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三章 大乘寺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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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斐苒在睡夢中毫無防備,忽然一盆不明液體潑到她身上,整個人瞬間驚醒。

    腥臭,還有些粘稠,斐苒忍不住皺眉,是血?

    意識到這點,斐苒凝眸快速朝黑暗中的那名女子看去,眉隨之皺的更緊。

    又是她,那個行為卑劣的淑妃。

    淑妃沒有畏懼,傍晚的時候就發現這醜八怪應該是個啞的,也就不怕她大聲呼救,現在看著醜八怪一身狼藉,淑妃露出奸笑。

    “怎麽樣,滋味還好受麽?嗬嗬~,你可要多謝本宮,要不是本宮看出你邪物纏身,大發慈悲特地去寺外找了條黑狗為你驅邪,以後還不知要受多少罪呢~。”

    黑狗?所以自己大半夜被潑了一身狗血?斐苒緊了緊拳,礙於說不了話,隻能憤怒的瞪著對方。

    “喲~,你這是什麽眼神?不知道感謝本宮也就算了,還敢露出這樣的表情,嗬!找死!”

    淑妃聲調一變,由剛才的嗤笑轉為狠戾。

    之後不及斐苒反應,淑妃舉起手中銅盆,狠狠砸向她腦門。

    速度之快,一看就是個身手不錯的,難怪習過武的吳瑤會拿淑妃一點辦法也沒有。

    “敢和老娘作對,去死吧!”隨著一聲低喝,淑妃使出狠勁,堅實的銅盆猛地擊中黑袍女子頭顱……

    吳蜀國皇宮

    “陛下,大乘寺住持求見。”一名內侍在外躬身啟稟。

    大門緊閉的寢殿內,吳蜀國新帝聞言沒有作聲,房內燭火搖曳,而他負手立在窗前。

    好半晌後,“不見。”新帝淡淡回道。

    內侍不敢猶疑,忙去傳達陛下意旨。

    再次返回,內侍手中提了個青灰色的包袱,布料磨得泛白,與這富麗驕奢的皇宮顯得格格不入。

    “陛下,那位住持說,讓您好好保重身體,還有這包藥材讓奴才務必轉交給您,他就先回去了。”

    話落,寢殿裏的人似有一聲輕歎,卻是未說什麽。

    內侍不敢起身,悄悄摸了摸手中布包,眉隨之攏起。

    暗道這裏頭都是些什麽藥材,怎麽一個大件兒都摸不到,莫非……都是尋常可見的一般草藥?但宮裏頭什麽不缺,哪裏需要他大老遠送來,還真是不懂事啊,就算要拍陛下馬匹,多少也該挑些像樣的名貴藥材,否則顯得寒酸不說,陛下怕是連瞧都不會瞧上一眼。

    內侍遐想紛紛,就聽新帝的聲音突然響起,“放下吧。”

    燕文國皇宮

    紫金長袍,男子獨坐在桌案前,手中摩挲著一枚墨色玉佩。

    即便夜深,燕秦也還是睡意全無,腦中不斷浮現一月前他在大乘寺看見的那位住持。

    青灰色的老舊衣袍,明明身為住持,穿著卻是整座寺廟中最為簡樸的一個。

    然後再想起他的五官,當時燕秦隻一眼,就能肯定此人和陌無雙有著不可否認的血緣關係。可奇怪的是這位住持眼神很淡,淡到幾近死灰般無有神采,滿頭花白,麵容消瘦,有著和其年齡不對等的蒼老。

    於是燕秦和這位住持一番交談,對他口中陳述的過往震驚不已。

    抱著一線希望,燕秦動用了各方勢力暗中打探,最後所有證據皆確鑿無疑的情況下,燕秦就是再不想相信,也不得不接受當年那個滅門慘案是斐然所為,而陌無雙……正是這場災難中,兩名幸存者的嫡係血親,一個父親一個妹妹,在他們和斐然當中,陌無雙自然而然的選擇了前者。

    “斐然……”此時燕秦輕念出聲,“你在天涯海岸還好麽,可有受到苛待?朕……很想你,也很想來找你……”

    說到這,燕秦苦澀的閉上眼,但是朕不能啊!你如果不在天涯海岸待滿半年,又如何能讓陌無雙平息怒氣……

    更何況陌無雙變了,正在往一個可怕的方向愈演愈烈,連朕都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為了你安全著想,還是繼續留在天涯海岸吧,畢竟慕言風為人朕最是清楚,他一旦作出承諾,絕不會違背誓言,所以你再忍忍,等半年後,朕一定會親自去將你帶離天涯海岸,屆時……你想去哪兒,朕都不會阻攔,也不會再跟著你,讓你傷心難過。

    就在燕秦想入神的時候,“陛下……,您歇了嗎?”內侍輕輕叩門。

    收回心思,燕秦深吸口氣,“說。”

    “是韓武國來了兩位貴客,想要求見陛下。”

    燕秦聞言皺眉,深更半夜,韓武國貴客?那邊不是在內亂麽,這種敏感時候……有誰回來燕文?

