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她很懂事,我媽很喜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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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幹杯!”韓諾舉起酒杯,和所有人輕輕碰了一下,抬起頭,一飲而盡,又伸手攬住海汐的肩頭,笑著說:“這一次,我和海汐好比劫後餘生,謝謝大家的幫忙,也謝謝爸爸給我做後盾!老爺子,第二杯酒,我和海汐敬您!”

    韓耀東不喜不怒,表情淡定的舉起酒杯,和他碰了碰,又和海汐輕輕碰了碰,爽快的喝了一大口。

    站立著的海汐,視線,緊緊落在他微微敞開的領口。

    她能看到一條紅繩,從他頸間穿過,繩下,似乎是一枚玉佩。她清楚的記得,這種質地上乘的玉佩,父親也曾有過,隻是後來生意遇到危機,被他賣掉了。

    韓耀東,沒想到,是賣給了你!一同賣給你的,還有什麽?我父親的命嗎?

    這一晚,海汐喝了不少的酒,她一直在微笑,笑得自己臉頰都酸了。

    第一次坐在韓家大宅內的餐廳用餐,這種榮耀,讓她真想放聲大笑。可是,韓耀東,我心底的哭泣,你能看到嗎?

    “韓伯伯,您的玉佩好漂亮啊!”海汐微微傾斜身體,輕聲讚歎。

    韓耀東愣了一下,迅速放下酒杯,摘下玉佩,雙手遞過去,輕聲說:“正想著,沒有準備什麽見麵禮送給你,既然你喜歡,就送你好了!如意玉佩,男女通用,保佑你和韓諾,平平安安!”

    海汐接過來,笑著翻過,看了一眼,心猛地一痛。

    父親的玉佩,被小時不經事的弟弟摔過,雖然沒有碎裂,卻留下了一條淡淡的痕跡,痕跡的長度和位置,她記得清清楚楚。

    爸爸……玉佩回來了,如果您也能回到我的身邊,多好……

    “謝謝您!但是……韓伯伯,雖然我不懂玉,但我猜您這塊玉佩一定成色極好,價值也是不菲,我還是不要了,謝謝您的好意。”

    “成色確實不錯,是上好的和田籽料白玉牌。既然你喜歡,就拿著。”韓耀東倒也爽快,遞給海汐了,就堅決不肯收回。

    海汐心底百般糾結,想要,又覺得不妥。當初從家裏逃出來的時候,什麽都沒顧得上帶,從海裏被救上來的時候,更來不及留下父親的遺物。

    玉佩也是父親的舊物,睹物思人,留作紀念總是好的,她可以假裝父親從來不曾離開。他隻是和從前一樣,遠行了,出差了,不久就會帶著好吃的好玩的禮物回來了……

    可是,她生性清傲,不是自己用勞動掙來的,便拿的不踏實。她與韓諾走到一起雖然有著複雜的因素,但並不想平白沾他們韓家一分一毫。

    她要的不是錢,是公道!

    “謝謝伯父,東西太貴重,我不敢收。等我哪天有機會有所回報,您再送我吧!”海汐忍痛,將玉牌又雙手奉還,放在他麵前。

    韓耀東看了一眼玉牌,看了一眼她,又看了一眼韓諾,淡淡一笑,將玉牌重新收起,卻並沒有掛在頸上,低聲笑道:“倒是個有骨氣的丫頭。”

    海汐輕輕一笑,低聲請求:“玉牌晚輩不敢收,但不瞞您,卻是第一眼就非常喜歡。我聽說,每一塊玉都是有靈魂的,背後必然有一個久遠的故事。

    我看那玉牌好像也有些年頭了,必然也是有故事的,韓伯伯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不可以給我講一講?”

    韓耀東眸光停滯了一下,轉頭看了一眼一直安靜陪伴的妻子陳玉卿和與韶顏談笑的韓霖,輕輕一笑,一語帶過:“不過是多年之前,花了高價從故人手中買過來的,沒有什麽特別的故事。”

    “哦!”海汐了然狀點點頭,輕聲問:“這塊玉牌,能值多少錢呢?”

    “現在價值應該不低於六十萬。”

    海汐驚了一下,輕聲讚歎:“一塊玉牌,居然值這麽多?”

