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銅顏一說話，古朝霞帶淚的目光馬上憤怒地看向她，“是不是你挑唆的？我生你一場，你就是這樣報答我的？”

    古銅顏拄著拐杖看向她，壓抑著原身的痛苦，臉上的表情很平靜，

    “不，我不是這樣報答你的。我的報答是，等你老了，我每年都會付你贍養費，以報生恩。至於養恩，幸好你沒養過我，我隻需要把你曾經花在我身上的錢還清就行了。你若不滿意，我可以還雙倍。”

    看著目光平靜地望著自己的女兒，古朝霞打了個寒噤，有些茫然若失，仿佛有什麽東西，她永遠地失去了。

    顧銘目光嚴厲地看向古銅顏，“霞霞是你的母親，你得尊重她，以後不許這樣對她說話。”

    古銅顏看向顧銘，“我認為母親不是她這個樣子的，至少不是她待我的樣子。”

    顧銘生得高大英俊，有富家子的良好教養，向來是風度翩翩的。原身小時候看著古朝霞有這樣英俊又寵愛她的父親，心裏是很羨慕的，做夢都夢到過，自己的父親是顧銘。

    可惜夢總是美好的，現實總是殘酷的。

    顧銘是顧愛朝的父親，他如珠似寶地寵愛著顧愛朝，對她正眼也不會看一次。

    有時不小心瞥見了，眼睛裏卻帶著厭惡。

    顧銘沉了沉俊臉，“霞霞是有苦衷的，你什麽時候才學會體諒人？”

    “我和她沒有半點情分，為什麽要體諒她？”古銅顏懶得再理會這兩個人，“你們走吧，你們在這裏，影響了我外婆康複。”

    古朝霞舍不得走，可最終哭著被顧銘帶走了。

    第二日，她和顧銘帶上顧愛朝以及幾個兒子來看古外婆，估計是想讓小的幫忙叫古外婆心軟。

    可是幾個小的和古外婆這邊曆來不親近，甚至不大看得起在菜市場賣菜的外婆、小姨和表弟/表哥，所以說的話無一不帶著趾高氣揚，甚至對古銅顏和小傑發號施令。

    古外婆最終忍不住對古朝霞開口，“你如果不想報答我的生恩就算了，用不著帶你的孩子來折騰我。”

    她是可以忍，她是可以體諒，可是忍了這麽多年，體諒了這麽多年，她不想忍了，也不想體諒了。

    在這個世界上，最能傷害她的，不是丁明俊，不是顧銘，不是菜市場賣菜的同行，不是菜市場收保護費的管理員，而是她含辛茹苦養大的女兒古朝霞和古明月。

    來自古朝霞對娘家、對明月的漠然讓她一再齒冷，可是她和小女兒有手有腳，沒得到幫助也不至於活不下去。來自古明月的不幸讓她心疼，可是她隻能安慰自己這個女兒命不好。

    可是當她知道，小女兒的命苦是大女兒一再施加的結果之後，她忍不下去了。

    古朝霞聽了這話哭得不能自已，當即拿了水果刀橫在自己的脖子上，“媽，原來你是這樣看我的，我幹脆死在你麵前得了，你怎麽能這樣看我……嗚嗚嗚……”

    “霞霞，你別這樣……”顧銘又急又怕，想搶水果刀又不敢動，焦急地看向古外婆，“嶽母，同樣是女兒，你怎麽能疼愛一個逼迫一個？”

    “外婆你壞，你隻對小姨好，一直欺負我媽——”古朝霞幾個弟弟爭先恐後的叫起來。

    顧愛朝狠狠地等著古銅顏，“是不是你這野種唆使的？如果我媽有一點事，我找人弄死你。”

    “野種說誰？”古銅顏壓下原身的痛苦，對顧愛朝微微一笑。

    顧愛朝爆發，“說你，我說的就是你！”

    “野種說我，我向來不會理會的。”古銅顏厭惡地撇開視線，似乎看她一眼都嫌髒。

    顧愛朝反應過來自己被占了口頭便宜，氣得不行，當即就朝古銅顏撲了過來。

    這時古外婆突然喝了一聲，“給我住手。”

    顧愛朝收住身形，惡狠狠地瞪著古銅顏。

    古銅顏收起拐杖，擔心地看向古外婆。

    古外婆看向古朝霞，“丁明俊和趙淑英出|軌時，你是不是幫了趙淑英，沒有幫明月？”

    “我是幫了趙淑英，但也是沒辦法，丁明俊和趙淑英相愛，感情很深。明月和丁明俊沒有愛，他們的婚姻腐朽了，再在一起是互相折磨。”古朝霞淚眼瑩瑩地反駁。

    古銅顏笑了起來，目光盯著古朝霞，很想拿刀子剖開她的腦子看看裏麵的構造。

    古外婆沒有理會古朝霞的辯解，又問，“兩年前明月想在超市租個貨架賣山貨，手上錢不夠找你借，你拒絕了，是不是？”

