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 6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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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廂瞬間沉寂。

    秦棠咬著唇, 腦子空白了幾秒, 眼前飄過蔣川寄給她的那張證件上的名字。

    賀從安看著她蒼白的臉色,有些不忍, 但這件事他必須說清楚:“蔣川以前姓什麽, 叫什麽, 他有跟你交代過嗎?”

    “有。”秦棠說。

    賀從安有些詫異,盯著她的表情,秦棠唇色微白,下唇還殘留著剛剛咬出的牙印,眼睛卻已經恢複平靜, 他看不出她此時的表情代表什麽。

    秦棠拉開車門,賀從安連忙下車, 兩人隔著一輛車的距離對視。

    賀從安臉色無奈:“你現在怎麽想?”

    秦棠低頭, 走到車屁股後麵, 沒看賀從安, 隻說:“我拿行李。”

    賀從安盯了她一陣兒, 打開後備箱,幫她把行李箱拎出來,秦棠拖著行李箱要走,賀從安拉住她:“我隻是不想你被騙了,當年那場事故對大家的傷害都很大,尤其是你, 我不想你再被困進去。”

    秦棠抓著拉杆, 轉身看他:“他沒有騙我。”

    她現在很亂, 需要冷靜,她也不喜歡別人插手自己的感□□,尤其是賀從安。

    蔣川說過,等案子結束,他會給她一個交代,她一直以為他說的更是深入地確定兩人的關係,說的是兩人的未來。

    或許她想錯了,他想交代的,不僅僅是那些。

    他給她寄他的證件,把自己的底細都告訴了她。

    他沒有騙她。

    賀從安皺眉,秦棠掙脫他的手,拖著行李箱往前走。

    走了幾步,她停住,轉頭看他,說:“你先別告訴我爸媽。”

    賀從安有些無奈挫敗:“我沒說。”

    秦棠抿緊唇,“嗯。”

    ……

    回到家,秦棠把自己陷入柔軟的沙發,眼睛出神地盯著天花板。

    良久。

    她回到房間,從櫃子裏拿出那張證件,手指輕輕劃過那張照片,照片裏的男人是蔣川沒錯,證件上的名字卻不是蔣川。

    那張照片下的名字是——

    陸鄴。

    她知道他以前做過臥底,也猜到蔣川這個名字大概是他做臥底所用的名字,她相信他,除了這個名字之外,他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至少他對她的感情是真的。

    這就足夠了。

    秦棠閉上眼睛,腦子晃過那個暴雨的傍晚,整片灰暗的世界,兩車相撞,驚恐的尖叫,滾落半崖,陷入昏迷,直至醒來,所有的一切發生的太意外,太突然。

    本來以為隻是個噩夢,醒來才發現是真的。

    一切都變了。

    那時候她也受了傷,陳敬生重傷,周旗頭部重創,昏迷不醒,當時她隻有19歲,所有的變故壓得她喘不過氣,每天都渾渾噩噩,事故後續全部由家裏人處理,她沒心思去過問,隻有一次隱約聽見他們的談話,知道對方開車的人姓陸。

    那輛車上,還死了一個人。

    死人了。

    19歲的秦棠害怕極了。

    身體剛好一點,根本顧不上自己,忙著陪截了半條腿的陳敬生,那時候陳敬生脾氣暴躁到了極點,每天醒來都在發脾氣摔東西,他說自己是個廢人,要跟她分手。

    周旗整日整日的沉睡,彭冉受不了這樣的壓力,幾乎崩潰,被父母送出國休養。

    在所有人都以為秦棠也要垮的時候,她熬過來了,一整年的時間都在英國陪陳敬生做複健,陳敬生恢複得很好,也很少再發脾氣,戴著假肢也能跟正常人一樣走路,跑步。

    甚至還能跟以前一樣看賽車,隻要他堂堂正正的站著,沒人發覺他是個殘疾人。

    除了周旗還沒醒,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

    直到陳敬生執意參加曼穀tt賽,一切都結束了。

    ……

    手機鈴聲突兀響起,秦棠睜開眼。

    有一瞬的迷茫。

    摸進背包,摸出手機,盯著屏幕上的“蔣川”,愣愣出神。

    快要掛斷時,她才接通這個電話,“喂。”嗓音細而啞。

    蔣川頓了一下:“嗓子怎麽了?”

    秦棠深吸了口氣,說:“沒事,有點口渴。”

    蔣川笑了:“現在在哪裏?”

