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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辰軒已買了那個大浴桶了,多添了不少錢,讓店家負責送貨到大瓷山上。此刻辰軒聞聲側目,見阿薇在門口似乎被個男子糾纏住了。

    他疾步而出。

    阿薇見辰軒過來了,忙挽著他的胳膊,向楊青鬆道:“表哥,這便是我相公。”

    相公?辰軒滯了一瞬,旋即向楊青鬆行了一個平輩禮。得知是她表兄,他不由鬆了口氣,還以為是哪裏來了覬覦她美貌的登徒子。

    楊青鬆這幾日都在鎮上做工,和鎮上大部分人一樣,雖對那傳聞聽聞已久,卻並不識得本尊。這會兒見了這等鶴骨鬆姿的俊朗男子向自己行禮,不由嚇得避開了,不可置信地打量著辰軒。

    阿薇回門那日見過村裏人的驚異,此番見到表哥這樣,早在意料之中。

    “他當真…是…是你家的?”楊青鬆結結巴巴地問阿薇。

    阿薇肯定地點了點頭。剛才楊青鬆的舉動把她嚇了一跳,她才曉得,表哥還未放下自己,這於自己於他都不是一件好事。

    楊青鬆盯著阿薇挽著辰軒的那雙手,心裏的那點希冀又破碎到了塵埃裏。他怎麽能想得到,她是嫁了一個這樣的人,頓時懷疑傳聞中那個凶神惡煞的鰥夫實際另有其人了。

    並且這會兒他才發現,阿薇穿著打扮比從前精致得多,他之前隻沉溺於自個兒情緒,竟未留心這明顯的變化。再看辰軒衣著氣度,即使不提那村中頭等聘禮,也知他是個富貴人,想來他對阿薇是舍得花錢的,能讓她過好日子的。

    楊青鬆心中酸澀之餘,自責的情緒卻少了幾分,又想到自己剛才的舉動,實在是衝動無禮得很,再對著二人,不由窘迫。

    想到之前辰軒向他行禮,他也該還一個禮,但他也不知自己的手如何比劃,那種讀書人用的禮節,他如何懂得,隻得胡亂抱了抱拳,朝辰軒點了下頭。

    這時,裏麵的老板叫了楊青鬆一聲,楊青鬆如蒙大赦,與他們急衝衝道了別,便進去了,腳下有些踉蹌。

    阿薇知道楊青鬆不是個胡攪蠻纏的人,隻要絕了他的念想,往後該是不會再莽撞了。她一口氣鬆了下來,也下意識鬆開了辰軒的胳膊。

    兩人離開木器鋪,挑夫也跟在後麵。

    阿薇想起剛才的事,生怕辰軒看到什麽誤會了,便主動向他道:“表哥姓楊,是我舅舅的大兒子,我外祖家那邊便隻剩下這麽一家親戚了。表哥平常對我和小謹都很關照,他聽說了那些謠言,有些擔心我。”

    辰軒點點頭,示意自己在聽,不過他對這位表哥並沒有什麽興趣,不過又是一個被謠言嚇怕的陌生人而已。

    他掃了眼被她挽過的胳膊,思緒飄到了另一些事情上。

    這七年間,家裏給他找過不少門當戶對的姑娘,他都冷然處之。母親一著急,安排了幾個頗有姿色的丫頭到他身邊伺候,心想等他開了竅,自然願意娶妻了。

    那幾個丫頭便使盡渾身解數來引誘他,那些肮髒事兒他想起來都覺得難以啟齒。自此,他便厭惡別人對他過於親密了,尤其是女人。

    可她剛才緊緊挽著他,他竟然沒想過要躲開?

    辰軒失神片刻便收斂心神,側頭見阿薇正對著街邊一個賣女子飾物的小攤子瞧,攤上花花綠綠一片。

    “喜歡?”辰軒問。

    阿薇抿著唇道:“成親和回門的事兒月蘭幫了不少忙,我想買些東西送她。”

    辰軒點點頭,“應該的。”這還是她第一次主動提議買點什麽。

    兩人走到小攤前,阿薇挑了兩張手絹,又揀了一條絡子。辰軒在旁邊看著,覺得這小攤上的東西雖說不上多麽貴重,倒也有幾分細致的手工。

    付賬的時候,攤主說一共二十五文。

    辰軒想不到會這麽便宜,拿出最小的一塊碎銀攤主竟找不開,零碎的銅錢又不夠。

    阿薇便道:“那下次再買吧,也不急著要的。”

    辰軒蹙眉,這怎麽行?她就要了二十五文錢的東西,自己還要等下次再買給她?