    “是，可我可以解釋的。明月她計劃不周詳，即使做了也是賠錢的……”古朝霞繼續解釋。

    古外婆目光凝視著她，“你六年級的時候有個重要的跳舞演出，但因為家裏窮，位置叫家境好的人頂了。那時明月一年級，你想跳舞，又不敢去找校長，就哭著喊她去跟跟校長說，你說，雖然不知道有用沒用，但去說一聲也好……”

    “媽，那不一樣……”古朝霞一愣，低聲反駁。

    古銅顏再也忍不下去了，“哪裏不一樣？要說不一樣，是小姨會倒黴，你什麽事都不會有。小姨跟校長說了，不管成不成功，班主任知道之後都因此怨她。之後小姨還要在學校讀五年書，誰知道班主任會怎麽報複她？”

    古朝霞說不出話來了，古小姨小學時經常被老師罰，被點名批評，她是知道的。可是她以為隻是因為古小姨性格不好，得罪了老師。

    古外婆看著說不出話來的大女兒，眼淚滑落下來，“趙淑英什麽都不懂，找你借錢做生意，你不僅借了，還找了人幫她的忙，帶著她做，讓她衣食無憂，是不是？”

    她不等古朝霞回答，抖著身體大吼出聲，“你這樣的女兒我要不起，馬上滾出去，從此別進我家門！你如果因為舍不得那筆禮金要來糾纏，我回去之後就搬出去，把房子還給你！你、你……”

    她的嘴抖了起來，手腳抖了起來，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古銅顏嚇壞了，飛快地竄過去拍外婆的背，“外婆，你別生氣，別生氣了……”又看向癱軟在地、淚流滿麵的古朝霞，“你是不是想外婆死？想的話繼續留下來看熱鬧啊，記得，還每天來！”

    古朝霞渾身發抖，踉踉蹌蹌地起來，拉著想要幫她出頭的顧銘，哭著走了。

    周五的時候，外婆就要求出院了，但是古銅顏跟古小姨商量了一下，覺得家裏的療養條件不好，古外婆還曾二度受刺激，不適合馬上出院，就咬咬牙讓古外婆繼續住院治療。

    她安慰古外婆，“外婆你安心養病，等好全了再說。你是我們家的一大勞動力，養好了身體才能繼續去賣菜掙錢給我和小傑讀書呢。”

    “媽，聽顏顏的，你在醫院裏我們也放心。”古小姨說。心裏開始盤算，是一個人守著兩個菜攤子還是盤一個出去好。

    守兩個菜攤子雖然辛苦，但她是不怕辛苦的，隻是這麽一來，她就沒有時間照顧小傑了。古銅顏是高二學生，快要升高三了，是斷斷不能讓她費心照顧小傑的。因此，最好的做法估計就是盤一個菜攤子出去，留下一個。

    可是守一個菜攤子，賺的錢就少了。眼下每日支出都是天文數字，手上的積蓄遲早要花光。

    古小姨為難著，看了古銅顏一眼，見她眉清目秀，下巴尖尖，再想到認識的老人都說這是無福之相，以後苦日子多得是，心中不免憐惜，便下了決心，好歹保她出嫁前過一段好日子，至於錢，大不了到時把房子賣了，租房子住。

    古銅顏看了看古小姨，見她臉色憔悴，心下暗自歎氣。

    自從古外婆出事，古小姨就變得沉默起來。

    周六這天，古銅顏去圖書館借了本和表演相關的書看。

    張茗見了問她，“你還看表演的書，真的打算還進娛樂圈？”

    “我是個不會輕言放棄的人。”古銅顏認真地點頭。

    這些天，丁明俊和趙淑英上門之後發生的一切一再在她腦海裏重現，讓她一次一次回憶起大家的表情和動作。這些人激烈的表情讓她困惑，所以她把看過的書再次借出來溫故知新。

    “那你加油。”張茗拍了拍她的肩膀。

    古銅顏看向不遠處劉安年空了的課桌，問，“劉安年家裏是不是有什麽事？”他這幾天總是斷斷續續地請假。

    “他爸爸病了，情況不好。”張茗搖著頭，有些沉重地說道。

    古銅顏聞言一愣，低歎一聲，“希望一切都好。”

    這時王元霜從旁經過，哼了哼，“演技那麽差還想繼續演戲，有的人啊，臉就是大，沒有半點自知之明。”她說完這句話，飛快地走了。

    古銅顏看著她的做派，噗哧一下笑了。

    說老實話，古外婆中風之後她的心情不大好，全靠王元霜和趙海雲每日的娛樂開解心情。

    這倆估計是受了顧愛朝座下狗腿子顧明芳的指使，要來欺負她，可是第一日，就被班上一些女同學修理了，再不敢囂張。然而顧明芳下了狠命令，她們不得不來，因此每日都是放一句狠話就溜，跟做戲似的。

    張茗皺起眉頭，“原先還覺得她們或許有出息，可是現在看來，就是兩個跳梁小醜。”

    古銅顏笑，“我全當看戲了，隻可惜不能點戲。”(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