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第一百一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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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歸仁就這麽死了。(搜索每天得最快最好的更新網)
石固言鬆開手, 咚的一聲, 宗歸仁落回了地麵。
他趴在地上,身體不住地抽搐, 嘴巴半張,鮮血順著嘴角流下,眼睛瞪的老大, 裏麵有不甘和怨恨,但更多的是驚懼——
竟是死不瞑目!
宋逢辰三人反應過來, 看著石固言, 眼中警惕更甚。
不是他們是非不分,刨去石固言和丁家的恩怨不提, 這可是一個為了複仇不顧妻兒死活的狠人。
當年事, 石固言的父親因為得罪了富商家的強仆,被強仆家的兒子派人當街活活打死,富商雖不知情,但那強仆到底是仗了他家的權勢。
石固言孝思不匱, 發怒穿冠, 記恨上富商一家本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幾年後, 石固言金榜題名,被富商捉去做了女婿。
倚仗富商家得勢之後,石固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檢舉富商私販鹽鐵,勾結外族, 賄賂官員——這些可都是滅九族的大罪。
其中九族指父族四、母族三、妻族二。
而父族四是指自己一族, 出嫁的姑母及其兒子、出嫁的姐妹及外甥、出嫁的女兒及外孫。
可以說一旦富商獲罪, 石固言的妻兒也難逃一死。
虎毒尚且不食子!
更遑論富商背靠兩廣總督丁魁楚,他是吃飽了撐的,閑著沒事幹去勾結外族,這樣對他有什麽好處?
再有就是賄賂官員,沒有富商賄賂官員,他石固言一個三甲同進士,能在六年之內坐上正六品都察院經曆司經曆的位置?
可見這些罪名裏麵的水分是有多大。
宋逢辰敬佩石固言的初衷,卻不敢苟同他的手段。
再後來,在丁魁楚的援救下,富商一家洗脫了罪名,石固言則因為汙蔑嶽父,不忠不孝,被判秋後處斬。
石固言死後,富商仍不解氣,也是存了不能養虎為患的心思,將石固言挫骨揚灰之後,又害了他胞妹一家。
站在富商的角度上,東床快婿轉眼變生死大敵,對方甚至不惜捏造罪名也要害死他一家老小。最可笑的是,這個人還是自己一手扶持上來的。
以己度人,宋逢辰不覺得富商的做法有什麽問題。說到底,石固言的父親又不是富商親手打死的。
但於仁義道德上而言,富商家的強仆仗勢欺人打死了石固言的父親,富商自然難辭其咎。
石固言的手段固然一言難盡,但他妹妹一家又何其無辜,說到底,富商的手段未免太過毒辣了些。
想到這兒,宋逢辰也不知道該怎麽評價石固言和富商家的這堆破爛事了。
就在這個時候,石固言動了。
他轉過身,森冷的目光先是落在窗外的丁家人身上,直把他們看得頭皮發麻,忍不住的後退幾步,躲進角落的陰影裏。
而後他轉頭看向宋逢辰,好一會兒,他開口:“你,不是我的對手。”
宋逢辰心中百轉千回,麵上卻不顯。
說不忌憚那是不可能的,畢竟,這可是一隻四百年的老鬼。
“我和你們無冤無仇,不想和你們動手。” 石固言又說道:“宗歸仁的屍體我可以給你們,有了他的心頭肉,就可以解掉你大師伯身上中的絕命掌。不過,我希望你們不要再摻和丁家的事情,否則——”
他隻是被封印在了鬼頭刀裏,外界發生的事情他大概知道一些。
“你一定要對丁家下手?”說話的卻是玄真。
石固言盡可能讓自己心平氣和,他說道:“我已經做了四百年的孤魂野鬼了,丁家不除,我就永遠不能投胎轉世。”
“當年,丁魁楚為報恩救了富商一家有錯嗎?就算他陰差陽錯間接性的害死了你和你胞妹一家,可整件事情裏,未必就不是你咎由自取。”玄真義憤填膺:“更遑論事情已經過去四百年了,丁魁楚早就死了……”
“退一萬步講,就算你執意要禍及家人,可以。因為你,丁先生的小兒子出了車禍,斷了兩條腿,雖然治好了,卻留下了後遺症。丁先生想來恪守本分的女婿莫名其妙出了軌,被女方丈夫捉奸在床,打了個半死,名聲掃地。還有他名下的一家公司也被商業間諜竊走了一項重要的商業機密,損失了好幾十萬。”
“一報還一報,石固言,丁家早就不欠你了。”一口氣說完這麽多話,玄真喘著氣,目光如炬:“說到底,不過是你心胸狹隘罷了,所以才會怨氣不消,不入輪回。”
且不管玄真說的這些到底有沒有道理,反正他那一句心胸狹隘是徹底的激怒了石固言。
石固言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他冷著臉:“聽你的意思,是想敬酒不吃,吃罰酒?”
被這凜冽的聲音一激,玄真眼底的火苗瞬間湮滅,他下意識的看向宋逢辰。
顯然是把宋逢辰當成主心骨了。
宋逢辰淡淡說道:“抱歉,恐怕不能如你所願,正所謂,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他話音一轉,最後勸道:“丁家上下到底該不該死,你我都心知肚明。你殺了丁家人,徒添罪孽,即便是能轉世投胎,就不怕淪落畜生道嗎?”
