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變化與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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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化魔峰,主殿側後方,專門給真傳弟子用來辦公議事的廂房中。

    “怎麽樣大師兄?師尊他老人家為什麽一回來就召見你啊,是不是出什麽事了?”唐忠前腳剛邁入廂房,鹿青枝的問題就劈頭蓋臉地向他砸了過去,也不怪鹿青枝如此心急,實在是王淵匆匆回山,且一臉陰沉,把他給嚇壞了。

    雖然王淵收斂了許多,不再像原身那般,對門下弟子殘酷狠厲,但荒塋山上那麽多年留下的印象,卻是短時間內無法洗去的。

    “額,師尊與平常好像有點不大一樣。”關上房門,看著將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的鹿青枝與常武,唐忠斟酌著措辭,十分古怪地道。

    “怎麽個不一樣法啊?師兄你這般可是有什麽隱情?”聽聞唐忠的回答,鹿青枝本就滿是擔憂的神色,更是一凜。

    眼珠亂轉,掃過四牆與屋頂,鹿青枝顯然是誤以為唐忠在擔心,師尊可能在窺伺他們的談話。

    “鹿師弟莫要誤會!”知道鹿青枝陷入誤區的唐忠趕忙勸阻,並將王淵召見的實情,原原本本,仔仔細細地述了一遍,顯然唐忠也在為自家師尊的異常表現而擔憂,迫切需要他的兩位師弟,跟他參謀參謀。

    “隻是關心修行進度,與賞賜修行資源嗎?”攥了攥手中的煙杆,抬起放下數次,就是不將其中煙絲點燃的常武,十分凝重地問道。

    就算與王淵近距離接觸的時間,要遠遠少於另外兩位真傳弟子,可作為荒塋山老人兒的常武,卻也是對自家師尊的脾性有不少了解的。

    師尊雖然修身養性,不對門下弟子過分苛責了,但若師尊會關心門人弟子,親厚慈和什麽的,可就有點扯淡了。

    故而沉穩有度如唐忠,常武者,都免不了心生疑竇,妄加揣測了。

    “莫不是咱們師尊,在那武神宇宙受什麽刺激了?”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的鹿青枝,抬步就要出門,“我去找那夏侯庸打聽打聽,武神宇宙中,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也好為日後做個準備。”

    聽聞此言,唐忠與常武兩人也未阻止,可就在鹿青枝剛要推門的時候,他的身子猛地一滯。

    “怎麽了?”作為應對師尊變化的攻守同盟,唐忠與常武異口同聲地關心鹿青枝道。

    像是許久未上油的發條娃娃一般,鹿青枝僵硬地轉過頭來,回答道:“師尊叫我去他洞府一趟。”

    “師弟(師兄),一路走好,我們就不送了!”仍舊是異口同聲,誤以為王淵正在監控廂房內一切動靜的唐忠二人,簡單地送別一聲後,就埋頭於自己桌案上的案牘文卷中去了。

    隻留鹿青枝淒然一笑,蹣跚遠去。

    “丙字號倉庫皆已封存完畢,丁字號倉庫,除了仍在存入物資的兩座,與正在修建的兩座外,也皆是完成了封存法陣的布置,隻等核查弟子上交報告後,就能進行物資封存了,師兄,你看看還有什麽紕漏沒?”將手中記錄信息的玉簡遞給唐忠,常武另一支手上的煙袋鍋子仿若不經意一般,在桌上敲打出了有節奏的“鼓點”。

    “嗯,我看沒什麽問題,隻要催促一下,讓營造倉庫的那些師弟們,動作再快點就好了。”收到暗示的唐忠,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接著就按照約定好的“讀法”,看起了玉簡中的詳細報告。

    “這是外門弟子的考察報告,其中有問題者已經被圈出來了,那些表現優異者也有標注,他們已經獲準提前進入各峰,了解各脈修行傾向了,你來看看,了解一下。”唐忠飛速準備好了一份資料,同樣在輕敲桌麵的“咚咚”聲中,遞給了“翹首以盼”的常武。

    兩人卻是通過這種手段,隱秘地交流起了對自家師尊變化的看法,與應對手段。

    ……

    就在化魔峰真傳弟子,為自家師尊的變化,風聲鶴唳,膽戰心驚的時候,南平坊市中也有兩個凡人,在為修行界中流傳出的消息,為下生民,耗費心力。

    “上次一別,沒想到過了這麽久,我們才得以再次相見,別的先不多,我先幹為敬,周兄你旅途勞頓,且隨意便是。”南平坊市最大的酒樓雅室中,前靖陽郡守,現在的大商人,兼六魔宗外門執事陳東陽,端起滿滿的酒杯,當著來訪故友周澤平的麵,一飲而盡。

