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第兩百九十二回 施以報複(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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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將入夜,長安城中的一隅,一簇簇的烈火正在熊熊的燃燒著,卻是夷州子弟正在火化那些死去的胞澤的遺體。

    火光映照在人們的臉上,男生們個個臉色鐵青,雙拳也攥得死死的,顯然是在強壓著心中的怒火;而女生們此刻則有許多都在輕聲的抽泣,不經意間劃落的淚珠也在火光之下閃動著那幾許的光亮。

    而在女生之中,聶倩正一邊擦拭著淚珠,一邊低頭輕語:“為什麽會這樣?我明明子夜時分就趕回了長安,還見到了鍾相國,鍾相國都答應了馬上就會派出援軍的,可為什麽援軍一直到天亮之後再派出去?這足足耽誤了幾個時辰啊!如果當時援軍能及時派出去,大學長他們就算死也不會死這麽多啊!這是為什麽啊!?我也是該死,為什麽當時就不能再撐一下,再去找一下鍾離學長他們……”

    鍾離皓就站在聶倩的旁邊,這時伸出手拍了拍聶倩的後背:“這怎麽能怪你?你隻是個小姑娘而已,昨天來來回回的奔波了一天,身子骨又哪裏能頂得住?這也就是你,要換了別的小姑娘可能在半路上就從馬背上栽下去了,你卻還是硬生生的撐到了長安報信。要怪的,隻是是怪……”

    這些話的聲音不大,但在這一片肅穆的氛圍之下,邊上的一圈人卻都能夠聽得清清楚楚。而在這個時候,本身就有著很多長安城中的軍民來為死去的夷州子弟送別,所以聶倩與鍾離皓的對話也傳入了他們的耳中,如此一來就讓很多對這次的事情還不清楚是怎麽回事的人了解到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隻是如此一來,卻讓這些長安的軍民心中愈發的不解了。長安到現在打了兩年的仗……準確的說都不止兩年,因為在西域聯軍犯境之前,長安這裏亂七八糟的仗也沒少打,像馬超和韓遂就曾經一度進逼長安。也不扯遠,反正這一時期的長安基本就等同於軍事重鎮,再加上鍾繇的能力過硬,所以長安方麵的軍事調動能力一向很迅速,這是長安軍民都知道的事。

    而問題也就在這裏了,以長安方麵的軍事調動能力,在收到消息之後不出半個時辰就可以把兵給派出去,可按照聶倩的說法,她是子夜時分就趕回了長安,而長安這裏就算是因為是在深夜的原因動作慢了點,但有一個時辰怎麽著也夠了,那又為何是直到天亮之後長安的援軍才出發?再怎麽耽誤,這時間是不是也耽誤得太久了點?

    人們在低聲的議論,而聶倩仍然在低聲的抽泣。直到鍾離皓的手按上了聶倩的肩頭,並且向聶倩默然的搖了搖頭時,聶倩才勉勉強強的止住了抽泣……好吧,聶倩剛才的那些話其實是鍾離皓暗中授意的,但同時也是陸仁交待給鍾離皓的。而這麽做的用意隻有一個,就是要把這次事件中的一些疑點刻意的擴散開。

    但話又說回來,雖然是陸仁交待著讓鍾離皓和聶倩這麽做,有那麽點演戲作秀的意思,但鍾離皓與聶倩心中的悲憤之意卻不是假的,或者應該說陸仁是讓他們在給胞澤們送別的同時順便的演一點戲。但演又如何,不演又如何?鍾離皓和聶倩他們,就算是不演戲,也想把心中的那份悲憤與質疑之意給傾泄出來,而陸仁給出的交待,也無非就是給他們心中的悲憤與質疑指出了一個明確的方向而已。

    火化之火還在燃燒著,但已有幾個骨灰盒收斂好了骨灰,鍾離皓也在鄭重的將夷州子弟們的身份銘牌掛到盒上。而在看到其中一個的時候,鍾離皓沉默了一下,隨即把這個骨盔盒與銘牌遞到了聶倩的麵前……這個死去的夷州子弟是聶倩的戀人。如果不是出了這場意外,這個死去的夷州子弟回到夷州就會和聶倩正式成親。

