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為尹樺尋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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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守了尹樺一夜,天蒙蒙亮的時候,我便起身去了廚房。若是沒有尹樺,我倒是不介意吃點幹糧填飽肚子,可是尹樺年紀還小,怎麽想怎麽都覺得在吃的方麵,應該嬌氣地養著。畢竟在吃食方麵,我師傅從沒虧待過我。

    關於師傅的記憶就想斷崖上的雨,雖細卻多。廚房這種地方,很容易讓我想起師傅。

    我不會下廚,所以我在斷崖上吃的每一頓飯都是師傅親自做出來的。師傅在我眼中一直是無所不能的存在,師傅他不僅僅武藝高強,還會女紅,做出的飯菜也是一絕。

    曾經以為,我與師傅兩人在斷崖上平靜如水般地生活便是永恒。所以,從沒有想過有朝一日師傅離我而去,我該怎麽辦。

    我打住回憶,憑借著記憶裏偶爾在一旁觀看師傅做飯菜的畫麵,動起手來。來到米缸前,我略微遲疑,兩個人的飯量,我該取多少米呢?

    做飯大抵同練武是一個道理,要果斷。

    那麽想著,我立刻掏出一竹筒的米,放在鍋裏,這一點米看起來實在少得可憐。我又掏出一竹筒的米……如此循環,直到米占了半鍋,我才就此罷手。

    接下來,似乎是放水。

    我將水加入到鍋裏,水倒了滿滿一鍋。

    我看著鍋裏渾濁的東西不得其解,我覺得明明,這時候沒有那麽渾濁才對。

    然而我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問題出在了哪裏,便將這個疑惑置之不理,掏出火折子點火。點火這一事對我來說,輕而易舉,在斷崖的山洞裏練得廢寢忘食時,我會在山洞裏過夜,這常常需要點起火堆以此照明。

    火很快燃了起來。

    為了能讓食物熟得快些,我加了很多柴火。

    因為不曉得什麽時候這粥才能煮好,所以我時不時地掀開蓋子用手往鍋裏戳一戳。

    莫約半柱香的時間,這粥便煮好了。

    我隨意拿出雙筷子嚐了嚐,這說是粥不是粥,說是飯不是飯的黏糊糊的東西,米粒半生不熟。

    我沉默了半響,卻還是決定到斷崖山腳下,向過路人換些吃食。尹樺在落日山莊裏,莫約是活得嬌貴的,我怕這些東西,他會吃不下。

    那麽想著,我拿了一把劍,立刻使用輕功朝斷崖下飛去。

    斷崖附近無人居住,若是想要換些吃食隻怕要往遠了走。我使用輕功,行了半柱香時間,終於發現了一處小村莊。

    掂了掂手中的劍,我雙腳落地,往小村莊裏走。

    小村莊的集市上,人還是很多的。我好奇地望著我從來沒有見過的景象,那一串串被串起來的紅果子,還有塗著顏色的小人,以及……

    我果斷地將目光挪開,當務之急應當是給尹樺尋些他能吃的吃食。

    我迷茫地攔住一個老婦人:“請問,你可曉得生病之人吃些什麽好?”

    老婦人布滿皺紋的臉毫無生氣,她幹癟的手指指了指對麵的一家店。待我目光順著老婦人所指方向望去的時候,老婦人已然離開。

    我走向對麵的店,堪堪走到門口,一個留著長胡子的白發老人,掀著眼皮瞧我,問道:“姑娘要買什麽藥。”

    我環視四周,這可不像會有吃食的地方。

    “老爺爺,生病之人吃些什麽好?”我問。

    白發老人不耐地看我:“生的什麽病?”

    我:“斷了經脈。”

    白發老人皺眉:“這病需要的藥材可金貴了……”

    我順著老人的話道:“確實金貴。”

    老人不再看我,他步履蹣跚地翻箱倒櫃尋著藥材。

    我莫名覺得怪異。

    不一會兒,老人將一包藥材放在我手上,摸著胡子道:“五十兩。”

    “可我要的,是吃食。”我木愣地拿著藥材,呆呆地開口。

    白發老人氣得吹胡子瞪眼,一把奪過藥材,連連揮手:“滾滾滾,哪裏來的死丫頭,要吃食去隔壁去。別在這樣尋俺老頭的開心。”

    雖然我並不曉得白發老人為何生氣,可瞧著白發老人被氣得不輕。我便踏著步伐來到了隔壁,到了隔壁,便看到有許多人聚在一起有說有笑地吃著東西。

    這樣的畫麵不免讓我心生羨慕,我與師傅吃飯的時候,從來安靜少言。

    一個肩膀上披著白色毛巾的男人駝著背向我走來,諂媚地笑著:“客官,您這是打尖還是住宿?”

    我一臉茫然地將男人望著:“打尖是什麽東西?”

