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第一百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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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頌韓行兩兄弟在綏海皆是一等好手, 原本實力頗強,但遇上魏嶢率著數名高手包圍,終究不能敵。韓行甚至沒來得及將慕世宛遇到突發情況的訊息傳出去, 魏嶢便已親自出手, 將他牢牢製住, 扔給瞿長林捆起來。

    韓行怒視著魏嶢,道:“魏都護居然敢扣留王後, 就不怕咱們王上出兵……”

    “住口!”韓行尚未說完, 韓頌已大喝一聲, 製止他未說完的威嚇。

    魏嶢是什麽樣的人, 哪裏會受言語恐嚇。更何況, 韓頌跟了慕世宛甚久,久到足以了解慕世宛與魏嶢曾經的恩怨糾葛。而韓行則年輕得多,純粹是因為武藝格外出色,才被慕世宛留在身邊。但這個格外出色, 在魏嶢麵前也是不夠看的。

    慕世宛也擔心這樣的話會激怒魏嶢,看向對方。卻見魏嶢淡淡問她:“慕王後可需要我現在就幫你通知綏海王?”

    慕世宛很清楚,若是狄治鏜知道她撞到魏嶢手上, 多半會真的出兵,而且會將她帶回去嚴加看守,她想再出來找女兒,就更難了。魏嶢這裏, 她至少還能周旋試試看。慕世宛沉默搖了搖頭。

    她被帶到都護府以後, 就與韓頌兩兄弟被隔離開了。

    慕世宛問瞿長林:“我的兩名部下呢?”

    瞿長林答:“娘娘放心, 隻要娘娘不作出逃走的舉止,他們就會性命無憂。”

    都護府裏除了瞿長林等魏嶢的心腹,無人知曉慕世宛的身份,也不知她姓什麽,被魏嶢派來看守她的侍衛和服侍她的婢女,都對她以“夫人”相稱。

    慕世宛枯坐一天,婢女們並不主動與她說話,隻在備好三餐時,會提醒她一聲。菜品很精細,並不比她在綏海宮中用的差。慕世宛也並沒有鬧什麽絕食,她得保證隨時要有能應對一切的體力。隻是她慣常吃得少,比貓多不了多少。

    入夜之後,婢女請慕世宛沐浴歇息,並呈上供她更換的幹淨衣物,從私密的小衣,到中衣、外裳,一應俱全。慕世宛的手指拂過疊放整齊的衣物,衣料柔滑細膩,皆是上等絲品,卻叫慕世宛心驚,她心裏有一瞬異樣的感覺掠過……魏嶢這究竟是什麽意思?

    還是說,魏嶢根本不知道,這些都是奉命負責看管她的瞿長林準備的?

    慕世宛平素很喜歡沐浴,一次能在水裏待許久,今次隻簡單地擦洗了身體。她也不敢穿都護府給的衣裳,將自己的裏衣清洗了,又找婢女拿了烘籠烘幹,第二日接著穿。

    她隨即在榻上輾轉反側,在這個被魏嶢所掌控的地方,對方甚至隨時有可能出現,自是叫人難以入眠。按理說,慕世宛見過太多對她愛慕的眼神,知道自己這副皮相之於男人的吸引力,但是,她仍舊不敢往魏嶢還對她舊情難忘的方向去想。

    因為,魏嶢今日給她的感覺,實在是遙遠又陌生……她看著他是如此,他如何看她,便也能想象一二。她應該清楚的,對方是個多麽驕傲又心狠的男人。而且,以魏嶢的身份地位,有太多貌美的小姑娘可供他挑揀,像她這般冠了十多年其他男子妻子身份的婦人,更何況他現在與淩疏芝感情頗佳……慕世宛嘴角露出一抹略顯自嘲的笑意。

