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52章 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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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為防盜章 被理智拋棄的幻想, 製造出不存在的怪獸。
——弗朗西斯哥.戈雅
夜晚的森林安靜遼闊, 在朦朧月光的籠罩下,森林裏所有的生物都沉睡了——嗯,隻除了,有數不盡精力揮灑的年輕探險者們。
一片空曠的地帶,燃起明亮篝火, 旁邊紮起三頂帳篷。幾個年輕人圍坐在篝火旁, 吃著,喝著, 興奮地聊著天,不時還一起歡唱幾句。
“這才是真正的野營, 在公園裏紮個帳篷睡覺, 還不如直接睡大街呢。”
“就是, 所謂的自然景色人工開發痕跡大重,又或者去的人多了,早失去了那種、那種——野趣,對, 野趣的味道。”
“所以不枉費我們刻意繞開森林管理員, 專找沒路的地方走,腿都快走斷了, 才終於找到這麽一個無人踏足過的地方——到了晚上, 怎麽喊都沒人管。今天到的時間有些晚, 等明天天亮後, 我們要好好去探險一番, 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麽岩洞之類的。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能找到古墓呢。”
紅紅的火光映照下,幾張年輕的麵孔顯得非常有活力——也不知是不是因為手中啤酒喝多了的緣固。
時間已經不早,但幾個年輕人似乎越說越興奮,半點要睡覺的意思都沒有。熱鬧的討論聲中,有人刻意壓低聲音神秘地說道:
“嘿,你們有沒有聽過一個傳聞,說這片森林裏隱藏著可怕的怪物,專挑落單的旅客吃掉。所以千萬不要一個人進入森林,萬不得已時,就燒一堆火,越大越好,這樣怪物就不敢靠近了。”
這人的話音剛落,他的同伴發出整齊的噓聲。
“這種騙小孩子的話還拿出來說,幼稚不幼稚。”
“不要汙蔑小孩子——這連小孩子都不相信了好吧。”
“也不是完全騙人的吧,如果沒有一點事實依據,也不會有這樣空穴來風的傳聞——今天中午吃飯時我聽當地人聊天,說每年都會有人進來了卻不見出去。我上網查了下,也確實提到過這樣的事。”
“這片森林麵積這麽大,被開發過的不到十分之一,誰知道那些跑來玩的人,是不是像我們這樣另外找了條路離開。再說了,那些熱門景點都會發生些意外,這麽大的森林,真發生點什麽,也不算稀奇事吧?”
最後這句話,引發新一輪的討論——或者準確來說,更像是討伐。
“別動我的酒,我去撒泡尿,回來繼續。”有人站起來,酒喝的有點多,需要放出去一點,人也有點搖搖晃晃。
他背著火光,走入黑暗的森林。
剩下的人繼續喝著,因為有些喝高,話題越來越天馬行空,自己都不知道說了些什麽。
時間慢慢流逝,有人感覺到不對勁。
“隻是去方便一下而已,怎麽要這麽久,難不成還自己挖了個茅廁?”
開始時還有人調侃,隨著時間越來越長,終於所有人都感覺到不對勁,熱烈的討論聲停下來,彼此對望。
“不會是喝醉,倒在哪裏睡著了吧?”
最後他們提議去找人,因為同伴中有兩個是女生,被留下來,另外三名男生往先前那人離開的方向去尋找。
三人拿著手電筒,一邊往前走一邊喊那人的名字,沒有聽到任何回應。就在他們以為那人可能真躺地上睡著了時,身後傳來一聲尖叫。
是營地方向。
三人也顧不得找人了,趕緊往回跑。他們本來沒走多遠,所以很快回到營地。隻見兩個留下的女生,一個仿佛看到什麽可怕的東西滿臉驚恐。另外一個,也有點受驚,但更多是茫然的表情。
“發生了什麽事?”其他人問那個還沒回過神來的女生。
女生哆哆嗦嗦指著前麵,氣息不穩地說道:“我、我看到那邊有東西。”
“是什麽?”
“不、不知道,一眨眼就不見了。”
一個男生大著膽子往那邊照了照,隻有灌木叢和樹枝,其他什麽也沒有。
“你是不是看錯了?”
雖然同伴回到了身邊,女生還是有些驚魂未定,“不、不會,我看到了那雙眼睛,好像、好像野獸一樣。”
想起還有一名同伴沒回來,餘下的人都沉默了。
接下來的找人行動,兩名女生都不敢再留下,於是五個人一起出發,這次他們隻敢小聲地呼喊。
手電筒的光四處亂晃,突然,好像晃到了什麽東西。
“在那裏!”
