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倉皇，來得突然，去得也了無痕跡。也不知道幾個女孩是不是喝太凶斷片了，亦或假裝遺忘，隔天起來沒人再提昨晚的事。一個個依舊如常，最多也就是大驚小怪昨天未完成的工作罷了。

    該集結的戰力都已經在下西京集結完畢，這麽多人馬，想大張旗鼓進入昆侖是不可能的。把大部隊交給溫良布置，陳亦鋒自己帶著為數不多的幾人先往西去。

    除了老爺子和尉瑩之外，也就死活要跟著的大排球三人，飛行器倒是寬敞有餘。孫家耀已有些時日沒回宗門了，雖然孫家已經日漸衰敗，但他長老的名頭還依舊保留，再不得誌也算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昆侖山上的大事小情還是能說上不少的。

    既然阻止不了孫女的選擇，老爺子隻能盡力保證她們的安全，陳亦鋒願意幫助，有些事還是應該說個清楚的。

    “小陳啊，昆侖就在不遠處了，大體情況還是要和你交代清楚的。”幾個小輩玩在一起，尉瑩還在輔導大孫女吐息之法，老爺子看看近旁無人，便找胖子說起話來。

    “孫爺爺您說，需要注意什麽我聽著呢。”昆侖和無量山不同，雖然心思都未必單純，可無量山胖子無所顧忌，就算鬧個天翻地覆也有劍瘋子前輩兜著。可昆侖是老爺子所屬的宗派，實力又在無量山之上，如今三山隻剩昆侖兩脈獨大，陳亦鋒再想肆無忌憚恐怕不容易了。

    “江湖武林，歲月更迭。曆時千載，許多宗門消失湮滅，這才有了現如今的三山四門十二道。可無論武林如何興衰，昆侖山始終都是宗門之首，自有記載以來從無例外。”

    “依照常規說法，武林宗門是從兩千多麵前的人靈大戰開始形成的。可實際上，昆侖山曆時遠不止兩千年，我玉虛宮存在要早上許多。”

    陳亦鋒一邊聽，一邊點頭，三山之首自然應該有非凡的底蘊了。胖子搞定無量山有一半是因為內亂，可玉虛宮沒有，還有個天然盟友近在咫尺。孫老爺子這是在提醒胖子，不要意氣用事。

    “昆侖山分東西兩麵，東麵是玉虛宮，西麵西池宮。兩脈同屬昆侖，千年從無交惡的先例。小陳啊，西池我知道得不多，就給你大體說說玉虛宮吧。”孫家耀拿出個玉簡，和胖子曾見過的類似，隻見老爺子功法灌注，一張地圖驟時出現。

    “昆侖玉虛宮，從下而上分為三境，幻光境、坐忘境、太虛境。幻光境是主體，大多數的城市設施都集中於此，生活於此的宗門弟子三萬人，雖然不及無量劍宗規模，可弟子全數修煉是無量山無可比擬的。”

    “三萬弟子？全數修煉！”胖子忍不住驚歎起來，宗門他也算去的不少了，可玉虛宮的強大還是嚇傻了胖子。

    四方院古派，全盛時期弟子一萬五，其中雜役、庖廚、侍女、商販、信使、腳夫就占去近半，然後剩下一半弟子當眾，學文的學術的學理的又有一部分，真正修煉四方院功法的不足三千。

    靈葉洲更是了，心兒以前就說起過，除了爹爹厲害之外，還有些長老伯伯都不會武功，想讓整個宗門都是有修煉潛力的弟子，絕不是輕易能辦到的。玉虛宮不簡單啊。

    “是的。”老爺子點點頭，說起宗門的輝煌，老人家臉上不免露出些驕傲來。“幻光弟子三萬，不過實力並不算太強，也就……”

    說著老爺子看了大孫女一眼，閉上嘴有些顧忌，沒再繼續往下說。陳亦鋒了然於心，隻怕實力至少和禦姐旗鼓相當吧。

    “基本上的生活生產活動，都在幻光境完成，那裏主事的是一位城主，實力緊逼大羅漢，不下於劍尊。再往上是坐忘境，玉虛宮的首腦所在。”

    “坐忘境常年生活著數千弟子，每一位都是宗門人才，放眼天下，都是難得一見的麒麟兒。其中，負責管理的是長老院的大長老，長老院每過幾年都會重新評選，人數多少不一，目前應該還是九大長老吧……”

    九大長老，當然也包括老爺子這位外事長老了。隻不過這個長老的名額還能保持多久，孫老爺子自己心裏也沒底。

    “孫爺爺，那坐忘境上頭還有個太虛境呢，是掌門住的地方嗎？”胖子沒想太多，幾千弟子再厲害又能怎麽樣，擋得住十萬雄兵嗎？再不行就挨個宗門借人的，誰還怕了誰似的。

    “非也。掌門實力天下無雙，經常閉關修煉，早就不問世事了。那太虛境……不是給活人住的，傳言裏麵凶險萬分，隻有曆任掌門繼承大統之時才會進去一個月，活著出來，實力就會強上許多。”

    “這麽奇怪的地方嗎？長安生說不定知道......”陳亦鋒一下子來了興趣，本能就想去裏頭打探一二。

    “小陳，昆侖山的規矩，我就不和你細說了，你非常人，不能以常理度之。不過這些你還是得拿著，在宗門的一切用度都需要這種墟幣，大多給了琳琳瑤瑤，你先將就一下。”眼看就要抵達目的地，老爺子千言萬語都說不清整個宗門來。之後隻好把最重要的玉幣給了胖子一小袋，這小小一袋都是價值不菲。

