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朝歌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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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次關厭棠陪同君卓彥進遺跡尋傳承,為保護唯一的小公主,關家派遣出來的人俱是修為與地位都極高的元老,不是靈帝就是靈君,放在外界,個個都是能呼風喚雨的人物。

    可就是這樣讓世人崇敬膜拜的一眾人物,江衍僅動了動手指,就把他們送去了地獄。

    沒了這些元老,日後的隱世關家是否會如陸家那般在極短的時間內分崩離析尚且不知,反正那怔怔望著一地屍首的關小公主,下場定然不會好到哪裏去。

    眾人這樣想著,就見江衍抬了抬手,浸透鮮血的長綾回到他身邊,乖巧著不動了。

    長綾上的血連綿不斷地滴落在地,間或落到衣擺上,讓那顏色紅得更加深重,江衍也沒刻意避開,隻對關厭棠說道:“沒了關家,你什麽都不是。”

    他聲音很輕,怕驚動了什麽一樣:“真正的你,一無是處。”

    因為生在關家,各種資源不計其數,各種寵愛數不勝數,所以關厭棠從小就與眾不同,也所以從小就天資過人、深謀遠慮、名動朝歌。

    卻也正因如此,無形之中養出了恃寵而驕、自視甚高、強取豪奪的脾氣,她認定是什麽,那就是什麽,她不認定的,一概要消失,永遠都不能出現在她麵前。

    最好的例子,就是她認定君卓彥是她的人,除她之外,膽敢接近君卓彥的都是她的敵人。陸怡之死,江衍墜崖,這些都是她算計的,隻因她覺得他們會把君卓彥奪走,這便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守住自己的地位。

    她不曾想過自己做這些事情的後果。

    以致於到了今天,君卓彥對她越來越冷漠,她卻仍舊固執地跟著他,從未意識到自己的錯誤。

    不過……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錯了嗎?

    想必是知道的。隻是不願承認罷了,畢竟她背後有關家,她不管做錯什麽,都有關家來為她善後。

    她無所畏懼。

    而江衍現在做的,就是踐踏她的驕傲,打碎她的傲骨,讓她認清是她太過無理取鬧,才得罪了他,進而害得關家人因她悉數死亡的事實。

    不狠狠打醒她,她還是會認為一切都是他的錯,她是迫不得已,才會造成今天這般局麵。

    人做錯了事,總是要付出代價的。

    “你和我一般大。”江衍又說,“我是靈聖。你是什麽?”

    我是靈王。

    此時的關厭棠頭腦不太清明,隻能迷迷糊糊地想著,聽江衍繼續說道:“沒有關家的保護,你能活著走到這裏?”

    不能。

    “強者為尊。我是強者,你憑什麽說我錯?”

    對,不是你錯,是我錯。

    “知道自己錯了嗎?”

    知道了。

    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

    我不該仗著關家就有恃毋恐,我不該仗著關家就為所欲為,我不該仗著關家就那樣任性地對付你。

    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關厭棠終於崩潰。

    淚水“唰”的流出眼眶,她彎了脊背伏在地上,慢慢伸手捂住臉,痛哭出聲。

    再看了眼關厭棠,江衍轉而看向一直沉默的君卓彥。

    “現在,輪到你了。”他說。

    君卓彥默了默:“你要殺我?”

    江衍道:“我上次說過了,我再見你,必殺你。”

    君卓彥沒回話。

    江衍又道:“不過我最近得知了一件事,這才想起我原本是要奉命殺你的。”

    君卓彥聽了,動了動嘴唇,想問什麽叫奉命殺他,但終究沒問,隻道:“何事?”

    “真正的君卓彥早就死了。”江衍語速緩慢,給足了他反應的時間,“你冒充君卓彥,做盡一切不該做的事,還竊取創世神的東西,妄圖以邪道入聖……你到底是誰?”

    語畢,周遭死一般的寂靜。

    關厭棠更是陡的止住哭聲,不可置信地望過來。

    他不是君卓彥?

    怎麽可能?

    她下意識地想要反駁,卻想起很多年之前,他剛當上攝政王的那會兒,的確是性情大變,和以前有很大不同。

    那時她以為是因為失去了父親和兄長,才導致他有所改變。現在想來,究竟要多麽巨大的悲痛,才能讓一個人看起來根本像是另一個人,讓她感受不到半點熟悉?

    這樣的話,她喜歡的人,到底是那個早就死了的人,還是眼前這個人?

    關厭棠越想下去,腦子就越亂。不亞於驚雷般的衝擊讓她重新伏倒在地,她雙手抱住頭,痛苦到無法言語。

    不過這時沒人關注她,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君卓彥身上,想看他的回應。

    而他的回應果然也很坦蕩:“你說得沒錯,我不是君卓彥。”他靜靜地道,“至於我是誰……我已經記不得了。”

    如何冒充一個人?