    “大老遠跑到你這,怎就這般氣,不讓我吃足酒水可是不行,現在我可是無官一身輕,怎麽豪飲都沒關係了!”於為官任上,緊守規矩,剛正不阿的周澤平,在辭官歸隱後,卻是有了幾分文人墨客的瀟灑風姿,不等陳東陽放下酒杯,辯解一番,就端起自己麵前的酒杯,跟著一飲而盡了。

    “你這‘一縣父母’怎就舍得放下‘子女’,來這昆玉山了?我當初可是怎麽勸你都沒勸動啊!莫不是在那官場中受了什麽憋悶氣?不要有所顧慮,給兄弟我聽,現在你陳兄弟我可是混上了一個六魔宗外門執事的司職,別的不敢,敲打敲打那些帝朝蛀蟲可是一點問題也沒有的!”對於自己這位至交好友,陳東陽還是很上心的,放下酒杯後,就忙不迭地問道,生怕周澤平想不開。

    “陳兄莫要擔心與我,我辭官而去,卻非是因受了什麽委屈。”見到好有誤會,周澤平連忙擺手解釋道,“卻是那平海縣,再也無需我這無用的官兒了。”

    “怎麽?”對於自己這位好友的為官道德與牧民水平,陳東陽至今可都是佩服得緊,突聞平海縣不再需要周澤平這個好官後,卻是大為不解。

    “我那平海縣中多了一個可以替代官府的平海觀,裏麵的駐觀仙師,不但可以執政斷案,還能施法造福鄉裏,平海縣自然就無需有我這個無能之輩,妄據高位,徒耗錢糧了。”雖然嘴上沒有太多的抱怨,但不被需要的落寞神情,依舊不可阻擋地爬上了周澤平的麵龐。

    “得了吧,我還不了解你,若你的心思真就不在官場了,肯定會回到自己的老家,一邊種地,一邊寄情於山水之間,你能尋到我這,肯定是發現了那平海觀,與六魔宗有所牽連吧?”陳東陽一邊笑看演技臻至化境的周澤平在表演自怨自艾,一邊憑借多次被欺騙的經驗,十分無情地揭穿道。

    “嗬嗬,被你看出來了啊!”收起落寞,幹笑了一聲後,周澤平很快恢複了嚴肅,“我多方打聽過了,像平海觀一般的道觀,道宮已然遍布整個帝朝,而這些宮觀中駐蹕的仙師,有很大一部分來自六魔宗,故而我打算來這六魔宗瞧瞧風頭。”

    “誰當家,誰牧民,又有什麽差別,這裏可是修行宗派啊,來來往往的可都是本事高強,長生久視的仙師,為了那風雨飄搖的大周帝朝,為了那不爭氣的奉行帝,冒這樣大的險,值得嗎?”見自己的好友嚴肅下來,陳東陽也是認真了起來。

    “周某何時過要為那帝朝,為那帝王鞠躬盡瘁了?”對於好友明裏暗裏的勸,周澤平卻是不以為意,仰頭再飲一杯的他,放下酒杯後慷慨言道:“我是放不下那平海縣的鄉親父老,放不下帝朝統禦的億萬生民罷了,至於誰坐下,又與我何幹?”

    “你是想探聽仙門對凡人的態度與安排?”看著那綻放道德光輝的至交好友,陳東陽不由歎了口氣,道:“你這想法可是更危險了啊,仙師們的心思,豈是我等凡人可以妄加揣測的,我勸你還是莫要動那些心思了,我帶你在這南平坊市遊玩上兩,你就乖乖回去當你的縣令吧。”

    本來還有意留周澤平在六魔宗,與他一道打拚的陳東陽,在得知了自家好友的真實意圖後,卻是不敢再提這件事了,為了避免自己這位好友做出什麽傻事,他已經打算在接下來的日子裏,采取嚴密跟梢的行動方案了。

    “早知道你這家夥會這麽辦,我已於三日前,將自己的履曆與策論交到了北安坊市中,六魔宗設立的招賢台了,算算時間,此時那些資料應該已經被傳到仙師們的手中了吧。”為了防止自己的好友“以權謀私”,周澤平卻是下足了工夫。

