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痛哭的渾身發軟，幾乎就要摔倒，苗曉卿忙將江瑩交給江夫人，伸出手緊緊抱住了她，微涼想要來接，安然痛哭著怒吼：“滾！不要碰我！你滾……”

    顧微涼的手執著的握住了她的手臂，嘴唇哆嗦著，哽咽著反問：“是，我是對大哥說過這些話，可是……可是我如果不來，來的是別人，後果……我怎麽忍心？”

    “你還想騙我？你騙我騙的還是不夠多？到現在了，你還在試圖讓我相信你的所謂真愛？讓我死在你懷裏，都傻的以為你是真的真的很愛我？”

    眼淚湧上眼眶，微涼紅著眼睛反問：“喬安然！你就那麽不信我嗎？這些日子我對你怎樣，你沒有心嗎？我連結婚的日子都確定了，還是假的嗎？我解釋了，你一句也不肯聽嗎？我們的感情，就這麽脆弱嗎？”

    “是！我們的感情？嗬嗬，真是好笑啊……我們的感情，從分別七年之後的第一天開始。就是在演戲！就像你大哥，六年的婚姻都是在演戲一樣，處處充滿了算計！你們兄弟倆，真是一對好兄弟啊！真是一對天生的好戲子啊！

    顧微涼，你滿意了？我父親就是害死你們父親的凶手之一，我就是你們仇人的女兒！來吧，掐死我吧！像你大哥對你大嫂一樣的手段，來對付我吧！”安然儼然已成為場上最為失控的人之一。不同的是。她不像江瑩那麽柔弱。江瑩是崩潰了，死的心都有了，而她，骨子裏的怒火，已經熊熊燃燒起來了。

    他瞞著她的事情太多太多了，他們兄弟倆不論有什麽隱衷，傷害的人，也太多太多了。

    有再多的恨，也不該對自己最親密的人下手啊！在下手的時候。自己的心，就不會痛嗎？

    “安然……”

    “不要叫我！”安然痛哭的渾身都在顫抖：“哪怕你們有證據證明是江家傷害在先，可是你們所報複的人裏麵，全都是傷害你們的人嗎？是誰，就衝著誰去，為什麽要牽連無辜的人？江北有錯嗎？他逼迫你們的父親了嗎？江瑩有錯嗎？

    她逼迫你們的父親了嗎？我有錯嗎？我逼迫你們的父親了嗎？為什麽不衝著真正的凶手去？為什麽要傷害和利用無辜的人？顧微涼你不要對我說你也是無辜的，你知情吧？你就算沒有做過傷害別人的事，但你卻眼睜睜的在看著你大哥去傷害你熟悉的人，你不無辜，一點也不！”

    安然的質問讓顧微涼無言以對。他緊緊盯著她的容顏看，像是想要再一次將她刻進骨子裏，她的崩潰，讓他憐，更痛！可是，怎麽辦？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而且比他預想的，要更激烈……

    哥，這就是你想要的嗎？

    江北推著輪椅，慢慢滑了過來，在顧微涼背後停下，自始至終，他是最冷靜的一個人，也許是因為他知道的最早，也許是因為他骨子裏的強大。

    顧微涼緩緩站起身，麵對江北站立，江北雙手交叉放在腿上，平靜的看著他。

    “北北……”顧微涼艱難的開口，聲音已經嘶啞。

    “我姓江！顧先生，請叫我江先生或者江北。”江北說的很平靜，平靜的像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隻是語氣，透著刺骨的冷。

    顧微涼深邃的目光一直緊緊盯著他的眼睛，他也是。曾經無話不說、曾經一起打過架、一起唱過歌、一起喝過酒、一起愛過同一個女人的好兄弟，就這麽用陌生的眼神，靜靜相視。

    顧微涼心口像堵了一塊大石，悶的幾乎喘不過氣來，可他沒有說一句解釋和反駁的話，而是盯著他，輕聲說了一句不提往事不提真相不辯解的話：“江北，好好照顧她。”

    江北眼神輕輕跳躍了一下，仍舊不語，顧微涼再次深深看了哭泣的安然一眼，轉過身，邁動沉重的腳步，向門外走去，掠過雲航時，雲航輕聲喚：“微涼……”

