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八章 斐然其實是斐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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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武國都城,此時某家不起眼的客棧內,紫金長袍,男子一身華貴,輕輕叩響房門。

    “進來吧。”裏麵的人開口。

    男子入內,就見那人坐於桌邊麵色平靜。

    “韓幕遼在到處找你。”說話間行至那人身側,男子眼神滿是寵溺。

    “恩。”那人話語很淡,之後繼續,“你不覺得他有些怪異麽?”

    回想方才,這位冷酷的韓武國新帝居然當眾討好自己,怎麽想斐苒都不能理解。

    所以看向燕秦,“韓幕遼會不會在謀劃什麽?”

    燕秦不語,以一個男人的立場來看,韓幕遼的表現應當是出自真心,可……對象是斐苒,燕秦隻會將他視作敵人。

    “怎麽不說話?”斐苒追問。

    相較她疑惑,燕秦隻是笑笑,“朕是在想,他……究竟為何而謀。”一句話意味不明,總之燕秦不會告訴斐苒,韓幕遼對她的確變了,而且以一個國君的立場來看,此種變化多數是男女間會產生的那類情感。

    現在斐苒輕歎口氣,起身行至窗前,看著斜陽西下,鋪滿金光的街道,緩緩開口,“想不通便不想了罷,宗政宣說的對,人活一世不必事事弄得明白,否則……太累。”

    宗政宣……

    燕秦微微眯眼,也是個麻煩的對手。

    兩人一時間沉默,直到某女再次開口,聲音明顯變得陰寒,“燕雲塵那邊怎麽樣?我們是不是該去找他‘談談’了?”

    說起來燕文國是燕秦心血,可現在的他反而沒那麽急,鮮少能和斐苒這樣單獨相處,無關朝政無關權謀,很好,真的很愜意。

    “不急,收拾他是遲早的事情。”因此燕秦很是隨意的回了一句。

    斐苒還想說什麽,突然眼尖的發現樓下來了一群行動有素的侍衛。

    不禁皺眉,同時周身散發出寒氣。

    燕秦很快察覺異樣,“怎麽了?”

    話音方落,房門被人推開,一聲明黃,男子麵容不怒自威,款步入內。

    “韓幕遼!”燕秦生出敵意。

    對方也不看他,直直朝某女走去,“怎麽住這裏?還是隨朕回宮吧,地方朕已命人安排好,就在……”

    “出去。”未及說完,某女冷聲打斷,話語決絕不留情麵。

    空氣似是凍結,韓幕遼畢竟是國君,和從前那個淡雅如霧的太子完全不同,今日在宗政家遭到某女冷眼,現在又眼看著她繼續趕人,因此眉宇間‘川’字再現,帝王之威隱隱騰起,“隨朕回宮,住在這裏像什麽樣子。”

    斐苒冷笑,“嗬嗬!老身像什麽樣子,毋須陛下操心。”

    氣氛變得凝重。

    門外守著一眾侍衛,還有不少住店的客人聽到響動,漸漸圍聚到一起。

    “是……陛下駕臨?”

    “好像就是啊!你看這麽多黃服侍衛,也就陛下出宮才會有的陣仗吧!”

    “哎喲不得了啊,那看樣子裏麵的住客身份定是非比尋常。”

    議論聲不大不小,恰好能傳入房中,韓幕遼聽見麵色不變,隻肅穆地盯著那名黑袍女子。

    見此,燕秦已能篤定之後會發生什麽,唇角掛上慣有的魅惑弧度,而後淡定的坐到一旁,由著韓幕遼繼續自討沒趣。

    “是不是無論如何,你都不肯隨朕回宮?”韓幕遼發問。

    斐苒轉身,朝他射去冰冷的目光,“多此一問。”

    韓幕遼卻是愣怔,即便能完全肯定她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但再次目睹這張宛若天仙的麵容,一股說不出的情感快速從心底生出。

