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一章 韓幕貞不是你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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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那個女人是誰。”
老尊君話音落下,陌無雙眸光隻出現短短一瞬的變化,“師尊,您指何人?”
“臭小子,別給老子裝糊塗!”
對方咄咄逼人,陌無雙星眸緩緩朝別處移去,“師尊,恕徒兒不孝,未能好好教導韓幕貞,致使她殘害他人性命,為躲避誅心陣,脅迫天涯閣小童盜取解藥等等行為,實為徒兒大過。”
明顯是在轉移話題。
老尊君聽後愣住,很快發問,“你當初如何確定她就是我那丫頭?”
出於對陌無雙能力的信任,老尊君壓根沒懷疑過這件事,但現在麵對韓幕貞愈發惡劣的行徑,老尊君再不能相信這樣一個人會是他後嗣。
現在陌無雙目的達成,不疾不徐,將當時自己在韓武國皇宮發現的所有跡象一一道出。
老尊君沉默良久,最後突兀的問了一句,“她在哪。”再不是先前那個玩世不恭的語氣。
看著老者脊背挺直,整個人散發出與先前完全不一的勃勃氣息,陌無雙眸光閃了閃,師尊,您這是打算恢複容貌了麽……
“韓武國皇宮,現終日禮佛。”下一刻陌無雙給出回應。
然而老者乘風離去之際,依舊是那身襤褸衣衫,也依舊是一張布滿溝壑的蒼老麵容。
與此同時,清朗的聲音在天涯閣內回蕩,“陌無雙,不得踏出天涯海岸半步,待老夫重回那日,你必要道出那女子姓名。”
是的老尊君沒忘,也絕不會允許陌無雙在未完成使命前,生出不該有的欲念。自己已是悔之晚矣,唯一寄予厚望的愛徒,老尊君不想他步了自己後塵。
現在天涯閣內,陌無雙一人靜立,凝望師尊離去的背影,星眸異常柔和,好似在看的根本不是他,而是黑暗地洞中那張瑩瑩發光的素白小臉。
“斐然,等我……”陌無雙輕念出聲。
翌日,燕文國都城,大部人馬再次出現在街道,百姓齊齊圍觀。
“這些人是要走了嗎?”
“是啊,聽說還帶走了丞相。”
“啊?可丞相大人不是才上位不久嘛~。”
“誰知道呢,不過話說回來,自從這位丞相上任後,可是給咱老百姓謀了不少福祉呢。”
“唉,就是啊,可惜了可惜了啊!”
百姓議論聲不絕於耳,明黃龍輦內落入韓幕遼耳中,眉宇間是不變的淡淡‘川’字,唇角卻是勾起一個嘲諷的弧度。
忽然間,黑色長袍,頭戴紗帽的某大公公飄然落地,擋住這撥人去路,同時周身散發出異常強烈的寒氣。
車馬隨之停下。
“怎麽回事?這黑袍人好像是斐大公公吧?”
“是啊是啊,那天在半空見過,別提多神勇了,聽說祭祀大典當日還請來真龍,為咱們燕文國掙足顏麵!”
“我也聽說了,的確是個了不起的人物!”
從初時奸臣,到後來的太監,現在百姓轉口,幾乎所有人都稱‘他’為斐大公公,變化不可謂不明顯。
對此,斐苒沒有理會,隻凝眸看向明黃龍輦,知道宗政宣和韓幕遼同坐於內,很快開口,“人生在世,若失了本心,連昔日好友都可以用作算計,試問即便他日大權在握,意義何在。”
龍輦內沒人回應,隻有寒風吹過,帶起一地積雪。
“高處不勝寒,難道你的一顆心寒了,也要讓他跟著你一起徹底變寒麽,如何能舍得,還是對你而言,所有人不過是配角,真正重要的隻有自己而已。”
第二聲落下,韓幕遼微合的眼半睜,朝身旁宗政宣掃去,速度極快令人難以捕捉。
當年戲言今時成真,過去二人一同品茶一同商議政務一同對抗奸黨,那段青澀時光,怕是再也回不去了罷。
說實話韓幕遼難免動容。
然而薄唇動了動,出口的話卻是,“朕的事,不勞大公公費心。”聲音很冷,帶著明顯絕情。
最終韓幕遼走了,帶著宗政宣一起,唯一留下的是積雪中兩排車輪碾過的痕跡。
後來的斐大公公依舊每日上朝,代燕秦處理朝政,可話很少,整個人終日沉浸在陰寒氣息中。
期間不斷有韓武國的消息傳來。
第一日,韓武國新帝下旨,宗政家少主入朝為官,以吏部侍郎之職隨尚書孫仲寅為國效力。
第二日,韓武國新帝下旨,將宮中青蘭院拆除,改為淨房,原住在裏頭的八個小太監繼續留任,以負責清理。
斐苒聽後深吸口氣,強行壓下心中怒火。
直到第三日,韓武國新帝親自賜婚,將長公主委身下嫁於吏部侍郎宗政宣,擇日完婚。
不止斐苒,就連坐於一旁的燕秦聽見也忍不住皺眉。
“實在是欺人太甚!”大公公怒了,再不能對韓幕遼的行徑坐視不理。
下一刻起身,被燕秦攔住,“別去……”男子一雙漂亮的桃花眼底滿是疼惜,“他這麽做是故意激你。”
“我知道。”斐苒怎麽會不清楚?可如果再縱容下去,宗政宣就真要娶那個卑鄙無恥的韓幕貞為妻了啊!