    “在家。”

    “喝水去。”

    秦棠爬起來,“好。”

    秦棠去冰箱拿了瓶水,擰開瓶蓋,冰涼的水灌入喉嚨,涼到心底,整個人清醒了,“我喝完了。”

    蔣川笑:“我聽見了。”

    秦棠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蔣川,你說案子結束後給我個交代,是指什麽?”

    右手手背上那朵格桑花一如既往的嬌豔。

    蔣川說:“過去,還有未來。”

    秦棠抿唇,“好。”

    蔣川叮囑:“生日沒法陪你過,想要什麽就去買,用我給你的那張卡。”

    秦棠:“好。”

    “下回給你補。”

    “好。”

    “這幾天曹晟在北京,有什麽事他會直接聯係你,你有事打他電話。”

    “好。”

    “還有……”

    “好。”

    蔣川笑出一聲:“我還沒說完。”

    秦棠就說:“沒關係,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不用擔心我,多擔心自己,你說過,要死也死在我身上,我等你給我交代。”

    “好。”

    ……

    第二天深夜,榆林市。

    蔣川轉動手裏的手機,靠在牆角抽掉最後一口煙,盯著前方,有幾分出神。

    昨晚的秦棠有些不對勁兒。

    一聲“砰”巨響。

    曹岩疾步從巷子口走進來,踩滅他扔掉的煙頭,壓低聲音:“走。”

    蔣川仔細一聽,淩亂的腳步聲由遠而近,他臉色微變,迅速轉身,兩人貼牆而走,腳步快而穩,急匆匆朝另一條出口走,腳步生風,越來越來。

    身後腳步緊隨而至。

    蔣川跟曹岩對視一眼,迅速閃身躲進右邊的門沿下。

    腳步聲慢了,黑影正小心翼翼地靠近。

    最先映入眼底的是那人手裏的長刀,在黑暗中泛著白光,蔣川眯了下眼,在那把刀揮過來時,迅速抓住來人的手腕往後折,來人反應也快,迅速往後退,腳往上一頂。

    蔣川側身躲過,那人的刀便揮了過來,曹岩正要上前幫忙,身後又冒出一個執著長刀的大漢,猛地朝他砍過來,曹岩連忙躲開。

    蔣川朝後麵一看,六七個高大健碩,個個手執武器的男人衝過來。

    曹岩低罵:“操!”

    蔣川抿緊唇,手肘狠狠朝那人手臂一擊,那人手一麻,鬆了刀,蔣川趁勢奪過刀,抬腳踹在他胸口,一刀揮在他手臂上,那人慘叫出聲,捂著手臂倒在地上呻.吟。

    很快,又兩個人圍攻而上。

    對方人多,他跟曹岩後背貼在一塊兒,謹慎對付。

    曹岩低聲:“家夥帶了吧?”

    蔣川:“嗯。”

    “不行就拔家夥。”

    “不必。”

    開槍隻會引來更多人,他們想要全身而退就難了。

    圍攻的還剩五個。

    他們兩個人,應對起來問題應該不大。

    忽然,對麵兩人同時揮刀砍向蔣川,蔣川神色一凜,提刀應付對方的刀刃,曹岩忙著對付後麵的人。

    好在巷子窄,對方人多反而嫌擠,刀揮舞不開,給了蔣川和曹岩應對的時機。

    巷子口的點點光亮忽然被遮蓋,淩亂地腳步聲傳來,又來了幾個人,蔣川跟曹岩無暇分心,隻匆匆瞥一眼,蔣川擋掉刀刃,一刀砍中其中一人的肩膀,沉聲:“走。”

    對方顯然已經察覺,人會越來越多。

    他們的行動已經暴露,再不走,隻有等死。

    兩人迅速往前跑。

    對方也有搶,但他們不敢動槍,黑暗中,他們並沒有看清彼此的臉,也不知道來人是什麽人,如果是警察,一旦拔槍,附近有居民報警,或者引來警察出警,那就麻煩了。

    一群人追在身後,蔣川跟曹岩無暇顧及,拚命往前跑。

    眼看著就要跑出巷子口,巷子口露出幾把冷森森的尖刀。

    蔣川暗叫不好,腹背受敵,他說:“你往前,我殿後。”

    身後已經追上來,蔣川迅速轉身迎戰,幾把刀同時揮過來,蔣川漸漸吃力,聽見身後曹岩悶哼了聲,血濺到他手臂上,蔣川臉色沉沉,絲毫不敢怠慢,往後退了一步,“你怎麽樣?”