    顧微涼頓了一下，淡淡一笑，看向他，輕聲問：“哥，江蘺，你們滿意了？我是孤家寡人了，但是，我仍是我，你們永遠都不懂的那個我！”

    話音一落，他淒然一笑，轉身拉開門大步走了出去。

    門在身後自動關上，發動汽車駛離江家的豪宅，眼淚洶湧而下。

    這就是複仇的代價……愛人恨了，兄弟斷了，親人痛了……

    哥，值得嗎？報仇的感覺，真的那麽好嗎？如此，父親能夠重新活過來嗎？

    “江蘺！你這個小濺人！”江夫人將江瑩交給苗曉卿，尖叫著撲了過去，江蘺笑著鬆開雲航的腰，坦然迎向她，在她即將抓到自己的時候，輕輕一閃，江夫人撲了一個空，趴在了沙發上，江蘺淡淡的笑，也不吭聲。

    江夫人更怒，又撲了過去，江蘺依然未動，在她撲過來時，又一閃，江夫人撲通跪倒在地上，江蘺笑著說：“媽，好歹你養了我這麽多年，不用對我行這麽大的禮。這個頭，你應該到我母親的墳前去磕！”

    “放屁！”江夫人已經崩潰，儀態全失，指著她怒吼：“就是那個狐狸精，才生出你這麽個小濺人來！你連自己的姐夫都要搶，還串通外人來害自己的親人，你骨子裏就是一個六親不認的娼妓，不要臉的娼妓！”

    江蘺的臉色漸漸暗沉下來，眼底閃過一抹狠，冷聲提醒：“我叫你一聲媽，是因為好歹你名義上養了我二十年，但是！這一聲媽之後，你我就是路人，你沒資格教訓我！說我賤？是，我承認，我媽是風塵女子，我是夠賤的，可是，你的骨子裏，連娼妓都不如，你和你們伍家的人，就是一群狼，吃人不眨眼的狼！畜生！”

    “二姐！”江北怒吼，顫抖著提醒：“夠了……如果說爸爸媽媽和爺爺奶奶曾經欠你的，大姐可不欠，你為什麽要這樣對她？”

    “哼！”江蘺冷笑，反問：“江北，你是家裏的小皇帝，你可曾知道，被關禁閉兩天不給吃飯的滋味？你可曾試過竹條打破手心的滋味？你可曾試過被人踐踏尊嚴的感覺？你可曾有過被人在背後指指點點，說是身份不明的野種的經曆？

    沒有，你都沒有……可是我有！我眼睜睜看著最疼我的母親，被人像拎小雞一樣提著扔出了江家的大門，我聽到她在風雨中苦苦喚我的名字到深夜；我看到她死後衣不蔽體滿身傷痕的慘狀……”

    “那是一個意外……”

    “意外？沒有江岩夫婦的無情，我母親會遇上那個變.態狂嗎？她會被扔在大橋上嗎？她會孤零零一個人嗎？她會死嗎？”

    江蘺的眼淚也落了下來，江北嘴唇哆嗦著，終究沒有說出一個字來。

    安然呆呆看著她，再看看整個房間裏全部失控的眾人，又回頭看看想要觀望又不敢靠過來的傭人們，緊緊閉上雙眼，抱住了頭。

    她要崩潰了，她承受不住了……新年，新的一天，為什麽會是這樣？

    ……

    醫院裏的寧向天轉頭看向一直戰戰兢兢的寧夫人，寧夫人感受到了他如炬的目光，打了一個哆嗦，寧向天沉聲問：“她是誰的孩子？”

    寧夫人臉色煞白，沒吭聲。

    寧向天皺了皺眉頭，聲音又提高了一些，冷聲追問：“到底是誰的？”

    寧夫人緊緊咬著唇，眼淚啪嗒啪嗒落了下來，渾身顫抖，痛悔的說不出話來。

    “不管是誰的，我不會衝動到去殺了那個人的，我隻是要知道真相。玉蓉，等我自己查出來，和你主動說出來，結果是絕對不會一樣的。”寧向天恢複了一向的冷絕，沉聲威脅。

    寧夫人哽咽著，聲音低的如蚊蠅：“是……錢……”

    她哭的說不出話來，寧向天濃眉緊皺，脫口而出：“錢朝陽？”