    其實像聶倩這種情況的還有好些對,而當時隊伍中的女生都被徐尚趕去了子午穀,所以現在抱著戀人骨灰盒的全是女生。看著手中那逝去的戀人,女生們或是哭泣,或是咬唇不語,氣氛在一時之間也變得格外的壓抑。而看到這樣的場麵,在場的人沒有哪個心裏會好受的。

    相比起其他的一些女生,聶倩卻沒有哭,而是在看了手中的戀人銘牌許久之後,忽然淒淒然的笑了笑,低聲輕語道:“混蛋,你就這麽離我而去了?我們不是說好了回到夷州之後,你還要帶我去看蘭姑娘的演唱會的嗎?你還說你最喜歡的歌就是蘭姑娘的《弦歌問情》,可是現在你還能聽得到嗎?蘭姑娘不在,還是我唱給你聽吧……”

    輕輕的抽了一下,再伸手拭去眼角的淚珠,聶倩便輕聲的唱了起來:

    “細雨飄/輕風搖/憑籍癡心伴情長;豪雪落/黃河濁/任由他絕情心傷;放下吧/手中劍/我情願;喚回了/心底情/宿命盡……”

    這不是陸仁安排的戲,陸仁也不可能會把戲細致的安排到這個份上,所以這完完全全的就是聶倩在由感而發。也正因為聶倩是因為戀人之故,真真正正的是在由感而發,這一曲在夷州廣為流傳的《弦歌問情》,聶倩在這一刻體會到了歌中的真味,同時也將歌中的真味吟唱了出來。

    這樣的歌聲中所蘊含著的感染力無需多說,很快邊上的一圈夷州女生也跟著聶倩一起唱了起來。而當歌聲隨著場中火光擴散而開的時候,已不知有多少人的臉上掛上了淚痕……

    半空中,陸仁和雪莉也坐在翔板上看著場中的那火化之火。陸仁承認自己很多時候會因為出於利益方麵的考慮而變得不是個東西,但陸仁也自認從來就沒有扔掉過心底的良知。就比如說現在場中的那個場麵,陸仁有安排一點戲份下去,但說到底陸仁還不是想給自己的這些夷州子弟們出一口惡氣?而在這個時候還沒有離開長安,陸仁也是想以自己的方式給這些死去的夷州子弟們送一送別,這樣至少也能讓自己心安一點。

    此刻陸仁也聽到了那淒婉的歌聲。沒來由的,陸仁輕輕的歎了口氣再向旁邊的雪莉道:“雪莉你知道嗎?當初我因為婉兒之死一事差點瘋狂,是文姬用這首歌喚回了我的神。時隔多年,又在這樣的場合聽到了這樣的歌,感覺……唉,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說了,反正感覺在心裏麵真有些堵得慌。”

    雪莉“入世”已經二十年,早就已經不再是那個近乎於機器人一般的存在,時不時還會腹黑一下的她,自然也有著自己感性的一麵。此刻聽了陸仁的話,雪莉默默的點了點頭,隨即扭頭向陸仁道:“主人,我忽然覺得跟隨了你是我的幸運。因為在跟隨了你之後,我漸漸的發覺我變得完整了許多,成為了一個實實在在、完完全全的生靈,有著自己的愛恨情愁與喜怒哀樂。如果沒有這些,我和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隻怕也沒什麽分別。”

    陸仁甩了甩頭,很努力的控製了一下自己心間湧上來的那份感性情懷:“我說你啊,還是少看點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吧。我們現在是呆在這樣的一個位置上,很多時候不能被這些感性的東西影響了自己的思路。”

    雪莉看了眼陸仁:“你真的能甩開這些嗎?”

    陸仁搖搖頭:“甩不開。真要是能甩開,我可能就不是我了。但是該控製住的時候,還是努力的控製住的好。不過我現在真的很煩,你說這打的都是什麽仗?縱觀我們華夏的曆史,其實外敵往往都奈何我們不得,我們也往往是輸在了自己人的手上。成吉思汗?滿清入關?屁話!要不是有一堆的漢係知識份子被他們重用,他們能打得進來?”

    雪莉歎口氣:“主人,你又在憤青與片麵了。”

    陸仁自嘲的一笑:“我知道,可很多時候不罵上幾句,心裏就是不舒服。現在這個事情其實不也是這樣嗎?真論起來,我的這些夷州子弟不是死在了外敵的手上,而是死在了曹丕這個所謂的自己人的見死不救之上。所以說,最會害人的,永遠都是這些‘自己人’。煩!!”

