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忌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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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了那五百護衛的實力,李世民其實心中確實有些忌憚,可一想到李沐這些時日的表現,李世民又放下心來,想到李沐年紀還小,自己有足夠的時間將其收服,便露出一絲笑意來。

    對李世民來說,隻要能收住李沐的心,那李沐越強,就是自己越強大。

    看到周圍眾將火熱的眼神和百官恐慌的表情,李世民心中就更加舒坦了。

    為人君者,最需要臣子的敬畏,而不是與臣子的情誼。

    真到了與臣子談情誼的時候,恐怕離敗亡也就不遠了。

    就象現在,當自己手中握著李沐這把利刃時,他們就算有異心,也得掂量掂量夠不夠資格能抵擋朕的雷霆一擊。

    李世民誌得意滿地擺駕回宮了。

    留下散亂的一地狼籍,由小吏們帶著奴仆在收拾。

    興奮的百姓們慶幸大唐又有了一支殺敵雄師,個個能百步穿楊,且一傳十,十傳百,越傳越神。

    最後護衛營的將士都被說成了三頭六臂,個個以一當百,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戰神。

    而認出護衛中親人的百姓更是喜不自省,逢人便自豪地說,自己的誰就在護衛營中。

    一時間,長安坊間最熱門的話題目莫過於李沐的護衛營了。

    而振威校尉李沂的名氣熱度遠高於了李沐。

    大唐百姓尚武,喜歡張揚,在他們心裏,身材魁梧、鐵血霸氣的李沂更合他們的口味。

    李沐和李沂卻無法得知自己的一舉成名。

    李沐在十裏外與李沂會合之後,便下了馬,坐進了早就準備好的馬車,壓根沒有一絲身為表率的自覺。

    這馬車外表簡樸,非常不起眼,甚至沒有一般馬車的奢華裝飾,隻是略微大了點。

    可內裏卻別有洞天。

    這是一輛經過改裝的四輪馬車,代表著李家莊最高端的生產力。

    它的車軸是精鋼所製,連接車輪的是簡易軸承,當然這軸承不能與後世的相比,隻是形似無法神似,可就算這樣,也足夠橫行天下了。

    車輪與車廂之間設置了小手指粗的彈簧,用來避震。

    車廂上下左右前後六麵全是整塊的鋼板,以這個時代的冷兵器對馬車發起攻擊,恐怕是無法擊破的。

    可以肯定地說,這是一輛冷兵器時代當之無愧的“避彈車”。

    更恐怖的是,車廂上方的夾層中,都裝有連發鋼弩,可以說隻要不是被軍隊進攻,就算來個數十匪徒,李沐甚至不需要下車。

    車廂裏,李沐懶洋洋地靠在蜀錦軟墊上,手中端著一盞酒輕啜著,他的右手邊放著四色果品,還有四種菜肴,唯一不足之處,就是少了兩個美人捶捶腿、唱唱曲。

    倒不是李沐配備不起,而是至今李沐還沒有盼來人生第一次的那什麽,這就叫縱然有心,可沒那實力啊。

    在李沐看來,這次去鬆州,自己是被尉遲恭硬逼著去的,與其說是出使還不如說是去旅遊。

    至於有沒有戰機需要護衛營出手,李沐並不強求。

    長路漫漫,除了睡也就隻剩下吃喝了。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此時,在皇宮的承慶殿裏,除了李世民,還有三人,他們話題的主人正是李沐和他的護衛營。

    “玄齡怎麽看李沐的護衛營?”李世民麵無表情,誰也看不出他的喜怒,隻有他自己明白,今天他真的被李沐的護衛營驚到了,他不明白,這十來歲的兩個孩子竟搗鼓出如此一支可怕的軍隊來。

    房玄齡斟酌著,他與李世民二十多年君臣,豈會不明白李世民忌憚什麽?

    如果李沐不是十歲少年,而是象自己這樣的年齡,房玄齡恐怕早就建議李世民恃機除去李沐了。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關係到君權,沒有什麽事不可以做,當初自己不就是如此建議除去李建成的嗎?

    可現在有些不一樣了,如今李世民已經登基十年,可以說是國泰民安,李世民的根基也濃厚了,自己也已經老朽。

    近年來,自己基本已經淡出了中樞,並兩次向李世民遞了辭呈。

    隻是李世民念舊,也離不開房玄齡,於是就隻安排了房玄齡一項任務,那就是為國求賢。

    而房玄齡也欣然答應下來,他骨子裏就喜歡這發現人才、舉薦人才的差事。

    加上李沐的年齡也讓房玄齡猶豫。

    一個以“魯縣男”出名的十歲少年,就算他心懷異誌,又有哪個不想活、混不吝的會去附炎趨勢呢。

    天下,不是一個人或者幾百人能打得下來的,更不是一個人或者幾百人能治理的。

    都說王莽謙恭未篡時,一個有異心的人,怎麽會象李沐這麽囂張跋扈,得罪朝廷重臣的呢?