    一直到慕世宛終於入睡,魏嶢這一整天都沒有出現。直至第二天傍晚,對方還是沒有現身。

    慕世宛並不想在都護府耽擱太久時間,主動告知瞿長林,她要見魏都護。

    魏嶢果然來了,隻是夜已有些深。慕世宛昨夜幾乎沒睡,春末夏初的夜風從窗輕緩送入,她原是坐在窗邊看書,不知不覺的,頭靠著窗欞竟打起了盹。

    魏嶢站在桌旁,目光一掃,見她果然穿的仍是她自己的衣裳,並沒有動他命人送來的任何衣物。

    燈光下,女子麵龐的肌膚晶瑩白皙,透出淡淡紅暈,睫毛如蝶翼般低低垂著,紅豔的唇瓣溫軟飽滿,微微張啟,像是做著某種無聲邀請。房間裏極靜,靜得以魏嶢的耳力,可以聽到她細細的呼吸聲。與她醒著時防備心頗重的冷漠姿態判若兩人。

    這母女倆都是一個樣子,貪睡,且睡得沉。魏紫吾多的時候一次能睡八個時辰,慕世宛也差不多。魏嶢看著女子沉睡的容顏,眼神深邃複雜。

    慕世宛是被人為地弄醒的,她先是感覺下巴有點疼,禁錮著她的力量消失後,她接著在夢裏聽到有人叫她,是魏嶢的聲音。

    當她睜開眼睛,看著燭火搖曳下近在身旁的男人,難免恍了恍神,竟真是魏嶢,她反應好一會兒才分清是夢境還是現實。但兩人就像從來不認識似的,都沒有敘舊的意思。

    魏嶢的口吻恢複為冷淡:“聽說慕王後找我,不知住得可還習慣?”

    慕世宛不明白這個男人究竟在想什麽,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倒是問:“魏都護命人查出什麽了?”

    魏嶢哪能看不出慕世宛對他極力抗拒逃避的態度,看著她在燈光下別開的姣好玲瓏的側臉,道:“慕王後並非我大燕之人,在大燕亦並無親族。以你如今身份,也沒有什麽事是需你親自奔波去做的。”

    魏嶢說得沒錯,身為一國之後,慕世宛的衣食住行,種種所需,自有綏海的宮人精挑細選,最後呈到她麵前。雖然慕世宛並非喜奢之人,但的確沒有任何瑣碎之事是需要她親自做的。她悄聲出現在大燕境內,引人懷疑也屬正常。

    慕世宛蹙了蹙眉,不再堅持“無可奉告”的態度,主動道:“我的確是為了私事,是想要去找以前遺失在外的一個侄女,我大哥的女兒。請魏都護放心,我絕不是想做任何對大燕不利之事。”

    “侄女?”魏嶢帶著微微譏誚的笑意,慢慢道:“你是想看看,我的紫吾是不是你的女兒吧?”

    果然,慕世宛霍地看向魏嶢,這男人已知悉她的意圖,所以,他故意困住她。她的一顆心也頓時揪緊,魏嶢的語氣和態度,已證明了他不會讓她如願以償地接觸到女兒。

    他的紫吾?意思是與她無關?慕世宛身軀微顫站起來,想要與他爭辯女兒到底該歸誰,魏嶢看著她,一字字清楚道:“不錯,魏紫吾是你的女兒,是你……給我生下的女兒。”

    慕世宛聞言怔愣在原地,她沒有想到這個男人這樣快就撕開她的一切遮蔽之物,輕易地提及他們過去的關係。兩個人曾經親密到耳鬢廝磨,如夫妻般結為一體。尚沒有成親,她就在那次意外之後,心甘情願把自己交給他了。

    ***

    淩夫人收到密信的時候,對方隻是說侯爺帶了一個女子回都護府,對方被安置在瀾山後閣,但具體不知什麽身份。

    淩疏芝幾乎是瞬間就肯定,那個女子是慕世宛。瀾山後閣,是風格剛硬的定北都護府裏,修建得最為別致的香軟地,水榭流香,林幽花繁,最重要的是植了許多慕世宛喜歡的牡丹。除了對方,魏嶢還會讓誰住進去。

    “娘,這是我和遇瀲做的桃花餅。我們還製了些桃花酒,留到我生完孩子以後吃。”魏紫吾帶著遇瀲從門外走進來,笑著問:“娘在看信?誰的?”

