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九章縱論古今天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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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南行,雞飛狗跳。
這一日,經過一年的遊曆,師徒兩人一路南行卻是到了建康城外了。
此時,正值南梁大將侯景叛逆,將梁武帝蕭衍活活餓死在宮牆之內。
而同為南梁大將的陳霸先、王僧辯則是起兵“平叛”,各率兩萬大軍先後抵達建康城東北、西北。
修築城寨,暫為駐地,預備夾攻占據建康城的叛逆侯景。
大戰將起,兵荒馬亂,建康雄城一片狼藉,人丁凋零。
非但是建康城內,便是周邊城郊的鎮子都是一副蕭條,破敗的景象,人煙稀少。
春江水暖鴨先知,周邊的百姓在這大戰將起之際,早就逃散一空,四處避難去了。
跨越時空再見建康雄城,蘇長生的眼神深處不由閃過一絲隱藏極深的唏噓。
…………
“咻!”
建康城外,慕清流牽著蘇長生,周身繚繞著絲絲縷縷無形的真氣,憑空馭虛,旁若無人地滑翔而過,氣焰彪炳。
遙望建康雄城,慕清流伸手虛劃,以一種指點江山的姿態說道:“建康城周二十餘裏,東傍鍾山,南枕秦淮,西倚大江,北臨後湖,四麵屏障遮蔽。”
“以宮城為中心,北麵白石壘、宣武城,南琅邪郡城,西麵石頭城,西南冶城、西州城,東南東府城,南麵丹陽郡城,皆要地也,地居形勝,若屯以雄兵,天下何人可破?”
“坐擁如此雄城,粱武蕭衍何以至此?”蘇長生默默在心裏接上一句。
慕清流的套路蘇長生早已爛熟於心了,如何聽不出來他暗藏的考教之心?
蘇長生聽弦歌偏偏故作不知雅意,東張西望,口中漫不經心地顧左右而言其他:“昔日武侯出使江東,曾對孫權雲:秣陵地形,鍾山龍蟠,石頭虎踞,此帝王之宅,故孫權以此為都,此乃建康之初興也!”
慕清流見此情形,心中不由氣結,看著蘇長生憊懶的模樣心中氣就不打一處來。
偏偏卻又不能訓斥於他,這廝明明答非所問,偏生又言之在理,真知灼見,一針見血。
短短幾句話,便將“建康何以為都”的這個觀點闡述得淋漓盡致。
“那你說說,粱武蕭衍坐擁雄城,擁兵數十萬,何以淪落到如此不堪的下場?”
蘇長生不識趣,慕清流唯有擼起袖子親身上陣,非要把蘇長生拉到他的“正軌”上來。
“何以至此?”蘇長生兩眼一翻,亮出一個大號的白眼,百無聊賴地說道:“我又不是蕭衍他爹,他何以至此關我什麽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對於自己這個徒弟的悟性,資質慕清流是一百,一千個滿意,偏生看到他這種放浪憊懶的姿態,慕清流就氣不打一處來。
當下臉色頓時一沉,冷聲厲喝道:“什麽事不關己?我們花間派承襲縱橫家道統,向來不仗人多,每代雖隻傳一人,但最重識見學養,周遊四方,兵不血刃,單憑一言便可興邦滅國。”
“於外則縱橫天下,於內則萬事了然於心,若是像你這般什麽都事不關己,還修什麽縱橫家?學那道家守屍犬隱遁世外好啦,既入我門,當承吾道!”
慕清流的虛言恫嚇哪裏嚇得住蘇長生?
秉著“勞資是塊寶”的信念,蘇長生瞪著個老大的白眼,口中嘀咕道:“道家黃老之道有啥不好的?能夠得道成仙哩,比縱橫家這種舔著臉做狗的臘雞不知道高明到哪裏去了!”
慕清流聞言勃然大怒,被蘇長生氣得六神暴跳,青筋暴起,森森白牙中迸出幾個字:“逆徒,你還想欺師滅祖?”
說著,慕清流以陰森森的聲調不陰不陽地冷笑著,道:“入我聖門,生進死出,叛逆者滿門誅滅,你還想破門投入道家的懷抱嗎?”
蘇長生聞言頓時擠出個諂媚的笑臉,嬉皮笑臉地撒潑打滾道:“我的好師尊,弟子俗緣早已斬斷,您就是我的爹娘至親啊,我哪能讓您自我了斷呢?”
慕清流聞言臉色稍緩,一想起自己這一年又當爹又當娘,被這熊孩子氣得夠嗆,心中便又升起一股悲涼的情緒。
“既入我門,為何不願承我道統?如此行徑,與叛逆又有何不同?”
蘇長生聞言頓時叫起了撞天屈來:“不是我不願意,而是這縱橫家的玩意兒實在是太過不堪,你看看曆代縱橫家傳人中,除了師尊英明神武,還有什麽可堪一提的?”
蘇長生一副“不是我針對誰,我的意思是縱橫家的各位都是臘雞”的姿態讓慕清流第一次生出清理門戶的衝動來。
慕清流的情緒在我忍,我再忍,勞資特麽的忍無可忍都層次上逐步遞進。
最後勃然變色,厲喝道:“無知孺子,竟敢口出狂言?縱橫術乃大智慧之術,知大局,善揣摩,通辯辭,會機變,全智勇,長謀略,能決斷。
無所不出,無所不入,無所不可,此等大智慧之術,何來不堪之說?”
“曆代縱橫家傳人英傑輩出,孤身一人便可庭說諸侯,一言可退百萬兵,一語可定天下事,合縱連橫,睥睨天下。”
“既有蘇秦祖師佩六國相印,合縱六國共抗強秦,迫使秦王摒棄帝位。
又有張儀祖師雄才大略,以連橫之策助秦製霸天下,隻言片語便得楚國六百裏疆域……”
“如此種種,盡皆乃我們縱橫家先輩變動陰陽,顛倒社稷之不世盛舉,青史留名,萬世敬仰,如何又不值一提了?”
慕清流在一旁壯懷激烈,說得唾沫橫飛,蘇長生卻嗤之以鼻,反問道:“蘇秦一生皆以遊說諸侯以顯名,長於權變機變之術,最後卻被反間以死,天下共笑之,此乃青史之公論,算什麽英傑?”
“再說張儀,張儀之才尤甚蘇秦,兩為秦相,為秦開疆拓土,晚年可得善終?天下公論:甚矣鳳鳴而鷙翰,為秦之恥也!”
蘇長生說得興起,哪裏還管得了慕清流鐵青的臉色,話語之中把蘇秦,張儀兩位縱橫家最傑出的先賢貶得一文不值。
如此尤不滿足,繼續紅口白牙地胡咧咧道:“所以究其根本,縱橫家就是個跳梁小醜,來時窮酸布衣,去時一無所有……”
“即便是在得意之時立下何等壯舉,了卻君王天下事,最終卻狼藉生前死後名,可憐年年壓金線,為他人作了嫁衣裳,沒有什麽可以得意的!”
蘇長生說著,舔了舔幹涸的嘴唇,滿臉的意猶未盡!(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