    恐怕韜光養晦,明哲保身都來不及呢。

    所謂數十年養望,養的是什麽?就是人心。

    這人心不僅僅是民意,至少在這個時代,人心就與民心沒多大關係。

    人心真正代表著天下各豪門世族的支持。

    顯然,年少的李沐是不可能具備這些的。

    房玄齡猜不透李世民對李沐的真正心意,可卻知道至少李世民沒有向李沐動手的意思。

    否則,今日在金光門外,李沐會象李沂一樣加官進爵,甚至更加君恩浩蕩,顯赫一時之後,就會因一枝流矢喪命在鬆州的戰場上,最後李世民甚至還可能親自為李沐輟朝致哀,以示恩寵。

    君威難測,說得就是帝王的反複無常。

    “皇上,臣以為李沐年少,手中掌握著如此虎狼之兵不妥。”房玄齡試探著,這話聽起來是建議李世民削去李沐護衛營兵權,其實不然,這話又點出了李沐年少這個重點,用現在的話說,“李沐年少”這四個字是要圈起來,重點學習的,因為以後很可能會考到的。

    “依玄齡之見,又該當如何?”

    “臣以為待李沐回朝之時,皇上應下旨將護衛營就地解散或是編入禁軍。”

    “玄齡可能是忘記了,朕從未任命李沐軍職,這五百護衛營也不是朝廷軍隊編製,不過就是李沐莊子中的護衛,如何裁撤?”

    “這……。”房玄齡聞言也感到頭痛,這麽說來,護衛營並不違製,既然不違製,那皇帝下旨裁撤恐怕有傷李世民的名聲。

    “朕當初答應李沐,可以擁有不超過五百人的護衛,原意是守護其莊中天雷的秘密。隻是朕沒有想到,他小小年紀竟訓練出如此虎狼之師。哎,也怪朕當時小看了他。”李世民有些苦惱,如果說他不眼饞護衛營,恐怕連他自己都不信。

    可如果明目張膽的收歸禁軍,那和搶還有什麽分別,不說過不了自己的關,也難堵天下人悠悠之口啊。

    況且此例一開,臣子們誰還敢將好東西露在自己眼前?

    不得想想萬一又被皇帝看上,遭搶了怎麽辦?

    房玄齡這時已經把握了李世民的用意,看來皇帝不是想對李沐動手,隻是眼紅李沐的五百護衛了。

    這就好辦了,房玄齡自認最不缺的就是計謀。

    “皇上不必煩惱,其實此事不難,如果此次李沐鬆州之行立下戰功,那就授其禁軍將軍實缺,就算依舊統率護衛營,也可以名正言順將護衛營納入禁軍;如果鬆州之行李沐犯錯,那就降爵以治其罪,那時爵位一降,護衛營人數過了規製,皇上可以削減其數量,然後以不忍遣散為名,將護衛營納入禁軍。”

    李世民聞言大喜,讚道:“卿真是朕的子房啊。”

    房玄齡謙虛道:“臣不敢當皇上誇讚。”

    “太子以為此計如何?”李世民回頭看著邊上一聲不吭的李承乾問道。

    李承乾見問,回答道:“兒臣以為不妥。”

    李世民一蹩眉頭,他越來越不喜這個太子了,道:“為何?”

    “父皇,如果護衛營真是李沐所訓練出來的,父皇就算取了五百護衛,李沐依舊能再訓練五百人,甚至更多,到時中書令難道讓父皇再次尋找名目奪取嗎?”

    李世民沉默了,房玄齡也察覺自己的計策確實有漏洞,又細思起來。

    李世民眼中流露出一絲驚喜,看著李承乾問道:“乾兒有何妙計?”

    李承乾看在眼裏樂在心裏,道:“依兒臣之見,李沐若是忠心父皇,就讓他統率護衛營有何不可?”

    是啊,讓李沐統率又有何不可,他是自己收的義子,讓他統率總比給別人更放心。想著,李世民眉頭舒展了起來,自己雖然是皇帝,終究還是有常人一般的貪婪之心,見獵心喜,竟打起臣子的私產來了。

    “袁仁國,你與李沐有交情,你說說李沐可有異心?”

    邊上袁公公聞聽,冷汗滲出。

    “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回皇上話,老奴與李沐並無交情,望皇上明察。”

    開玩笑,內外交構,這罪名可是殺頭誅連的重罪,袁仁國就算有八個膽,也不敢認啊。

    袁仁國來不及抹汗,又道:“老奴隻是為皇上傳旨時與李沐有些接觸,看他年少聰敏,多說了幾句,僅此而已,望皇上明察。”

    李世民笑道:“朕並無怪罪之意,你實話實說便是。”(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