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月夜行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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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麵對突如其來的刺殺,沈東善非但沒有絲毫慌亂,反而仍舊心如止水般靜坐在桌旁自顧自地喝著酒,從容不迫悠然自得,似乎對近在咫尺的刺客毫無察覺。

    突如其來的巨變令柳尋衣和林方大二人心中大驚,他們萬沒料到竟然有人敢在江南陸府的地盤,如此堂而皇之的刺殺大宋第一富賈。

    可還不等柳尋衣出言提醒,那道如流行追月般的銀光已是直直地刺到沈東善麵前,對麵的白霜已被嚇的花容失色,口中難以抑製的發出一聲驚恐的尖叫。

    “鏗!”

    突然,一道悶響陡然自沈東善麵前響起,緊接著隻見一道血紅色的萬刺飛輪自半空之中旋轉而出,趕在刺客擊中沈東善之前,先一步擋住劍鋒。

    與此同時,雅間左右兩道黑影瞬間撲向那名刺客,刀鋒閃爍如狂風暴雨般將刺客死死纏在攻勢之中,休想再靠近沈東善一步。通過密不透風的刀法和靈活迅捷的招式,柳尋衣斷定這兩名隨從定是沈東善重金請來保護自己的好手。

    就在兩名隨從圍攻刺客時,剛剛擋住劍鋒萬刺飛輪已在雅間內飛旋一周,最終朝著沈東善飛了回來,在萬刺飛輪盤旋到沈東善麵前不足兩尺之遙時,一道宛若鐵塔般的魁梧大漢已經先一步橫在中間,伸出如鋼筋鐵柳般粗壯的右手,將急速旋轉的萬刺飛輪穩穩接在手中。

    魁梧大漢隻是目光謹慎地將沈東善護在身後,卻並不加入戰局,任由那兩名黑衣隨從聯手對付刺客。

    從始至終,沈東善一直優哉遊哉地喝著酒,甚至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不難看出他對自己這些護衛的武功是何等自信。

    就連柳尋衣都不得不佩服那名刺客,在兩大高手鋪天蓋地的刀鋒下,仍舊打的遊刃有餘,但見戰局之中劍影霍霍,劍光圍繞著刀影不斷變幻著劍招,寶劍上下翻飛遊走自如,瞬息之間已是二三十個回合之外,刺客非但沒有落入下風,反而還漸漸壓下那兩名隨從的攻勢,憑借著令人眼花繚亂的劍法,硬生生地將那二人逼的連連後退。

    “真是好劍法!”柳尋衣心中不由連連讚歎,“但論劍法的精妙無窮,在我所見過的高手之中,怕是也唯有‘桃花劍仙’丁輕鴻能與之媲美。”

    “沈東善,我要你狗命!”

    白衣刺客越戰越勇,出劍也越來越快,劍鋒淩厲,路數刁鑽,直將那兩名隨從的攻勢盡數打亂,最終那二人左右難顧越打越吃力,漸漸敗下陣來,身上也在刀光劍影中平添了幾道觸目驚心的血口子。

    “阿富,我早就說過你殺不了我!”沈東善放下酒杯,目光複雜地轉頭望著白衣刺客,淡淡地說道,“多年來你刺殺我已經不下於十次,可哪次又成功近過我的身?我勸你還是放棄這個念頭,何不坐下來我們爺倆心平氣和的慢慢談?”

    沈東善稱白衣刺客為“阿富”,正是江湖中大名鼎鼎的無情劍客,唐阿富。聽沈東善的語氣,看來他對於唐阿富刺殺自己這種事早已是屢見不鮮。

    “你這卑鄙無恥的小人,奪我家業,下毒害我,我若不殺你,怎對得起唐家的列祖列宗?怎對得起爹娘的在天之靈?”唐阿富冷聲嗬斥,或許是內心的怒火再度被沈東善激起,當下出手也愈發狠戾,翻手揮劍直將左側那名隨從的右胳膊齊齊斬落下來,那人的右臂連帶著手中的鋼刀順勢飛起,最終“嘭”的一聲狠狠砸落在桌子上,直將滿桌的美味佳肴砸的飛崩四散,這一幕嚇得白霜再度發出一聲驚呼。

