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氣息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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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剛亮,霧色微朦。
陽光透過窗子照進了君墨淺的屋子,比天氣給人的感覺再暖和一點,君墨淺半倚著屋內的座椅,任由陽光灑進屋子,灑在自己的身上。
他在等待,等隔壁那個女子來找自己。
君墨淺知道,溫孤翊柒既然那麽晚出門,定是遇上了什麽很要緊的事情,需要找人商量。
君墨淺還知道,溫孤翊柒去的地方必定是落櫻堂兩個副主所在的郡主府。
君墨淺甚至知道,溫孤翊柒今天許是會帶著她的兩個副主來找自己,說明她那麽晚要去找人商量的事情究竟為何。
所以,他隻是在等待,閉著眼睛,享受著冬日裏微微讓人暖和起來的陽光。
其實,很多時候,君墨淺都是在等待。
大抵是能預料到的事情太多,每件事在還未發生的時候就已經有所預料,於是,能做的就隻有等待這些自己已經預料到的事情。
正是因為這樣,君墨淺習慣於等待。
溫孤翊柒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亮了起來,霧色剛剛散去,她走出屋子,輕輕的伸了個懶腰,看著院落裏的草木。
草木上還掛著露珠,說明剛剛起過一場晨霧。
天氣微涼,陽光微暖,形成了不算鮮明的對比,空氣中彌漫的都是整個醫館的藥香味。
她在等待,等待嬈和風映雨來找自己。
溫孤翊柒知道,自己出門找嬈和風映雨的事情大抵是瞞不過君墨淺的,就算是自己回來的時間大概也是瞞不住的。
溫孤翊柒也知道,君墨淺大抵是知道自己要去的地方定是郡主府,要找的人定是嬈和風映雨。
溫孤翊柒甚至知道,君墨淺現在大抵在等著自己,等著自己去和他說這件事情。
溫孤翊柒很少去預測之後發生的事情,她覺得,凡是都有變數,即使上一秒還覺得肯定的事情,下一秒也許就是完全不一樣的呈現方式了。
但是,在今天這件事上,她很確定自己的推測,因為那個人是君墨淺。
溫孤翊柒不喜歡等待,很多時候,她喜歡主動出擊,所以即使是複國的計劃讓她擱置了三年,她也仍是主動出擊的回來了。
溫孤翊柒在院落裏散了會兒步,嬈和風映雨就來了。
“小柒,你找過君墨淺了麽?”風映雨穿了一身暗紅色的衣服,頭發全部束在了腦後,顯得很精神的樣子。
溫孤翊柒看了眼風映雨,這個造型的風映雨,她還記得,那是當年征戰沙場的時候的風映雨慣用的裝扮,這個時候看起來倒顯得有些懷念。
“你怎麽會這副打扮?”溫孤翊柒笑了笑看著風映雨。
倒也不是說風映雨這副摸樣有什麽不好,隻是風映雨的這副造型溫孤翊柒已經有很多年沒有見到了,多少還是有些感慨。
“怎麽?我覺得挺好看的。”相比之溫孤翊柒,其熱鬧認識風映雨的時間並不長,對於戰場的事情,嬈也算不得多麽關注,所以紅衣女將這個稱號,嬈是不知道的。
嬈隻是覺得,風映雨平日裏不穿紅衣服真是可惜了。
“恩,是好看。”溫孤翊柒的眼角有些濕潤,說不清現在到底是什麽感覺。
鳳鳴國戰敗滅國有多少年,風映雨就有多少年沒有再身著過紅裝。
