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軍對壘，相隔著百米遠。

    峽穀裏忽然安靜了下來，本來還偶爾吹來的熱風，現在也逃得無影無蹤了。

    郭嘉和路虎都帶著太陽眼鏡，坐在旁邊的山坡上，靜觀這一戰。如今郭嘉已經愛上了太陽眼鏡，他時時戴著，就算是晚上也很少脫下來。

    士兵們早已經汗流浹背了，有些容易出汗的人，汗水已經濕透了外衣。但雙方的陣形都一動不動。平日裏他們可沒少在太陽底下練習，已經頗為習慣了。

    魏延站在他的軍隊後麵一個小土堆上，嚴肅地看著前方周梁的軍隊，手中的小鼓槌忽然在腰鼓上重重地一擊。

    嘚嚨！

    腰鼓發出清脆的鼓點。

    可惜不是戰鼓那種厚重的隆隆聲，氣場比較奇怪，不過魏延不為所動，繼續以一種不緊不慢的節奏敲擊著腰鼓。

    嘚瓏！嘚嚨！嘚嚨！

    前排的藤牌兵隨著鼓點，開始邁步向前。後排的長槍兵也緩緩地跟著，保持著隊形的整齊。

    周梁也站在他的隊伍後方，他腰間別著那隻軍號。他相信軍號聲在戰場上的穿透力。在衝鋒的時刻，高亢嘹亮的衝鋒號可以瞬間將己方的士氣點燃。而吃過虧的敵人，聽到號聲如同聽見了魔鬼的叫聲。周梁記得後世在朝鮮戰場的美軍就是這麽形容誌願軍軍號的。

    此時顯然還沒有到衝鋒的時候。周梁從地上拿起一麵紅色的旗，在空中快速地左右一擺。

    鴛鴦陣最後麵的一名四十出頭的幹練士兵，名叫鄭義，他已經在十多天以前被周梁任命為排長，管理下麵六個鴛鴦陣。

    鄭義得隨時留意周梁的動作，他是聯係周梁與下麵鴛鴦陣的樞紐。見到周梁的旗語，鄭義喊了一聲，接下來，六個鴛鴦陣裏的每個班長都喊了一聲，再接下來，六十名士兵全都異口同聲地呐喊了一聲：

    “謔！！！”

    聲音威武整齊，在山穀中回蕩。

    周梁的旗幟朝前指了一下，他的隊伍也開始朝前移動，不過，每個人都隻是跨前一步，就停了下來。隔了幾秒鍾，周梁旗幟再次前指，鴛鴦陣再次往前跨出一步，然後凝立不動。

    周梁在刻意地壓著隊伍的士氣，不讓士氣漲得太快。

    魏延的軍陣速度比起鴛鴦陣則快得多，不一會兒藤甲兵的陣線就壓到鴛鴦陣三十米的地方。藤甲兵停了下來，後方的長槍兵都將槍放在地上（如果有槍頭，就直接插在地上），取下弓箭，朝鴛鴦陣射出一排箭。

    於此同時，鴛鴦陣後排的長槍兵，與短刀兵也將箭搭在弓弦上，但都沒有拉開弓弦。他們靜靜地觀察著前方，仿佛在等著什麽。

    “至若弓箭火器，皆長兵也，力可至百步者，五十步而後發；力可至五十步者，二十五步而後發。”這是周梁重點強調過的。

    三十米？對於弓箭來說，末端速度還是不夠快。

    鴛鴦陣最前的藤牌兵小心地舉著藤牌，阻擋射來的飛箭。狼筅兵手裏的狼筅有十幾根橫枝，在空中左右揮動，也可抵擋飛箭。如果還有漏網的飛箭射到鴛鴦陣後，士兵們已經可以靠左右移動來避開這些箭了。

    第一排三十隻箭分布開來並不密集，每隻鴛鴦陣也就承受五隻箭而已。

    魏延的部隊又射了兩排箭，都勞而無功。

    魏延用兩聲急促的鼓點停止了射箭。然後又是連續而不緊不慢地鼓點，魏延的軍陣繼續向前。走出每幾步，鼓點的頻率忽然加快，魏延的軍陣也隨之開始衝鋒！

    當藤甲兵陣線衝到十五米的時候，排長一聲令下，隨即班長重複排長的命令，所有的四十二張弓同時將箭射了出去。

    四十二支飛箭不是平均分布，而是全部集中射向魏延軍陣後排靠中間位置的長槍兵！

    在這個距離上，飛箭的速度已經很難躲避了，更何況四十多隻箭隻朝一個地方招呼？

    魏延的長槍兵排列的也比較緊密，差不多肩靠著肩了，也無法左右移動躲閃。於是箭落處，有五名長槍兵中箭。他們都是一呆，看了看自己胸口上的白點。有的隻有一個白點，有的居然有四五個白點。他們無奈地搖了搖頭，帶著滿麵的羞愧，緩緩地倒在地上裝死。