    曹岩咬牙:“沒事。”

    蔣川側身躲避刀刃,餘光瞥見對方的尖刀正砍向曹岩,他神色一變,立即迎刀去擋,身後一群人趁機揮刀,蔣川被亂刀砍中肩膀,手臂。

    曹岩神色一變,狠狠揮了一刀,成功突圍,“走!”

    蔣川捂著傷口後退。

    一把拉過旁邊的木架,木架轟然倒塌,擋住那群人。

    兩人一路狂奔,血液在黑夜中揮灑。

    到達停車點。

    蔣川拉開車門,曹岩跳上車,蔣川迅速發動引擎,啟動,掛擋,踩油門。

    車子以極快的速度往前衝,剛開上路,後麵兩輛車便追了上來。

    曹岩朝身後看,罵道:“媽的,還甩不掉了。”

    蔣川抿緊唇,不發一言,往右側車道開過去,後麵那輛車很快衝上來,蔣川在對方撞上來之前迅速打轉方向盤,油門踩到底,車輪急速旋轉,刮在地麵上起了火星。

    “砰”後車猛地撞上邊上的岩土,整個車頭陷進去。

    緊跟的另一輛車閃躲不及,撞上車屁股,車子打滑,車頭轉了個方向,車身狠狠壓過去,熄火了。

    車速過快,蔣川蹭了一下,車身險些側翻,險險穩住後,又一腳油門到底,迅速把車開出去。

    ……

    過了一會兒,車上下來一個人,那人捂著胸口,一臉血。

    後麵追趕過來的車子停下。

    “人呢?”

    “跑了,早就沒影了。”

    “媽的,這下怎麽辦?看清他們是什麽人了嗎?”

    那人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沒看清,太黑了。”

    “先回去跟老大請罪吧,你們幾個留下來,把受傷的弟兄送去就醫。”

    幾個人回到地下室,趙乾和冷著臉罵:“都幹什麽吃的!這麽多人也抓不到兩個人?!”

    底下人個個不敢吱聲。

    趙乾和臉色冰冷,眉頭蹙緊,眉心那道疤痕越發獰猙,整張臉陰沉沉地,“有沒有看清他們的樣子?”

    “沒有。”

    趙乾和一拳頭砸向站在最前頭的人,“我他媽給你們這麽多錢是養廢物嗎?”

    那人被打得幾乎趴下,連忙從兜裏摸出個東西,“打鬥的時候,抓到了對方的東西。”

    趙乾和瞥眼看去,漸漸眯起眼睛,聲音像從地窟冒出似的冰冷:“嗬。”

    趙乾和給薑坤打電話,“坤哥,過河拆橋可不好。”

    薑坤:“我不懂你是什麽意思。”

    趙乾和冷笑:“你派人到我的場子搗亂,不懂我的意思?要我人送到你麵前跟你當麵對質?”

    薑坤皺眉,稍一想就明白了,聲音淡下來:“我說了不是我派的人,你仇家多,這個你心裏清楚,我還不至於跟你來陰的。”

    “不至於?”趙乾和冷哼,“我在牢裏那幾年,是誰三番五次想要我的命?”

    這一點薑坤沒法否認,他淡淡道:“趙老弟,那些我做過,我認。這次真不是我,你要是信了,就著了別人的道了。”

    趙乾和對薑坤所剩無幾的信任已經全部被消磨,陰森森地笑道:“坤哥,我要是落水了,肯定不會放你在岸上快活。”

    趙乾和掛斷電話。

    薑坤聽著電話裏的忙音,臉徹底沉下來,猛地將手機砸向角落,手機四分五裂。

    “趙峰!”

    趙峰推門而入:“坤哥。”

    薑坤轉頭看向他,“給我查查,蔣川最近在做什麽?再打聽一下趙乾和那邊什麽情況,他一口咬定是我派人砸他的場子。”

    趙峰聞言沉默了幾秒,說:“趙乾和對蔣川記恨很深,不過蔣川這幾年很平靜,一直沒什麽動靜,上次你這麽激他,他都不肯低頭,趙乾和想殺他,他也沒有來跟你合作。”

    “你是說他沒問題?”薑坤笑,“那安壹基金拍賣會他怎麽會在場。”

    趙峰:“他跟秦棠在談戀愛。”

    薑坤挑眉:“這個我知道,你的意思是說他摻和進來,隻是為了那女人?”