石固言一臉無畏,他指了指身邊宗歸仁的屍體:“我除掉了這麽一個大惡人,也算是大功德一件了吧。哪怕功過不相抵,可做幾年畜生又何妨,等我贖完了惡業,富貴安康,不是照樣唾手可得。”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宋逢辰也沒得選。
他沉心靜氣:“也好,那就讓我來領教領教閣下的高招好了!”
話音未落,隻看見刷的一聲,宋逢辰的右手中垂下來七八張五雷符,他用力向前一擲,輕喝道:“去——”
符紙脫手而出,化作一道道藍光,衝著石固言急射而去。
與此同時,石固言眼中紅光一閃,深黑色的鬼氣迅速自體內暴漲而出,就在頭頂之上數道藍光呼嘯而至的一瞬間,他身形一閃——
刺眼的白光閃過,石固言原本所在的位置,數道天雷蜂擁而至。
“轟——”
爆炸後產生的烈風刮的玄真師兄弟幾乎睜不開眼來,就在兩人生理性淚水糊了一臉的時候,耳畔傳來宋逢辰的聲音:“你們倆先出去,保護好大師伯和丁家人。”
“好。”
心知自己留在這裏也幫不上宋逢辰什麽忙,玄真應了一聲,當即拉著玄河向前兩步,翻窗而出。
下一秒,宋逢辰再次祭出一遝符紙。
石固言前腳離開雷暴中心,後腳一堆冰箭爆射而來。
他冷笑:“雕蟲小技,不過如此。”
“砰——”
就在冰箭在牆上轟出一個大洞的刹那,宋逢辰手腕一翻,手中又多出了十幾張符紙,隻是這一回,沒等他出手,石固言已經閃現到了他身後。
宋逢辰麵色微變。
石固言抬起一腳,踹在了他身上。
緊跟著,宋逢辰就飛了出去,正好落在了宗歸仁屍體旁邊。
“還想負隅頑抗嗎?”石固言居高臨下,冷聲說道。
宋逢辰一臉慘白,收回落在宗歸仁手心處的視線,伸手抹掉嘴角上的血跡,冷笑一聲,一揮手,又是十幾道符紙衝著石固言飛了出去。
態度卻是再強硬不過了。
“不知死活的東西。”
石固言一臉陰沉,就在他再次閃現到宋逢辰身旁的時候,沒等他動手,一道破空聲呼嘯而來,他麵色一變,急急向後退去,定眼再看時,立在宋逢辰身前的可不正是一柄銅錢劍。
宋逢辰輕喘著氣,左手掐成劍指立在身前,右手再次摸出一遝符紙,他眼中精光一閃,左右開攻,符紙和銅錢劍同時向石固言急掠而去。
石固言身形一閃,躲過符紙和銅錢劍的攻擊。
雷電散去,銅錢劍在天花板上留下一道劃痕。
有符紙和銅錢劍在手,一時之間,石固言還真就奈他不何。
如此過了小半刻鍾,宋逢辰又一揮手,隻是這一次,他手中什麽東西都沒有出現。
石固言穩住身形,方才連續的倉皇逃竄讓他看起來略有些狼狽,他一臉猙獰,眼中迸射出猩紅的火光:“怎麽,符紙都用完了?我倒要看看,現在你還能怎麽狂?”
宋逢辰卻一臉輕鬆,他幽幽說道:“正好,我也沒想再陪你玩下去。”
什麽?
石固言心底突然升起一股強烈的不安來。
隻聽宋逢辰繼續說道:“你難道就不想知道,我的底氣是從哪兒來的嗎?”
說著,他伸手指了指天花板,而後指決一掐。
石固言下意識的抬頭一看,天花板上金光大作,一道符篆赫然成型。
“是不是覺得這幅圖案有些熟悉!”
這不正是之前將他封印在鬼頭刀裏麵的那道符篆嗎?
他下意識的低頭看向宗歸仁的手心,入眼的一抹土黃色,又一聯想到方才宋逢辰的動作,他呼吸一滯。
兩百年前,他托身的那把鬼頭刀陰差陽錯的進了富商七世孫的家門,如此天賜良機,他毫不手軟,屠盡富商七世孫家滿門,卻也因此惹怒到了隱居在此的一位得道高人。
他一介鬼修,哪是高人的對手。好在對方得知了他和富商家的恩怨之後,並未對他下死手,隻是他把封印在了這把鬼頭刀裏,用的便是這道符紙。
之後,兩百年滄海桑田,這把鬼頭刀輾轉落到了宗歸仁手裏。
否則,就憑宗歸仁這三腳貓的功夫,能拘禁得了他?
萬萬沒想到,玩鷹的,到頭來卻被鷹啄了眼,石固言睚眥欲裂:“你——”
宋逢辰輕喝:“敕——”
話音未落,天花板上的金光直直向石固言爆射而去。
“不——”
伴隨著石固言震耳欲聾的嚎叫聲,金光漸漸散去。
地麵上,一陣不死心的顫動之後,刀身上多了一道銘文的鬼頭刀最終斂去光華,沉寂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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