    “是啊!可是當初,我卻花了八十萬呢!”韓耀東意味深長的歎息了一聲,端起酒杯,沒有與任何人相碰,自己喝了一大口,重重將酒杯放在桌上。

    海汐心底一凜,眸子一頓。

    不可能!她清清楚楚的記得,當年發現父親的玉牌不見了之後,她曾經問過一次,父親笑著摸摸她的頭說,那玉牌自己不喜歡了,就賣給別人了。

    她追問賣了多少錢,父親想了想說:賣了十萬塊,而今天,韓耀東卻說,他買這塊玉牌,花了八十萬!要知道,那個時候的八十萬,可是一個不菲的數字,對當時已經瀕臨破產的父親來說,可是救命的及時雨。如果真的有八十萬救急,父親會絕望嗎?

    海汐在心底冷笑,有種掀了桌子的衝動,可是麵上,她仍舊不動聲色的微笑,輕聲說:“坦白講,伯父,我真的不敢想象,這塊玉能值八十萬。”

    “最值錢的,不是玉!是人與人之間的恩情與信任,在信義麵前,八十萬,不算什麽。”韓耀東捏起玉牌,輕輕摩挲,又歎了口氣,微笑著說:

    “你是諾第一個帶回家的女孩子,原本真的想把這個東西送給你,可能也真是無緣吧?你竟拒絕了……老天爺一定是在提醒我什麽……”

    “提醒您什麽?”海汐忍住心底翻湧的浪濤,用盡量平和的聲音,低聲追問。

    “沒什麽!年紀大了,胡亂感慨……來來,大家喝酒,今天大家都要開開心心的。韶顏,你幫了諾的大忙,讓諾敬你一個!”韓耀東然後不想再談下去,笑著招呼韶顏,避開了這個話題。

    海汐本想繼續追問,可是韓耀東明顯不想說,她若再不斷追問下去,隻怕會打草驚蛇,所以,她隻能適時的閉了嘴。

    賓客散去,韓諾送海汐回去,韶顏也離開了,韓耀東在書房裏坐了良久。

    陳玉卿推門進來的時候,滿室煙霧繚繞,她深愛的男人,就沉默的坐在書桌對麵的椅中,微微低垂著眼眸,定定的望著桌麵的玉牌發呆。

    昏黃燈色裏,他的身影蕭索而落寞,影子斜斜的投射在牆壁上,虛幻如夢境。

    陳玉卿輕手輕腳的走到窗前,將窗子打開一些縫隙,又開了換氣扇,才慢步走到他麵前,蹲下身,扶住他的膝頭,輕聲喚:“耀東……”

    韓耀東緩緩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似乎想堆起一抹笑容,卻不慎讓眼眶裏積蓄已久的眼淚,啪嗒,滴落了下來。

    “耀東……別看了……”陳玉卿伸手將那枚玉牌握住,飛快的塞進了他的書桌抽屜裏。

    “不看,也忘不掉……”韓耀東眼眶發紅,輕輕握住她的指尖,低聲歎息:“兩條人命……每一次想起來,都像是一場噩夢……每一次想起來,都恨自己……”

    “耀東!”陳玉卿緊張的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伸手輕輕掩住他的唇,低聲提醒:“不要提!忘了!一定要忘了……當年,是誰跟我說,從此以後,再也不要提起那個名字,不要提起那一家人的?就當作,我們從來不曾認識過,從來不曾……耀東,想一想,還有更重要的人和事!”

    “今天,諾帶來了寧海汐,我看她第一眼,就知道,諾待她,跟從前任何一個女人都不一樣。雖然我們和寧家的競爭太多太多,也曾經在商場上交惡,我對寧千山那人,也不怎麽喜歡。

    可是寧海汐眼底的倔強和清傲,我又挺喜歡的,至少,她比諾那些花花草草,要幹淨的多,要優雅的多,也聰明的多。她如果真的嫁給了諾,門當戶對不說,從生意上講,她的能力那麽強,一定是諾的好助手。可是……”

    “可是什麽?”

    “可是她的眼睛,像海一樣,太深太深……不像她這個年紀的女孩子,讓我有些不踏實啊!”