    白天相見來不及深思,現在幾乎無人幹擾,韓幕遼一遍遍探究。是動心?不像。是征服?沒有。那是……

    就在他快要抓住那抹心緒想明白的時候,燕秦嗤笑的聲音響起,“嘖嘖~,某些個國君啊,還真是死皮賴臉,人家都一再趕人了,還立在那一動不動~。”

    話落,韓幕遼危險的眯眼,“那也比皇權被奪,隻能四處遊蕩的人強。”

    燕秦聞言挑了挑眉,顯得毫不在意,“朕都未放在心上,怎麽韓武國君好像比朕還在意?不就是個皇位麽?和心愛之人相比,嘖嘖~不要也罷。”

    “說得倒是輕巧,沒了功力,連僅剩的權勢也一並丟失,身為男子,還有什麽資格談情說愛,難道永遠指望旁人替你撐腰嗎!”

    這話算是非常刻薄了,功力盡失是燕秦為護斐苒,權勢也因此被燕雲塵篡奪,尤其前者,燕秦能有那般成就,付出的努力非常人所能想象,若不是情非得已,他又怎麽會甘心被廢。

    然而現在,燕秦依舊表現的泰然,“撐腰?起碼朕有人撐腰,可你呢?嗬嗬~。”

    韓幕遼盯了他半晌,愈發覺得這個陰陽怪氣的家夥礙眼,最終收回目光不再理會,轉向斐苒繼續說道,“隨朕回宮,至於宗政家老太爺朕也會命人安全送回。”

    因著那抹尚未參透的情緒,韓幕遼話語再次變得輕柔。

    “老太爺在哪。”斐苒問,明顯對老者十分在意。

    身為帝王,韓幕遼很快抓住這點,“就在宮裏,不如你先去看看他?”

    這……

    不清楚韓幕遼到底在打什麽主意,可斐苒動搖了,事關老太爺安危,自己去趟皇宮,應該沒什麽問題吧……

    發現她猶疑,燕秦原本篤定的心咯噔一沉。

    “斐然……”想要製止,又不知如何啟口,畢竟救出那位老者是斐苒此行的最大目的。

    最後燕秦將話咽下。

    房內再次恢複安靜,半晌後斐苒作出決定,“好。”

    明知結果,燕秦還是止不住搖頭,罷了罷了,就走這麽一回吧,事情總是要解決。

    於是一群人浩浩蕩蕩的離開。

    圍觀的住客看見當真是本國君王,趕緊低下頭,隻用餘光悄悄打量。

    很快發現跟在陛下身後的那位絕色女子,“老天爺,世上還有這麽漂亮的姑娘……”

    才說完感受兩道犀利的視線射來,那人縮了縮脖子,暗惱自己一個沒忍住居然把心裏想法給說了出來,這不,被陛下和另一位看起來身份尊貴的男子狠瞪。

    之後聚集在樓下的好事百姓也看到了韓幕遼三人,紛紛發出暗歎。

    人群中,某個麵向平平的男子見此,眼底快速閃爍,這……這不是……

    不好,得快去稟報王爺啊!

    涼王府

    韓藝卿事情辦妥,正欲和涼王商議下一步行動,尚未進房,聽到裏麵傳出韓幕貞的聲音。

    韓藝卿腳步頓住,她怎麽來了?

    自從遭到這位長公主殿下的奚落,韓藝卿對她徹底改觀,不喜,甚至厭惡。

    所以韓藝卿沒有敲門,打算聽聽她說什麽,是不是又安了什麽壞心。

    很快韓幕貞恭維的聲音響起,“王叔近來愈發神采飛揚了~。”

    “恩。”涼王明顯應的漫不經心。

    “不愧是王叔,認識江湖各類英雄豪傑,連氣概也和普通權貴完全不一樣。”

    這回涼王沒有作聲,韓幕貞隻好自顧自繼續,“不知王叔有否聽過所羅門?”