    男人臉上諂媚的笑僵住,他從喉嚨裏發出聲音:“客官可別逗小的玩。”

    “我為什麽要逗你玩?”我更不解。

    男人臉上的笑繃不住,神色幾經變幻又露出討好的笑:“打尖便是吃飯的意思。”

    我了然道:“打尖。”

    “好嘞”男人喊著便示意我跟著他往前走。

    我皺眉,一把抓住男人後衣領:“你可以快些嗎?我趕時間。”

    男人笑嘻嘻地應道:“好。”

    不等男人再說什麽,我果斷地道:“這裏有適合病人喝的粥嗎?來兩碗,我家裏有病人。”

    “姑娘請稍等,這就來。”男人彎腰好脾氣地說著,說完便離開。

    我站在原地,等著男人的到來。

    然而樓上傳來的聲音吸引了我的注意力,這倒是不是樓上說話的聲音大,隻是我練武之後,聽力比他人要好得多。

    “半個月前,落日山莊全莊慘遭毒手,幾乎在同一日,我的人在青溪一帶的湖邊找到了一套血衣。”說話人的聲音空靈好聽,像極了斷崖上黃鸝的婉轉動聽,那人含笑:“靖華兄,這身被血液染紅了的血衣,同落日山莊掉落的那一頂麵紗是同一套。”

    “這同我哥哥有何關係?”一道清脆的女聲響起。

    男子邪氣一笑:“這種武林公敵,若是抓住了,便是為朝廷立了大功一件,靖華兄難道不心動?”

    “你有那麽好心,把這個機會留給我哥哥?”女聲冷諷。

    男子狀似無奈,不無遺憾地開口:“若是可以,我自然希望抓住凶手的人是我,可遺憾的是,我尚有自知之明。”

    女子似乎還要說什麽,卻被一道似流水般的聲音製止,這聲音中帶著淺淺的笑,含著三分的不以為意:“靖華若是想要自然會去取,亦桉兄還是多關心關心自己為妙。”

    ……

    靖華?

    此名好生熟悉。

    此時,肩膀上掛著白色毛巾的男子提著食盒朝我走了過來。

    “你們的店好熱鬧。”我開口。

    “這是自然”男子臉上還是諂媚地笑,隻是眉眼中帶了點自豪:“這是去都城必經之處,來來往往的多是身份不同,家鄉不同的人。”

    我瞟了眼樓上,接過食盒,將手中的劍扔給男子,轉身便打算離開。

    在我轉身後不久,男子叫住我,含著些許怒氣:“姑娘這是何意?”

    我望了望男子溫怒的臉,再望了望他手中的劍:“斷崖以外的人,規矩難道不是以物換物嗎?”

    起初我可是拿了紫陽劍換了一套紫色衣裙。

    我略一思索,想到當初我換衣裙的時候,還有一個規矩是硬拿,隨即了然道:“你莫不是想要我硬拿?”

    男子臉色鐵青,哪裏還有先前諂媚的模樣。他圓眼怒瞪:“夥計們,將這個騙吃騙喝的女子拿下。”

    此話一出,便有身材人拿著木棍朝我走來。

    我一個閃身略過男子身邊,神不知鬼不覺地將劍拿了回來。既然他選擇了硬拿,那這把劍便也沒有放在他哪裏的道理。

    男子似乎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麽,直到他的目光粘在我握著劍的手上,然後呆愣地低下頭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呆愣消逝後,他臉上的怒氣更甚。

    “多謝。”我晃了晃手中的食盒,騰空而起。

    尹樺再不進食,莫約會餓死。我,沒有多餘的時間同他們糾纏。

    我馬不停蹄地趕到斷崖,到了熟悉的地方,渾身都是疲憊感。畢竟,昨日我不僅又打了一場,還一夜未眠。

    提著食盒到達房間的時候,入眼的居然是尹樺跌落在地上,蜷縮著身子,渾身發抖。我蹙眉,立刻將食盒放下,來到尹樺身邊。

    尹樺臉色白得嚇人,那兩唇瓣脫了皮,毫無血色。仔細一看,他不僅滿臉的冷汗,眼角居然還流下了淚。

    他似乎做了噩夢,嘴裏喃喃地在說著什麽,甚至還想揮動著手,隻是他的手還受著傷,輕輕一動便是鑽心的痛。這疼痛讓眉頭擰成一團,瞧著好不可憐。

    此刻的他像極了一隻瀕臨死亡,卻同時被痛苦折磨的小貓。

    我放輕了力道,柔柔地將他抱起。我觸碰他的時候,他似乎被驚動了,居然沒有下意識地反抗,隻是在我懷裏蜷縮得更厲害了,緊緊閉著唇,淚水一直掉個不停。

    我聽到他抽著鼻子,沙啞地開口:“娘親,孩兒冷。”

    我低下頭,才發現他不過是在說夢話。

    這樣的他,哪裏還是第一次見麵時一臉陰狠的男孩?(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