毀了他一生,即便來日休妻,一個和當朝長公主有過情緣的男子,其他人又如何敢將女兒送上門去,這不是明擺著和長公主為敵,同時也不把韓幕遼放在眼中嗎?!
現在麵對這種情況,燕秦猶豫再三終是繼續說道,“朕陪你一起前往韓武國。”
很快遭到斐苒拒絕,“不可。韓幕遼今時不同往日,屆時定會在你身上大做文章,更甚者還可能會趁我不備,對你暗下殺手。”
是的燕秦明明知道,還是毅然決然的做出決定,為的隻是不想她隻身涉險。
“無妨,到時大不了多帶些侍衛,朕……”
燕秦話說到一半,斐苒打斷,“他有的是辦法除掉侍衛,你的心意我收下,但燕秦,這次真的隻能由我一人出麵,否則連累的必將是你們這些無辜之人。”語氣滿含堅定,默了默之後斐苒才又添上一句,“放心,我會盡可能保護自己不受任何傷害,就聽我一次……,好麽?”
大公公話落,燕秦緊了緊拳,第一次為自己功力盡失感到懊惱。曾經最多有過落寞,但現在眼看某女就要奔赴韓武國那狼虎之地,自己卻是無能為力,就算執意跟去也隻會成為韓幕遼對付她的另一個致命弱點……
“好了,你也知道我現在的實力,隻要事成,一定會盡快返回,不再離開燕文,這段時間就由洪塵負責你安全,我也好放心,對不對?”這一刻為讓燕秦寬心,斐苒竟是說出不再離開燕文國的話。
“嗬嗬……”換來燕秦一聲苦笑,“是為夫無用,都怪為夫……”
此時二人還不知道,待到翌日大公公離開,緊接著……燕雲塵出現在坤乾宮,洪塵哪裏是他對手,連同一幹侍衛也被燕雲塵打趴在地,要做什麽再明顯不過。
然而看著他,燕秦笑了,沒有懼意,而是釋懷發笑,不是對付她就好,隻要燕雲塵不對她出手就好……
很快愣住,一個可怕的念頭在腦中快速擴大,燕秦猛地抬眸朝燕雲塵看去,“你……”
對方是不變的雲淡風輕,“晚了,那人再也回不來了。”燕雲塵淡淡說出一句。
是的,即便斐苒僥幸逃脫,待到再回燕文,朝堂大變,哪裏還有半分位置能容她繼續攝政。
這正是燕雲塵和韓幕遼達成的協議,一個誘騙斐苒去韓武,另一個奪取燕文皇權,從此往後兩國將徹底針對這位大公公,任他實力再高深,也不可能憑一人之力扳回局麵。
到時候究竟是全國通緝,亦或是別的什麽,反正奸臣時代會徹底告終,百姓依舊和樂安康,官員依舊按例上朝,發生的驚天變化的僅大公公一人而已。
韓武國皇宮
一身素衣,女子手執佛珠口中念念有詞,動作忽然頓住,女子猛地睜眼,身形隨之顫抖,“你……你……”
麵前之人,容貌驚世,雙眼如炬炯炯有神,隻一個目光就能教對方自慚形穢,好似他的一瞥能看透世間萬物,能直擊人心最陰暗的一麵。即便身著單調的灰白長袍,依舊能將其翩翩氣度體現到淋漓盡致。
女子臉上很快布滿淚痕,痛苦,無法形容的苦澀滋味在心頭蔓延。
好半晌,女子方才開口,“為什麽,為什麽?!”
從前為什麽一聲不響的離開,後來又為什麽要假死騙她,還刻意老化容貌,難道全是為讓她死心麽?!
好狠,慕言風你真的好狠啊!
女子在心底咆哮。
因著新帝繼任,原皇後楊文淑現已是太後身份,此時毫無尊貴形象可言,看起來甚至有些癲狂。
“天涯海岸尊君?!就是這樣拋棄妻女的嗎?!”
不等來人反應,女子緊接著怒吼,“慕言風!你說!到底是為什麽!”
是的,老尊君真名慕言風,之前刻意老化容貌以及假死皆為當日犯下大錯,說他一蹶不振也好,自暴自棄也罷,總之慕言風幾乎再沒出現過。
現在歎了口氣,慕言風緩緩開口,“韓幕貞她……”
“對!她就是你造下的孽!所以慢慢悔悟去吧!這樣一個後嗣,哈哈哈!你滿意了嗎?!”女子打斷,語氣滿是仇怨。
說完這句,眼見慕言風背過身明顯是要走的樣子,女子急了,衝上前擋住去路,“你敢走!”