    “讓他們進來。”

    之後很快,兩個穿著寬大鬥篷,頭戴黑帽的男子入內。

    燕秦挑了挑眉,不語,等著對方自報家門。

    然而出乎燕秦意料,隨著來人褪下黑帽一番長述,他竟是聽到了一個驚天要聞。

    一雙漂亮的桃花眼不斷閃爍,默了好半晌,燕秦方才低喝出聲,“他……韓世月這是瘋了嗎?!”

    已然露出真容,韓幕遼和韓藝卿亦是眉頭緊鎖,“王叔不止聯合昔日舊部強行逼宮,現在更是不顧文武百官反對,欲要前往吳蜀國大乘寺祭天,還說……”

    韓藝卿欲言又止,麵色變得愈發沉重。

    “他還說什麽?”燕秦追問。

    “說要拿活人祭旗,明顯是要在吳蜀國挑釁立威。”韓藝卿說完,猛地一拳砸向牆壁,“也不知吳蜀那位神秘的新帝究竟是誰,萬一容不得王叔此舉,兩國發生大規模戰爭,屆時定會是場血流成河的曠世之災!”

    韓幕遼全程不發一言,此時不斷搖頭,“王叔到底是為何生變……”一個人喃喃自語。

    生變?嗬嗬,燕秦在心底冷笑,此人早就變了,隻不過你們二人視他為血親,一直未對他生出戒備而已。

    “所以燕秦,我們來找你就是為了商議對策,想辦法阻止王叔的瘋狂行為。”韓藝卿繼續說道。

    豈料,燕秦聽後不禁失笑,“朕?嗬嗬,怕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說完燕秦起身,緩緩踱步至窗前,“你們可知吳蜀國的那位新帝是誰?又可知韓世月為何會如此針對他?”

    二人麵露不解,“你……是不是知道什麽內情?”

    燕秦沒有急著開口,摩挲著手中墨玉,眼神變得暗淡。

    “快說啊。”韓藝卿忍不住催促。

    燕秦輕歎口氣,終是低聲說道,“吳蜀國新帝是……陌無雙。”

    陌無雙?韓藝卿和韓幕遼對視,皆從對方眼中看到震驚的神色。

    相較二人震驚,燕秦眸光依舊黯淡,“你們還記不記得當日雪山之巔?朕當時不在場,但聽聞陌無雙短短數招,韓世月便倒地不起。”

    二人點頭,“王叔之後還頹廢過一段時日。”對此韓藝卿再是清楚不過。

    “試問一個向來自詡孤高的男子,一顆強烈的自尊心突然被人摧毀,再次複出,會是何種心境?還有,他對斐然始終執著,又怎麽可能眼看著心愛之人和世仇在一起而不做任何舉動?所以,韓世月早就不是當初的那個涼王了,想要阻止他瘋狂的行徑,不是單單計謀就可以做到,除非他和陌無雙有一人身死,不然終其一生韓世月都不會放棄複仇。”

    燕秦話落,另外二人已從震驚中緩過神,紛紛皺眉陷入沉思。

    如果不能阻止韓世月,那……是不是可以去找陌無雙?隻要能說服他,同樣可以避免這場惡戰。

    然而他們錯了,就聽燕秦再次發聲,似是已看穿他們想法,“陌無雙,他不可能容忍韓世月這次的舉動。因為大乘寺……”

    說到這燕秦沒有繼續,畢竟事關當年斐然惡行,他實在不想對旁人道出。

    “好了,朕言盡於此。兩虎相爭必有一敗,但為了不讓蒼生受難,朕會盡量想辦法阻止戰事發生,其餘的,朕也是無能為力。”

    韓藝卿聞言未有多問,隻在心底隱隱有了別樣想法,大乘寺和斐然有關,慕言風說這句話的時候自己也在場,隻不過一直沒時間去查探,現在是不是該去一次那裏,弄清楚大乘寺到底藏了什麽秘密,為什麽幾件事情都和這座寺廟有關。

    翌日清晨,第一道曙光衝破黑暗,大乘寺內,萬物逐漸恢複活力。

    負責送飯的和尚挨個進入香客禪房。

    “姑娘,該用早膳了。”和尚叩門。

    等了一會,裏麵沒有動靜。

    “姑娘?”和尚再次出聲。

    然而房內還是沒有任何回應,和尚垂下眼瞼,默默往下一間禪房而去。

    直到午時,和尚再次前來送飯,這間住著某位黑袍女子的禪房,仍舊沒有一點響動。

    和尚不免疑惑,猶豫半晌,終是輕輕推開房門。

    下一刻和尚手中碗盤落地。

    女子渾身是腥臭的黑血,額上還在不斷汩汩冒血。

    “救……救命……啊。”

    隨著和尚不穩的呼救聲,不少人圍聚到門口。

    其中就有住在隔壁的吳瑤,在發現女子倒地渾身是血後,趕忙衝上前,“公公哥哥!公公哥哥!”

    沒有反應,斐苒呼吸微弱一動不動,就好像隨時都會離開人世。

    站在人群後的淑妃看見,嘴角微不可察的輕勾,活該!叫你擋老娘的道!

