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小姐，需要點餐麽？”服務生不知道什麽時候走過來的。

    “等一會。”

    “等一會。”

    齊珩和沈瀟異口同聲地回答說。齊珩還好，他本身就不太在意身邊不相關的事情。

    沈瀟不想表現出太多的情緒，隻好又和服務生說：“不好意思，等一下再點。”

    服務生似乎也看出兩人的氣氛不太對勁，點點頭走回吧台。繼續和同樣在吧台同樣閑著的服務生小聲聊起天來，並不時地看著這裏，沈瀟苦笑了一下，這些服務員八成是看著齊珩穿的光鮮亮麗，進來又什麽都不點，開始偷偷八卦，也許都腦補完一部感情大戲。

    沈瀟看齊珩沒有說話，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隻好繼續低下頭。氣氛陷入一陣沉默，誰也沒有先說話打破這個尷尬。

    “瀟。”齊珩終於在內心多次演練後，再次說出了很難說出口的話，他的表情也顯得有限局促不安，就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麵前的餐巾已經讓他抓的皺皺巴巴，似乎對手中東西的蹂躪，可以使內心稍微平靜一點。

    “之前的事，是我不對。”像是鼓起勇氣一般，齊珩抬起頭看著沈瀟的眼睛，鄭重其事地說道，“是我沒有顧忌你的感受，對不起。”

    沈瀟聽著齊珩說的，今天晚上聽到的第二個對不起。隨著齊珩的道歉，原本緊張的心漸漸陷入回憶，那一段段讓她心碎的回憶。一股悲傷和憤怒的情緒湧上心頭，讓她暫時忘掉之前看到齊珩的震驚和手足無措。

    齊珩看到沈瀟似乎放鬆了一些，便接著說道：“我承認之前我傷害到你，也傷害到了小璟，真的對不起。”

    小璟，我可愛的孩子。沈瀟想道，自己欠小璟的真的太多太多，本來應該陽光活潑的年齡，卻總表現的那麽懂事，為了不讓這個當媽的擔心，小璟很少像其他孩子一樣撒嬌哭鬧，因為自己和齊珩的事情，小璟也失去了和其他孩子一樣的童年。

    沈瀟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太殘忍了。因為總是一心想著逃離齊珩，可以安安靜靜過平凡的生活，可是這就意味著讓小璟離開自己的父親。

    “爸爸。”鄰桌那對父親身邊，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個小男孩，感覺和小璟差不多的年齡。

    “乖，不是讓叔叔帶寶寶去遊樂園了麽？”那個丈夫一臉寵溺地對孩子說。

    小男孩嘟嘟嘴有些不開心地說：“去了啊，而且剛才叔叔還帶我吃去好吃的呢。”

    “那寶寶還有什麽不開心的呢？”這回輪到孩子的媽媽笑著問。

    “叔叔說，爸爸媽媽想兩個人吃飯，不想帶寶寶一起。”小男孩說著眼睛開始泛著淚花，“爸爸媽媽是不是不喜歡寶寶了。”

    “哈哈，不要聽叔叔胡說。”夫妻倆看著自己孩子這幅委屈的樣子，努力憋著笑，說道，“今天是爸爸媽媽的結婚紀念日，所以爸爸和媽媽要一起過，隻是寶寶不是早就想去遊樂園玩嗎？先說說，寶寶在遊樂園都玩了些什麽，開不開心呢？”

    一聽到遊樂園的事情，小男孩馬上忘了之前糾結的事情，開始滔滔不絕的和爸爸媽媽講今天發生的事情，一家三口其樂融融。

    看到這麽溫馨的一幕，沈瀟不由得微笑起來，暫時忘了剛才的事情，也忘了麵前坐著是齊珩。

    齊珩也看到這溫馨的一家三口，心裏湧現出一絲複雜，他從小生活在那樣一個家庭，父母在政治聯姻下結合，雖然家庭可稱之為豪門，但是缺少了作為一個家最重要的東西，那就是親情。

    其實在對待小璟的事情上，沈瀟和齊珩唯一可以達成共識的，就是兩個人都全心對小璟好，希望給小璟一個溫暖的家。

    沈瀟回過頭看了看齊珩，雖然剛才注意力一直在那三口之家，沒太注意齊珩後來說的話，可是大致的內容她還是聽到了，這一晚上，無論是自己也好，對待齊珩也好，說沒有感動是不可能的，但是心裏的傷，不是幾句話就可以撫平。

    這個道理齊珩同樣清楚，所以在他把所有道歉和懺悔都說完的時候，深情地注視著沈瀟，他似乎在等沈瀟對自己的一個判決，他不指望幾句話可以讓沈瀟把過去的所有的不開心都忘掉，但是最起碼，他要看到希望。

    果然，沈瀟眼裏早就沒有了一開始的慌張的躲避，似乎陷入沉思的樣子，在一邊兒默默不語。

    齊珩知道沈瀟在顧慮什麽，很多東西的差異在他們兩個中間形成了一道深深的溝壑，他們兩個想要在一起，比兩個普通人要難許多，齊珩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小璟成為下一個自己，也絕對不允許自己未來的家庭不幸福。

    沈瀟在低頭幾分鍾後，抬起頭看著齊珩，她能看得出齊珩的緊張，他也能感受得到齊珩是真的在發自內心道歉，看著他可憐巴巴的樣子，她很想走過去給齊珩一個擁抱，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可是，內心的矛盾並不允許她這麽做。

