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零章 別去,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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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一縷陽光落入奢華寢殿,和往常一樣,在床上打坐的某女緩緩睜開雙眼。

    隻不過眸光微黯,神色略顯疲倦,之後唇角更是扯出一抹苦澀弧度。

    下一刻起身,黑袍人周身恢複冰寒。

    看了看天色,想著韓幕遼應該在上朝,於是斐苒尋了燕秦和老太爺,未打一聲招呼直接離開皇宮。

    路上,老太爺時不時看他們倆一眼,幾次話到嘴邊都被硬生生咽了回去。

    “老太爺有話但說無妨。”斐苒開口。

    對方嘴皮子動了動,仍舊有些猶疑。

    見此燕秦大致猜到老太爺想說什麽,於是故意挨到斐苒身旁,有意無意的悄聲說了句,“為夫昨晚,可歇的半點不安穩~,不如咱們早早回燕文?”

    老太爺一怔,顯然是將這位燕文國君的話,完完整整聽了去。

    對於他的反應,燕秦漂亮的挑花眼閃過一絲得意,也不管黑袍女子麵色是否不善,很快自顧自繼續,“就是可惜了宗政宣,和一國長公主有過婚約,日後再想娶妻,怕是不易~。”

    老太爺又是一怔,說實話這點他原是再清楚不過,但想著丫頭非尋常女子,可入朝為官,亦可鎮壓群雄,應當不會介意這種小事,隻不過想歸想,現在有人當麵提及,老太爺還是不免心驚,連忙高豎耳朵,打算聽聽丫頭的說法。

    就見斐苒麵色平靜,雙眸似是沒什麽神采,淡淡回道,“未必,還是要看韓幕遼如何行事,若能像從前一樣,那宗政宣的姻緣自不會受阻。”

    “對對對,丫頭說的對啊!哈哈!”老太爺心頭一鬆,隻要她不介意就好。

    然而,斐苒接下去的話很快又將老太爺打入穀底。

    “但韓幕遼如果執意不變,老太爺你也不用過於憂心,宗政宣的事,我總不會坐視不理,無論哪家小姐,隻要他們真心相愛,我定會出麵,替他解決韓幕遼這個麻煩。”

    也就是說,斐苒對宗政宣無意,更甚者還會助他娶別的女子為妻。

    “這……”老太爺哽咽,礙於旁人在場,想說撮合的話,硬是沒法出口。

    小插曲結束,最後一行三人回到宗政家主府。

    一襲青衫,男子一早候在前廳,就等著斐苒他們出現。

    此時遠遠看見三人,宗政宣再顧不得禮數,直接外出去迎。

    “你來了。”話語很輕,宗政宣眼神是毫不掩飾的溫柔。

    被燕秦擋住,“嘖嘖嘖~,自家祖父回府,宗政家少主還真是冷漠啊~。”

    老太爺哪裏會介意,恨不能明天就讓丫頭成為自家孫媳婦,於是故意把燕秦拉到一邊,“燕文國君說笑,老爺子我好得很,和嫡孫不過數日未見,無妨,無妨。”

    說完悄悄朝宗政宣投去個眼神,示意他趕緊將斐苒帶走,免得此人繼續礙事。

    祖孫倆配合默契,但燕秦也不是吃素的,眯了眯眼再次說道,“素聞宗政家富可敵國,怎麽今日得見,竟是連杯像樣茶水都沒有,就要把人帶去後堂?”

    老太爺聞言嘴角抽抽,“來……來人啊,還不快去奉茶。”

    不得已,宗政宣隻能將斐苒和燕秦安置在前廳,老太爺先一步回房休息,而後三人在前廳落座,氣氛一時僵持,誰也不曾開口。

    另一邊,韓幕遼下朝後直奔某座寢殿。

    沒人,裏麵空蕩蕩的,就連床榻也整潔異常,絲毫沒留下女子住過的痕跡。

    殿外是幾名宮婢跪在地上,發現陛下背影看起來僵硬,宮婢們對視一眼,連忙垂首,生怕他下一刻動怒,禍及自身。

    好半晌,“什麽時候走的。”男子冰冷的聲音響起,不帶溫度。

    宮婢抖了抖身子,顫巍著回道,“有稟陛下,天剛亮人就走了……”

    說完,感受到這位帝王深吸口氣,明顯在強自按捺情緒,宮婢再不敢發聲,隻有身子骨抖動得愈發厲害。

    遠處,某位玄色長袍的男子瞧見,皺了皺眉,沒有猶豫,很快轉身朝宗政家主府而去。

    和他一樣的還有韓藝卿,由於尚無封號也沒有封地封府,韓藝卿仍舊住在皇宮,不用上朝,早就得知斐苒離開,所以先一步抵達宗政家主府。

    最後除去韓幕遼政務纏身,其餘人雲集在宗政家前廳。

    有人目光始終柔情似水,有人麵容剛毅卻帶了分親昵,也有人回味著昨晚那幕,想著該如何俘獲某女芳心,所有人中隻有燕秦麵色不善,一雙漂亮的桃花眼閃了又閃,再次暗惱自己功力盡失,否則在座男子沒一個是他對手,就是統統趕出去又如何。