溫孤翊柒也曾經問過風映雨,為何不在穿紅裝。風映雨隻是意味深長的看了幾眼溫孤翊柒,歎了足足有一年份的氣之後才告訴溫孤翊柒,紅裝是血染保國的意思。
溫孤翊柒大抵永遠忘不了,那時候,風映雨說這句話的時候眼底的落寞。
是了,即使身著紅裝,即使真的血染滿身,她依舊沒有保好國家。
自那以後,溫孤翊柒也就再也不和風映雨提紅衣的事情了。
“這算是一場戰場。”風映雨深深的看了溫孤翊柒一眼,若有所指的開口。
今日來醫館,是要把自家落櫻堂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訴君墨淺的,雖然不是全部,隻是昨天飛刀傳書那麽一件事,但對於風映雨來說,卻是個特例。
風映雨一向是主張,自家組織的事情自家解決,這次會決定告訴君墨淺,一來是因為事情多少也和落羽苑有點關係,二來則是因為風映雨也想試試看君墨淺。
當然,後一個原因,風映雨是不會和溫孤翊柒明講的。
但從對方的反應來看,風映雨就能知道,自從君墨淺救了溫孤翊柒之後,溫孤翊柒就對君墨淺的好感度提升了許多。
但溫孤翊柒到底還是顧忌這些事情的,於是總是有意無意的疏遠了君墨淺。
也正是這種疏遠,讓君墨淺覺得溫孤翊柒還沒有信任自己,讓溫孤翊柒也覺得,自己還沒有信任君墨淺。
當然,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的道理,溫孤翊柒自己也不是不懂,所以她總是會問嬈或是風映雨,自己是不是還是那個謹慎的溫孤翊柒。
溫孤翊柒有些驚訝的看了眼風映雨,她聽見風映雨說,這是這也算一個戰場的時候多少有些感慨。“小雨,墨淺又不是敵人,是合作夥伴。”
溫孤翊柒並沒有猜透風映雨的意思,或者說,風映雨並沒有讓溫孤翊柒猜透自己的意思。
所以溫孤翊柒才會說出君墨淺不是敵人,是合作夥伴這樣的話。
前半句是在安撫風映雨,讓風映雨不要視君墨淺為敵。而,後半句倒更像是在提醒著自己什麽。
“小柒,我知道的。”風映雨仍是沒有明說,隻是點了點頭,示意溫孤翊柒自己自有分寸。
其實嬈多少是能夠明白風映雨的意思的,別的事情她不見的比溫孤翊柒了解風映雨,但就為溫孤翊柒好這件事上,嬈和風映雨是保持步調一致的。
嬈笑了笑,拍了拍溫孤翊柒的手背,“安心啦,小雨這麽有分寸,不會做出什麽奇怪的事情的。”
嬈的語調有些輕快,讓溫孤翊柒不禁就放下心來。隻是有些疑惑的看著眼前的兩個人。
平日裏,明明風映雨才是那個一天到晚笑臉迎人的人,怎麽今日兩個人倒像是反過來了一樣。
三人隨意的聊了幾句,便往溫孤翊柒屋子的隔壁走去。
其實是去書房還是去臥房找君墨淺,溫孤翊柒是有過猶豫的。
畢竟是談事情,溫孤翊柒總覺得去臥房不太妥當,所以才會有所猶豫。但今早出來就沒有見到君墨淺走出房門,大抵,是一直在臥房才對。於是,即使是有些猶豫,溫孤翊柒還是領著嬈和風映雨去了君墨淺的臥房。
剛到君墨淺的房門口,就聽的君墨淺的一聲歎息,繼而就是他那有些清冷的聲音,“你們進來吧。”
還沒有敲門,也沒有表明身份,但溫孤翊柒明白,君墨淺定是已經知道是自己,嬈和風映雨來了。
溫孤翊柒沒有猶豫,便推開了房門。
君墨淺還是坐在座椅上,半倚著的身子微微斜靠著身旁的桌子,有些閑適的樣子讓人覺得他並不是在等待一場議事,而是在等待一場久違的會麵。
君墨淺微微睜開眼睛,看向了他等了許久的幾個人,他掃了一眼嬈,又微微挑眉看了眼風映雨今日的裝束,最終還是把目光定在了溫孤翊柒身上。
