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吃燒烤的網吧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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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找苟胖子要回損失之後,我的生活漸漸恢複了正常,也更加忙碌起來。一方麵我對大學生活充滿了新鮮感,成天都想玩兒,另一方麵我也要努力學習《百鬼圖錄》,爭取早日讓自己的左眼恢複正常。
當然,還有個拖油瓶——小鬼果果。
果果確實是一個拖油瓶,有她在,我怎麽可能像以前那樣隨心所欲。那時候南方還有些熱,我們四個大男人在寢室裏麵基本都是穿個內褲到處跑,洗澡出來光著身子找內褲更是常事。這種事也沒什麽,大家都習慣了,可是有果果在就不同了呀!
我於是嚴格禁止果果在寢室裏現身。
憋的久了,果果也有些不高興。有時候就會給我搗亂,比如上課的時候,老師想要抽人回答問題,她就用針紮我屁股……我他媽正趴著睡覺呢,連老師的問題都不知道,怎麽回答?
她整我的方法很多,防不勝防,就喜歡讓我在人多的時候出醜。
多來幾次,大家都覺得我是故意搗亂,嘩眾取寵。
我呢,就很悲哀的發現,自己漸漸被班上的同學疏遠了。大家本來就覺得我一隻眼睛不動是很奇怪的事,看著也怪嚇人,再加上我總是在課堂上搗亂,所以慢慢認為我是一個心理有疾病的家夥。輔導員同誌還專門找過我,說是校園心理谘詢室其實還是很不錯的。
我沒法兒解釋,隻能找個沒人的地方把果果叫出來,大眼瞪小眼。
我怪她不該整我,她怪我成天不準她出來,上課不準下課不準到了寢室也不準,她天天在戒指裏縮著,很難受。
小鬼果果其實是很乖的,我想著她整我也不是現在才有的事,都整了十多年了,心裏也就接受了一些。
“這樣吧,你再堅持一下,我回頭到校外租個房子,我們住到外麵去,到時候你就可以自己玩兒了。”我考慮再三,還是決定搬出去住。
因為我的左眼,再加上果果的惡作劇,我在學校的名聲差不多就是“怪人”兩個字。搬出去住,也免得成天在學校裏受人指指點點。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果果喜歡晚上出來,而我在寢室裏麵睡覺的時候,禁止她現身。
她雖然會有怨氣,對我惡作劇,但是一直沒有違背我的意思。
果果聽了我說出去住,自然很高興。我心裏唯一覺得難辦的是怎麽向老四、胡擼娃和胖子劉解釋。這三個人雖然接觸時間還短,但是大家都很投緣,而且其他同學疏遠我的時候,他們都在背後安慰我,我要是沒有個好理由,感覺就像是背叛一樣。
我想來想去也沒有個好理由,於是決定先找房子,在找房子的過程中慢慢想個大家都能接受的理由來。
誰知當天晚上就出事了。
晚飯過後,我為了補償小鬼果果,於是專門到網吧開了個包間,裏麵正好有兩台電腦。我一台,果果一台,我們兩個組隊玩兒《英雄聯盟》。
現在上網都要用身份證,果果自然是沒有的,所以她用的是老四的身份證,遊戲賬號也是用老四的。
借身份證和賬號的時候,老四還有些依依不舍,總覺得我太坑,怕我掉段位……我當然不會掉你的段位!我能單擼鑽石好嗎——不過加上果果就不一定了。所以我承諾隻是玩匹配。
果果打開老四的賬號,看了一下英雄,非要和我換。我問為什麽,她說了兩個字:
“皮膚。”
她特別喜歡用九尾妖狐阿狸,還背著我買了阿狸的全套皮膚!這一點是她之後承認了的,這小東西不但買了皮膚,還趁我睡著後把消費短信都刪除了,所以我一點都不知道這件事,還以為是係統出問題,給我免費送了皮膚呢!