    畢竟，之前他的所作所為，真的太過分了，無法讓人原諒。

    “說完了？那我走了。”沈瀟說出了一晚上對齊珩說的第四句話，語氣一樣還是冷冷的。不是她不願意，是她不能，那種傷心欲絕和憤怒，她忘不掉。

    說完，沈瀟再一起站起身來，這一次，她和剛才的心境不一樣，說話的語氣中也沒有逃離的情緒，反而是有了更多的從容。

    沈瀟拿起桌上自己的杯子，把裏麵的溫水喝了一大口，就像是把情緒像水一樣咽進肚子裏慢慢消化。

    她確實需要慢慢消化今天晚上的一切，她不會輕易做決定，她不願意再一次經曆從希望到失望的過程，所以她必須認真想清楚，自己要怎麽辦。

    齊珩已經說的口幹舌燥，但是他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沈瀟，你還有我，我可以給你和阿璟更好的生活。”

    比起之前齊衍說的那麽多真誠的道歉，這句話最打動沈瀟，她甚至都有了一點點的動搖。

    因為比起所有齊珩對自己的歉意，阿璟的健康成長和美好的未來才是她最在乎的。

    沈瀟一時失神，齊珩也注意到沈瀟情緒不對，本想安慰她，手剛伸到一半，自己卻沒了放在她背上的勇氣，隻好在空中慢慢拍打幾下，這是自己唯一能做的事。

    這時，沈瀟也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態，用紙巾拭去了眼角的淚。她知道這場對話沒辦法在進行下去，站起身來對齊珩說道：“阿璟是我的，誰都不可以傷害他”。

    說完後就轉身離開了餐廳。齊珩看著那個單薄的背影，一時無話可說。

    但是齊珩了解沈瀟，她走時說的話已經比剛見麵時緩和太多太多，起碼她沒有禁止自己去看阿璟，也沒有威脅要帶阿璟走，這已是很大的恩賜了。

    “瀟瀟，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你。”齊珩自言自語的說著。

    沒一會就到五點半了，是阿璟放學的時候了，雖然知道沈瀟一定會提前去接阿璟，防止爸媽派人抱走阿璟，但還是沒克製住自己，想去看看。

    等齊珩開車到學校時，正是放學的時候，人群中，齊珩一眼認出了沈瀟，她在人群中顯得那麽單薄。

    不一會，阿璟就小跑出來，奔入沈瀟的懷抱。

    “看起來阿璟很開心，瀟瀟……看起來也好多了。”

    眼前這幅畫麵，自己期待了多久啊，已經記不起來了。

    齊珩知道自己這時候出現百害無一利，隻能坐在車裏看著沈瀟帶著阿璟回家了。

    回去之後，齊珩沒有洗漱也沒換衣服，徑直走進了書房。

    傭人很有眼色的沒有打擾齊珩，他們都知道，書房是少爺的禁地，從來的都是少爺親自打掃，別的人沒有少爺允許不準進入書房。

    聽曾經進去過的人說，書房裏很少開燈，隻是裏麵有一束聚光燈總是亮著，照射著一件華美的婚紗，那套婚紗看起來價值不菲，除了少爺沒有人碰過。

    就是齊珩現在凝視的這件婚紗。

    思緒不知何時就飄走了，一陣敲門聲，打破了齊珩綿長的回憶。齊珩起身開門，站在門口的是梁珂。

    “你怎麽來了。”齊珩一邊有禮貌的詢問，一邊不露聲色的把書房門關起來。

    即使齊珩很快的把門關了，梁珂依然看到了聚光燈下的那套婚紗，那套他夢寐以求的婚紗。梁珂不自覺的捏緊了拳頭，但表麵上還是笑臉盈盈，陪著齊珩去了客廳。

    梁珂在齊珩家裏總愛反客為主，齊珩不愛計較這些，從來沒有說過梁珂。

    到客廳時，梁珂主動給齊珩倒了杯水，緊挨著齊珩邊的沙發坐了下來。

    其實梁珂去找齊珩前，就知道齊珩今天心情不好，剛進門時傭人就告訴她：“少爺今天一回來，就把自己鎖在書房，也沒有吃飯，也沒有洗澡。”

    傭人都很有眼色，少爺從不帶女人回家，作為唯一一個能在少爺這裏自由來去的女人，傭人都知道這個女人對少爺不同尋常。

    梁珂用她一貫輕柔又曖昧的語調詢問齊珩：“阿珩，你怎麽了，不開心嗎？”

    齊珩抬頭，安靜的看著梁珂，靜靜的說出：“我今天見到了沈瀟。”

    “我今天見到了齊珩。”沈瀟對著許安安說。

    從沈瀟接了阿璟回家吃過飯後，也把自己反鎖在房間裏，過往的種種即使過了這麽幾年，卻還是曆曆在目。

    她想起他們結婚那天。

    那天去了很多人，大多都是齊珩的親戚朋友已經工作夥伴，畢竟自己已經沒什麽親人可以宴請，所以當看著貴賓席都是陌生的麵孔時，心裏還是有些慌亂。

    她怕自己認不清這些人是誰，怕自己會丟了齊珩的麵子，怕自己夢寐以求的婚禮會被自己整的一團糟……

    “這都是為什麽為什麽。”沈瀟痛苦的呻吟著。

    許安安很少看到沈瀟哭，更是沒有看到過這樣撕心裂肺的她，她知道，那個人一定說了什麽傷人的話，一向堅強的瀟瀟……

    過了一會，許是哭累了的緣故，沈瀟安靜了不少。

    許安安又一次詢問沈瀟：“今天發生了什麽，你告訴我，我才能幫你。”

    沈瀟抬頭，目光空洞的說：“我今天見到了齊珩。”(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