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趁狗不注意的時候把一塊石頭扔到院子前的雜草堆裏，

    它每次都會很機敏的發現，總是會先駐足凝視一會兒，把耳朵豎得高高的，然後飛快的跑上去左聞聞右嗅嗅，不一會兒就耷拉個腦袋回到屋簷下，還是臥在那，卻不忘把耳朵豎起來。

    記得那年我五歲左右，有一天，一個陌生人背著個大包來到了我家，我記得我當時還蹲在地下用棍兒戳泥巴玩，我用陌生的眼光看著她，手上、衣服上全是泥，還不停地吸著掛在我鼻孔下的那兩條“大黃蟲”，她背著的包還沒放下

    ，就跑過來把我抱了起來，一邊給我收拾“大黃蟲”，一邊用袖子擦自己的眼淚。具體說了些什麽，我已記得不太清楚了，隻知道我當時很害怕，想從她懷裏掙出來，她當時一直在抽泣，後來外婆把我抱在懷裏，一個勁的讓我叫媽

    。

    我望著她從包裏拿出了我從未見過的衣服，鞋子，還有很多好吃的，那天晚上，她抱著我，和外婆一起坐在屋簷下兩人一直在說，說著說著就哭了，然後又相互安慰著對方，我手裏攥著她給我的水果糖，糖果的迷人讓我對她們的哭

    泣不以為然。

    後來，我瞌睡了，硬要到外婆的懷裏，手裏攥著幾顆水果糖就睡著了，也不知道她們聊了多久……

    幾天後，媽就離開外出打工了，她當時並沒有帶給我多大感覺，留下的是幾套新衣服和好吃的零食。

    晴兒告訴我，她就那年上的學。我想：在那個才有些秋味的季節裏，那個九月的清晨，她穿上了新衣服，新鞋，背上漂亮的新書包，外婆拉著她的手，送她來到了學校，看見許多同齡孩子，她心裏一定洋溢著幸福的味道。

    不知不覺我就讀到三年級了，那年過年她又回來了。

    也許是她覺得對我有太多虧欠，這次回來，她是要把我帶走。

    我當時百般不願意，我還未向我的好夥伴道別，門前的櫻桃樹我還未見它開花，我還舍不得外爺外婆……

    元宵節還沒有過，她就帶著我背著大包小包離開了，我當時哭著鬧著不走，那怕是我平生最強的一次了。

    外婆過來把我摟著，湊在我耳邊給我說悄悄話，我一邊聽一邊哭，當時不知是她哪句話說動了我，我就隨著她離開了外爺外婆。

    跟著她仿佛來到了一個新天地，我對那裏的一切都是那麽生疏，包括她。

    她待我很好，送我去最好的學校，給我做好吃的，慢慢的，我覺得我開始接受她了。

    我們母女倆穩定下來沒多長時間，就有一個男的經常找她，他出入房間，就像自己的家一樣，我總是看見他哀求我媽。

    那男的來每次都要抱我，還讓我管他叫爸，每次看到他的神情，都會讓我感到害怕。

    後來我大了些，才多了些對他身份的猜測。

    我媽她從來不正眼看看他一下，任他胡攪蠻纏都無動於衷。

    開始，他來總是做這做那，態度非常好。

    後來，慢慢地就變了，

    有一次，他一來就揪住我媽的頭發，把她扯到裏屋，一個勁的扇她耳光，嘴裏一直還在罵著，看到那場景，我當時害怕極了，跑進去就使勁的把他往開拉，他手一揮就把我撒開，轉身怒衝衝的走了。

    我媽從地上爬起來，急忙跑來把我摟在懷裏，我在哭，身體在顫抖，她也在哭。

    從那時開始，我討厭那個男人。也是從那個懷抱開始，我心裏接受了我媽。

    我媽她從來不對我說及那個男的，我能猜出一些，那肯定是讓她難受的事，所以我從來不去問她。

    我們母女倆就這樣一直撐著，我上了初二，由於學籍的原因，我媽她又把我送回了老家。

    回來之前，我媽她處理了那裏的所有的家什，還辭掉了工作。

    回來了，還是我記憶中的樣子，還是那麽熟悉，隻是外爺外婆老了許多

    就這樣我又和外爺外婆生活在一起了，沒幾天，我媽她就又離開我們到另外一個地方去打工了，臨走時，她抱著我哭了又哭，抱著外婆哭了又哭，她遞給了外婆一摞鈔票，轉身就走了。

    她是一個脆弱的人，也是一個堅強的人。她總覺得對自己的孩子和父母有太多的虧欠，她是愛我們的，但好多事情無能為力，就這樣她一直背負著對自己最愛的人的愧疚感。

    她才出去沒幾天，那個男人就找到我老家這。

    他剛一走進場院就開始破口大罵，樣子像喝了酒。

    外爺看見了他，怒火一下子上來了，見他在那大罵，更是惱火，就跑上去，和他廝打在了一起，外爺一直是一個隨和的人，對待人和事都很隨和，不知道那天怎麽那麽大火氣。但外爺畢竟年紀大了，有些吃虧，外婆就抄起一把掃帚

    朝那男人背上打去，三個人就扭打在一起，那男的感覺有些招架不住了，一把推倒了外爺，轉身就跑了。

    外爺這一下可摔得不輕，足足一個月沒有下地幹活。

    那時才二三月間，樹枝上已經大片大片掛滿了嫩芽，可見的視野內還有稀稀落落的櫻桃樹已開滿了白色的花，冬眠了一個冬天的耕地，已眨巴眨巴眼的蘇醒了，揉揉剛發醒的臉，泛著淺淺的綠葷。

    一家人晚上還離不開火爐……

    我想要弄清那個男的是誰已經很久了，以前怕我媽傷心就一直沒敢問，這我才知道，外爺外婆也認識他。

    我向外婆問起了這件事情，我們圍坐在火爐旁，外婆向我講起以前的事情。

    你媽以前本來是可以去當個中學老師的，她小時候就好學，後來考上了中專，那時候我們村上出了她這樣厲害的人，可給我們長臉了。走在路上，鄉政府的當官的遇見了都來熱情的打招呼。哎，那時候感覺一天心裏高興啊，感覺這

    女兒沒白養，我們兩老家夥沒白活。

    那年你媽假裏回來跟我們說她下半年就可以回來教書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