老四那個富二代很吝嗇,堅決不買皮膚,所以果果很嫌棄這個賬號。
現在的網吧很少很少有封閉式的包間了,但是為了果果,我還是找到了一個。因為是封閉式的包間,所以其實它更多的被用來談情說愛,而不是打遊戲。沙發很髒,上麵有很多髒兮兮的印痕,住過酒店的我立刻想到那是什麽,不由又是一陣自卑。
果果對此毫不在意,反正她是靈體,再髒都沒關係。在她的催促下,我們開始了通宵遊戲。
那時候我還沒有學會抽煙,上網沒事幹的時候就喜歡喝水,喝多了,上廁所的時間就多一點。
打完第四局,我就忍不住想要上廁所了。
去廁所的路上我才仔細看了看這家網吧的格局,很大,光是大廳就有兩百台電腦,但是因為生意不好,大廳隻做了十多個人,而且都坐在了中間靠前門的方向,所以很多地方都是黑漆漆的。
廁所在網吧最裏麵,我順著過道去廁所的時候,忽然聞到了一陣香氣……呃,不是廁所的味道,是燒烤串的味道,孜然和辣椒加上香蔥,在半夜裏聞著特別香!
順著香氣看,在最裏麵倒數第二排的一個座位上坐著一個年輕人,微胖,戴了個眼鏡兒,鏡片還反著光,倉促之間倒是看不清相貌,他手裏拿著烤串兒大口吃著,眼睛卻盯著電腦屏幕。
我心想這廝還挺有錢的,媽的來通宵上網的大多都是圖個性價比,用更少的錢上更長時間的網,這廝不走尋常路啊,光是桌子上那盒燒烤就得一百多!
搖搖頭我還是去上廁所去了。
出來之後,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家夥的電腦屏幕——他離廁所門口很近,而且這後麵就他在上網,黑暗的環境裏,隻有他的顯示器亮著,所以我一眼就看得到——上麵正在播放一段很是血腥的視頻。
這一點出乎我的意料了,我本以為,一個人寧願聞著廁所的臭也要躲開人群,多半是為了看一些*****的,誰知這家夥看得是這麽血腥的畫麵。
我看到他屏幕的時候,正好畫麵裏有個人在穿烤串兒,把一些碎肉往鐵簽上麵穿,那些碎肉血淋淋的,看上去像是從動物身上現割的。
這他媽都是些什麽人啊!我心裏感歎,一邊吃著烤串兒,一邊看血淋淋的製作過程,難道還有助於消化不成?
我快步走回了包間,沒有看到身後戴眼鏡的小胖子臉上露出了詭異的笑容。
回到包間,果果抬頭看了我一眼,說:“快點。”
我已經習慣了這小鬼的說話方式,她確實隻能說兩個字,所以會盡量在說話的時候隻說重點。比如,她生氣的時候,就會說“生氣”,然後撅著小嘴,抱著手,把臉轉到一邊去;高興的時候,就會拍著手掌說“好!”
我看她比較興奮,笑了笑就又開了一局。
不知怎麽的,才玩了十多分鍾,我就開始餓了,而且是越玩越餓,難以控製的想吃東西。而且也許是之前看到的燒烤勾起了我肚子裏的蛔蟲,我第一時間想起來的就是燒烤,感覺今天非得燒烤才行。
這一局因為我心思全在燒烤上,隻想快點打完去買燒烤吃,所以發揮不好,到三十分鍾的時候,就已經輸了。
我把耳機一丟,對果果說:“我想吃燒烤,你去不去?”
果果輸了遊戲有些不服氣,說:“不去。”
她又吃不了燒烤,去了也隻能看著我吃而已,還不如留下來打遊戲呢。
我說:“那我出去的時候你把插銷插好,別讓人進來了。”
果果臉對著屏幕直接開了下一局,“嗯”了一聲,但是顯然沒有將我的話放在心上。
網癮少年,哦不,是網癮鬼!
我搖著頭出了門,在外麵找到了一家燒烤攤。這邊吃燒烤的人已經不多了,隻有一桌人,光著膀子肚皮,露出身上龍啊虎啊的紋身,喝著冰凍啤酒又辣的大汗淋漓。
老板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頭發花白,臉上皺紋比較多,看上去很滄桑。因為老頭子額外給了我一萬塊,所以在花錢的時候,我最近肯定是比較大方的。七七八八的點了很多串,都是肉。
把一籃子烤串兒遞給老板,後,我就坐著等。誰知燒烤老板理了理烤串兒,臉色就變了,他對我說:“小兄弟,你在月月網吧上網?”
我說是。
“通宵?”
