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時候在極度恐懼，極度驚詫的作用下，會失去理智。

    廖川現在差不多就是這種情況，整個人根本就不受大腦的控製，隻是發瘋一般的朝前方猛踩油門。幸好開車已經成了他的一種本能，賽車的時候他都沒出過事故，現在開一輛普通大巴，自然也不成問題。

    楚建國跟翟誌剛都勸說了兩句，但是卻遭到廖川的謾罵，這種情況又不能去阻擾，不然結果肯定是車毀人亡的下場。

    整整一個小時，滿車的人就跟坐了一趟超級過山車一般，就連蘇牧都覺得心髒一直懸在嗓子眼的位置。估計也就李悠然這種神經大條的姑娘才能跟沒事兒人一樣，淡然的看著窗外，一點都不擔心。

    時間跳到晚上八點整。

    大巴車的窗戶外麵再一次出現了那座加油站。

    依然是漆黑一片，連個人影都沒有，仿佛凶獸一般，注視嘲笑著蘇牧等人。

    廖川眼珠瞪得碩大，呼吸急促，張張嘴想說話，卻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最後頹然的歎了口氣，一打方向盤，大巴車劃出一道長長的弧線就拐進了加油站裏麵。而他自己則趴在方向盤上，目光呆滯，眉頭緊鎖。

    大巴車外麵還在下著雨，但是已經不算太大，最多毛毛雨的級別。

    楚建國趕緊按開車門，朝身後喊了一聲：“同學們先下車，注意安全，都進便利店裏麵。”

    “別急，按順序下去，前排的先走。”

    依照廖川現在的狀態，就算是暴雨，楚建國都不敢讓學生們在車上待著了，萬一這司機再發一次瘋，誰敢保證他下一輪狂飆不會出意外。在這種山路上飆車，但凡出事，肯定是屍骨無存。

    “小翟，你先跑過去把便利店的燈打開，找找有沒有人。”楚建國推了一把翟誌剛。

    這位超越拓展訓練基地的小青年，別看一路上不言不語，真到了這種緊急的時候，卻是一點都不慫。

    沒說一個不字，連雨傘都沒打，幾步就跑進了便利店。

    十幾秒之後，漆黑一片的加油站燈光大亮，不僅是便利店的燈亮了，就連頂棚上麵的大燈都亮了。

    原本還覺得毛骨悚然，一下子就安全了許多。

    對於普通人來說，黑暗比光明確實恐怖了太多。

    三十名學生，加上帶隊老師楚建國，還有對接人員翟誌剛，全都下了車。隻有司機廖川說什麽都不下去，也不說話，似乎完全沉浸到自己一個人的世界中。

    因為不確定加油站安不安全，楚建國隻是讓學生先下來，行李之類的大件物品依然在大巴車上貯存著。

    車裏的氣息讓人窒息，走出來之後，濕潤的空氣瞬間就讓人放鬆下來，山野間除了有些微涼，還是蠻舒服的。

    蘇牧最後才下車，當他走進便利店時，環顧四周，隻有學生們的身影，並未看到之前那位售貨員。

    楚建國跟翟誌剛正在角落裏小聲的商議著什麽，其餘的學生都在四處查看，有些餓肚子的學生已經開始尋找喜歡吃的零食。

    便利店中能吃的東西很多，足夠大家食用。

    今天遭遇的事件實在是有些棘手，楚建國雖然是帶隊老師，也管不了那麽多了，隻能盡量提些要求：“大家不管拿什麽東西，都記好，最後交到我這裏統計一下，我們不能隨便那別人的東西，要付費的。”

    剛說完，似乎又想起什麽：“都看好生產日期，不要再出現礦泉水的事件，這裏畢竟是山區，不比市裏。如果有人真的食物中毒，是很危險的。”

    楚建國話音剛落，便利店就熱鬧起來。

    “這裏有一個電磁爐，誰吃泡麵，我給大家做。”有個女同學驚喜的發現便利店的角落裏竟然放著一個電磁爐，旁邊也有自來水，直接喊了一聲。

    “我來一份。”

    “我也要。”

    “還有我。”

