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其實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長。

    當第一聲雞鳴，從放養在竹林裏的雄雞口中清晰的傳出之時，一縷微弱的光霞刺破漆黑的天際，這代表著黑夜的結束，迎來了新的一天。

    雄渾的雞鳴聲，清晰地從竹林裏傳出，雄雞們都扯開了嗓子，鳴叫之聲有節奏的起伏著，如同一支迎接朝陽升起的樂曲。

    此刻的光景還很朦朧，光明與黑暗交織，但在起伏的雞鳴中，不少竹屋裏傳出了窸窣的聲音。

    已經有人起床了。

    “吱……”

    清脆的輕響，竹門被推開，淩凡深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帶著甘草的芳香以及夜裏殘留的水分。

    淩凡看著橋的另一端。

    他使勁揉了揉眼睛。

    竹林裏薄霧環繞，此刻光芒不盛，更是顯得迷茫與神秘。

    一道白影仿佛突然出現在那輕煙薄霧中，宛若踏雲而來，真實而又不真實。

    卯時。

    正是清晨之際。

    所有人的起來了，都站在一塊空地上。

    有人來了，是昨天的那位老者。

    在場的二十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哪怕是原本腦袋昏昏沉沉的華袍青年也都立即變得無比清醒。

    老人名為周道宏，是靠山宗的十二位長老之一。

    目光隨意的掃了掃，見得二十人皆已到齊，周長老點點頭，開口說道：“今日是最後一次考核，若是順利通過考核者，才有資格留在聚靈山，成為靠山宗的一員。而那些沒有通過考核的，可以選擇下山去，或者留在這裏當一名雜役弟子。”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無比專注的聽著老者所說的話，生怕漏了一個字。

    當聽到失敗者可以選擇留下來當雜役弟子時，不少人皆是鬆了口氣。

    他們在無數的羨慕與敬畏裏踏上了聚靈山，若是被送下山去，不說別人怎麽看，就是自己，恐怕也沒臉麵對那些對自己充滿期望長輩。

    所以，當聽說可以選擇留下來時，無疑是讓很多人鬆了口氣。

    不是他們對自己沒信心，實在是，有個保底也是好的。

    況且，即便當雜役弟子很辛苦，但窮人家的孩子誰沒吃過苦?

    窮養兒，養的是誌氣。

    雜役弟子，也不是沒有出路。

    詩雲：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

    隻要努力修行，未必沒有前途，未必會比那些核心弟子差！

    ……

    聚靈山上雲霧繚繞，遠近之間，籠罩著一層始終沒有消散，卻也沒有變濃的薄霧。

    周道宏長老緩慢的走著，在他的身後，跟著二十個青少年。

    竹林裏有一條直接通往山頂的階梯。

    階梯不是很長，由青石鋪成，站在第一階上，目光朝著上方望去，便是可以看到階梯的終點，山頂的一個石門，靠山宗真正的大門。

    腳步聲不斷起伏，人們走在階梯上。

    約莫走了半個時辰，開始有輕微的喘息聲響起。

    目光向上望去，山門依舊遠遠的豎立，他們之間的距離不變，仿佛從來就沒有走過。

    人們沒有多想，繼續跟著老者前行。

    又過了半個時辰，兩者加在一起，距離開始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一個時辰了。

    喘息聲越來越多，越來越大聲。

    淩凡雙手撐著膝蓋，大口的做了幾個深呼吸。

    不對！

    淩凡抬頭往上看，目光透過輕煙薄霧，山頂的山門還在那裏，景色依舊。

    這原本沒什麽不對。

    可是……

    他們走了一個時辰，雖說周圍的景色不斷變換，可前方的景物卻一成不變，況且，這條階梯看起來並不長，即便走得再慢，可走了一個時辰，也應該走完了。

    而且，他們二十個都是從無數人之中選拔出來的召喚師，也算是精英了。按道理來說，以他們的體質，即便跑十幾公裏的路，也不會喘口大氣，可這才爬了一個時辰的山，就有人開始大口喘氣。

    淩凡感覺到，無形中，似乎有著什麽東西壓在他們身上。

    眼角的餘光撇了一眼疲憊的小輩們，周長老麵無表情，繼續悠哉的走著。

    如此鮮明的對比。

    仿佛一群活力無限的青年，體質還比不上一位老人。

    淩凡觀察著四周。

    走了這麽久，再傻的人都看得出有問題了。

    人們醒悟過來。

    原來，當開始登山的那一刻，考核就已經開始了！

    淩凡一邊走著，一邊觀察著四周。

    這次考核到底考的是什麽?

    “休息一下吧！”周長老說道。

    前方是個涼亭。

    眾人皆如大赦，紛紛朝著那涼亭走去。

    涼亭裏有好些木樁，不知放置了多少年，但每個木樁都是一個天然的凳子。

    淩凡坐在木樁上，隔著衣服都能感覺到一絲涼意。

    等等……

    淩凡的腦海裏浮現了一道親切的身影。

    在他的那個家，在他親手栽種的那顆樹下，那個表情嚴肅的男人，說著……

    淩凡嘴唇微動，意識地吐出兩個字：“幻陣！”

    淩凡覺得鼻子有些酸了，喃喃自語：“父親，你還好嗎？”

    淩凡深吸了口氣，淩鋒不喜歡他哭，所以他不能哭，即便是夜深的時候。

    他的目光不斷掃視著，如果用幻陣作為考核的話，那麽，靠山宗必然會故意漏出破綻。

    不然誰都無法破解幻陣，那還收什麽徒?

    感到似乎有著什麽注視著他，淩凡目光一轉，與那周長老的目光對上。

    周道宏將目光移開。

    淩凡深深地做了幾個呼吸，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淩鋒說過，身處幻陣之中，心裏越是混亂，就陷得越深。

    破解幻陣的第一步，就是……冷靜！

    淩凡摸了摸屁股下的木樁，一股冰涼之意立即傳便全身。

    這木樁很涼，起初淩凡也沒有在意。

    可他一愣。

    這木樁既不是罕見寒木百年，也不是大雪山裏可能生長的冰心木，完全就是一種普通人家蓋房子用的橡木，怎麽會如此冰冷?

    淩凡立即站起來，隨後蹲在木樁邊，目光緊盯著這個木樁。

    手掌放在木樁上，好涼！

    淩凡此時心裏隻有一個念頭。

    “這木樁……是假的，這一切都是……假的！”

    淩凡低語，隻覺得眼前仿佛出現一個光點，越來越盛，瞬間充斥他的眼睛，腦海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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