慕言風下意識皺眉,“我……”到嘴的話終是咽下。
氣氛變得僵硬,之後女子身體虛軟一點點跌坐到底,“別走……好麽?別丟下我,也別再丟下……我們的孩子……,她……受苦了,受苦了啊!”
“我知道,所以要去看她,之前有將半身功力相傳,想來問題不大。”
隨著他話音落下,女子卻是身形一頓,很快抬眸,眼底是毫不掩飾的震驚,“什麽?!你……你當真這麽做了?!是傳給韓幕貞?!”
語調很怪,就連說辭也明顯有異,因此慕言風眉頭皺的更緊,“自然是韓幕貞,難道……”
“沒……沒什麽。”意識到自己失言,女子連忙改口,“就是隨口問問。”
“哦?”引起慕言風疑心,“你從不隨口。”
女子眼神閃避,似是不敢看他,“你會變,我也會變……”
對此慕言風不語,房內一時安靜。
直到門外響起宮婢通傳聲,“陛下駕到。”
始料未及的情況,女子一驚,剛要起身,發現身旁哪裏還有他的身影,蒲墊,佛珠,供奉的佛像,內設一成不變,而慕言風卻是如同來時一樣,消失的無聲無息。
長公主寢殿
韓幕貞依舊安靜的躺在床上,呼吸微弱似是隨時會斷氣。
灰白長袍,男子飄然落地,緩緩行至她床邊,看了半晌,而後不斷搖頭。
把脈,施針,動作幹練一氣嗬成,隻是額上微微沁出汗水,可見慕言風損耗了不少元氣。
然後想起楊文淑剛才怪異的言語,慕言風略一沉思,再次上前,指尖覆上韓幕貞細腕,久久不曾離開。
時間淌過,慕言風麵色不斷變幻,從初始淡淡到後來猶疑,直至發現了什麽,手猛地縮回。
最終朝韓幕貞看去,床上女子睫毛輕動,隱有要清醒的跡象,慕言風不為所動,就這麽靜靜等她醒轉。
此時昏迷多日好不容易恢複意識,韓幕貞一點點睜開眼,不想竟是看見一個仙姿綽約的人就立在自己床邊,一時沒能反應。
“你……你是誰?”好半晌,韓幕貞問道。
發現對方不語,韓幕貞掃視周圍,複又開口,“這裏是本公主寢殿,男女授受不親,還望你能快些離開。”話是這麽說,可韓幕貞明顯帶了幾分羞怯。
這麽一來慕言風原本壓製的情緒即刻騰起,“說,是不是自幼起每日服用湯藥,味苦、辛、甜。”
韓幕貞不解,但在自己小的時候,母後的確有命宮人日日煎藥,名曰益氣養血,所以看著這個風姿綽約的男子,韓幕貞晃神之餘愣愣點頭,“恩,自幼不曾間斷,每日晨起必會服食。”
剛一說完,麵前之人眸底瞬間起了變化,整個人看起來憤怒不已,韓幕貞愈發疑惑,“怎……怎麽了?”
“你的命,老夫今日不會取,但先前傳於你的內力,現在必要收回。”畢竟上了年歲,慕言風頂多是容貌看起來年輕了些,實則與先皇同齡,故而自稱老夫。
韓幕貞卻是睜大雙眼,“什……什麽?!”不敢信,隻以為他和斐苒一樣,是在賣弄身份。
之後不及韓幕貞反應,慕言風直接出手,女子體內渾厚內息一點點被對方掏空,速度不快不慢,和當初傳她內息時一樣,耗費約莫大半個時辰方才結束。
再沒內力傍身,韓幕貞隻覺手腳力道忽然消失,這一刻整個人軟綿綿的像灘爛泥般跌趴在床上。
“你……你……到底……是……誰……”
蠢笨如斯,到現在還猜不透來人身份。
慕言風也不多話,對這樣一個行為卑劣的女子他沒有狠下殺手已是萬分寬容,隻在離開的時候留下句話,“多行不義必自斃。”
就這樣慕言風走了,調轉方向,再次去了太後宮中。既然韓幕貞不是他後嗣,是楊文淑從小喂藥強行改變她體質,造成對茴香過敏以及患有心病等等假象,那麽自己的女兒在哪裏?那個女人剛才可是說過,她在受苦……在受苦啊!
……
“母後。”韓武國新帝麵露威嚴,現在即便見到她,也不會表現得太過恭敬。
女子閉眼,手中佛珠撚動,口裏念念有詞,未有對韓幕遼作出回應。
新帝冷笑一聲,朝身旁內侍投去眼神。
藥碗很快端上。
“母後,兒臣心係您康健,特意命人備了碗補身子的湯藥。”新帝開口,眉宇間‘川’字不變,語氣是明顯的淡漠疏離。
------題外話------
謝謝wuli程翦苒的花花和鑽石
謝謝書城左楚的打賞
麽噠,耐你們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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