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五章北行欲為屠龍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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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康城北。

    蘇長生腳不沾地,在離地數寸的地方橫空挪移,宛若驚鴻般疾速飛掠,不聞破空風嘯,帶起鬼影重重。

    正是蘇長生以補天派潛行,提縱之法為根基,結合花間派秘傳和記憶中的種種輕身提縱,馭氣之法而成的幻魔身法。

    行進之間,蘇長生心念微動,一身死氣陰森的補天真氣瞬間轉化成生機盎然的花間真氣。

    重重的詭影瞬間化作白影飄飄的幻象,道氣盎然,盡顯飄渺逍遙之意,仿佛瞬間從九幽陰魂化作謫仙臨凡,氣質大變。

    曆時十年,在將花間派、補天閣的真傳心法和記憶中的陰陽生死法意融會貫通之後,蘇長生終於將原著中此身的不死印法創建出來,甚至比之原版的不死印法更加地完善和玄妙。

    生機盎然的花間真氣和死氣陰森的補天真氣相生相克,運行流轉之間隨意轉換,化生為死,化死為生僅在蘇長生的一念之間。

    兩道截然相反的真氣在循環轉換之間互相刺激,促進,更是讓蘇長生的修為進境一日千裏。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亦有大機緣,十年磨一劍,時時刻刻都遊走在生與死的邊緣讓蘇長生的純淨道心打磨得越發圓滿。

    在不死印法轉換生死的基礎上,更是創出一門“天一心法”,取蒼天之博,陰陽不易之精髓,以一道先天元始真氣為根基,練就了一身磅礴浩蕩的天一真氣。

    念動之間,天一陰陽之氣隨意轉換,隨心所欲,一身真氣源源不斷,生生不息,幾無斷絕之憂。

    橫掠數丈,蘇長生眉頭一皺,仿佛想到了什麽似的。

    旋即默運心法,生機盎然的花間真氣中陡然升起一股玄陰之氣,陰陽相衝化作一道中正平和的氣機,流轉之間帶著幾分清新自然的氣息。

    乍一看,還以為是那位隱世道門的真傳弟子出山行走,再無絲毫的魔門氣息。

    至此,蘇長生方才露出一絲滿意的微笑,心滿意足。

    花間真氣固然生機盎然,不含半點魔門陰森的氣息,然而蘇長生感覺還是太過紮眼了。

    曆代花間派傳人布種天下,天知道暗中潛伏著多少的仇家?作為花間派招牌式的花間真氣,辨識度實在太高了。

    頂著這一身花間真氣行走天下,蘇長生總感覺背後涼颼颼的,指不定哪天在陰暗角落便飛來一道冷箭,防不勝防。

    針對這種情況,蘇長生以花間派傳承中的種種隱匿,變換氣機的秘法為根基,結合記憶中的天機秘術,創出了一門獨家秘術:易天雞。

    觀天之道,執天之行,易變天機,千變萬化。

    配合不死印法的生死變換之法,千變萬化,神妙無窮。

    陰一而陽九,陰二而陽八,氣質變換之間了無痕跡,任由誰都難以窺視出蘇長生真正的根基來。

    譬如此時,蘇長生生死真氣半數參雜,瞬間便將一身真氣化作中正平和的道門真氣,純任自然,如假包換。

    即便是與他朝夕相處的慕清流當麵碰上,純以氣機感應恐怕都難以辨認出蘇長生的身份來。

    至於身材,外貌等表象,對於精神修為高深莫測,對身體的掌控細致入微到連四萬八千毛孔都隨意控製開合的蘇長生而言,身形外貌等表象的轉變,跟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心念一動,眉梢眼角便稍稍挪移變化,俊美桀驁的容顏瞬間化作一個普通平凡的麵孔。

