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第一百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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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桌子上的這三個木盒可比之前屈鍾俊用來裝定金的那個大了一倍不止。

    宋逢辰微微一愣, 伸手拿起一根大黃魚, 敲了敲桌麵, 伴隨著沉悶的撞擊聲,他看向老婦人,說道:“道友這麽大的手筆, 可把我給鎮住了。”

    “錢財本就是身外之物, 算不得什麽。”老婦人笑了笑, “而且這錢本就是白得來的, 外頭那條大運河道友可是見著了?”

    宋逢辰恍然。

    “衛國戰爭那會兒, 河道裏可是沉了不少的商船。”她的目光落在那三盒大黃魚上麵:“我在這兒住了十幾年, 沒事的時候就喜歡去河裏遊遊泳什麽的,一來二去的,還真就叫我摸到了不少好東西。”

    宋逢辰不可置否,若河道裏的東西真的那麽容易撈著, 那他們這些修士也就不用為了份口糧天南海北的跑了。

    “若是道友覺得這些不夠的話,我這裏還有一些玩意兒, 道友喜歡的話, 可以挑上幾件。”說著,老婦人伸手在桌子底下摸了摸, 而後哐當一聲,拎上來一個抽屜。

    裏麵什麽東西都有,琺琅彩鼻煙壺、田黃印章、端硯、白玉扳指、雞血石、玉佩……角落裏還有十幾枚龍型圖案各異的大清銅幣。

    看到這些, 宋逢辰不得不佩服老婦人的眼光, 這些東西的價格在將來沒有一件是低於一百萬的。

    宋逢辰收回目光, 隻說道:“所以,道友究竟是想要我幫你做什麽事?”

    總歸他人已經在這裏了,無功而返可不是他的作風。

    倒不是他貪圖這些古玩,畢竟這些家夥什兒他家可是堆了大半個書房,都是這大半年來,徐舒簡從琉璃廠和廢品收購站淘回來的。

    宋逢辰的意思在明顯不過,老婦人微微一笑,這原本就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

    她從口袋裏摸出一張相片,放到桌子上,推給宋逢辰:“這是我養的那條狗。”

    宋逢辰的接過相片。

    相片上的狗是一條黑狗,體型比一般土狗大了一圈不止,腦袋上的毛發格外濃密,將它的麵孔遮了個嚴嚴實實,看起來實在是說不上可愛。

    宋逢辰看了一眼老婦人,閉上眼,沉心靜氣,右手食指在眉心處按了按,定眼再看時,光影浮動間,相片上的黑狗變成了一個匍匐在地上的侏儒中年男人。

    一股寒意襲上宋逢辰的心頭,他手腕一動,相片飛了出去。

    好一會兒,他才說道:“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老婦人說:“鍾俊隻是我的養子。”

    她又說:“屈家以積德行善傳家,因而運道向來不錯,到了我丈夫屈孝祥這一輩,他是三世善人轉世,功德護身,加上祖宗陰德庇佑,按理來說,他這輩子的成就,就算做不了封疆大吏,起碼也該是一方富商。”

    可實際上,屈孝祥退休的時候,僅僅是個漕運碼頭主任而已。

    老婦人沉聲說道:“就這,還是我千方百計挽救的結果。”

    四三年,屈家落敗,因為擔心仇家報複,屈孝祥被迫帶著父母和兩個妹妹遠走京城投奔遠房親戚。

    途徑京郊東亭村的時候,因為突然下起了大雨,加上天色也晚了,屈家人隻好臨時找了一戶人家借宿。

    那戶人家也是熱情,硬是拉著屈家人上了飯桌,屈孝祥推辭不過,多喝了幾杯。結果第二天早上醒來,身邊多了一個人。

    準確的來說,是多了一個女人。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女人也醒了,一聲驚叫過後,一群男女老少衝了進來。

    由此,他也知道了女人的來頭,男主人的侄女,東亭村村長的小女兒。

    屈孝祥好歹也是大家公子出身,這樣的戲碼不知道在戲文裏聽過多少回。

    都到這個份上了,他要是還不知道自己這是被人給算計了,那就白瞎他活了這麽多年了。

    然後呢?