“我們去書房聊。”君墨淺緩緩站起身,對著溫孤翊柒笑了笑,不同於往日裏那種笑容。
君墨淺對溫孤翊柒的笑容,仍是柔和的,但卻又好像有哪裏不一樣了。這種感覺讓溫孤翊柒先是一愣,最終還是跟著君墨淺走出了屋子。
一路竟是默默無語,君墨淺隻是保持著和溫孤翊柒同樣的步速,平穩的,不緊不慢的向前走著。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
到了書房的時候,百裏聆空和周芷茗已經候在裏麵了。
大抵是沒有想到百裏聆空和周芷茗會在,溫孤翊柒還是遲疑了一下,才走進了書房。
待到嬈和風映雨也進了書房,周芷茗才去把書房的門輕輕關上。
雖然醫館也是君墨淺的地方,但到底不比落羽苑,凡事還是小心一點為好。
“坐。”君墨淺先指了指書房左側的一個圓桌旁的椅子。
在書房中出現圓桌,其實是有些不搭調的,但這個書房用格局把圓桌和書桌的兩個空間微微隔開,倒也不顯得太突兀。
其實,那個圓桌是百裏聆空的傑作,他搬這個桌子回來的時候,還被周芷茗訓了一頓。
但,百裏聆空的意思是,沒有圓桌怎麽喝酒,也就沒有理會周芷茗的話。百裏聆空一直不理會,周芷茗說的多了,也就乏了,最後也就不提這件事了。
於是,圓桌子就一直留在了醫館的書房,成為一個有些不搭調卻又和諧的存在。
幾人也沒有再客氣什麽,都圍著圓桌坐下,周芷茗給每個人斟滿了一杯茶。
隻有百裏聆空對於周芷茗倒的是茶不是酒提出了些許的抱怨,但也隻是一句,就沒了下文。
“我晚上的時候回了趟落櫻堂。”開門見山,溫孤翊柒沒有想好究竟要怎麽開口婉轉的說明,幹脆就開門見山,直截了當的說明了。
“恩,我知道。”君墨淺隻是點了點頭,並沒有下文,看著溫孤翊柒的眼神似乎在告訴溫孤翊柒,繼續說下去。
“因為我接到了飛刀傳書。”溫孤翊柒歎了口氣,將第一封飛刀傳書的信件和飛刀放在了桌上。
君墨淺這才露出有些訝異的表情,在醫館接到飛刀傳書,而且還是在他君墨淺的隔壁?可是君墨淺卻並沒有察覺到這件事,怎麽看都覺得這件事太過詭異。
周芷茗皺了皺眉,看向君墨淺,試圖找出君墨淺一早就知道這件事的跡象。
可是,他失敗了,君墨淺好像根本不知道這件事一般,微微蹙著眉,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溫孤翊柒沒有急著繼續說下去,而是等君墨淺思考。她知道君墨淺是要時間思索這件事的前因後果,來龍去脈。
君墨淺最終還是拿起了桌上的信件,打開看了一眼後便交給了周芷茗和百裏聆空。
君墨淺倒是淡定,像是飛刀傳書來的那個人知道的並不是君墨淺就是銀麵落羽這件事一樣。君墨淺仍就保持著最初的淡然,絲毫沒有受到幹擾。
至於百裏聆空和周芷茗就做不到這麽淡定了,周芷茗還隻是皺著眉看向君墨淺,他覺得這件事很不好,但一時半會兒,他也找不出這件事會是誰做的。
百裏聆空倒是直接開了口,“這個人知道的真多,你們有沒有什麽人選?還是說,你們已經知道是誰了?”
一連串的問題問出口後,百裏聆空卻不知道該看誰。
按理說吧,人家的主子是溫孤翊柒,但是什麽時候查事情用得著主子出馬的,所以看她大抵是得不到什麽答案。
嬈嘛,百裏聆空覺得和自己一樣應該是個管賬的,所以這種事情大概也不歸她管。
於是,百裏聆空把目光投向了風映雨,
風映雨看百裏聆空看著自己,微微挑了挑眉。怎麽,百裏聆空是認為這種事情自己應該知道麽?風映雨有些無奈,百裏聆空究竟是怎麽來判斷落櫻堂的事情安排的啊?