    說話的功夫，飛行器已經在西北邊陲的高原降落。

    遙遙望去，天野一色，除了遠處青白相間的雪山之外，找不見半點其他顏色來。陳亦鋒從小生活在江南，少有出來見識大江南北的機會，這塞外之地的藍天白雲是城市不得見的，遠處依稀可見的成群牛羊，更是稀罕。

    “往前三裏地，就是大雪山。山中穀底有一處四季常春，還有些珍奇異獸在，便是昆侖山的入口。”尉瑩頭一個下飛行器，今天隻是大典的集中之日，後麵還有為期一個月的訓練和試煉，她還有些時間幫助女兒。路上時間自然浪費越少越好，說了入口便匆匆而去。

    “大排球你沒事吧？你這明顯是缺氧了啊，快待飛行器上邊我把你送回去，早就讓你和醜醜留在下西京了。”一落地，胖子都不免一陣目眩，僅僅捏住左拳，腦中的不舒服才消失不見。可一道前來的三個女孩都多少有些高原反應，顧清清還算是能走能說，最嚴重的宋倩雯差點栽倒在地。

    “不回去！我一定......”話還沒說完，那邊已經先幹嘔上了。胖子歎了口氣，隻好走過去小聲在她耳邊說了兩句，這一下，大排球的眼睛完全亮了起來。

    “你確定？沒騙我吧！”

    “騙你，我幫你養兒子。”陳亦鋒苦笑，本來想給她們個驚喜，此刻也隻能提前用上了。

    “那行！我們回去，晚些時候再來找你！”宋倩雯爽快答應，也不管一旁迷惑的兩個閨蜜，拉著兩人重新回到飛行器上邊，片刻就先返回下西京。

    “你說了什麽？”孫玨琳走在最後，千來號人出發，最終陪自己走到昆侖的隻有四人。要說禦姐心裏半點忐忑都沒有是不可能的，孫玨琳很像聽聽胖子的打算。

    “沒什麽，騙她回去呢。琳姐，這些錢是爺爺給我的，我也用不上，聽說你接下來的訓練、考核都挺花錢的，還是還給你吧。”胖子拿走一塊玉幣，剩下的原封不動交還給了孫玨琳。

    “聽上去......你又不打算和我們集體行動了？阿鋒不管你在打算什麽，千萬別再讓爺爺更難自處了，我隻想順利留在昆侖，你明白嗎？”

    “留在昆侖？可是......”

    “好了，快走吧。瑤瑤該等急了。”拍拍胖子的圓腦袋，孫玨琳微笑著拉著胖子往前走去。既然已經知道了前事，南都，恐怕是回不去了吧？

    十山十水無路轉，一花一草現昆侖。跟著老爺子和尉瑩前行，孫家姐妹也逐漸進入了沉默的氛圍當中，誰也不率先開口說話，每個人心裏都有著自己的思量。天下、宗門、家族、個人，當一切利益衝撞之時，抉擇顯得尤為重要。

    進山上路，曲折連環，兜兜轉轉，小半天功夫才算是走到了春色山穀。山穀之中有一汪清泉，泉眼中又是塊小洲，上邊隻有一株矮樹。周圍芳草豐茂，花開繽紛，確實是個不尋常的好地方。

    孫家耀一馬當先，輕身提縱一躍登上小洲，雙手結成符印，矮樹立刻成了連接裏外的門，昆侖幻光境入口就在眼前。

    學著老爺子挨個上前，就連禦姐在母親的幫助下也順利上了小洲，踏前一步，便是全新的場景。

    一入眼，麵前便是一座高大古樸的匾樓，和古代的牌坊有些類似，隻是更高大更威嚴了不少。四個金色大字鐫刻其上：宇內昆侖。

    不等進入幻光境，已經有弟子匆匆出來迎接。以孫老爺子的地位，帶兩個孫女進宗門輕而易舉，尉瑩刑堂大統領的名號也不弱分毫，沒多費唇舌，便在弟子的迎接下進入幻光境。

    五步一樓、十步一閣，舞榭亭台，異彩紛呈。幻光境幾乎承載了宗門一切功能性設施，從民居、商鋪、酒肆、餐館，到鑄器堂、煉藥堂、藏書堂、珍獸堂，陳亦鋒甚至看見了街上穿著“執”字服的巡邏隊。普通城鎮該有的，這裏一應俱全。

    “孫長老、尉統領。大長老傳書前來，命我等再次恭候，兩位一入山門便迎至仙客宮。幾位長老已在仙客宮等候，還請孫長老隨我等前往。”走了不多久，一隊人馬匆匆而來。馬是白玉馬，衣是金縷衣，一個個神采飛揚、英姿勃發，比比彎腰駝背的死胖子，好得那可不是一星半點。

    “好，兩個是我孫女，都是來參加聖女大典的。這位......”老爺子指了指後邊的三人，隻是到了胖子這兒，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介紹。

    “我路過湊熱鬧的。孫爺爺你們去吧，不用理會我，我在這兒玩幾天等你們回來。”胖子又不傻，跟著去能弄清楚什麽？幻光境熱鬧非凡，形形色色的人之間總能找到些蛛絲馬跡出來，陳亦鋒還是堅持分頭行事。

    “那也好，小陳你自便。我們出發吧。”

    “小鋒哥你別玩忘了，我和姐姐還......”

    “不會的，晚上小鋒哥再去找你喝酒。”胖子微微笑道，瑤瑤本來還苦憋憋的臉，立刻成了火球。捂著臉抓著母親的胳膊瞬間跑遠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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