    “寧家的大小姐,也是經過曆練的,既然聰明,自然眼底東西也多。你不要太擔心了,隻要她和諾感情好,這麽般配的姑娘,我們好好待著就是了。”

    韓耀東點點頭,又拉開抽屜,輕聲說:“今天,我為了讓諾高興,真的打算把這枚玉牌送給寧海汐的,可是寧海汐卻沒有要,倒也是個有骨氣的孩子。

    萬一她要是真要了,說不定哪天,我還真後悔。不是心疼東西,是忽然覺得,這個東西當然雖然是我買下來的,但是它的主人,不該是我,也不該是寧海汐……

    我戴了十二年,一天都不曾取下,今天忽然從脖頸上取下它,卻沒能送出去,你說,這是不是上天給我的暗示…提醒我,是時候為它,尋找更合適的主人了?”

    “你是說……”陳玉卿眸光輕跳了一下,眼底閃過驚喜,輕聲問:“會不會太早了?他還是個孩子。”

    “他一天一天長大,我心底的恐慌,也跟著一天一天增加。等他大了,我到底要不要告訴他往事?如果我還沒有來得及告訴他什麽,忽然,天就亮了……我們怎麽辦?他怎麽辦?”

    “耀東!”陳玉卿見他情緒略微激動,忙又握住他的手,輕聲安慰:“你別亂想!十二年都這麽平平安安的過去了,除了你和我,誰也不知道……以後也不會有人知道,你放心!”?

    韓耀東輕輕出了一口氣,情緒漸漸安穩,低聲歎息:“也許是人的年紀大了,就開始不安穩了,煩惱跟著皺紋一起來了。”

    “將玉牌給他也好!”陳玉卿輕聲說:“玉有靈性,保佑了你十二年平平安安,以後,就也來保佑他吧!讓他一輩子,也平平安安。”

    韓耀東點點頭,輕聲提醒:“你去叫他過來。”

    陳玉卿點點頭,轉身出了書房,沒有片刻,走廊裏就傳來韓霖的笑聲:“我還以為我爸今天高興,喝多了呢!正準備去揪他胡子呢!”

    隨即,門被推開了,高高的韓霖,大步走了過來,朗聲喚:“爸,您叫我?”

    韓耀東招招手,韓霖快步走過去,拉了椅子在他對麵坐下。

    韓耀東拉開抽屜,取出玉牌,小心翼翼的套在他脖頸上,韓霖驚了一下,忙搖頭:“別啊!老爸,六十萬呢!你別嚇我了。回頭我同學問我多少錢,我跟人說六十萬,那不是找死嗎?”

    “你就跟人說六十塊,假的!”韓耀東強硬的將玉牌給他戴好,把垂落的玉牌塞到衣領裏麵,輕聲說:“你大了,出門的機會多了,社交活動也開始增加了。就讓這塊玉,像保佑爸爸一樣,保佑你,平平安安吧!”

    “我不能要!”韓霖伸手去摘,解釋說:“要給,也應該先給我哥,他是兄長,他理應先得,真正照顧我的人,是他。他平安,我不就平安了嗎?”

    韓霖的懂事,讓韓耀東深感欣慰,但他還是緊緊握住了兒子的手腕,厲聲命令:“你哥那兒,有的是東西送他,你就不用操心了。但是這枚玉牌,命裏注定,是屬於你的!讓你戴著,你就戴著!”

    “小霖,聽話,別惹你爸爸生氣!”陳玉卿輕聲提醒了一句,韓霖最聽母親的話,見她開口了,便沒有再堅持。

    司機將車停在小區門口,韓諾下了車,為海汐打開車門,海汐先揮手告別,他卻沒有要走的意思,看向她的目光,也有些深邃。

    海汐頓了一下,又轉過身,疑惑的問:“你還不走嗎?”

    韓諾狠狠盯了她幾眼,一轉身上了車,嘭的一聲,將車門摔上了。

    海汐詫異的看著飛馳而去的汽車,輕聲罵:“又犯什麽神經病了?”

    她不理會,轉身往家走,一路想著今晚與韓耀東交談的點點滴滴,還沒走到樓道口,忽然被一個熟悉的聲音喚住了:“海汐!”

    寧海汐背影僵了一下,緩緩轉身,迎向從樹木的暗影下走出來的韶顏。

    四目相對,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夜色中,隔了不足一米,靜靜而立。

    秋風緩緩吹起,揚起她的長發,撲簌撲簌的打在眼角,有些疼,有些澀。

    “海瀾還好吧?”海汐先開了口,輕聲的詢問,出於對妹妹的關心,也是一種提醒。

    “很好!她很懂事,我媽很喜歡她。”

    “她給我打過電話,說想回來呢,但是霍伯母不讓她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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