    “值得嗎?”知道老友的履曆與策論,會有多麽閃耀的陳東陽,無奈熄了阻止周澤平“打入”六魔宗的計劃,心中多少有些不甘的他,如是問道。

    “能讓高高在上的仙師們,注意到凡間疾苦,並親身投入其中的因由,值得我冒著危險去探知,若那背後真相有利下生民,我也將為之付出畢生心血。”輕啜杯中酒,周澤平的聲音慢慢低沉下去,少了幾分慷慨激昂,卻多了許多堅定不悔。

    “唉,不提那些了,給我你路上的見聞吧,自從我把商隊交給下屬管事後,卻是無有機會在領略這一元大陸上的山川壯美,風土人情了。”

    “好,那我就跟你!”

    ……

    礙於所處的層次,陳東陽與周澤平想要探知六魔宗與其他四派,在凡間聯手搭建宮觀體係的因由,無疑是十分困難的,但隻要層次地位夠了,邁過了門檻,想要不知道這其中的因由也是件難事。

    比如奉行帝,他就不想知道,為何會有那麽多甘於凡務的修行者,深入到帝朝的州郡府縣,鄉裏阡陌?為何會有一套可以替代官府機構的另類信仰體係,植入這個風雨飄搖的帝朝之中。

    當然更準確地,奉行帝是不想讓眼前之人,嗯,之屍告訴自己這一切,他寧願生活在下太平的虛幻之夢中,任由億萬生民活在水生火熱裏,也不願意親自麵對那位高高在上的國師。

    沒錯,那位奉行帝不願麵見的國師,就是嶽無敵。

    在處理完安置遠征軍的諸般工作,並手把手教導完自家孫子,如何執政才能盡量少的遭到蒙蔽與戲耍後,嶽無敵就以國師,兼五大派代表的身份,當著一眾朝臣的麵,在大朝會中,找上了奉行帝。

    畢竟宮觀體係要建立在凡人之中,“服務”的人群也是這下的凡人,不跟凡人名義上的首領打個招呼,怎麽也不過去不是嗎?

    雖然時間可能有些晚了,型製統一的道宮,道觀已然在大周帝朝的各級行政區劃中鋪展了開來,並活動了有些日子,但仙人的忙碌,作為一個凡人帝王,也應該包容理解不是?

    可惜,就是有一些或是“心懷不軌”,或是“思維僵化”的人,容不得這兩方各退一步的“寬容”,執意要彰顯自己的存在,給“好心好意”的嶽無敵,與“寬容大度”的奉行帝找麻煩。

    例如現在這個正在奉殿內跳腳,大談什麽有違祖製的禮部尚書盧衝。

    “教不牧民,廟不設法,是帝朝太祖與群仙共同立下的不破約定,今日若是允了那些宮觀,擁有獨立的施政執法之權,就是對那約定的破壞。”作為先帝老臣,這位禮部尚書的歲數可是不,百二十歲的他能在一眾朝臣麵前,上躥下跳,也是為難他了,“況且,若那些宮觀可以統禦地方,還要官府衙門,還要我們這些當官兒的做什麽?”

    “該死,早知道就不讓這老家夥上朝了,朕先前就是豬油蒙了心,才不允他告老還鄉的!”端坐於龍椅之上的奉行帝,一邊隔著冕旒偷瞧嶽無敵的神色,一邊在心中暗罵。

    此時他心中有多懼怕嶽無敵,就多想有人能將那盧衝拖下殿去,無論是斬首,還是喂狗都好。

    可在嶽無敵的氣勢震懾下,莫是文臣武將,就是專幹拖人下殿的護殿將軍,也沒有一個敢妄動的。

    “這是阻礙宮觀建設的官員名單,我希望陛下能盡早給個法。”嶽無敵卻是沒想太多,對於那“直言勸諫”的禮部尚書,他甚至還有幾分欽佩,當然這種欽佩不會妨礙嶽無敵的行動,在宣講完五大派設立宮觀體係的目的與方針後,他就果斷進行下一項,將自廢武功的“刀子”,遞給奉行帝。

    用法力將名單甩到奉行帝麵前的他,轉身就走,臨邁出大殿門前,他才似想起什麽一般,突然回頭道:“另外,把這個盧衝的名字也加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