    “貞兒也是最近才聽宮人說起,所羅門行事詭秘,隻要出手勢必成功,不由得,貞兒也對他們生出了興趣,想去瞧瞧呢。”

    涼王冷笑,“嗬!怎麽今日大婚,不去應酬賓客,反倒來向本王打聽這等閑事。”

    是的,斐公公大鬧長公主婚宴一事,還未及傳到韓世月耳中。

    韓幕貞尷尬,“這……貞兒……”支吾半天說不出下文。

    “回去!新嫁婦四處閑逛,傳出去豈不是丟了我天家顏麵!”

    聽到這裏,韓藝卿很快隱至暗處,果然下一刻就見韓幕貞一臉悻悻的退出房間。

    直到人走遠,韓藝卿才敲門入內。

    “王叔,事已辦妥。”說完發現涼王神情有異,韓藝卿不解,“王叔?”

    就在這個時候一名隱衛來報,“啟稟王爺,有人在都城看見個女人和斐公公極為相像,現已被陛下親領入宮。”

    涼王猛地起身,“什麽時候的事?”

    “就剛剛。”

    兩人對話,韓藝卿腦子有些轉不過彎,仍舊不知大公公女子身份,隻奇怪韓幕遼為何會帶女人回宮。

    而涼王那晚在新帝寢宮早已知悉,現在略一沉吟,很快想明白了什麽。

    “你派人去宗政家打聽,看看今日大婚是不是發生了什麽特殊情況。”

    隱衛領命退下。

    之後涼王又對韓藝卿說道,“走,隨本王進宮。”

    韓藝卿一頭霧水,暗道自己好不容易聯係上涼王所有舊部,連同昔日在軍中的幾位將領也已歸順,為什麽還要進宮?不是應該趁熱打鐵,早些逼迫韓幕遼就範嗎?

    另一邊,華燈初上,韓武國皇宮內,明黃長袍,一國之君身旁跟著位黑袍女子,時不時朝她噓寒問暖,生怕晚風清寒會讓她覺得不適,又生怕路程漫漫她會走得腿酸,但無論韓幕遼提出何種建議,都被女子一口回絕。

    “收起你的那點心思,老身不吃這套。”

    韓幕遼又一次碰壁,一旁燕秦也是又一次嗤笑。

    路過的宮人瞧見,躬身行禮的同時忍不住在心中奇怪,陛下這是……對那名女子有意?不然怎麽會用那種眼神看她,就連對長公主,陛下也沒如此殷勤過。

    韓幕貞剛回到寢宮,就有宮婢來報。

    “什麽?!皇兄居然把那個賤女人帶進宮,還一路殷勤獻媚?!”韓幕貞銀牙暗咬,猙獰的雙眼露出凶光,“真是個賤人!”再次怒罵。

    不行,絕不能縱容下去!既然在王叔那兒碰壁問不出所羅門行蹤,那自己就想其他辦法去找!對方既然是打開門做生意的,不可能一點線索都沒有!

    韓幕貞作出決定,然後咬了咬牙,朝宮婢發問,“皇兄在哪!”

    宮婢顫顫巍巍,“正往……藏書閣而去……”

    藏書閣?皇兄帶賤人去那做什麽?

    管不了那麽多了,先過去看看,總能找到機會擺賤人一道!

    於是抄了近路,韓幕貞一路快步趕往。

    果然在藏書閣外頭,韓幕貞看見兩男一女,後頭還跟著不少內侍宮婢。

    雙拳不自覺握緊,賤女人,竟然讓兩位國君相伴,真是個不要臉的賤蹄子!這一刻韓幕貞恨不能將黑袍人撕碎。

    “就是這了,老太爺在裏麵。”韓幕遼開口,語氣是不變的溫和。

    斐苒四處看看,書香陣陣,環境清雅。

    不禁在心中暗道,韓幕遼還算有些良心,將老太爺安置在此處,多少是念了往日舊情。

    然而剛打算進去,“站住!”一道女聲響起。

    斐苒挑了挑眉,不用看都知道,來人必是韓幕貞無二。

    因此沒有轉身,擺明了未將她放在眼裏。

    和斐苒不同,韓幕遼麵色瞬間變暗,但也沒出口斥責,畢竟是自家親妹,對她,韓幕遼始終留有餘地。

    豈料幽幽月色下,韓幕貞壓根沒看出新帝麵色不善,隻以為他不說話是在等自己下文,於是連忙上前,“皇兄,藏書閣乃皇宮要地,豈可讓一個身份低下的卑賤女子進入!”