    趙峰抬眸,“我是這麽猜測的。”

    薑坤眯了眯眼,往椅子後靠去,左手摩挲著右手拇指上的玉戒指,“蔣川的身份真的沒有作假?”

    趙峰也皺眉,“幾年前查不出任何倪端,已經過了這麽久,再去查,線索隻比幾年前少,我知道您擔心他跟警方有聯係,但這麽久,也沒查到什麽。”

    “行了,先去處理趙乾和吧。”

    ……

    蔣川把車停在醫院門口,曹岩捂著傷口看向蔣川,兩人的衣服都被血染紅了。

    蔣川左手僵硬,血還在流。

    他動了一下,拉開車門,“走吧,再不走,我的手就廢了。”

    已經有醫生在等候。

    兩人一下車就有人醫護人員上前救治。

    處理好傷口,蔣川和曹岩因失血過多,臉色發白,不過人還清醒,韓成走進病房,兩人立刻坐直,“韓局。”

    韓成手壓了壓:“都躺著,今晚辛苦你們了。”

    蔣川靠著床頭,一言不發。

    曹岩笑了下:“這是我們的本職,就是不知道有沒有效果。”

    蔣川脖子上一道暗紅勒痕,先前戴在脖子上的東西在混亂中被人抓了去,是故意而為之,上次那場車禍,曹岩抓了幾個人,其中一個在薑坤那邊應該有些話語權,脖子上戴著塊玉。

    今晚,他跟曹岩潛入趙乾和老巢,地下賭場。

    曹岩砸了他的場子,打傷了外麵守門的人。

    接著,把人引導巷子裏。

    兩人演了一出戲,讓趙乾和跟薑坤徹底決裂。

    蔣川抬手搓了搓脖子,“以我對趙乾和的了解,如果趙乾和認出那塊玉是薑坤的手下,肯定會起疑心,他疑心本來就重,吃了幾年牢飯,更不會輕易相信薑坤。”

    韓局笑笑,看向蔣川:“幸而這個案子你肯幫忙,沒人比你更了解趙乾和了。”

    蔣川淡淡扯了下嘴角,語氣平平:“這是我應該做的。”

    大家都清楚他心裏惦記著林昊,韓局沒再說什麽,囑咐他們好好休息,再交代下一步行動,就走了。

    曹岩躺回去,轉頭看向隔床的蔣川,說:“這個案子結束,你真不打算回來?”

    蔣川閉上眼:“再說吧。”

    ……

    秦棠24歲生日,把安壹基金和工作室所有人請到酒店,開了一場生日酒會。

    她已經好幾年沒有這樣過過生日了,家人和朋友自然高興,生日會辦得很熱鬧,秦棠把曹晟請了過來,曹晟來是來了,但他沒有入場。

    當年那場事故,是他跟韓成出麵處理的,他們的父母都認識他。

    秦棠一身米色長款禮服站在他麵前,看著他:“你不進去,怎麽調查安壹基金內部出了什麽問題,誰的嫌疑比較大。”

    曹晟彈了彈煙灰,“你沒有懷疑的對象?”

    秦棠:“我知道你懷疑老袁,但我很肯定他不是,他跟在我爸媽身邊辦事已經十幾年了,他要是缺錢,大可以直接跟我爸媽提,不必冒著坐牢的危險去幫薑坤洗錢。”

    曹晟不方便直接去安壹基金調查,秦棠想了個辦法,大辦生日會,讓他近距離接觸這些人。

    這些,曹晟都明白,他很清楚蔣川跟秦棠的關係。

    如果弄不好,把這兩人拆了,他過意不去。

    這些年蔣川已經夠不容易了。

    正要說話,宴會廳走出兩個人。

    景心和周母看向秦棠,景心正要說話,瞥見秦棠身旁的男人,楞了楞。

    周母則變了臉色。

    秦棠麵色自如,轉頭,笑著喊:“媽媽,舒姨。”

    景心看向周母,周母臉色徹底沉下來,語氣不悅:“棠棠,你怎麽會跟這人在一起?”

    秦棠心裏猜到幾分,垂眸道:“這是我朋友,您認識?”