“不,我們不知道。”風映雨歎了口氣,看了眼溫孤翊柒。
溫孤翊柒隻是對著風映雨點了點頭,示意這件事就由風映雨來講。
“雖然落款讓我們覺得是空空山。”風映雨指了指信件,頓了頓,才繼續開口,“但確切的說,我們找不到空空山這麽做的理由。”
的確,任何事情都應該是有理由才會發生的。尤其是空空山這種大的門派,毫無理由的用飛刀傳來一封莫名其妙的書信,實在是讓人很難相信。
“空空山?”百裏聆空的語調有些上揚,又湊到了周芷茗麵前盯著信件看了起來。
“隻是推測,畢竟敢用空空為署名的人實在是不多。”溫孤翊柒接過話來,並沒有讓風映雨繼續回答,而是自己開了口。
溫孤翊柒說完隻是靜靜的看著君墨淺,她想知道君墨淺對這件事的看法。
“就算不是空空山,也是個高手。”君墨淺看了眼周芷茗手中的信,在這個角度看不見信上的文字,但這並不妨礙君墨淺看著。
君墨淺隻是看著信,像是要透過這信的背麵看出整件事的背麵有什麽一樣。
“飛刀的時候,你沒有感覺到?”君墨淺的這句話結合之前君墨淺驚訝的表情,讓周芷茗知道,這個飛刀傳書的人絕對不簡單。
“不可能吧?”百裏聆空也是一陣不可思議的樣子,若說溫孤翊柒沒有感覺到,就已經讓百裏聆空和周芷茗覺得十分訝異了,那麽君墨淺沒有感覺到飛刀傳書之人的行蹤,更是讓他們覺得不可思議。
“不知道。”君墨淺回想了一下昨日一天的事情,想了想,才緩緩開口。
一句不知道,淡淡的,不是沒有,也不是有,讓人有些摸不清君墨淺的意思。
“咦?”溫孤翊柒有些疑惑的看向君墨淺,什麽叫不知道?這種事情,難道不是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麽?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恩。”君墨淺對上溫孤翊柒疑惑的表情,微微笑了笑點點頭,示意溫孤翊柒稍安勿躁。“我可能是感覺到了什麽,但是氣息不強烈,而且總覺得熟悉,就沒有在意。”
君墨淺說完隻是搖搖頭,像是對這件事也不甚在意的樣子。
“氣息熟悉?”這個詞匯倒是引起了風映雨的注意,“是落羽苑的人?”也難怪風映雨會這麽想,君墨淺既然說氣息熟悉,實在是讓她一下就聯想到了這點。
“你!”百裏聆空聽到風映雨的這句話,立馬有些生氣的站起身,剛想再說些什麽的時候卻被周芷茗拉住了。
百裏聆空看了眼周芷茗,有些悻悻的坐了下來,卻仍然向風映雨的方向狠狠瞪了幾眼。
“風副主。”周芷茗見百裏聆空還是一肚子氣,搖了搖頭,一副沒辦法的樣子。
繼而,周芷茗又轉目看向風映雨,語氣微微有些冷然,“芷茗不知道你們是不是對自家落櫻堂的人隻能做到熟悉。”周芷茗頓了頓,看了眼君墨淺,眼神柔和了幾分,這才繼續開口“不過,我們閣主對落羽苑的每個人都是了若指掌的。”
這句話算是一個回敬,周芷茗對風映雨的那句話多少也是有些生氣的,來找自家閣主商量的也是他們,現在閣主才說了一句話,就起疑心的也是他們。周芷茗多少是有些不待見這些對自家閣主不信任的人的。
“不是落羽苑的人。”君墨淺淡淡的開口,對著周芷茗搖了搖頭。
周芷茗歎了口氣,便沒有再繼續說什麽便繼續看手中的信去了。
“墨淺,小雨她不是那個意思。”溫孤翊柒看了眼風映雨,她知道風映雨雖然不算信任落羽苑或者君墨淺,但剛剛那句話卻並沒有包含這個意思。
“我知道。”君墨淺點點頭,示意溫孤翊柒自己並沒有放在心上。(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