幾人奔過去,手裏的光也一齊照過去。
“啊——”
比之前更大聲,更淒厲的尖叫響起,穿透了森林的黑暗。
隻見地上確實躺著一個人,正是那名去方便的同伴。他此時躺在地上,卻不是醉酒睡倒——眼睛睜得很大,耳朵被什麽刺穿,血液汩汩流出,匯成一小灘。
*
莊笙坐在食堂,麵前擺著油條、包子和米粥。他一手抓油條,一手拿資料,一邊吃早餐一邊看以前的案件資料。
剛回國就遇上連環殺人案,莊笙根本沒時間熟悉適應環境就投入工作。現在案子結束,他一邊找出丹藤市這些年來破獲的大大小小案件看起來,一邊算是調節心情。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丹藤市不愧是長年占據犯罪率榜首的城市,不僅犯罪事件發生頻繁,案件性質都不太普通,與他在國外所見的那些相比,也絲毫不遜色。
很多人都抱著科學嚴謹的態度研究過,丹藤市的犯罪率為什麽這麽高,或者說那些犯罪為什麽喜歡紮堆丹藤市。但都沒有得出什麽令人信服的理由,最後是一條既不科學也不嚴謹,一看就是胡扯的理由反而得到一致默認。
——風水問題。
“怎麽還跟小時候似的,吃東西還看書,傷胃又傷眼睛。”頭頂響起一道低沉嗓音,隨即手上拿著的紙檔被取走,一個高大的身影在旁邊坐下。
“……”莊笙保持手舉在半空的姿勢,眼神愣愣的,有些沒反應過來,“——孟衍?”
“沒大沒小。”男人笑罵一聲,揉了揉莊笙的頭,將帶來的早點放下推到眼前,“這是你喜歡的灌湯包,嚐嚐看,味道有沒有變。”
莊笙還沒從愣神的狀態中恢複過來,下意識接過男人遞到手裏的包子咬了一口,熟悉的味道在口腔彌漫,讓他瞬間有種回到兒時的感覺。
孟衍麵上裝的若無其事,實際在小心觀察莊笙表情,看他咬了一口後仿佛怔愣住,似乎忘了嚼,不由緊張起來。
“怎麽,不好吃嗎?還是你小時候吃的那家店,隻是做包子的師傅換了,不過我吃著還成。”說到後來語氣明顯有了不確定,他自己捏了個包子往嘴裏送,吃完後臉上浮現些許疑惑,小聲道,“是一樣的啊,難道是我吃太多味覺失去敏感度了?如果不喜歡就——”
轉頭正要勸莊笙吐出來,就見青年木著一張臉慢慢嚼了起來,鼓起的腮幫子像小倉鼠一樣嚅動著,更別說他轉過臉用那雙黑葡萄似的眼睛直直望著他——孟衍下半句話就那樣夭折在張開的嘴巴裏。
“喜歡就多吃點。”夾了個灌湯包放在青年餐盤裏,然後一臉滿足地看著他吃。
“好吃嗎?”孟衍含笑問道。
莊笙吃的嘴上不得空,似乎愣了下,然後看他一眼點點頭。
青年臉上沒有明顯表情,吃得很認真,仔細看的話,眼睛也比平時亮一點。孟衍看得更加心滿意足,手指有點癢,他順從心意再次撫上青年的腦袋,輕輕揉了揉。青年乖乖地任他揉,於是孟衍臉上的表情更加滿足,像極一頭饜足得要打瞌睡的獅子。
還是跟小時候一樣的手感,被投喂時也還是一樣反應變遲鈍,像被順毛的小奶貓似的朝你露出肚皮,同時伸出肉墊跟你玩。
重逢第一次見麵時的尖銳,以及在之後辦案過程中時不時表現出來的別扭和抗拒,此刻都已不見蹤影。
這是他一手養大的孩子,陪伴著從童年長到少年。雖然很遺憾錯過少年到青年的轉變,但孟衍相信,莊笙初時的尖銳隻是出於孩子對家長長時間缺席的小小怨氣和叛逆,隻要他好好哄一哄,兩人多相處些時間,相信很快就會回到從前。
——這不,笙笙已經吃完他買的包子了嗎?