    寧夫人放聲大哭，這就是最好的回答。

    寧向天緊緊閉上雙眼，良久，緩緩睜開，冷笑，忽然問：“你知道嗎？如果當年不是你說有了我的孩子，如果不是我可笑的認為我應該承擔這個責任，我不會娶你！哪怕輕晚當時已經嫁人，我仍不會娶你，也不會娶任何人。過去、現在、將來，這兒……”

    寧向天的手指捅捅自己的心口：“隻有一個女人存在過！我曾經痛恨自己背叛了對她的感情，但是，我卻清楚的知道，我這輩子，都無法將她從我心裏剜除，哪怕，她一輩子都是別人的女人！玉蓉，你不是害了我，因為我從未愛過你，我和除輕晚之外的任何一個女人在一起，都沒有什麽區別。

    你是害了你自己，你把自己的半生，都押在了我身上，用的不是愛，是欺騙！所以，當有一天事發的時候，我對你，不會有一分的愧疚。但是你罵我也好，世人罵我也好，我仍然要說，坦然的說：我此生，隻愛輕晚，我恨你，因為你汙了我對她的愛！”

    溫玉蓉痛不欲生，可是她除了哭，又不能說出任何一句解釋的話來。

    寧向天的脾氣她太清楚了，你越是辯白，便越是激怒他，不如扮柔弱扮可憐，即使挽不回他的心，挽不回他的人，但起碼能讓他抬手放過自己和思思。

    “離婚吧！”寧向天的口氣漸漸低沉下去，輕聲說：“早在十幾年前，我們就該分開的，如果不是為了思思，這麽多年……”

    “向天……我是真的真的很愛你…當年我愛上你的時候，你還是一個窮小子，一無所有，我不顧一切的愛上你，幫著你，二十多年來我們共度患難相濡以沫，你對我，就一點點感情都沒有嗎？”溫玉蓉痛哭：

    “是，我是欺騙了你，但是我那也是因為太愛你，我以為我們結了婚，我會把這個孩子打掉，生一個真正屬於我們的孩子，可醫生說，我的體質不適合流產，流產之後也許永遠都不能再有孩子了，我沒有辦法，才將這個孩子留下的……”

    寧向天深深歎了一口氣，輕聲說：“玉蓉，按說，任何一個男人在知道這樣的事情之後，都會崩潰會失去理智，可是我沒有，你知道是因為什麽嗎？因為…我還是不愛你，和你之間的紐帶沒有了，原來……我並不是那麽在乎。也許在這一點上，我該說一句對不起，但玉蓉，你騙了我二十多年，你也欠了我的。我們，扯平了！”

    溫玉蓉紅腫的眼睛呆滯了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的意思是，他不追究了，但是一定要離婚？也就是說，他不會把思思的事情說出去？

    溫玉蓉呆呆看向他，他輕聲說：“就看在你曾在我一無所有時愛上我的份上，看在你跟了我二十多年的份上，我不會主動為難你和思思。離婚後，正在居住的那套別墅歸你，雖然我們早在十多年前就簽訂了財產分割協議，但是，我仍會給你一些補償。

    首先，一次性給你一筆錢，然後，每月我會負擔一部分你們的生活費，直到思思結婚成家。思思雖然不是我的女兒，可是我是看著她長大的，我曾將她捧在掌心寵愛著，又怎麽可能沒有一點感情？

    我會依然把她當成我的女兒，雖然她不能夠繼承我所有財產，但是她結婚時，我會送給她足夠豐厚的嫁妝，比如車子和房子，讓她風風光光的嫁人，也算是不枉她叫了我二十多年爸爸。”

    溫玉蓉痛哭失聲，這是她意料之外的，她沒想到，在身世炸彈爆炸之後，他還能如此善待他們母女。雖然失去了他，失去了家，可是，她還是滿足的，因為他終究放了她們母女，也不枉她曾深愛他一場。

    “玉蓉，我沒有撒謊，喬安然，真的是我的親生女兒。”寧向天的聲音變得柔和起來，輕聲說：

    “老天爺是公平的，在奪走一些東西的時候，總會給一些補償，在給一些東西的時候，也會奪走一些。玉蓉，我欠她們母女的太多太多，我要安然認祖歸宗，從今以後，我會用盡餘生的力量去補償她們，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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