    景心看著女兒,又看向曹晟。

    曹晟對她們點頭,“秦夫人,周夫人。”

    周母臉色微沉,看在景心和秦棠的麵子上,才沒有發作,景心微笑:“曹先生,好久不見。”

    曹晟抿唇:“好久不見。”

    沒想到還是碰上了。

    曹晟看向秦棠,她神色不變,嘴角微彎,她說:“媽媽,舒姨,今天是我生日,曹晟是我朋友,既然他已經來了,我想請他進去坐坐。”

    景心探究地看向曹晟,幾秒後,看向女兒:“好,我跟你舒姨去趟洗手間。”

    兩人走後。

    秦棠看向曹晟:“你認識我和周旗的父母?”

    曹晟沒辦法否認,緩緩點頭:“嗯。”

    秦棠咬了下唇,臉色已經恢複平靜,“跟五年前,鎮巴那場事故有關?”

    “嗯。”

    “我知道了。”秦棠說,“你不用給我多解釋,我等蔣川跟我說。”

    曹晟張了張嘴,終究沒有問。

    秦棠平靜地看他:“進去吧,查案重要,案子結束,蔣川就會跟我交代。”

    曹晟看著她,終究忍不住:“你要是想知道什麽,可以問我,有些事,可能連蔣川都不知道,這些年他也不容易。”

    秦棠低頭,看向四周,沒人經過。

    許久,才說:“那你告訴我,他的名字,到底哪個才是真名。”

    “兩個都是。”曹晟歎息,“陸鄴是他21歲之前的名字,我知道他把□□寄給了你,那麽你應該看到了,那張證件上他還是叫陸鄴。事故發生後,因為……某些原因被撤銷警籍,薑坤和趙乾和已經懷疑到他頭上,那時候在調查他的身份,你知道的,如果臥底身份曝光,是極為危險的事,即使他已經脫離警隊,薑坤也可能要他的命,我作為他的上司,能做的不多,從那之後,他的姓名身份資料,全部改為蔣川,隨母姓。”

    曹晟盯著秦棠,說:“他隻是改了名字,人還是那個人。”

    秦棠腦子微亂,有些急切:“撤銷警籍?”

    “嗯。”

    秦棠看著他的表情,有些不好的預感:“為什麽?”

    曹晟來不及開口,宴會廳又走出一人,是賀從安,他走向她:“棠棠,怎麽出來這麽久?”

    秦棠回頭,臉色淡淡,平常道:“沒什麽,出來接個朋友。”

    賀從安沒見過曹晟,挑眉:“你朋友?我怎麽沒見過?”

    “曹晟。”秦棠介紹,“這是賀從安。”

    介紹完,她看向曹晟:“進去吧。”

    曹晟點頭,跟隨他們一同進入宴會廳。

    這場生日會辦得很大,將近百人,曹晟眯了下眼,有些無從下手,秦棠看向賀從安:“這是我做公益認識的朋友,我帶他認識一下基金的人。”

    賀從安看向曹晟,“好,我陪你過去。”

    秦棠笑了下:“不用了,你幫我招呼一下其他客人吧。”

    賀從安看了她一眼,沒再堅持,“好。”

    安壹基金的人年紀大多都已經上30歲,最多的是35-50歲這個年齡段,而秦棠的朋友都年輕,跟他們多少有些代溝,所以基本都排在一塊兒吃東西聊天,不太跟年輕人湊熱鬧。

    秦棠靠近曹晟,壓低聲音:“基本都在這邊。”

    曹晟點頭:“你有懷疑的對象嗎?”

    音樂聲蓋住他們的聲音。

    秦棠笑了下,“過去看看。”

    曹晟了然,秦棠走過去,大家很快看過來,誇她:“秦棠,你今天真漂亮,生日快樂啊。”

    “謝謝。”

    秦棠一一收下祝福,看向杜辛的項鏈,笑了笑:“杜辛,那款項鏈我之前想買,結果斷貨了,我不願意等,就買了別的款式。”

    卡地亞玫瑰金帶鑽項鏈。

    杜辛臉色微紅,低頭笑笑:“結婚紀念日,我老公送的,他哪有那麽多錢,說不定是a貨。”

    秦棠淡淡收回目光,跟杜辛關係好的一個女人解圍道:“a貨怎麽了?我也經常買,畢竟正品價格貴得離譜,戴個過癮就行,女人嘛,都喜歡首飾。”

    秦棠笑笑,大家這才注意到她身邊的人,問:“這位是……”

    “哦。”秦棠看向曹晟,“這是我朋友,姓曹,他也做公益,難得這次在北京,就請他過來。”

    “原來是這樣,曹先生哪個地方的人?”