孟衍眼中的笑意愈加濃鬱,他輕咳一聲,打算說點什麽跟莊笙聯絡感情。
“笙笙——”
青年驀然站起,仿佛忘記身邊還有一個人似的,端起盤子瀟灑地轉身而走。
伸出的手尷尬地停留在半空。
孟衍看著莊笙離開的背影,表情有些僵硬,很久都沒回過神來。
——他需要點根煙冷靜冷靜。
至於端盤子走人的莊笙,心裏遠沒有臉上表現出來的那麽平靜。在走出食堂確定對方看不到自己時,臉上淡定穩重的表情頓時垮了下來,鼓著腮幫子有點氣呼呼的。
“哼,就算還記得我小時候愛吃的包子,也別想用幾個包子就收買我。把我一丟八年,才沒那麽容易原諒你——不過那個灌湯包真的很好吃啊。”
一邊回味包子美味的莊笙,一邊慢慢往單位走。快到大門時接到一個電話,莊笙方才輕鬆的表情霎時全都不見,變成一片肅然。
又出命案。
有這麽一個人,他非常非常得懶。有一天,懶人的娘要出門走親戚,怕把兒子一個人丟家裏餓死,於是娘想出一個辦法。她做了一張很大很大的餅掛在兒子脖子上,這樣兒子餓了隻要低下頭就能吃到餅。
娘很放心地走了,幾天後她回到家,發現兒子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餓得隻剩一口氣。那張大餅還很好的掛在脖子上,隻有正前方缺了道口子,咬過幾口的樣子。
當娘的抹著淚問兒子:兒啊,你咋不動動脖子呢?你動動脖子就能吃到餅了。
兒子虛弱地回答:懶得動。
這名懶癌晚期患者,患病程度與這位兒子也是不遑多讓。
史柯調查清楚後,立馬派人去幾位潛在受害者家,他更是親自前往去保護這位懶癌晚期患者。
史柯到了地點,周圍探查一圈沒發現任何異樣,便叫了幾個人在門口布控,他則一手端槍,一手敲門,高聲喊道:
“有人在嗎?我樓下的,你們家漏水了,都滴我家床上了。”
喊了好幾遍,沒反應,史柯使了個眼神,讓開位置讓旁邊的物業拿鑰匙把門打開。那物業以為屋裏住著歹徒,開門時戰戰兢兢,手抖著插了好幾下才插對位置。
待到開了鎖,史柯拿腳一踹,一馬當先闖了進去,然後保持雙手舉槍姿勢,雕像一般呆滯住。
*
地下光線昏暗,隻有應急燈散發出的橘黃色光,本該給人溫暖的光色,此時卻顯出幾分詭譎來,配著不知從哪傳來的歌聲,直令人毛骨悚然。
莊笙拿手機照明,一步一步往裏走。靜謐的環境中,除了自己的腳步聲外,便隻有那若有若無的歌聲。地道裏有回聲,因而聽不分明,隻是感覺著像是一首兒歌。
歌聲漸漸清晰,莊笙聽清楚了,那唱的確實是一首兒歌,還是一首頗為歡快的兒歌。
“一個呀和尚挑呀嘛挑水喝,嘿嘿挑呀嘛挑水喝。兩個呀和尚抬呀嘛抬水喝呀,抬呀嘛抬水喝呀,三個和尚沒水喝呀沒呀沒水喝呀,沒呀沒水喝呀,你說這是為什麽呀,為呀為什麽……”
童稚的嗓音,加上歡快的調子,本該令人會心一笑的歌曲,此時聽在莊笙耳中,卻讓他的心髒被一股巨大的恐懼掘住,雙腿沉重得邁不開步子。
前方的通道似乎已經走到盡頭,吊在門口的燈泡輕輕晃蕩,過道裏明暗晃動,好像整個世界也在搖擺似的。
莊笙的手按在門板上,留著條縫隙的門隻須輕輕一推便能推開,看清門後的世界——然而站在門前的青年,微垂頭顱,仿佛不堪重負似的,安靜的通道裏隻有壓抑到極點的低低喘息聲。
額上有細密的汗珠滲出,然而雙手冰涼,似乎將門那頭的寒意透過門板傳到身上。
莊笙定了定神,終於輕輕推開了那扇半關著的木門。
*
史柯掛斷電話,然後滿臉一言難盡表情地望向屋子正中那張床上——在他闖門進屋,又搜查一翻打過兩通電話後,床上那人的姿勢是一點都沒變。要不是眼珠會轉動,用咬在嘴裏的吸管時不時吸口水,簡直就跟一屍體沒什麽兩樣。
真有人能懶到這種程度,史柯實在是大開眼界。
所有日常用到的東西都擺在觸手可及的地方:手機連著充電器用支架固定在正前方,床頭櫃上擺滿各種零食,撕開的包裝被隨意扔在地上。最絕的是地上放著一小桶水,上麵插著吸管,吸管的另一頭含在那人嘴裏。
因為之前闖進來時連問好幾個問題,那人隻是有氣無力地“嗯嗯啊啊”幾聲,史柯不打算再浪費口水,揮手準備帶隊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