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豹死猶留皮一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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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危言聳聽,妖言惑眾!”嶽帥性情執拗,聞言更是勃然大怒,氣急之下連喘粗氣:“來人,給我將這妖道拖出去斬了!”

    蘇長生怡然不懼,掌心真氣含而不發,臉上隱含威脅之意:“嶽帥若是執迷不悟,豈不聞君無道則犯,臣不臣則誅,汝乃天下之嶽帥,集萬民之眾望,非趙宋一家之家奴,如此罔顧天下,林某豈能坐視不理?”

    “誅無道者,春秋之大也!說不得今日林某亦可行替天行道之舉,效蒼鷹,蓋聶之舊事也!”

    “嗆哴!”

    此言一出,堂中重將盡皆神色大變,腰間佩劍盡皆出鞘,劍鋒直指蘇長生。

    “大膽!”

    “先生還請自重,嶽帥虎威豈容冒犯!”

    “趕緊向嶽帥致歉,嶽帥宏量,必不會與你計較的!”

    “對,趕緊道歉,切勿自誤!”

    牛皋等將領七嘴八舌,紛紛聲討蘇長生,焦急之色溢於言表。

    蘇長生見此情形,不怒反喜,表麵上不動聲色,心中卻不由大呼:大事成矣!

    “山野村夫,禮數不明,還請嶽帥見諒!此戰若勝,林某任憑嶽帥處置,無怨無悔!”

    蘇長生就坡下驢,對著嶽帥深深地鞠下一躬,行了一個大禮!

    “嶽帥,林小先生隻是一時氣急,方才出言不遜,還請嶽帥寬宏大量,饒過他這一回吧!”

    “嶽帥乃是天下雄傑,林小先生亦是高才,此危難之際,正該戮力同心才是,切不可逞一時之快,讓親者痛,仇者快啊!”

    蘇長生長躬不起,牛皋,董先等部將紛紛還劍入鞘,出言勸告。

    嶽帥聞言雙目緊閉,胸前起伏不定,氣喘如牛!

    良久之後,方才睜眼澀聲道:“置飛於不忠不孝者,汝等也!”

    聲音悲切,心喪若死,短短的時間之內,雄壯英偉的嶽帥仿佛衰老了好幾年一般,難掩悲痛之情。

    從他微微顫抖的身軀,可以看出嶽帥心中並不平靜!

    牛皋,董先等將領聞言盡皆低頭不語,麵有慚色,唯有嶽帥親子嶽雲麵露憤憤不平之色。

    先前諸將之語,看似為嶽帥解圍,甚至不惜對蘇長生兵戈相向,以示親疏之別。

    然而話裏話外,卻不啻於是對嶽帥逼宮,顯然立場已然偏向蘇長生這邊。

    其實也很正常,若依蘇長生之策而行,諸將皆可立下不世之功勳,若是回師勤王,以朝廷諸公和當今聖上的尿性,恐怕唯有問責,而無半點功勳可言。

    此中抉擇,不問自知!

    說句大不敬的,即便是趙宋王朝被金兀術攻滅,隻要嶽家軍能夠破金虜,複舊境,依然是有功無過,利在千秋!

    無論是千古青史之名譽,還是實實在在的勳位名爵,都是唾手可得!

    勤王救駕,敗則一切皆休,勝則飽受猜忌,功不賞,過重責!

    堅持蘇長生之策,敗則身死魂滅,依然不負嶽家軍之千古聲名,若是勝了,無論是擁立之功還是中興名將,皆是有利而無害!

    到時候中樞衰敗,坐擁數十萬大軍的嶽家軍,無論進退皆有從容不迫的餘地,何樂而不為?

    蘇長生此策,乃是堂皇大氣的陽謀,正所謂:人心向背,即便是嶽帥也無法強行違抗三軍將士的意願。

    這不比曆史中十八道令牌追回嶽帥,製造莫須有之千古冤案之時。

    當時嶽帥之抉擇,僅僅隻是嶽氏一族之命運,無論是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還是更進一步,行清君側之事,皆會受到世人之詬病,徒被千古之罵名。

    既然嶽帥選擇一力承擔,諸將也無法輕易置喙,所牽連者不過嶽帥一家之榮辱。

    然而此時卻不同,不僅關係到嶽帥之名位,更關係到嶽家軍上下所有人的利益,更是大義名分在手,毫無後顧之憂。

    無論成敗,皆無損嶽家軍上下的聲譽,諸位將領當然是用腳投票,選擇支持蘇長生的決策啦!

    眾人盡皆麵帶慚色,蘇長生反而神色平靜,寬言勸慰道:“世情如火,非是嶽帥之過也!實乃世道害我,不是誰的過錯,唯一錯者,盡虜也!”

    嶽帥聞言嘴角勾勒起一抹嘲諷,悶聲冷言道:“林祭酒言之確確,具體如何行事,還請祭酒大人指點這一二。”

    對於嶽帥的怨氣,蘇長生坦然受之,溫聲道:“嶽帥乃當世名將,兵法大家,指點之說,林某愧不敢當,姑妄言之,拋磚引玉而已。”

    “如今局勢,林某認為我等封鎖大江之後,當興兵過河,劍指淮南,四方征戰,遊獵於淮泗之間,克合肥,壽春!”

    “而後,虎視徐袞,狼顧豫州,震懾荊襄,則大事可成!”

    說著,蘇長生手指重重地扣在輿圖之上:“最後定鼎襄陽,收回襄陽六郡舊境,則困龍之局成矣,金國大軍退無可退,畢其全功於一役!”

    嶽帥聞言眉頭進群,似在沉思,權衡利弊,嶽雲卻忍不住出言嗬斥:“祭酒大人果真是熟讀兵書啊,不愧是高人門下,恐怕馬服君再世也不過如此吧?”

    “嶽雲將軍可是覺得林某舍荊襄而取淮南之策不妥?”對於嶽雲諷刺自己紙上談兵之舉,蘇長生並未在意,微笑著說道。

    “何止不妥,簡直荒天下之大謬!襄陽六郡乃是我朝舊境,不先取荊襄反而深入敵境,祭酒大人到底是何居心?”

    嶽雲冷笑著,冷嘲熱諷,眼中怨憤之氣十足,顯然是對蘇長生先前的舉動耿耿於懷!

    對此,蘇長生不憂反喜,在捧哏這一方麵,嶽雲可謂盡得嶽帥真傳,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

    若是無人咭難,任由蘇長生自說自話,情況反而不美,如何能夠彰顯出蘇長生的高明?

    所以蘇長生聞言微微一笑,清了清喉嚨方才說道:“嶽雲將軍此言差矣!你隻知襄陽六郡乃是我朝舊境,難道不曉得此六郡久罹兵火,郡中百姓或被驅虜,或遭殺戮,甚為荒殘。”

    “除卻少部金虜鎮軍駐守,可謂是百裏絕人,荊榛塞路,虎狼交跡,野無耕農,市無販商,城郭隳廢,邑屋蕩盡,既無糧餉可籌,亦無兵源可補。”

    “即使取之,也不過是雞肋而已,不僅徒耗兵力,而且還需要分兵鎮守,此乃自弱之策也!”

    說著,蘇長生轉過頭對嶽家軍第一重將牛皋說道:“敢問牛將軍,此戰克建康雄城,我等折損幾何?又補充了多少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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