    沈東善輕聲道:“阿富,我至今仍視你為子侄,當年唐家基業若是留在你手中也早晚敗光,又豈會有今日的繁榮?你不應該恨我,反而應該謝我,是我將你唐家的那點基業一手締造成今日的大宋第一商號。阿富,沈叔叔是替你壯大家業,早晚有一天我會將東善商號的一切盡數交到你手裏,你為何不明白沈叔叔的良苦用心呢?”

    “哼!”麵對沈東善的好言相勸,唐阿富不禁冷哼一聲,道,“你少在這裏假仁假義,滿口謊言,你若真是為我好當初又為何要對我下毒?若非我命大,隻怕早就毒發身亡,死無葬身之地了。”

    被唐阿富揭穿自己的冠冕堂皇之詞,沈東善麵色陡然一沉,道:“多說無益!阿富,你若肯乖乖回到沈叔叔身邊,沈叔叔一定讓你享盡世間富貴榮華,以彌補你這麽多年所受的苦難。”

    “享盡世間榮華?嗬嗬,真是天大的笑話,我看是要嚐遍世間的陰毒吧?”唐阿富冷笑道,“沈東善,我已不是當年那個無知小兒,休想再用花言巧語騙我上當,原本屬於我的東西我會自己來取,不必受你施舍,拿命來!”

    說罷,唐阿富翻手又將另一名隨從的小腹一劍刺穿,隨即腳下連登兩步,挺劍朝著沈東善飛掠而來。

    “魁七,替我拿下他!”

    “是!”

    擋在沈東善麵前的魁梧漢子領命大喝一聲,隨即手中的萬刺飛輪急速旋轉,伴隨著“嗤嗤嗤”的聲響,飛輪宛若一道淩厲的鋼鋸朝著唐阿富的腦袋切去。與此同時,周圍的七八名護衛也抽出刀劍朝唐阿富撲去。

    “鏗鏗鏗!”

    唐阿富不敢用血肉之軀硬抗萬刺飛輪,隻能腳下連退著揮劍抵擋,劍鋒與飛輪摩擦碰撞出一連串耀眼的火星,發出一道道尖銳刺耳的聲響。

    此刻,在樓下大堂作樂的賓客們紛紛被打鬥聲吸引,一個個不禁投來好奇的目光,雖然在座的人中不乏高手,但對於這等閑事卻無人樂意幹涉,隻當看個熱鬧。

    “好大的膽子,竟敢在溯水閣鬧事,陸府的高手馬上就到,到時候不管你是無情劍客還是有情劍客,保管你插翅難飛!”溯水閣的護衛此刻也衝到二樓,一個個凶神惡煞地盯著被眾人圍攻的唐阿富。

    唐阿富見到前來保護沈東善的人越來越多,心知今夜已經不可能刺殺成功,當下心中憤惱,劍鋒自周身舞出一圈,一道淩厲的劍氣漣漪順勢朝著四周輻射而出,直將周圍的七八名對手一齊震退數步。

    與此同時,唐阿富趁機飛身直撲桌旁,魁七見狀趕忙橫臂護住沈東善,並架起萬刺飛輪欲要迎戰唐阿富。卻不料唐阿富眼神一狠,在逼近魁七之時竟是腳下突然一蹬桌旁的木凳,身形側飛而出,在眾人愣神的功夫,唐阿富已躍到白霜身邊,接著左手成爪,順勢抓住白霜的香肩,隨之用力一提,直將麵色蒼白毫無還手之力的白霜拽飛而起,接著右手揮劍逼退溯水閣的護衛,挾持著白霜自窗口縱身一躍,迅速消失在黑夜之中。

    “沈東善,我今夜殺不了你,就先殺了你的女人!”窗外,唐阿富冷厲的聲音傳入眾人耳中。對此沈東善的隨從倒是沒什麽反應,而溯水閣的護衛們卻是嚇得滿眼驚恐,畢竟白霜是陸庭湘的女人,她要是出了什麽事那這些護衛一個也休想活命。