    “西安。”

    “西安啊,陝西那邊貧困縣挺多,今年安壹基金重點資助就是陝西的貧困山區。”

    曹晟笑笑:“所以,我得感謝安壹基金。”

    杜辛跟朋友對視一眼,很快就移開了,曹晟沒放過這一幕。

    周旗在對麵喊秦棠,秦棠看了看,說:“你們幫我招待一下我朋友,我過去一會兒。”

    秦棠走過去,周旗這些日子臉色已經恢複血色,不像剛醒來那樣蒼白,個子還停留在180,秦棠穿著高跟鞋到他眼睛位置,周旗笑:“姐,你也不過來陪我們玩兒。”

    秦棠看著他。

    周旗有些奇怪:“你盯著我幹嘛?我臉上有東西。”

    說著就去摸自己的臉。

    秦棠搖頭:“沒有,我問你個問題。”

    周旗:“你問啊。”

    秦棠看著他,許久沒開口,周旗急了,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麽事,忐忑的等了一會兒,秦棠才說:“當年跟我們撞車的人,你恨他嗎?”

    周旗楞住,撓了下腦袋,“不恨。”

    “為什麽?”

    “聽說對方車裏死了個人,而且那種天氣,那種路況,陳、陳敬生是賽車手,摩托車賽車手,但他開車也很厲害,連他也沒辦法控製好車輛,那我們更沒辦法了。”周旗說,“我知道,陳敬生的死跟那場事故有間接關係,如果不是那場事故,他的腿就好好的,如果他有一雙完好的腿,在曼穀tt賽上就不會出意外,畢竟,他是個非常厲害的賽車手。”

    周旗也聽說了,陳敬生執意參加比賽,秦棠是怎麽哭著求他別去。

    在他看來,陳敬生把比賽看得太重了,人生還長,能活下來都是萬幸,陳敬生失去半條腿,除此之外,他不覺得他比別人差什麽,至少,秦棠一直陪著他。

    周旗皺眉,這些話他不忍心說,“我不恨,你也別恨,陳敬生死是個意外,都過去那麽多年了。”

    “我知道。”秦棠沒想到周旗看得這麽透徹。

    “你怎麽突然問起這個?”

    “沒什麽,隻是想知道你的想法。”

    周旗看著她,笑了笑:“我現在醒來了,也沒缺胳膊少腿,很幸運了,每天被我爸媽逼著複習功課,哪有功夫去恨人。”

    秦棠也笑了:“你好好念書。”

    周旗嗷嗷叫,說起這個就氣,他不氣別人,氣自己不爭氣,怎麽不早點醒來,“秦躍大學都快畢業了,他比我小兩歲!”

    秦棠拍拍他的肩膀,一本正經地說:“你要是大學畢不了業,我可以養你。”

    周旗:“……”

    他覺得自己受到了傷害。

    景心和周母已經回來了,景心靠在秦森耳邊說了幾句話,秦棠走過來,“爸媽。”

    秦森看向女兒,目光瞥了一眼遠處的曹晟,“那是你朋友?”

    秦棠點頭:“嗯。”

    秦森眉頭微皺:“怎麽認識的?”

    “做公益的時候碰到的,他幫了忙。”

    秦棠沒有說安壹基金內部出了問題,怕擾亂曹晟和蔣川。

    秦棠靠過去,挽住景心的手臂,輕聲問:“媽媽,杜辛是什麽進安壹基金的?”

    景心回想了下,“五年前。”

    五年前前,她過得最混亂的一年。

    “問這個做什麽?”

    “沒什麽。”秦棠挨著她,有些撒嬌,“我就是想問問嘛。”

    景心拍拍她的腦袋,“你今年已經出去很多次了,最近就在北京好好呆著吧,你經紀人說你推掉了很多工作,這樣可不行。”

    秦棠癟嘴,“她就知道跟你們打小報告,工作我都有做好,隻是有些不想接,就推掉了,就跟你推掉片約一樣。”

    景心瞪她,拿她沒辦法。

    秦森一直看著曹晟,正要走過去,景心拉住他:“你幹嘛?”

    秦森看了眼秦棠:“沒什麽。”

    景心對秦棠說:“好了,你去跟朋友玩兒吧。”

    秦棠探究地看著他們,緩緩說:“好。”

    轉身離開,秦棠輕輕皺眉。

    曹晟知道秦棠和周旗父母認識他,他基本沒亂走,避免跟他們碰麵。

    酒會快結束的時候,秦棠走到他身邊,“怎麽樣?”