    他不理會她,伸手從攤麵上取了幾張繡了各色蝴蝶的繡帕,又拿了幾條金魚形狀的絡子,見那裝了丁香的荷包也有幾分意趣,也從簍子裏拾出幾個來。

    “錢應該能找開了?”辰軒問攤主。

    攤主眉開眼笑地應著,忙將所有東西仔細包了起來。

    阿薇這才反應過來,忙對辰軒道:“用不著買這麽多。”

    辰軒不以為意,“送了人,剩的你用。”

    她哪兒用的了這麽多,阿薇有些不好意思了。早知道,她就不說買這個了。

    挑夫主動接了攤主遞來的物事,塞進籮筐裏。現下扁擔下的兩個籮筐都差不多裝滿了,挑夫心中感慨,這公子話雖不多,倒對小娘子十分寵愛。不過,自己若是有這麽個貌若天仙的婆娘,肯定也是要護在心尖尖上的。

    三人又兩前一後朝前行去。

    前麵一處精舍中隱隱約約傳來些讀書聲。

    阿薇知道,那裏就是安子賦先生的私塾了。這些天過去,她想小謹應該聽了她的勸,來鎮上念書了才是。

    辰軒看到她目光所指,問道:“想去見內弟?”這幾日他聽阿薇說過,小謹是在鎮上私塾念書。

    阿薇側頭迎上他的目光,點了點頭。

    辰軒指著旁邊一家書肆道:“我在此處等你。”

    阿薇應下,她知道小謹暫時還未接受辰軒,並不打算讓辰軒和自己一起去的,免得見麵時小謹又說出些難聽的話。但她怕說出自己一個人去,冷落了他。他自己提出來,阿薇倒不必糾結了。

    二人分道後,阿薇便往前走,走到私塾門口了,阿薇卻被追在後麵的辰軒叫住了。

    他遞了一個禮盒過來,淡淡道:“恰巧在書肆看到一方好硯,送予內弟當做薄禮吧。”

    他記得回門那日,那個七八歲模樣的孩子似乎對自己很有意見。雖然他不必與這位內弟如何相處,卻也不願往後相見仍如仇敵一般,那樣她便會難過吧。

    阿薇知道這並不是一份什麽薄禮,一定又是他花了大價錢買的,不過這次她沒有推拒,心想小謹見了這個禮物,也許就不會對辰軒有成見了。

    “我仍在書肆。”辰軒又道。

    阿薇點了點頭,心裏暖融融的。

    來到私塾,阿薇打聽了一番,知道小謹已在私塾中了,此時正休課,便請人喚了他到院子裏說話。

    小謹想不到姐姐會來私塾看自己,開心得手舞足蹈。

    兩人閑話了幾句,阿薇便問了些小謹課業上的事,小謹說安子賦先生是個很有學問的先生,而且是謙謙君子,高風亮節,小謹的語氣中滿是敬意。

    阿薇知道小謹是個倔孩子,不會輕易佩服誰。這位安先生能得小謹這般誇讚,必是個有能耐的人物,看來那十五兩的束脩倒是沒有白花。

    阿薇又問了爺爺,小謹說爺爺現在隻在村裏為鄉親們補些碗盤,不再挑擔子到鎮上了。阿薇便放心了,又想今日上山晚了些,改日得回水竹村看看爺爺才是。

    小謹見姐姐問得差不多了,咬了下唇,踟躕著從懷裏掏出一個紙折的東西給她。

    阿薇一看,是個護身符。

    “姐,你可要把這個護身符好好帶在身上,我管同窗在廟裏麵求來的,據說可靈驗了,能擋一切邪祟。”小謹認真道。

    阿薇這才明白小謹的意思,見他還聽信那個謠言,阿薇不免擔憂,忙道:“姐現在不知道多好,你還擔心什麽?”

    她把那禮盒給了小謹,說了是辰軒特意給他買的,又讓他看自己的新衣服和新鞋子。

    小謹越看,小嘴嘟得越厲害。那個鰥夫就是用這些好東西,把姐姐從他身邊搶走了!