    鴛鴦陣裏，射完這一輪箭後，所有人都拿起各自的長槍和腰刀，凝神對敵，因為接下來就要短兵相接了。

    在兩軍相距十米遠的時候，鴛鴦陣前的十二名藤牌手已經準備了多時，他們同時將藏在藤牌後麵的短標槍向前擲了出去。這種短標槍可以掛在藤牌的內側，一共有兩根。

    藤牌手們連續擲出兩根標槍後，就取下掛在藤牌後的腰刀，舉著藤牌朝前走去。狼筅兵以及後麵的人都保持著陣型跟上。

    比起弓箭，標槍要勢大力沉的多，近距離的二十四根標槍，即使沒有槍頭，紮在身上也有點兒疼。不過標槍的準頭就不太好，標槍隻“殺死”了兩名長槍兵。

    不過這些標槍的主要功能本來就不是用來殺傷的。麵對著近距離的標槍，魏延的軍陣的前鋒出現了一些慌亂，陣線出現了參差，有的人衝得過前，有的人由於躲避標槍，腳步變慢，落在後麵。六個鴛鴦陣就在這個時機，如同六隻楔子插入了魏延的軍陣。

    周梁的藤牌兵還沒到，後麵狼筅兵的狼筅首先到了。五米長的狼筅，上麵橫出來的枝條上在實戰中都會綁上利刃。如今就隻是綁上一些木棍，上麵刷了顏料。

    魏延的士兵們都避之如虎。狼筅這個東西實在是惡心，擋在前進的道路上，被那些利刃掛一下可不是好玩的。

    魏延軍陣中一聲呼喊，十個長槍兵越眾而出，繞開狼筅，直攻狼筅兵本人。

    鴛鴦陣前的藤牌兵立刻後退幾步，擋在狼筅兵前麵。

    到了此時，魏延的軍陣已經無法保持原來的樣子了，他們像螞蟻一樣攻向鴛鴦陣。而鴛鴦陣則幾乎沒有變化，六個鴛鴦陣保持著彼此的距離，如同六把匕首一樣，緩慢有力地前插，將魏延的軍陣分割開來。

    如果攻不破藤牌兵和狼筅兵的防守，魏延的士兵除了後退，就不得不進入兩個鴛鴦陣之間的區域。在這裏他們依然會受到狼筅的幹擾，而且還要麵臨兩麵刺過來的長槍。

    不停地有士兵“戰死”，起初“戰死”的士兵還是先倒下，然後為了避免被踩到，就爬著離開戰場。後來幹脆跑著離開交戰區域，再躺下裝死。

    魏延的士兵對狼筅簡直是恨得牙根癢癢的，每殺死一個狼筅兵，他們都大聲地歡呼。然而每殺一個狼筅兵，他們自己付出得代價更為慘重。藤牌兵和狼筅兵後麵埋伏的短刀兵不時地衝出來，當這些短刀兵衝到身前，魏延的長槍兵要麽是被腰刀砍中，要麽就不得不丟掉長槍，拔出腰刀來對敵。然而對方的短刀兵又退回藤牌兵或者狼筅兵後麵去。

    鴛鴦陣中的藤牌兵，一個舉著圓形的小藤牌，一個舉著上端為燕尾狀的大藤牌。小藤牌兵的戰鬥力很強，靈活地前後移動，常常出刀攻擊。而大藤牌防魏延的長槍兵很有效果。長槍刺過來的時候，大藤牌就向上舉，燕尾狀的地方就架住長槍，使得長槍偏離方向朝上刺去。這個時候，藤牌後麵埋伏的長槍手就一槍刺過來。鴛鴦陣的長槍兵，手裏的長槍長達三米，攻擊距離遠。魏延的兵有不少都是被長槍刺中“戰死”的。

    魏延訓練出來的十個先登死士奮力“殺死”了四名狼筅兵，不過代價是他們自己集體“陣亡”。

    那些跑到兩個鴛鴦陣之間的士兵，就更加悲慘了。每一個進來的人都不得不麵臨以少打得多的窘境。每個人都堅持不到十秒鍾就被捅成了篩子。

    兩軍相接也就三分鍾，勝負就沒有懸念了。魏延全軍覆沒，周梁損失了四名狼筅兵，三名長槍兵，七名短刀手和兩個藤牌兵。

    戰損比十六比六十。

    周梁甚至都沒有找到機會吹衝鋒號，因為倔強的魏延一直沒有敲屁股上的鐃讓士兵撤退，讓自己的兵戰至最後一人，最後“英勇就義”。（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