    告別自己的過去,掩蓋自己的身份,忘記自己的名字,把自己完完全全地當成對方,按照對方的人生軌跡活下去,徹底活成對方的樣子——

    世人隻看得見他表麵風光,誰人能知他背後苦楚?

    這些年來與各方勢力博弈斡旋,日複一日的爾虞我詐、明爭暗鬥,稍有不慎便全盤皆輸。他小心翼翼地活著,小心翼翼地維護著偽裝,做夢都在擔憂會不會有那麽一天,有人撕破他的偽裝,把他最肮髒的心思昭告天下,從此人人得而誅之,遺臭萬年。

    而今最為擔心的夢境成為現實,偽裝被扒下,他仿佛赤身露體地站在雪地裏一般任人觀賞,那些目光刺痛到極點,他卻反倒釋然了。

    早就料到會有這麽一天的,不是嗎?

    “記不記得都無所謂。”江衍說著,抬手握住長綾,比先前還要濃烈上幾分的殺機呼之欲出,“我總歸是要取你性命的。”

    君卓彥澀然道:“你當真要殺我?”

    江衍沒出聲,隻用揮出長綾的動作回答了他的問題。

    殺氣四溢,原本丈許的長綾霎時變得極寬極長,奪目的紅鋪天蓋地而來,封住所有前路和後路,身處其中的人猶如螻蟻,生死盡被他人掌握。

    看江衍毫不猶豫地就對自己下了殺手,君卓彥扯了扯唇角,終於明白何為心如死灰,何為認命。

    罷,罷。

    當初他要殺江衍,如今江衍要殺他,這是他欠他的。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既是欠了,就該還的。

    否則,如何能夠心安?

    於是沒有任何舉動,他以束手就擒的姿態安然立在原地,靜候死亡的到來。

    這般從容赴死的態度看得江衍心中複雜,但長綾還是勢如破竹地衝到了他的麵前,毫無停頓地穿過他的胸膛。

    刹那間,血肉模糊,心髒破碎,骨頭也一寸寸地斷裂。

    難以言說的劇痛傳遍全身,眼前開始發黑,君卓彥看到地獄就在不遠處,他抬腳就能跨入。

    馬上就要死了,他卻張了口,低聲問道:“你可曾真心待我?”

    “……事到如今,你問這個有什麽意義?”

    江衍沒有正麵回答。

    他居高臨下地俯視著,目光漠然,好似君卓彥的死無法讓他有半點動容,語氣也是極漠然的:“難道我說是,你就能死得安心一些?”

    他說得諷刺,可君卓彥聽著,低低笑了:“我知道了。”

    真心與否,從來都不是嘴上說說就能清楚的。

    他心裏明白就好。

    眼前再看不清什麽,失去意識前,他想,其實死在江衍手裏,挺好。

    至少是死在了他真心對待過的人的手裏……

    江衍收回長綾,正考慮要不要把君卓彥的屍身收殮了,就見關厭棠此時動了動,手腳並用著往君卓彥身邊爬去。

    她爬得慢,爬一點吐出一口血,爬一點喘一口氣,可即便如此,她仍堅持著不肯放棄。等她終於到了君卓彥身邊時,她整個人好像剛從血池裏出來一樣,駭人極了。

    她劇烈地喘氣,瞳孔都要渙散了,卻還是雙手顫抖著把君卓彥摟進懷裏。

    “不管你是誰,你永遠都是我的人。”她雙手越摟越緊,仿佛在摟著她此生最為重要的東西,喃喃道,“我隻有你了。君卓彥,我隻有你了。”

    她自言自語著,神情癲狂,竟已是瘋了。

    江衍默然看著這一幕,係統也安靜地不說話。

    須臾,他抬起手,發現指尖不知何時沾上了血。他正要將其甩掉,斜裏伸來一隻手,黑芒微閃,血跡被抹去,那人順勢握住他的手,力道不大,卻給人一種無法掙脫的堅定之感。

    轉頭一看,果然是宋祁言。

    宋祁言看著他,不經意地湊近,親了下他的臉,繼而又往中間移了移,吻住他的唇。

    親昵,但不纏綿,像是在安慰他一樣,有種別樣的靜默的溫柔。

    江衍沒動。

    片刻後,他推開宋祁言,手也抽了出來。

    他轉過身,神情平靜且莊重,舉步踏向前方的銀色王座。

    一步是廊清寰宇,一步是萇弘碧血。

    一步是天命攸歸,一步是君臨天下。

    振衣,拂袖,年少的靈聖於王座上肅然而坐,一雙眼仿佛看盡世間,最是一場青雲萬裏。

    千裏同風,鳳引九雛,此日當為——

    朝歌盛世!

    作者有話要說:  影帝:來,再親一口>333

    作者:【麵無表情地推開對方的嘴】

    ——

    第一個世界結束。

    新世界預告:

    《戰神》

    戰即榮耀,吾神不朽。

    ——

    嗯,新世界會認真談戀愛的,糖有,狗糧也有,信我。(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