    其實對於世間高人而言,身形外貌從來都不是標識一個人身份的重要參考,一門伸縮筋骨的秘法,搭配上簡單的易容術,分分鍾都能改變一個人的身形外貌。

    類似的秘法甚至都談不上高深,在江湖可謂是流傳甚廣,多不勝數。

    尤其在行蹤隱秘的魔門之中,這類秘法可以說是司空見慣,差不多是人手一份,乃是殺人越貨,行走江湖必備的技能。

    所以在真正的高人眼中,身形外貌都是次要的,唯有一身氣機才是標識他人身份最為重要的“名片”。

    蓋因凡是修煉先天氣功者,真氣無時無刻不在與天地元氣進行著交流。

    除非緊閉周身毛孔,斷絕一身真氣與天地元氣之間的交互,緊鎖氣息,否則都會自然而然散發出一種獨屬於自己的氣機。

    這種氣機源自於每個人的精氣神,即便是修煉同一內功心法,修為進境齊頭並進的兩個人,也會因為對功法感悟上的些微不同及精氣神的差別,而生出大同小異的氣機來。

    除非某個人徹底散功重修另外一門功法,否則無論修為如何精進,這道獨特的氣機是永遠都無法改變的。

    所以在江湖上,氣機鎖定往往是同級別高手間相互銘記及確認的唯一依據,根本無從造假。

    然而世事並無絕對,天下神功秘法無數,轉換真氣屬性,混淆氣機變換的秘法雖然少,但是並非絕對沒有。

    光是轉變真氣屬性還不足以徹底地瞞天過海,神不知鬼不覺地瞞過天下高人的耳目。

    因為在真正的宗師級高手的眼中,心境才是標識身份最為根源的因素。

    比如慈航靜齋的通明劍心,佛門之中的清靜禪心,陰葵宗的天魔魅心,補天派的殺戮魔心……

    這些心境都是基於每個人的理念,卻是絕對無法改變的。

    而且心境之妙,更是關係到根基功法的進境和前途,每一部高深的玄功,都必須契合某種意境方才能修煉到登峰造極的境界。

    所以,即便有改變心性的秘法,恐怕也沒有人願意冒著道途斷絕的危險,去強行改變。

    心性大變,輕則心境失守,修為大減,重則走火入魔,修為盡喪都是輕的,身死魂滅也不是不可能。

    然而這一切的限製對於蘇長生而言都是形同虛設。

    不死印法的玄妙,能夠讓他隨意改變自己的真氣屬性,易天機則是讓他足以在純淨道心,清靜禪心和殺戮魔心之間隨意切換,千變萬化,如假包換。

    甚至更高明的大宗師想要通過望氣之法,從他的氣運中窺視出幾分端倪來也絕無可能。

    蓋因易天機的根基,便在於蘇長生記憶中的天機秘法。

    天機者,天者人也,人者機也,無論是天機氣運還是人心機變,蘇長生都是高據在這世間最頂端的位置,一覽眾山小。

    本尊那足以逆天改命的天機命理之道,才是易天機真正的核心根本,當世獨此一家,別無分號。

    …………

    蘇長生一路北行,風馳電掣,目標無比地清晰,那便是北齊都城,北境霸主高洋。

    自從與慕清流一戰之後,蘇長生便算是出師了。

    身為嶄新鋥亮的花間派,補天派兩道掌門,蘇長生對於自己的出道之戰可謂是十分重視。

    第一次在天下人眼中亮相,豈能輕易馬虎?非驚天動地之舉,不足以彰顯他尊貴的身份。

    身兼魔門六派中的兩脈道統,蘇長生感覺自己責任重大,一言一行都不能失了魔門大佬的體統。

    正愁找不到合適的契機正式出道的時候,北境卻傳來消息:河東裴氏家主裴讓之讓北齊皇帝高洋給斬了。

    本來蘇長生還盤算著要不要在建康城搞點事,比如找三年前剛剛登上帝位的陳霸先談談心什麽的。

    又或者找一找佛門四大聖僧的麻煩,順便看一看大名鼎鼎的和氏璧到底是個什麽樣子的。

    按照記憶,和氏璧現在應該就在淨念禪院之中,由佛門四大聖僧看護著。

    佛門禪武合一的絕技,蘇長生早就想領教一番了。

    沒想到在這個時候,高洋這個倒黴催的一頭就撞上來了。

    河東裴氏乃是蘇長生此身出生之地,說不上感情有多深厚,但是至少裴讓之對他還是很不錯的。

    在蘇長生父母雙亡之後,蘇長生的兩位伯父:裴讓之,裴諏之二人對他可謂是視如己出,寄以厚望。

    如今裴讓之被高洋斬了腦袋,於情於理,蘇長生也應該有所表示,比如殺個皇帝什麽的。

    …………

    洞庭湖。

    烈日高懸,碧波萬頃。

    作為雲夢澤的遺脈,洞庭湖西吞赤沙,南連青草,橫亙八百餘裏。

    北納長江的鬆滋、太平、藕池、調弦四口來水,南和西接湘、資、沅、澧四水,波瀾壯闊,遙望水天一色。

    湖麵清爽的涼風習習吹拂之下,蘇長生衣訣飄飛,佇立在湖畔一座茶館的窗邊。

    遠眺著碧波萬頃,怡然自得的神色中深藏著一絲惆悵。

    八百裏洞庭依舊,卻已無君山道宮,也不知全真道統在王重陽的手中,發展得怎麽樣了?

    最重要的是,自己羽化超脫之前留下的後手,不知道有沒有發揮出作用來?

    或許,這些虛幻世界的端倪,從那後手之中便可以窺視一二。

    繁雜的心念一閃而逝,旋即被蘇長生盡數斬滅,眼中恢複了清明。

    蘇長生自建康出發以來,本想一路馬不停蹄地奔赴北境,卻忍不住神使鬼差般地繞到了洞庭湖邊,不由心生惆悵之感。

    “往事種種,如過眼雲煙,譬如朝露,稍瞬即逝!”

    口中輕吟一句,蘇長生回過頭,遙望著巴陵城高大巍峨的城樓,旌旗飄揚。

    以後名流千古的嶽陽樓,如今還尚未出現,這種時空錯亂之感,讓蘇長生一下子便認清了現實的本質。(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