    不等對方發話,韓幕貞快速繼續,“宮裏有宮裏的規矩,除非是娘娘或公主,其餘女子一律不得靠近藏書閣。”

    “莫非皇兄是想壞了老祖宗定下的規矩嗎?!”

    不顧後頭還站著那麽多侍衛宮婢,韓幕貞一番話可謂當眾落了新帝顏麵,就連台階都不給對方留下。

    燕秦笑笑,明顯是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長公主仍在吵鬧,韓幕遼不語,麵色愈發暗沉,好半晌,吐出兩個字,“回去。”聲音和冷,和對某大公公截然不同。

    “不,貞兒不走!貞兒不能眼見皇兄被妖婦迷惑,竟連老祖宗的規矩都顧不得了!”

    兩人僵持不下,韓幕遼對她再沒耐性。

    “來人,把公主帶回寢宮,閉門思過一月!”

    韓幕貞哪裏會輕易服氣,“皇兄你偏袒妖婦!她毀了貞兒大婚不說,現在你還為這妖婦禁足貞兒!怎麽可以這麽做?!貞兒可是你的親生妹妹啊!”

    另一邊,離很遠涼王和韓藝卿就聽到女子哭鬧聲。

    對視一眼,快速朝聲源處趕去。

    就見一身黑袍,月光下,某人麵色清冷,看著韓幕貞對新帝叫囂,唇角似有一個極細微的弧度。

    涼王瞳孔驟然緊縮,有什麽東西在腦中快速重疊。

    原來……她……就是宗政嫣然……

    原來……她的素容……比之往日紅妝還要令人驚豔……

    但她是怎麽回來的?為什麽沒有被所羅門滅口?

    驚喜和疑問在心中交織,韓世月沒了動作,不知如何上前,也不知該對她……說些什麽。

    嫁於本王可好?會不會突兀了。你怎麽脫離所羅門毒手?會不會顯得生疏。

    你……就是宗政嫣然。不行,那樣隻會勾起她對自己不滿的回憶。

    春香樓從背後強行抱住,就差沒把她丟到床上,往日種種不堪回首。

    而韓藝卿,見過斐苒素容,也知道‘他’就是宗政嫣然,可剛才那名隱衛說韓幕遼帶走的是個女人,始終沒往這方麵想過的,此時此刻韓藝卿忽然覺得茅塞頓開!

    是啊!自己到底怎麽了,居然到現在才想明白,他是她,他就是她啊!

    不似涼王,韓藝卿習慣遵從本心,直接一個縱身躍起,穩穩落到斐苒麵前,“你是女人。”麵容冷硬,語氣也是不變的剛毅,所以男子說出這句話,怎麽聽都有些霸氣。

    “怎麽,有意見?”對他,斐苒沒什麽敵意,隻當做昔日同伴般看待,口氣也就沒那麽陰寒。

    韓藝卿目光灼灼,“沒意見,是女人更好。”

    “哦?”斐苒似笑非笑,“哪裏好?”

    不出所料,韓藝卿語塞,有些尷尬的別過頭。

    現在隨著對方動作,斐苒透過他墨發,看見了……某位玄色長袍的男子,正一臉複雜的緊盯自己。

    時間瞬間靜止。

    某女目光怔怔,心底思緒萬千。從前的大叔回來了,那個……對原主斐然有著異樣感情的大叔回來了,像個溫柔的長輩,始終陪在自己身側,但以後……還要繼續騙他麽?

    是不是該告訴他,斐然其實是斐苒?嗬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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