    屋內氣氛複雜,某女卻是淡漠如初,直到飲完一杯茶水後,薄唇輕動,不冷不熱的說出一句,“我還有其他要事,不能在此逗留,望各位見諒。”

    想到燕雲塵,斐苒哪裏有閑工夫陪他們耗著,所以留下這句話,直接起身。

    “我陪你。”是宗政宣說的,帶著他不變的溫柔。

    緊跟著,“燕文國是嗎,本王出麵替你解決。”韓世月開口,聲音低沉富有成熟男子的魅力。

    韓藝卿也想說什麽,被燕秦搶先一步,“朕的家務事,不勞二位操心~。”

    “斐然是本王的女人,她的事,本王理當插手。”

    “我已在著手準備,將宗政主府挪去燕文國,所以往後再不會有任何事情,能左右我意誌。”

    眼看他們一句接著一句,韓藝卿幹脆行至某女跟前,“我尚無兵符,但有昔日將領自願追隨,有需要的話隨時開口。”

    韓藝卿話音方落,忽然一名家仆匆匆闖入前廳,麵色看起來焦急。

    “大少爺,不好了出大事了!”

    眾人齊齊朝那人看去,宗政宣皺眉,“慌慌張張成何體統。”

    家仆本就心有餘悸,受到嗬斥腳下一軟竟是跌坐到地上,“大少爺……有……有鬼啊!還是百鬼夜行,聽說連閻羅大帝都現身了!”

    荒謬。這是斐苒的第一反應。

    但其餘人不同,因著封建思想,他們從小就信奉神佛,現在聽見,一個個麵色變得凝重。

    “說具體些。”宗政宣開口。

    家仆左右看看,仍舊害怕不已,“是……是城郊百裏坡,昨晚……昨晚有不少路過的人都親眼瞧見了!黑白無常……閻羅大帝……惡鬼……有的被割去舌頭,有的連腦袋都沒有!可怖,當真是可怖啊!還有,聽那些人說閻羅大帝麵容猙獰,放言三日後要血洗韓武國都城!”

    “尤其……尤其宗政家,閻羅大帝斥責老太爺命數已盡,不肯去地下,強行留在陽間惹怒神明。所以為警醒世人,他們要……要滅絕滿城活人。”

    家仆說完,宗政宣顯得愣怔,而後想起前些日子祖父確實生過一場大病,情況異常凶險,請了無數名醫在都城鬧出不少大動靜,豈料祖父竟是奇跡般的突然病愈……

    此時,在場眾人無一例外統統陷入沉默。

    片刻後,斐苒突兀的冷笑一聲,“嗬~,三日是麽?好。”沒有多的話語,隻單方麵作出決定要親自前往一探究竟。如果真有神佛,那她說不定可以回去現代,如若不是,就必要將背後搗鬼之人揪出。

    想到這,斐苒朝燕秦看去。我要去會會那什麽閻羅大帝,薄唇張合無聲的說了一句。

    燕秦心頭一緊,麵色愈發凝重。不管這件事是真是假,燕秦都自覺不能接受。

    倘若是真,那她……是不是會就此離開?回去異世,從此三國間再無她的身影……

    反之,就必然是一場不為人知的陰謀,究竟針對誰展開,目前情況尚不明朗,隻有一點可以肯定,和宗政宣脫不了幹係。

    所以無聲開口,別去……好麽?這一刻燕秦眸底隱有乞求。

    知道他想什麽,斐苒無奈的輕歎。

    這裏……終究不是我該待的地方……。沒有出聲,斐苒用唇形回答。

    對於這兩人間的啞語,其餘人表示看不明白,尤其涼王,第一次意識到燕秦,會是他求娶小然子的最大勁敵。

    可事實當真如此麽?很快涼王就會發現,他的對手……由始至終都隻是陌無雙一人而已。

    李府

    女子嫻靜地靠在躺椅上,享受著日光,亦享受著即將複仇成功的快感。

    素手撫過圓潤的腹部,眼底含有盈盈笑意,卻在肚子上狠狠掐了一把。

    “百鬼夜行,閻羅大帝?嗬嗬~。”女子發出一聲輕嗤。

    想到自己耗盡身邊所有銀錢,買通數百個平民出去散播謠言,李采雲並不覺心疼,隻要真能誘那兩人上鉤,就是讓她再被惡民欺辱一次,現在的李采雲……也心甘情願。

    忽然,一名身著黑色鬥篷的人出現。

    李采雲麵色不變,幽幽說了句,“三日後,百裏坡,去向殿下傳話吧。當然了,如果她有辦法,也可親自去瞧瞧賤人身首異處的曼妙風景。”

    鬥篷人沒有發聲,默了默之後快速離開。

    所羅門

    麵具男子獨自靜立在冰冷的大殿內,始終凝望高座,好像某位絕色佳人就坐在上麵,而他還是當初那個剛剛入門,寧死不肯摘下麵具的頑強少年。

    所以……她真的知道自己是誰麽?