我點點頭,心裏有些奇怪,這老板問話問得莫名其妙。
他說:“你氣色不好,還是早點回去吧,大晚上的,在外麵不安全。”
我倒是也沒覺得他管閑事,笑著說:“我一個大男人有什麽不安全的,反正今天身上一分錢都沒有,劫財劫色都不怕!”
旁邊的幾個社會人起哄,說:“劫色好!來再多都不怕!”
老板微微一笑,說:“我在這兒也十多年了,什麽沒看過,小夥子,你聽我的,等一下就不要回網吧了,回學校睡覺吧。”
我心裏更覺得奇怪了,上個網怎麽了,這年頭年輕人沒事幹在網吧打打遊戲挺正常的啊。
見到我的表情,老板歎息一聲,說:“多的呢,我也不好說,隻是那個月月網吧前幾年出了件大事,有幾個學生翻牆出來上網,其中一個從牆上掉下來死了,可是據同行的人說,他們一起玩到早上才回去,回去的時候,已經死了的那個同學就說還要玩,其他人也沒當回事。走到學校邊的時候,就看見牆邊圍了一群人,警車也來了。他們幾個就去湊熱鬧。然後……”
“然後發現死的那個就是昨晚和他們一起玩的同學?”我接話,這種故事,已經爛大街了啊。
老板看了看我,說:“從那以後,就傳言月月網吧裏麵不幹淨,是那個喜歡上網的學生一直賴著不走。”
“這麽久的事,你怎麽知道這麽清楚?”我問。
燒烤老板說:“因為當天晚上,他們上網之前也來我這裏買了燒烤,和你點的一樣,全是肉,也是44串,每一樣都是四串,剛好夠他們四個人分……小夥子,我不是嚇唬你,你還是快回學校吧。”
我聽了,心裏咯噔一下子,腦海裏很自然的出現了剛剛上廁所是見到的那個人,戴眼鏡的胖子,他不就是一邊吃著燒烤一邊上網嗎?而且我為什麽會鬼使神差的每一樣點四串呢?
旁邊的社會人聽燒烤老板說得有模有樣,有兩個已經變了臉色,看我的眼光都有些不正常了,好像覺得我帶來了黴運。
我能怎麽辦?我也很害怕啊!如果在以前,我肯定不會一個人回去上網了,但是,現在我是一個修道中人,而且修的是鬼道!我要是再怕鬼,別說被其他人笑話,就是我自己這關,我也過不了啊!更何況我身邊還有個小鬼。
所以我勉強笑了笑,說謝謝你的提醒,不過我一個年輕人,火氣旺,不礙事的。
老板於是閉口不言,專心為我烤燒烤。
回到網吧,我心裏多少還是膈應老板講的鬼故事,不由多看了網吧裏麵的人一眼,這一看,隻覺得這些個網蟲哪個不像是鬼呢?他們在黑乎乎的環境裏,一張張疲憊而興奮的臉被電腦屏幕照亮,眼睛微微突出……
我往後看去,卻沒有看到那個看血腥畫麵吃燒烤的眼鏡男了。
回到包間,果果還在玩遊戲,一點不知道累。我問:“果果,你有沒有覺得這個網吧有什麽不對勁啊?比如說,有什麽鬼魂之類的。”
在我看來,果果是鬼,和其他的鬼是同類看,當然應該能夠發現我看不見的情況,而且果果雖然很萌,又沉迷於網遊,但是她給人的感覺還是很強的,至少在我學習了《百鬼圖錄》後發現,像她這種可以隨心所欲控製現實物品的鬼,其實已經很厲害了,因此我認為她是可以保護我的。
果果雙眼盯著屏幕,說:“有啊。”
她這一個字,其實是回答了兩個問題,第一是這個網吧確實不對勁,第二是確實有鬼魂。她的反應很平淡,仿佛這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沒什麽大不了的。
我雖然對她有信心,但是還是忍不住擔憂,又問:“那會不會有什麽問題啊,我有些怕。”
在果果麵前慫,對我來說是沒有負擔的。畢竟十四年了,她對我的了解可能已經到了無所不知的地步。人們常說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放多響的屁,用在我們身上,是絕對不誇張的。
果果搖搖頭,說:“沒事。”
我於是多少放心了些,這種感覺很奇妙,有些像身邊跟了個大佬,於是下意識的不害怕小流氓了。
果果卻催我:“快吃吧。”
我以為她是讓我快點吃完好和她一起玩遊戲,也沒多想,就打開了打包盒,燒烤的香氣一下子散發開來,整個包間都飄散著一種特別奇異的香氣。
這種香氣我聞所未聞,非要形容的話,就是聞到這種香,你會感覺麵前有一個22歲的女人的胴體展現在你麵前,你餓極了,特別想要去咬她。
我不知道自己怎麽會有這種變態的想法,下意識就很惡心,可是那香氣實在誘人。我開始狂吃起來。
燒烤很嫩。不管是裏脊還是脆骨,嫩得不像話,吃到口中,稍微一用力就化了。
果果也不玩遊戲了,就在旁邊看著我,這時候問我:“好吃嗎?”