    曹晟問:“那個叫杜辛的,她脖子上那條卡地亞是真貨?”

    他不懂這些奢侈品,但秦棠出生富裕家庭,吃的穿的用的,都是頂好的,是不是a貨,她肯定有這個眼力。

    “真的,價值十一萬出頭。”

    曹晟了然,剛才他混在女人堆裏聊了會兒,大概猜測到一些,“杜辛以前經濟條件怎麽樣?”

    秦棠說:“我問過老袁,老袁說杜辛的老公賺的不多,而且前年杜辛母親住院了,雖說治好了,但花了很大一筆錢,幾乎掏空了他們的積蓄,他們手頭應該不寬裕才對,她老公怎麽可能給她買一件奢侈品呢?況且,拍賣會那天,負責刷卡簽字的是杜辛。”

    曹晟說:“我去查查這個杜辛。”

    秦棠說:“嗯,有什麽需要給我打電話。”

    曹晟笑笑,“我先走了。”

    ……

    夜裏11點多,秦棠回到家。

    今天蔣川沒給她打電話,短信也沒有。

    洗完澡躺在床上,已經過了零點,她24歲生日已經過去。

    秦棠躺在床上,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

    深夜。

    榆林市。

    蔣川跟曹岩剛躲避了一場追蹤,正急速趕往下一個地點。

    曹岩看向蔣川滲血的手臂:“你的手沒事吧?”

    蔣川不在意地說:“沒事。”

    趙乾和果然跟薑坤內鬥起來,破綻越來越多,加上曹晟那邊的線索,相信要不了多久,案子就有眉目了。

    曹岩說:“換我開車。”

    蔣川沒跟他多說,把車停下,兩人換了個位置,蔣川自己處理傷口。

    傷口裂開了,他咬著牙,把傷口綁上。

    曹岩看了眼,皺眉道:“這樣不行,下個鎮,得去醫院看看。”

    蔣川靠著椅背,似乎有些累了,閉上眼睛,沒說話。

    忽然睜開眼,摸出手機。

    14號,

    00:50。

    秦棠生日已經過了。

    手指滑動幾下,想了想,還是算了。

    這個點,她可能睡了。

    天快亮時,蔣川去途徑的鎮醫院處理傷口,從醫院出來,天已經大亮。

    連續一個多星期,秦棠沒接到過蔣川的電話,偶爾通個短信,知道他平安無事。

    蔣川不想讓她擔心,並沒有告訴她,他跟著警隊在出任務。

    秦棠問過曹晟才知道。

    此時,她正跟曹晟約在私人咖啡廳,“你查出什麽了嗎?”

    曹晟:“本來沒查出什麽,不過,昨晚我的人跟蹤杜辛,發現杜辛跟路莎見了一麵,兩人認識,深入調查才發現,路莎上的大學,正是杜辛讀研究生的學校。”

    “路莎跟杜辛同住一個寢室,住了一年。”

    這麽一來,嫌疑最大的就是杜辛了。

    秦棠:“確定是她了嗎?”

    曹晟搖頭:“靠猜測百分之九十,但辦案要靠證據,現在沒有證據。”

    基本可以確定是杜辛,就是沒證據,沒證據就抓不了人,就算抓去盤問,也隻會打草驚蛇,很快又給放出來,給了路莎和薑坤等人逃跑的時間。

    他們要的是一網打盡。

    秦棠問:“蔣川那邊呢?”

    曹晟有些奇怪地看她,“你們沒聯係?”

    秦棠:“有,但是他沒跟我說,我也沒問。”

    曹晟了然,喝了口咖啡,他沒告訴秦棠具體事情,隻說:“他受傷了。”

    秦棠急了,連忙問:“什麽時候的事?傷的重嗎?”

    曹晟說:“已經差不多過了半個月,傷應該好差不多了。”

    秦棠鬆了口氣,低下頭,蔣川連受傷都沒跟她提過。

    “你別擔心,他不是一個人,不會有事的。”

    “嗯。”

    秦棠沉默了下來,細細攪拌著咖啡裏的奶昔,過了一會兒,她抬頭,“曹晟,我想問你件事情。”

    曹晟:“什麽事?”

    秦棠放下小勺子,雙手搭在桌上,認真地看著他:“你上次說蔣川被撤銷警籍,是跟那場事故有關嗎?”

    曹晟楞了楞,“嗯。”

    “為什麽?”

