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我的一個特別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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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庫托利斯!”

    一大早, 塞雷布斯被外麵粗魯地大聲呼喚父親名字的聲音驚醒,在保姆身邊睜開了眼睛。

    陰暗逼仄的土屋內, 母親和保姆都坐了起來,不安地看向屋外。

    父親馬庫托利斯披上一件衣服匆匆走出屋去,經過門口時將睡在門外的兩個男奴隸一人一腳踹醒。

    塞雷布斯聽到庭院中父親的聲音討好地說:“麥西俄斯, 你來了。我昨天才搬到這裏,正打算今天去告訴你,你的消息真靈通。”

    “哦?你會告訴我嗎, 馬庫托利斯?我可是知道了你的事。米利斯看上了潘塔科斯那座房子,把你趕出來了, 你的麵包作坊開不成了。這時候你最不想看見的就是我這個債主吧?”

    塞雷布斯家買了雅典貴族潘塔科斯家的一座房子, 一半開麵包作坊, 一半住人。錢是高利貸借來的,可是剛付完錢搬進去,潘塔科斯家族就被指證為被詛咒者,趕出了雅典。潘塔科斯家的財產都被充公拍賣了,那座房屋的產權變更還沒來得及在城邦登記, 交易不被承認,城裏另一位有權勢的貴族看上了房屋,把他們趕了出來, 連他們自己的東西都沒許他們帶。馬庫托利斯投進去錢的都打了水漂。

    馬庫托利斯昨晚半夜才又租到這個小屋子讓全家人住下來,今天放高利貸給他的債主就找上了門。

    馬庫托利斯陪著笑, 說:“說哪裏話呢!”

    “我不想使你的處境更加艱難。不過我到底是生意人, 我的錢也是一個奧波勒斯一個奧波勒斯攢的。我養著一大家子, 也有許多難處。你能理解吧?”

    “我當然理解。”

    “那麽你也應當理解,我得把我借你那一筆錢收回去。”

    馬庫托利斯的聲音為難地說:“可是這筆貸款還沒到約定的還款時間呢!”

    麥俄西斯刻薄地說:“是還沒到時間,不過你現在什麽都沒有了,到了時間就還的起嗎?”

    馬庫托利斯說:“我家夥什都在,還能把店開起來。”

    麥西俄斯說:“得了,別想騙我。我知道米利斯什麽都沒讓你拿。我借你的是一大筆錢,你現在除了那三個奴隸什麽都沒有了,萬一你跑了,我去哪裏要去?我不能毫無保障地放著不管,這道理到哪裏說人們都能理解我。”

    馬庫托利斯說:“那你想怎麽樣呢?我現在確實還不起錢。”

    室內,塞雷布斯的媽媽和保姆都緊張地豎起了耳朵。媽媽起身走到門口偷偷向外看。

    麥西俄斯說:“你能還我多少?”

    馬庫托利斯道:“我隻有那三個奴隸了。兩個男奴都能做麵包,按現在的市價,各值50德拉克馬,女家務奴隸值60德拉克馬。”

    保姆貢吉拉不由自主地抱緊了塞雷布斯。黑發黑眼的四五歲小男孩仿佛能理解她的恐懼,安慰般地按住了她的手。

    麥西俄斯說:“他們的身價隻夠我當初借你的一半!何況還有利息!這相差太遠了!”

    馬庫托利斯說:“那你說怎麽辦呢?”

    麥西俄斯說:“你和你老婆、兒子一起抵債。雖然我還是吃虧,但是也沒辦法啦。”

    馬庫托利斯叫了起來:“抵債!你是說奴隸嗎,麥西俄斯!?你想叫自由的公民做債務奴隸?雅典的法律禁止你這麽做!一百年前梭倫就禁止人這樣幹啦!”

    麥西俄斯說:“得了,雅典的法律是禁止雅典公民淪為債務奴隸,但你是邁提克(1),又不是雅典的公民。”

    馬庫托利斯說:“我是公民!今年公民大會授予三百名邁提克公民權,我是其中之一!”

    麥西俄斯說:“但是阿帕托利亞節還沒到,你的名字還沒換登記冊,就還算不得雅典公民。”

    “……”

    去年雅典發生政變,僭主希庇亞斯被趕下了台,體製變成了公民大會,並因為戰爭接納了一批邁提克成為雅典公民,馬庫托利斯是其中的一員。雅典風俗,每年在阿帕托利亞節慶祝會上為獲得公民權的人登記入冊,今年的阿帕托利亞節已經過了,所以馬庫托利斯這批人的名字還在邁提克的名冊上,沒有移入公民名冊。說不算正式的公民也對。

    馬庫托利斯這才明白為什麽當初沒有足夠的抵押品,這個高利貸者還是願意把錢借給他,為什麽還債期限規定在阿帕托利亞節之前。原來他們一家人都是抵押品。

    塞雷布斯掙出保姆的懷抱,走出屋門,在微曦的天光裏對高利貸者說:“當初您和我父親訂的契約,隻是規定了我們要每月按時付您利息,並在明年的阿帕托利亞節錢把錢全還給您,並不是約定麵包作坊倒閉了我們就全家人是您的奴隸,不是嗎?現在離明年的阿帕托利亞節還早著呢,也還不到還利息的日子,您今天來是要毀約的嗎?”

    麥西俄斯驚奇地注視著他說:“哦?我反倒成了毀約者!馬庫托利斯,你的兒子有六歲嗎?年紀這麽小,口才就好極了。男孩,我不是毀約者,我這是挽救自己的損失!”

    馬庫托利斯瞪了兒子一眼,說:“你出來插什麽嘴?……不過麥西俄斯,我兒子說的有理,你這就是毀約啊。”

    塞雷布斯說:“我想當初您借給我父親這麽大一筆錢,初衷並不是為了折本買幾個奴隸,而是認為憑我父親的能力賺錢,這筆錢會給您帶來利潤,是嗎?您現在毀約,除了幾個奴隸外什麽也得不到,反而還會有所損失。但要再給我父親一段時間,我們未必緩不過來,我父親的手藝還在。”

    麥西俄斯饒有興致地問:“你幾乎要說服我了,男孩!但是這筆錢數額實在不小,你怎麽保證你父親不會賴賬逃跑呢?那樣我的損失就更大了。”

    塞雷布斯說:“您可以使人看著我們。”

    麥西俄斯連連搖頭說:“我哪有那麽大的精力時刻盯著你們!我的奴隸都是有活要幹的。不行,不行。”

    塞雷布斯說:“我知道您在雅典有許多房產出租,我們也可以租住到您家裏去,這樣,您看管我們方便,還能再得到一筆租金。”

    麥西俄斯的神色有鬆動。

    塞雷布斯見狀,再接再厲說:“您現在就要我們去做您的奴隸,與雅典的法律不合呢!公民陪審法庭也不會支持您。但如果是到了期限我們還不起,那我們以身抵債才是合情合理的,我們也心甘情願。”

    馬庫托利斯有些驚訝地看了兒子一眼,說:“麥西俄斯,就是這個道理。”

    麥西俄斯說:“馬庫托利斯,克裏斯提尼那麽大的名氣,那麽大的功勞,隻是因為阿爾刻邁翁家族被詛咒,有可能對雅典城邦不利就被放逐了。你遭了那麽大的損失,做麵包利潤有多少明眼人都知道。你欠我的那筆錢到明年阿帕托利亞節是還不起的,光每月還利息都夠嗆。就算咱們打官司,公民陪審法庭也會支持我挽救自己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