我狂點頭,說實話,我沒有吃過這麽好吃的燒烤,簡直了!但是突然之間,我覺得有什麽東西不對勁——到底是什麽不對勁兒呢?
我看看燒烤,又看看周圍,然後把眼光落在果果的身上。
果果還是紅色唐裝小蘿莉的打扮,臉色還是慘白,眼睛卻很是發亮的看著我……這種發亮的眼神我隻在她玩遊戲時看到過。
我終於想起來哪裏不對了:果果什麽時候能夠說三個字了,她不是隻能說兩個字麽?
這不是果果!
這個念頭一產生,我越看越不對,明明麵前的還是小鬼果果的模樣,但我越看越像是之前那個眼鏡男!
我的心咚咚咚的跳,感覺如果不是胸骨擋著,它能直接跳到我麵前的電腦桌上!我一拍大腿,喊道:“哎呀!剛剛燒烤店老板還沒給我找零!”
我騰地站起來,用手去開包間門的插銷,一邊拉開插銷,我一邊對“果果”說:“你等著,我把錢要回來,很快就好。”
身後沒有回答。我也不想聽身後有什麽回答,而是假裝鎮定的往網吧外走去。
這時候我才明白過來,為什麽我覺得整個網吧的網民都他媽像鬼!當我慢慢想網吧外走去,我的餘光看見,整個網吧裏的十多號人都對我行注目禮,他們僵硬的脖子隨著我轉動,一雙雙無神的死魚眼就這麽看著我,直到我出門。
我一路狂奔,顧不得去想果果在哪裏又怎麽樣了,在恐懼中,我隻想盡快到一個人多的地方。和其他人類在一起,我才會覺得安全。
我跑到了燒烤攤。
那幾個社會人還在吃,燒烤店老板背對著我在烤肉。
我氣喘籲籲,用顫抖的聲音對老板說:“老板,真的有鬼……”
旁邊的社會人聽了我說話,一個個都轉過頭來,看著我。
我本能的覺得他們轉頭的動作很奇怪,就看了他們一眼。這一眼嚇得我直冒寒氣:這堆人和網吧的人一樣,都是臉色蒼白雙目無神,而且動作僵硬!
被這堆麵無表情的人盯著,我的身體一下子僵住了。
這時燒烤老板慢慢轉過身來,慢悠悠的說:“你說的鬼,是不是我這樣的?”
他轉過來,雙手還拿著血淋淋的肉片往鐵簽上穿。
我看向他的臉。
那是一張微胖的,戴著眼鏡的臉,和我在網吧見到的眼鏡男一模一樣。他把穿好的肉串遞給我,一邊對著我露出了嘲諷而邪惡的微笑,一邊說:“快吃吧,吃飽了好陪我上網。”
我下意識就想跑,可是一轉身,整個世界都不一樣了,好像是到了屠宰場,麵前還是眼鏡男,正不懷好意的看著我,而眼鏡男的身邊,則躺著一個關著身子的男人,那男人整個肚子都被人剖開了,肚皮被鐵鉤勾住,往兩邊拉著。
眼鏡男從他身體裏掏出一截腸子,整根往鐵簽上穿,而桌子上的人眼睛裏流著淚,看著我。
我腦袋幾乎要炸裂了,強烈的恐懼和匪夷所思的境遇衝擊我的大腦,使我瀕臨休克。
我覺得桌子上那人很熟悉,那張臉,我照鏡子的時候,不是經常看得到嗎?(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