    “姐,那鰥夫是個怪人,你可不要被他騙了。”小謹氣呼呼地道。

    阿薇不解,“什麽怪人?不要這麽說,他可是你姐夫。”

    小謹不假思索,脫口便道:“那麽鹹的湯,他一口氣就喝下去了,不是怪人是什麽?”

    阿薇皺起了眉頭,“你說什麽呢?”

    小謹趕忙捂住了嘴,這才意識到自己說漏了。不過那鰥夫看來是沒把喝湯的事兒告訴姐姐。

    阿薇似乎意識到什麽,忙追問道:“快說!不許瞞著我!到底什麽事兒?”

    小謹搔了搔後腦勺,囁喏著道:“上回他來家裏吃飯…爺爺讓姐你給他舀雞湯,我恰好在廚房吃酥餅…聽到爺爺的話,就在鍋裏…加了幾大勺鹽。”

    阿薇恍然大悟,難怪辰軒那天回去的路上嗓子就啞了,起初她以為是喝酒的緣故,現在想來,是雞湯的緣故了。

    阿薇忍不住在小謹肩膀上拍了一把,責怪道:“你還真下得了手,他可是你姐夫!”想著辰軒還給小謹買了硯台,覺得真是對不住他一番心意。

    “他應該也沒什麽事兒吧。”小謹撇撇嘴,“後來爺爺發現了,已經罵了我一回了,姐你就別說我了。”

    阿薇歎口氣,半晌才道:“以後不許這樣了,下次見了你姐夫,要好好道歉。”

    小謹心裏不願,又不願惹姐姐不高興,還是敷衍地嗯了一聲。

    阿薇摸了摸他的頭,又叮囑了幾句,這才離開。

    小謹看著姐姐留下的硯台,心裏一陣厭惡,卻見自己的老師安子賦正站在自己旁邊,望著那個嫋嫋遠去的背影,麵上有些癡癡的,也不知他幾時到的。

    “先生,您是…在看我姐姐?”小謹詫異道。

    安子賦的俊容下隱約出現一絲的紅暈,伸手用戒尺輕敲了一下小謹的肩頭,“不可胡言。”

    他純粹是抱著欣賞的態度,那美人一顰一笑、一嗔一怒皆蘊含美態,輕紗嫋娜,美得不可方物,他最初僅遠觀之,待她轉身離開,方不自覺走上前來。若這是個未婚女子,他看了也就看了,閱美慕美,人之常情,並不會羞於啟齒,可剛才見她梳了婦人發髻,他自覺確實有失君子之儀了。

    小謹忽而想著,安先生雖然相貌比那鰥夫稍遜幾分,但他才名遠揚、人品端方,若與姐姐站在一起,倒真是一對才子佳人。那鰥夫名聲不好,又隻是個匠人……

    小謹不由小聲嘀咕起來,“安先生,若是您做我姐夫就好了。”

    他隻是隨口說說,不想安子賦聽力極好。

    安子賦愣了愣,肅然道:“你姐姐已然婚配,你怎能如此失言?”他剛才雖失態,可不代表他要做出任何有違禮法的事情,

    小謹苦著臉道:“鎮上的鰥夫傳聞,您應該聽過。我姐姐便是嫁了那個克死老婆的鰥夫,往後他說不定還會克死我姐姐。”

    傳聞沸沸揚揚,安子賦自然是聽過的,他從不信這等迷信之事,但此時聯係到那位小婦人,卻不由惋惜。

    安子賦蹙眉半晌,還是搖頭道:“子不語怪力亂神,命格相克之說,讀書人怎可妄言?”

    “可我姐姐是為了我的束脩才嫁給這個鰥夫的。”說起這個,小謹十分自責,看向安子賦的眼神也不禁埋怨起來,“安先生,要是您不收那麽貴的束脩就好了。”

    安子賦一時啞然,這間私塾是幾個鄉紳操辦,他負責來講學而已,束脩事宜他並不過問,卻想不到會有窮人家為了孩子來念書,隨意將家中女子嫁掉。

    相克之說雖不可信,但傳聞通常不是空穴來風,這鰥夫大抵有其他弊病,並非良配。若這女子真的因為束脩之事才嫁給了這個鰥夫,那自己豈不是間接把她推向受苦命道的人?(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