    淩夫人慢慢收著信紙,沒有答話。

    “不會是木丁的罷。”魏紫吾上前也要看,淩夫人猶疑片刻,終究丟了手。

    木丁現在寫信,都是一半字,一半畫。魏紫吾含笑拿過來,看完後微微色變:“娘……這個住在瀾山後閣的,就是你上次說的女子?”瀾山後閣一慣是鎖著的,爹爹居然不承認,還告訴她是誤會。

    淩疏芝將信紙拿回,點頭道:“應該是。”又道:“婼婼,無事的,你瞧咱們周圍,哪家不是妾室成群。男子與女子不同,你爹長年在外,找個人在身邊伺候著也是正常的。”

    魏紫吾不免想到,若是太子有了別的女人,她不知有多難過。但她一直覺得爹和娘的相處方式很有問題,總之就是覺得兩人不大親近,便說:“娘,你一直為了照顧我留在京城。現在又因為照顧我留在靈州,要不,你回遼西去罷。有石總管在,我一切都很安全。”

    淩疏芝笑著撫撫她的發鬢,道:“那怎麽行,你有了身子,娘怎麽能放得下心你獨自在這裏。”

    魏紫吾總覺得淩夫人笑容裏帶著苦澀,且對方明明就是想去遼西,純粹是為了自己留下。思索片刻,道:“那,娘,要不我與你一起回遼西。殿下這一戰總之要些時日。我有孕這也是第四個月,石總管說現在胎象更穩了,咱們路上依舊跟我來時一樣走慢些便是。”

    魏紫吾想著,且木丁還在都護府呢,爹爹成日忙碌,弟弟隻是個懵懂孩子,萬一被人欺負了怎麽辦。她身為木丁的長姐,肯定要去看一看是個什麽樣的女子才能放心。

    淩夫人問:“可是,石總管怕是不會同意?”

    魏紫吾道:“娘放心,我離京之前就跟殿下說過,我想回一趟遼西,殿下也是同意的。”

    淩夫人這才道:“好吧。”

    ***

    皇後對著顧見毓抹淚,道:“毓兒,你明日就要去宣州了,母後可真是舍不得你啊。”

    顧見毓坐在皇後對麵,看著她,隻嗯了一聲。

    皇後了解顧見毓的脾氣,話少,表情也少,她說多了還要不耐煩。不過自己的兒子,怎麽看都是個寶。而且她知道顧見毓是護自己的,畢竟薛從悠那事,就可見一斑。

    皇後又道:“毓兒,你看你與洛珠那丫頭的親事……若是你應下了,就可以留在京裏,等大婚之後再走。”

    顧見毓蹙眉道:“不用,我先去宣州看看。”

    皇後道:“你這傷才好,可別又鬧什麽幺蛾子,可得給我安安分分去宣州啊。”

    顧見毓隻道:“嗯。”

    皇後想著,這一個兩個的皇子,個個都不在京裏了,也不知道皇帝有時想起兒子們,會不會寂寞。

    顧見毓向太後、皇帝告別之後,便準備離京,此時有心腹向他稟報,英王暫時沒有在安州,至於到底去往了何處,並不知曉。

    顧見緒剛就封便不安分了……顧見毓的眼睛眯了起來,摩挲手中韁繩片刻,才道:“先離京。”

    ***

    魏紫吾打算去定北都護府,石冬誠起初並不同意,但見她心意已決,石冬誠隻好應下,他自是要陪著魏紫吾一起去遼西。(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