    曹晟眼睛微眯,很隱晦道:“這件事已經過去很久了,處理結果是上級決定的,這個案子結束後,如果蔣川願意,他可以回到我隊上。”

    “是因為同事的死?”秦棠追問。

    蔣川說過這件事,他說,辦這個案子是想給死去的同事一個交代。

    那時候她不明白他說的事故是什麽。

    直到現在才懂,那場事故,她也在內。

    那,蔣川知道是她嗎?

    什麽時候知道的?

    曹晟看向秦棠,有些事他不知道應不應該由他來說,當年那場事故後續處理確實沒那麽簡單,林昊的死是一個原因,當時在出任務,那是個意外,蔣川確實有責任,那麽大個案子,如果林昊沒死,說不定當年就破了。

    這結果誰都沒料到。

    那場事故可以對蔣川處分,但還不至於撤銷警籍,上頭放了壓力,加上蔣川身份被調查,曹晟和韓成沒辦法了,隻好按照上頭的意思去辦。

    至於秦棠父母有沒有參與施壓,他就不清楚了。

    誰的兵誰心疼。

    曹晟和韓成是真心疼自己的部下,蔣川辦事能力強,如果不是萬不得已,他們多想留住他。

    曹晟喝了幾口咖啡,回答有些謹慎:“嗯,跟那個有關係。”

    秦棠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心裏有了猜測,不再追問。

    曹晟站起身:“我先走了。”

    ……

    傍晚,路莎跟杜辛又見了一麵,兩人好像鬧得不愉快。

    曹晟吩咐手下人靠近,隱約聽見兩人的爭吵聲。

    路莎冷著臉看杜辛:“學姐,錢你已經拿了,這個時候說害怕,是不是晚了?”

    杜辛後悔不已,先前秦棠對她的試探,她一直覺得不安,秦棠肯定看出來那條項鏈是真的,那麽大一筆數目經過她的手,她一時鬼迷心竅,做了錯事,錢花得越多,心底的空虛和害怕越強烈,她想把錢還給路莎,但路莎不同意。

    上了賊船,哪還有退路可言。

    杜辛臉色蒼白:“我不會說出去,但是以後我不會再做這些事了……”

    路莎冷笑:“這可由不得你。”

    杜辛拉住她的手:“算我求你,我把錢全部給你,你幫我說說情,我不想再做這些事了。”

    路莎:“我缺錢嗎?”

    杜辛愣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路莎起身,低頭看她,“學姐,別怪我沒提醒你,如果不聽話,你以及你的家人都不會好過,希望你想清楚。”

    路莎走後,杜辛痛苦地捂住臉。

    曹晟躲在暗處。

    “老大,錄音了。”

    “收好了。”曹晟看著杜辛起身離開,眯著眼睛跟上去。

    ……

    晚上,秦棠給蔣川打了電話。

    等了很久,才接通。

    蔣川嗓音有些啞:“棠棠。”

    秦棠坐在沙發上,拿過一個抱枕抱懷裏,聲音涼涼地:“你受傷了怎麽不告訴我。”

    蔣川抿緊唇:“……”

    估計是曹晟告訴她的。

    他不說話,秦棠就當他理虧了,有些得理不饒人:“你別忘記了,你的命都是我的,身體也是我的,流血受傷了都要跟我說。”

    蔣川低笑出一聲:“這一身皮糙肉厚,也就你稀罕。”

    “路莎不也稀罕?我剛去義站的時候,阿綺還告訴我,經常有女人打著做公益的名頭去義站,就為了半夜敲你房門。”

    “阿綺還說過這些?”蔣川坐在黃土地上,摸出根煙點燃。

    曹岩在車上睡,這會兒被鬧鈴吵醒,起來看看時間,發現輪到他了,拉開車門,抓了一把頭發,“輪到你休息了。”

    蔣川沒動,吐出幾口煙霧,“你繼續睡吧,我打個電話。”

    曹岩挑眉,又鑽回車裏。

    “在出任務?”秦棠問,她聽見曹岩說話了。

    “嗯。”蔣川捏了捏眉心,這幾天都沒休息好,原本有些疲憊,聽著她說話感覺比抽煙管用,他幹脆躺在黃土地上,看著灰暗的夜空。

    “那邊下雨嗎?”

    “沒有,北京下了?”

    “下了,就在剛剛。”

    秦棠起身,走到陽台,拉上玻璃窗,手拽著窗簾,“蔣川。”

    蔣川回:“嗯。”

    秦棠問:“你喜歡當警察嗎?”(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