    “去救白姑娘,不能讓唐阿富傷了她!”沈東善麵沉如水,冷聲下令道。

    看著窗外空空蕩蕩的夜幕,原本驚詫於這場風波的柳尋衣眼中猛然閃過一抹精光,繼而來不及和林方大解釋,人已從窗口縱身躍出,緊追唐阿富和白霜而去。

    月夜之下,柳尋衣憑借著在天機閣習得的追蹤之術,一連追出數條街道,而與他同時從溯水閣追出來的護衛們卻是紛紛不知所蹤,想來八成是找不到唐阿富的蹤跡,故而沒頭蒼蠅似的四處尋覓去了。

    唐阿富的輕功極高,即便帶著一個大活人仍舊能靈活地縱身飛躍,在泉州城錯綜複雜的街道之中,在大大小小的亭台樓閣之上閃轉騰挪,一起一伏便是十餘丈開外。

    白霜的見識再廣也不過是一介女流,此刻被一個如此冷血無情的殺手挾持著,難免內心惶恐不安,本想掙紮求饒,但卻無奈被唐阿富點住穴道,非但身體動彈不得就連喉嚨也發不出半點聲響,隻能像個布袋似得任由唐阿富夾在臂彎之中,隨他一同“上天入地”。不會武功的白霜隻感到頭暈腦脹,胃中翻江倒海,早已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江南陸府的護衛也不過是一群酒囊飯袋,在自己的地盤竟然連我的影子都追不到。”唐阿富挾著白霜兔起鶻落又翻出幾條街道,而後輕身飄落在一座閣樓之頂。星月當頭,四下無人,唐阿富站於高處俯瞰四周靜謐昏暗的街道,眼中不禁浮現出一絲輕蔑之意。

    他低頭看向滿眼不安的白霜,剛剛在溯水閣中他一心刺殺沈東善並未分神關注白霜,此刻在一輪明月之下再看懷中的白霜,當下不禁一愣,他萬沒想到自己隨手挾持的女人,竟會擁有如此傾世容顏。

    與她相比,唐阿富之前所見過的所有女人便統統不能算作美人,尋常的庸脂俗粉更是不能與之相提並論。在白霜那略顯顫抖的杏目注視之下,相貌平庸的唐阿富未免有些自慚形穢。看了一眼白霜後,便迅速將自己的目光轉開了。

    “想不到沈東善身邊竟會有你這樣的女人。”一想到沈東善,剛剛對白霜容貌的感慨便瞬間瓦解,相反心中還對白霜更為不恥,料定年輕貌美的白霜定是為了金錢富貴才甘心伺候年逾五旬的沈東善,故而也將其看做一個世俗不堪的女人。

    “姑娘,我與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但隻可惜你錯選了沈東善這個男人。”唐阿富目光冷清地對白霜說道,“但凡沈東善想要的東西,我就一定不能讓他得到,也包括你。”

    聽到唐阿富的話,白霜眼神驚恐地支支吾吾幾聲,足見其心中何其恐懼。

    唐阿富默默注視著白霜的俏臉,幽幽地說道:“好美的一張臉,隻可惜……我叫唐阿富,姑娘隻管記下我的模樣,如有來世,你大可來找我尋仇!”

    說罷,在白霜滿眼不甘的痛苦掙紮下,唐阿富目無表情地緩緩抽出無情劍,星月柔美,劍鋒卻泛著瘮人的寒光。

    “自古紅顏多薄命,那是因為男兒多薄幸。白姑娘已經夠不幸了,閣下又何以忍心雪上加霜?”

    就在唐阿富欲要對白霜一劍封喉之際,一道清朗的聲音陡然在夜空之中響起。

    唐阿富聞言一愣,循聲冷目而望,但見閣樓斜對麵的一座牌樓上,神色沉靜的柳尋衣正持劍站於飛簷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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