    中午在食堂本來就沒吃好，現在進了山裏，又下著雨，大家基本上都穿的是體恤短褲。這個時候要是有一碗熱氣騰騰的泡麵，那真的可以說是人間美味。

    “每個人來一份吧，這裏有碗，都是新的，正好能用。”有個男同學建議道。

    “排好隊啊，喜歡吃什麽味兒的自己選，一鍋大概能出三人份。”電磁爐旁邊的女生自覺的擔任起大廚的角色。

    燒水。

    煮麵。

    伴著熱氣騰騰的水蒸氣，還有泡麵的調料包味道，整個便利店裏竟然有了一絲家的溫暖。尤其第一鍋煮的是紅燒牛肉，真是聞之流口水。

    就連莫文魚都咽了一口唾沫。

    這就是集體活動，集體生活的魅力。平時看著很普通，甚至不屑一顧的東西，在集體生活中似乎都會別具一格。

    李悠然沒去排隊，但是蘇牧早早都就選了兩包西紅柿雞蛋味的，自己一包，李悠然一包。

    蘇牧算是看出來了，自己現在就是保姆。可以預想，如果沒有蘇牧，李悠然八CD不會去排隊，誰愛煮誰煮，誰愛吃誰吃。

    這姑娘上輩子八成是被全天下辜負了，這輩子看誰都不順眼。

    吸溜吸溜的吃麵聲，響徹整個便利店，加上火腿腸跟麵包，真心絕配。方才緊張的情緒好像真的就緩解下來，就連楚建國跟翟誌剛似乎都沒有那麽焦急了。

    人就是這樣。

    吃飽喝足之後，下意識就會感到安全，古往今來，不外如是。

    “老師，我給司機師傅也送過去一碗吧，開了六七個小時的車，肯定累壞了，吃碗麵暖暖身子。”有抱怨的學生，自然就有善良的學生，看看大家都有了飯吃，很快就想起外麵的大巴車上廖川還餓著肚子呢。

    楚建國點了點頭：“再拿過去一些火腿腸跟麵包，盛一杯熱水，司機師傅也不容易。”

    翟誌剛起身，從身後拿出來一把黑色大傘：“找個同學幫你打著傘，小心點，外麵地滑，別摔倒了。”

    一分鍾之後。

    一男一女，兩個學生就出了便利店，朝著大巴車走去。

    便利店的門口，楚建國瞅了瞅翟誌剛：“跟基地聯係上了嗎？如果還是聯係不上，估計今天晚上咱們就隻能在這裏留宿了，晚上開車太危險。而且，這個廖川好像不太靠譜啊，一條山路都能走錯。”

    翟誌剛指了指手機，搖了搖頭，意思很明顯，還是聯係不上。

    至於廖川，翟誌剛到是沒說什麽，今天的事情他也是第一次遇到，有些措手不及：“楚老師，我同意留宿一晚，主要就是看看在什麽地方休息了。現在最好的地方自然是大巴車，隻不過老廖好像有點情緒……”

    翟誌剛話沒說完，但是他相信楚建國應該明白自己的意思。

    大家要是都去大巴車上睡覺，廖川一旦想不開，再飆一把車，那大夥兒還不如在便利店裏呢，難受是難受一點，最起碼不會有生命危險。

    “啊！”

    “啊！”

    就在這時，便利店外麵忽然傳來兩聲淒厲的慘叫。

    是那種撕心裂肺的慘叫。

    “不好！”

    “出事情了！”

    楚建國跟翟誌剛一把拉開便利店的大門就衝了出去，累點，難受點都無所謂，學生們可千萬千萬不能出事情。一旦學生出事，那性質就變了，他倆誰都擔不起這個責任。

    其他的學生也全都安靜下來，膽大的男同學甚至跟著楚建國衝了出去。

    眨眨眼的功夫，翟誌剛就最先衝到了發出慘叫的地方，大巴車的車門處。

    蘇牧沒有跑出去，但是也跟著走到了屋外，他膽子不大，但並非是慫，真要到了需要出把力的時候，他自然會咬牙頂上。

    大巴車跟便利店，大概隔了三十幾米的距離。

    隻見，最早端著泡麵出去的兩個同學，此時全都倒在大巴車的車門處，看樣子像是自己反身摔倒的。兩個人嘴裏到現在還在斷斷續續的叫著，尤其是那個女生，聲音尖銳高亢，活似一隻快要被烤的麻雀。

    翟誌剛將兩個學生往身後一拽，自己就朝大巴車裏望過去。

    這一望不要緊，就連他都被嚇得踉蹌著退了好幾步，一副受驚過度的模樣。

    “怎麽回事？”

    這時候楚建國也跑了過來，正要朝裏麵看，卻被翟誌剛一把拽住：“楚老師，別看了，先讓學生們離遠點。”

    “到底怎麽了？”楚建國聲音焦急的問道。

    “老廖，死，死了。”翟誌剛顫抖的說了一句話。

    “死……”

    “死了？”

    楚建國不敢相信的重複了一遍，一個活生生的人，怎麽可能說死就死了呢！即便是平日裏相當鎮定，處變不驚，此時此刻，也有些心神震蕩，不知如何是好。

    愣了足足十秒鍾，楚建國還是往前走了兩步，然後站上大巴車門的位置，凝神朝裏麵望去，他要確認事實。隻見在駕駛位的地方，廖川依然保持趴著的姿勢，然而，他的後腦勺卻被整個掏空了。

    楚建國非常確認，就是後腦勺被掏空了。

    鮮血留了一身，就連大巴車的地板上都沾染了不少血跡。

    幸好是晚上，看的不夠真切，如果是白天，單單這場麵就能讓人整個吐出來。

    “有人死了，死的還挺慘。”蘇牧站在便利店的門口，沒有往前再走，身後卻傳來李悠然的聲音。（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