    之後有略通醫理的和尚進屋,檢查了女子傷勢,即刻搖頭歎道,“善哉善哉,也不知這位施主是和誰結怨,對方下手竟是毫不留情,貧僧也隻能盡量而為了。”

    是的,依他來看,女子身上黑血顯然不是來自於人,但頭顱受到重創,就是活下來,怕也會變得癡傻。

    “你們去把這件事上報給住持,寺內有人行凶,這件事還得由他出麵主持。”

    和尚話落,淑妃眼神閃了閃。住持……,此人她見過一麵,雖說看上去道貌岸然,但明顯是個聰明的,別到時真把自己揪出來才好……

    於是淑妃隱隱後退,準備快點躲回自己房裏。

    吳瑤沒有錯過她的舉動,立刻大喊出聲,“你別走!肯定是你這個毒婦!昨天眼見她護著我,所以肯定是你當晚行凶!”

    可淑妃哪裏會理會一個丫頭片子,仍舊自顧自回房。

    直到有和尚來回報,“住持外出了,據負責打掃的小僧說,明天才能回寺。”

    至此,這件事暫時告一段落。

    和尚礙於男女有別,隻替黑袍女子將臉上汙血擦淨,而吳瑤因著那聲大喊,引來一幹皇室,就有人不顧吳瑤抗拒,強行將她拉走。

    最終黑袍女子躺在床上,身上腥臭味愈發濃重,奈何本人不醒,也沒人可以替她擦身。

    而躲回房中的淑妃,來回踱步,很快想到什麽,眼底露出一抹奸笑,最終獨自離開大乘寺。

    “哼~,老娘有了這些寶貝,還怕沒地方去嗎!”

    踏出寺門,淑妃緊了緊手中數十顆南海珍珠笑得愈發險惡。

    待到第二天大乘寺的住持回來,聽說寺裏有人行凶,眸光依舊黯淡表情不變,“不可外傳,以免毀我寺清譽,人盡力去救,至於行凶者,老衲會想辦法查明。”

    “師父可要去看看那名受傷的女子?”

    住持緩緩搖頭,“善惡有報因果循環,若非造孽,又何以會受苦。”

    之後不及小和尚開口,住持再次說道,“好了,快出去吧。”

    對方應聲退出,而這位住持眸光卻是愈發黯淡。

    “你……為何不肯見為父……為何……”一個人喃喃自語,聲音隱有苦澀。

    因此住持一再失神,遲遲未有踏出房門半步,也就沒有去查這起事件的原委。

    就這樣一連幾日過去,直到那個輸得一身精光為躲避追債狂徒,不得已隻好再次回大乘寺避難的某位娘娘出現,嘴裏仍在罵罵咧咧,“真他娘的晦氣!”

    淑妃心情極差,離老遠看見吳瑤正偷偷摸摸的想要進入黑袍女子的禪房,眸光快速凜起,上前一把提起這個丫頭片子,“好啊你,終於被老娘逮到了,原來打傷那醜八怪的,就是你這個小畜生!”

    吳瑤一聽,小臉立刻變得憤怒,“你!我不過是想去給她擦身,你少在這無賴好人!”

    “嗬嗬,好人?好人幹嘛要偷偷摸摸的行事!”

    淑妃得理不饒人,吳瑤落寞的垂下眼,“父皇母妃不讓我去看她,已經盯著我好幾天了。”

    二人在這邊對話,突然聽到房內傳來響動。

    吳瑤麵色一喜,“公公哥哥醒了!”

    淑妃不屑的“切”了一聲,暗道這醜八怪竟然沒死,倒是命大。但一顆心很快懸起,不對啊!醜八怪沒死,那自己豈不是會被她揭發?!

    於是凶狠的朝房門瞪去。

    “你……你這什麽眼神?!”吳瑤一臉警惕,“你休想再對公公哥哥不利!”

    然而出乎二人意料,房內傳來的聲響變得愈發怪異,像是在哼歌謠,又像是在低低哭泣。

    淑妃挑眉,有個念頭在腦中生出。難不成……醜八怪傻了?也對,自己當時可是卯足勁砸了她腦袋好幾下,不死也必會變成個傻子。

    吳瑤不敢置信,“不會的,不可能!”

    不管不顧的掙脫淑妃鉗製,吳瑤猛地衝進禪房,就見黑袍女子躺在床上,睜大著眼,口中咿咿呀呀,盡管啞了,但還在發出各類奇怪的嗚咽聲。

    吳瑤呼吸一滯,“公公哥哥?”

    對方沒有反應,仍舊盯著房頂,繼續胡亂低吟。

    淑妃在外看的清楚,“喲~,還真成了個傻子。”就是到了這個時候,她還不忘嘲笑黑袍女子。

    吳瑤沒有聽進去,愣愣靠近床邊,“公公哥哥……”一雙大眼隱隱蓄上淚水。

    發現有什麽溫熱的液體滴到臉上,黑袍女子一點點轉頭,奇怪的看向對方,最後咧開嘴,露出一個癡傻的笑容。

    淑妃見狀笑得愈發得意。

    忽然間,“何人在此喧嘩?”蒼老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

    淑妃麵色一僵,緩緩回頭,“住……住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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