    他能怎麽辦,他不是過江龍,東亭村的人卻是實打實的地頭蛇。

    除了迎娶那個女人,屈孝祥別無他選。

    婚後的生活並不如人意,那個女人倒是拚命的想要討好屈孝祥,但屈孝祥厭惡她還來不及,又怎麽可能願意親近她。

    就在屈孝祥打算找個機會和女人合離的時候,一次偶然的機會,從死對頭嘴裏,他知曉了女人的過往。

    那個女人曾和人私奔過,男方是路過東亭村的貨郎,不是個什麽好東西,花言巧語的把人騙到手之後,轉手就把女人賣進了妓|院。

    一年之後,小rb打了過來,她這才趁亂逃回了東亭村。

    屈孝祥那死對頭就曾做過女人的恩客。

    聽到這兒,屈孝祥臉都裂了。

    他原本以為女人隻是看中了他的家世,想要飛上枝頭做鳳凰,所以才算計了這麽一出——畢竟屈家雖然敗了,但廋死的駱駝比馬大,屈家也還是富貴人家,

    到頭來,感情還是他小看了他們。

    屈孝祥惱羞成怒,一腳踹飛了得意洋洋的死對頭,連夜趕回了家。

    沒成想,剛到家門口,就看見一個醉醺醺的中年男人擁著女人從他家出來。

    屈孝祥卻瞬間冷靜了下來,他抬腳跟了上去,直到這對狗男女卿卿我我的進了郊外的一座院子。

    他轉身折回了家裏,再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三更,他拎著一桶火油,潑在了牆角的柴火堆上,然後劃了一根火柴扔了過去。

    “那場火,燒死了那個奸|夫,也燒死了地窖裏六個無辜的孩子。”老婦人氣息不穩:“那奸|夫幹的是人販子的勾當,無辜慘死的那六個孩子就是被他拐來的。”

    一場大火,七條人命。

    女人卻僥幸逃出了生天。

    得知事情真相的屈孝祥,瘋了。

    “我是在四六年八月的時候,遇見的屈孝祥。那奸|夫死後化作厲鬼,屈孝祥身上的氣運也被他奪了個七七八八,加之鬼氣纏身,眼看著就要一命嗚呼。我滅殺了那厲鬼,本著送佛送到西的原則,封印了屈孝祥腦海中關於那場大火以及那個女人的記憶。沒想到他清醒來之後,誤以為我是他的妻子……”

    “後來,我和他走到了一起。”老婦人臉上的笑容並沒有維持太長時間:“他沒了運道,也影響到了我,我們倆結婚之後,日子過得尤為清苦,好在他對我很好,我心滿意足。六零年,我三十八歲,長子夭折之後的第六年,我又有了身孕。”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少年找上了門來,他是那個女人和奸|夫生下來的野|種。那個女人逃回東亭村的時候,就已經懷上了孩子。她對外絕口不提自己的醜事,隻一口咬定是孝祥喜新厭舊,拋棄了她。”

    “少年是不是誤以為真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他在女人病重,家裏頭揭不開鍋的時候,幾經輾轉找到了我家裏來。那天早上我洗完衣服回來的時候,孝祥已經被他挑起了塵封的記憶,幾乎就要發狂,為了穩住他的心神,我在胎像不穩的情況下動用了法術……最後,孝祥安然無恙,我肚子裏的孩子沒了。”

    “我怎麽能不恨,”老婦人平靜的敘述:“所以我扣下了那個少年,按照祖上流傳下來的秘法,將他製成了一條狗,一輩子拘在我家,用他的命來償還屈家被奪走的運道。”

    好不容易,她家過上了安生日子,突然間,一場車禍,碾死了那條黑狗,也給她家帶來了滅頂之災。

    “他現在成了厲鬼,找我複仇來了。”

    顯然,年老體衰的她,招架不住怨氣橫生的厲鬼。

    除去這些,她還做過很多事情,比如從不在屈孝祥麵前展露自己的本事;又比如抹掉了屈孝祥關於她們倆的第二個孩子的記憶;更有甚者,眼下發生的事情,她都沒打算告訴屈孝祥父子……

    她從不後悔自己做過的事情,隻是想在臨死之前為屈孝祥和屈鍾俊掃平一切危險。

    屈孝祥突然想起來可以找長寧觀幫忙的時候,她又喜又憂。

    喜的是屈孝祥竟然能和長寧觀搭上關係,憂的是這些正道中人一個比一個迂腐,要讓他們認同她的做法恐怕是比登天還難。

    但眼下這種情況,除了求助長寧觀,她別無他法。

    沒辦法,她隻好打起了讓屈鍾俊先去把人騙過來的主意。(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