒的病曆。側門左邊和右邊各有兩家包子鋪,你喜歡的醬肉包是左邊第一家,鮮肉包是右邊第二家,右邊那家麵館上個月換了老板,不要再去。菜市場門口那家水果店不新鮮,價格也高,要吃水果得去超市,購物卡和會員卡都在玄關抽屜裏,超市每個月18號是會員日,可以用積分兌米油和零食,我們卡上——】
“我們”退掉。
【卡上已經積了六千多分,可以兌很多,你可以把購物車推到單元樓下。大概還有其他的,我會逐一想好,盡量在你回去之前寫給你。】
蔣時延退退刪刪地敲,他們一起走過的路,一起看過的雲,就連一起逛過的超市都好似劊子手,淩遲著他心髒。
還有a市醫院裏她彎著眼眉說“不好意思啊,我是他女朋友”,在遊樂場槍槍命中氣球、用槍口對準他眉心、然後俯身親了他,還有b市樓梯間那碗熱氣騰騰的桂圓蓮子羹,是她一路飛跑買回來的……很甜很甜,甜似刀鋒,一刀一刀剮。
蔣時延流著眼淚笑,又笑出眼淚來。
他一個字一個字很用力地敲。
他一遍一遍目不轉睛地檢查。
他點擊,發送——
【唐漾,我們分手吧。】
不知道愛了你多久,但一定比在一起的時間更久一點。
不後悔走到戀人這一步,隻是他曾經可以起哄,嚐過她蜜一般的滋味後,大抵沒辦法再笑著祝福。
說好要當一輩子朋友的……
對不起啊,漾漾,就到這裏吧。
層層卷卷的烏雲壓在遠天,黑密不透風,近處的路燈“嘶嘶”低吼,光線明滅。
屏幕上,進度條轉完。
好像,真的,就結束了。
蔣時延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他隻是愣愣地望著無人的前方:該找程斯然開個單身par,還是瘋狂加班緩解情緒?
蔣時延把手機扔在副駕上,哆哆嗦嗦去插車鑰匙,可他這兩天做什麽都不順,鑰匙插了好幾次都插不進鎖眼。
真的分手了。
蔣大狗和漾漾分手了。
蔣時延滿腦子都是配角謝幕、唐漾和宋璟結婚,他們給自己發請帖,他滿腦子亂躥著唐漾說過的那些婚禮、潔白曳地的婚紗、鳳冠霞帔……
蔣時延快要無法呼吸,他隻是想趴在方向盤上歇一歇,微微張口,眼淚又昏天黑地地湧了上來。
可他才剛剛哭個開頭,就聽見“咚咚咚”。
有人敲車窗。
蔣時延繼續哭。
那人“咚咚咚”繼續敲。
蔣時延自己哭自己的。
那人鍥而不舍地敲。
蔣時延倏地按下車窗鍵,糊了一臉鼻涕淚痕地抬頭,扭頭,衝著窗外破口大罵:“敲敲敲!敲你媽!敲一次沒人應裏麵肯定就沒人啊,你他媽沒長眼睛看不出來老子心情不好嗎——”
車窗緩緩降至最低處。
蔣時延噎住話音。
窗外,唐漾麵色沉沉,雙手環胸睇著他。
“你再說一次。”她道。
蔣時延對上唐漾氣場全開的眼神,嚇得懵懵的。
他全然忘了自己剛剛還在鬧分手,雖然不知道唐漾是什麽意思,他吞了吞口水,仍舊聽話地弱弱道:“敲,敲,敲,敲你媽……”
聲音越來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