    麵具男子搖頭,罷了,知道又如何,一個沒資格陪她俾睨天下的人,還是繼續隱在陰暗角落吧。

    “怎麽,又在睹物思人了?”身後傳來女子陰陽怪氣的聲音。

    麵具男子也不理會,隻收回目光,將一枚玉指環丟給對方,“拿去,女人家的玩意,我不稀罕。”

    女子接過,左右端詳後很快挑眉,“你倒是大方。”

    “向來如此,哪裏和你們女人一樣,隻會斤斤計較。”說完,麵具男子想到什麽,複又開口,“燕雲塵……”

    “用不著你操心,他,我自會去解決!”女子打斷對方,同時緊了緊拳,眼底似有怒氣。

    “嗬嗬。”男子嗤笑,“一母同胞的兄長,燕雲芙,你當真下得去手麽?!”

    豈料換來她同樣的嘲諷,“我會下不去手?難道以為所有人都和你一樣,隻會當縮頭烏龜,戴個麵具逃避本該由你親手了結的事情。”

    “你!”麵具男子怒氣瞬間暴漲,與此同時一股強大內力朝女子射去。

    燕雲芙避開,不屑的睨了他一眼,“有種就去找她,找那個害你落魄如斯的女人算賬!”

    說完也不等對方開口,燕雲芙一個縱身,快速離開大殿。

    燕文國都城

    燕雲塵正坐於坤乾宮內,接收來自各方親信的匯報。

    不多時從容的麵色出現一道裂縫,“斐然沒死?”

    “是,聽聞此人大鬧宗政家婚宴,不得已一場婚事就此取消。”

    對方話落,燕雲塵微微皺眉,略一沉吟。不對,所羅門做事向來言出必行,他們都說太監已死,連屍體也未有留下,那斐然就不可能還活著。

    於是再次開口,燕雲塵明顯帶了質疑,“這個消息確屬可靠?”

    “千真萬確,是屬下安插在韓武國的眼線傳來信箋,隻不過由於時間倉促,僅短短幾句,未道明當中細節。”

    聞言,燕雲塵再不能淡定,起身在殿內來回踱步,片刻後發問,“現在斐然去了哪裏?”

    “應該還在韓武國都城。”

    “備馬,本世子要親自去確認一下!”燕雲塵快速作出決定。

    就這樣為了一己之私,燕雲塵丟下朝政,可以說完全沒有把社稷放在心上。

    然而當他快馬離開都城,在前往韓武國的半道上,被一名女子攔下。

    女子背對著燕雲塵,僅僅背影,燕雲塵已經能認出對方。

    “知道回來了?”燕雲塵開口,語氣隱有不滿。

    女子不語,緩緩轉身,冰冷的目光朝燕雲塵射去。

    發現她眼神中有著明顯敵意,燕雲塵不解,“怎麽,多年不見,就是這麽看為兄的?燕雲芙,你的禮數都學到哪兒了!”

    仍舊不語,女子下一刻出手。

    燕雲塵一驚,避開的同時發現她指上套有一枚玉戒。

    “你怎麽會有天涯海岸的東西?”燕雲塵急急發問。

    “輪不到你管!”燕雲芙終是開口,但聲音狠厲,顯然壓根沒將對方當做兄長看待。

    燕雲塵原本念著舊情,出手留有餘地,現在眼見她下手狠辣,不得已,燕雲塵隻能使出全力應對。

    “你是瘋了嗎?!”趁著間隙,燕雲塵忍不住怒喝。

    女子不理,出招反而更加利落。

    一時間二人打成平手,難分勝負。

    燕雲塵不禁起了疑心,這丫頭身手何時變得如此了得。

    而女子卻是不知何故,突然停下攻擊,朝遠處眯了眯眼,很快消失在燕雲塵眼前。

    是的,剛才電光火石間,她看見所羅門慣用的信號在半空升起,礙於門規,無論身處何種情況,隻要見到信號所有人必須第一時間前往。所以燕雲芙才會收手,朝信號處急急趕去。

    “屬下參見右護法!”一黑衣人半跪在地。

    燕雲芙點頭,“出什麽事了?”

    “是左護法有命,三日後於韓武國都城百裏坡有重要任務執行,屆時需所有門眾到場。”

    “哦?”燕雲芙不免覺得奇怪,而後摸了摸那枚玉指環,再次開口,“所有門眾到場?可是和玉戒主人做的大買賣?”

    “屬下並不清楚,但所羅門近日隻接了這一宗生意。”

    所羅門……

    隱在暗處,燕雲塵聽後震驚不已。

    這丫頭居然加入邪教?!而且還混到了護法的位置?

    想到那太監可能還活著,燕雲塵差點忍不住上前,好好質問一番,然而一個轉念,天涯海岸的玉指環……

    難道陌無雙和他們也有交易?

    身為天涯海岸尊君,有什麽事是無雙如玉辦不到的……甚至需要動用此等邪教?

    想不通,但事關陌無雙,燕雲塵無法壓下心中好奇,最後暗自歎了口氣,罷了,反正也要去韓武國,正好可借此機會一探究竟。

    還有燕雲芙這臭丫頭,到時候也一並想辦法帶會王府,再不讓她外出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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