    雪莉沒有接話,而是看了看時間之後才向陸仁道:“主人,我們還是早點回去吧。我知道你接下來要對曹丕動一動手,可呆在這裏,你也做不了什麽。”

    陸仁點了點頭,再看了看下方正在燃燒著的火焰,心中暗道:“孩子們,你們等著,這口氣我無論如何也要幫你們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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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無話,至少也是鍾離皓他們沒有再答理過曹丕作出的一些舉動。而在次日天明之後,長安城中的夷州子弟幾乎都在做同一件事,那就是收拾行裝準備從長安撤離。

    這麽一來,長安的一般人會是個什麽反應暫且不說,但不少相關的人員可就慌了。要知道夷州子弟在長安這裏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完,現在撒手不管就這麽走人,許許多多相關的事物長安這裏的人可就不知道該怎麽接手了。

    自然而然的,這個時候會有不少人對夷州子弟們進行勸諫,文的武的軟的硬的,什麽樣的情況都有,但夷州子弟們甩回去的就隻有一句話:“我們哪裏還敢和你們這一群忘恩負義、見死不救的人在一起共事?天知道你們回過頭來又會不會對我們剩下來的這點人見死不救,甚至是卸磨殺驢!?”

    文的軟的還好說,碰上這種回應自然是沒了脾氣;而武的硬的,夷州子弟們作出的回應也更為強硬:“來啊!打啊!殺啊!!之前見死不救,現在就明著要對我們下手了是不是?”

    好吧,武的硬的這時也沒了脾氣。說真的,鬧到現在這個份上,誰又敢把事情鬧大?一個見死不救的事件,已經把長安城鬧得是議論紛紛,這再要是和夷州子弟真的動上了手……算了,這個就不用多說了。

    事實上這也正是陸仁的目的,那就是鬧大,越大越不嫌大。這個時候要是還因為顧忌到什麽而不出聲的話,輿論就容易被曹丕給控製住,那麽再接下來本來就死得很冤枉的夷州子弟們豈不是還要更加的憋屈?

    進一步來說,如果沒有把輿論給鬧大,很可能還會助長了曹丕的某些不良之心,那麽剩下的這些夷州子弟可就危險了。而輿論一但鬧大,曹丕就會投鼠忌器,這樣反而可以讓剩下的這些夷州子弟從曹魏的地盤裏安全的撤離。已經損失了好幾百年青一代的精英,陸仁可不願再看到又出現什麽損失。

    與此同時,陸仁雖然還在回航夷州的路上,沒有那麽快回到夷州,但是別忘了陸仁有他的通訊手段,蔡琰那裏可就守著一部通訊器。而陸仁在回到登陸艇上之後,第一時間就聯絡了蔡琰和荀彧,把這次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了蔡琰和荀彧,然後就指示蔡琰和荀彧去起草一份聲討曹丕見死不救的檄文。

    不僅如此,夷州的印刷部與宣傳機器也在陸仁的要求之下開始全力運作,務求要在最快的時間之內把曹丕的惡行傳到華夏的每個地區……別懷疑夷州現時點宣傳機器的能量。兩個月,最多隻需要兩個月,曹丕做出來的那點破事就可以鬧到人盡皆知的地步。

    對此,荀彧站在大局的角度向陸仁表示過擔憂。不為別的,長安那裏的仗還沒打完,曹丕再怎麽說也畢竟還擔負著要對西域聯軍與匈奴的反功任務,這個時候要是把曹丕的聲名給搞臭,是不是有點不太合適?

    但陸仁的回答很簡單,那就是你他嗎的做了錯事,就得把該背的鍋給背起來!難不成為了這所謂的戰局,我的夷州子弟就得默默無聞的死了白死?你曹丕還想要你的那張臉的話,就得想辦法去彌補你做錯的事情,重新建立起你的威望。

    而在眼下,又能有什麽事能你比曹丕全力的去攻擊外敵更掙臉麵與威望?好,就算你曹丕可以鐵了心的不要臉,長安那邊的軍民將士還要他們的那張臉!!

    當然,陸仁也知道這個事,還少不了自己得在暗中進行一些引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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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份結束了,瓶子也快累趴下了。趕完這一章,瓶子還得去和狐朋狗友們宵夜吃個小龍蝦什麽的。明天八一,瓶子要例行盤點,多半會來不及更新,這裏先打個招呼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