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難為你了。”餘小路同情的拍了拍王敬成的肩膀，“咱倆的情況應該差不多，上個三流大學的冷門專業，的確不容易找到好工作。”

    “你誤會了。”王敬成推了推眼鏡，“我是布氏鄂邁瑞肯哈津大學工商管理專業的碩士畢業生。”

    擦！還是個學霸！

    餘小路趕緊抽回了搭在王敬成肩膀上的右手，學霸會傳染的，得趕快回家洗手！

    這世界上有那麽一小撮人，即使天天玩遊戲，從來不學習也能取得好成績，受到老師的表揚和同學靈魂深處的敵視卻不自知，悠然自得的過著讓別人羨慕嫉妒恨的生活。

    這就是先天型學霸。

    學霸必須死！

    見餘小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王敬成很是疑惑，“你沒事吧？”

    “沒事。”

    餘小路回過神來，為自己剛才的想法羞愧不已，太不應該了，自己怎麽能歧視學霸呢？

    再怎麽說人家也是學霸啊！

    “對了，你既然如此的牛，怎麽會找不到工作呢？”餘小路問道。

    “唉，這麽些年我把自己的全部青春都獻給了書本，為人處世方麵卻是一塌糊塗。”王敬成歎了口氣，“在一家公司往往幹不了多久就會被辭退，他們都說我長得像個白癡，工作應酬上更像個白癡。”

    從小到大一直是父母老師眼中的乖孩子好學生，等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已然不小，從來不曾體會過的年少輕狂歲月已經過去，這輩子隻有這麽繼續乖下去，直到死。

    餘小路小心翼翼的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這就是所謂的物極必反，書讀的太多，讀傻了吧？

    “就算你再不善交際，憑你這麽牛的學曆，不可能連糊口的工作都找不到吧？”

    “糊口？”王敬成不屑的笑了笑，“我可是海歸高材生，讀了這麽多年書不是為了掙那區區隻夠糊口的工資的！月薪少於十萬想都不要想，跪著請我去都不幹！”

    “……”

    你都落魄到要去監獄過冬了，還在想這些不切實際的幹啥！

    餘小路總算明白這家夥為什麽會如此不順利了，太把自己當回事的同時眼界又太高了！

    “說的是啊！”柱子讚同的點了點頭。

    “去去，你湊什麽熱鬧？”餘小路不滿的瞪了柱子一眼，“你丫大學都沒上過吧？”

    “老板你怎麽能歧視人呢？”柱子很生氣，“我的母校可是首都市青鳥大學！”

    “青，青鳥？”餘小路愣住了，那不是布氏恰那排名前三的一流學府嗎？

    “怎麽可能？你一個騙子怎麽可能考上那麽好的大學？”

    “你這明顯是行業歧視了！”柱子提高了音量道，“老板我可以負責的告訴你，這個國家冠以‘專家’名號的人當中，起碼三分之一都兼職著我這份工作！”

    “你也不想想，沒有足夠的科學文化知識，你怎麽忽悠別人上當？別人憑什麽非要上你的當？你怎麽能夠讓上了你一次當的人再上一次當？如何發展穩定的客源，讓別人接二連三，有事沒事的就上你的當？”柱子一口氣說了一大堆，餘小路聽的目瞪口呆。

    好，好有道理！

    “我剛畢業那會，和這小子的想法一樣，找工作處處碰壁，平平淡淡的過了十年後，遇到了我的學弟和學妹，也就是小紅和黃毛了。”柱子陷入了回憶之中，“我們三人都厭倦了這一成不變的生活，不甘於平庸，為了讓這有限的生命綻放出無線的光彩，我們……”

    “什麽？那兩個家夥也是青鳥畢業的？”餘小路打斷了柱子的激情演講，驚訝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真是人不可貌相，原來在這群人當中，隻有我一個看上去最正常的人才是個真正的笨蛋嗎？

    真是深受打擊！

    你們這群混蛋，明明這麽聰明，怎麽就不能幹點正經事呢？

    仿佛是看出了餘小路的想法，柱子接著道:“我們這行可是超級暴利的，隻有這樣的月收入，才配的上我這個高材生！”

    “真的嗎？”王敬成來了興趣，“你是幹啥的？能讓我也加入嗎？”

    “我是……咳咳，我現在隻是餘先生的司機罷了，至於以前的青蔥歲月，不提也罷！”

    “原來如此。”餘小路點了點頭，“按你的想法，你是認為做我的司機，一定能掙到比之前更高的工資？”

    “嗬嗬，哪能啊？”柱子佯裝憨厚的撓了撓頭，“我隻是想重新做人罷了。”

    “唉！”王敬成又歎了一口氣，“和我大學同一個宿舍的另外三位早就已經進去了，隻有我一個人，這麽長時間連進個監獄都辦不到，我真是個廢物！”

    “噗！”

    餘小路一口口水噴了出去，先不說這小子一會兒說自己是高材生，轉眼又承認自己是廢物，這是典型的人格分裂，光是從他嘴裏吐出的爆料，就足夠讓任何一個正常人噴了。

    “啥進去了？”餘小路確認道，“你是說你那三個室友，三個畢業於哈津大學的室友，已經先你一步進監獄了？”

    “是的。”王敬成點了點頭，語氣失落極了，“一個月前我們約好要是一個星期內還找不到合適的工作，就一起進去，四個人再做室友。沒想到現在隻有我一個人在外麵晃悠了……”

    “……”

    一個寢室連出四個神經病，隻能說是緣分了。

    “你們就這樣私自進去，都不和父母商量一下嗎？”

    “怎麽可能讓父母知道這種事！”王敬成激動的說道，“我們四家都不富裕，能夠讓我們出國留學已經是老人家的極限了，要是不打拚出一番事業，怎麽有臉回去見他們？”

    “那你們……”餘小路從王敬成的語氣中聽到了一絲心酸。

    “我們都在一家國際大公司找到了非常好的工作，有著非常好的收入，因為是第一年，為了好好表現，我們就不回家過年了。”王敬成低聲說道，“這是我們四個商量好的對父母的說辭。”

    “都不容易啊。”餘小路感觸良多，“但既然我們出生在這個世界上，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必將經曆的階段。”

    “這些都是次要的。”王敬成的語氣越發淒涼起來，“最讓我擔心的是我們宿舍老大，因為做的有點過火，三十歲前怕是出不來了。”

    “……”

    “他到底幹了啥事？至於判好幾年嗎？”柱子感興趣的問道。

    “一個麵色紅潤，精神抖擻的老人突然摔倒在地，他一時頭腦發熱，去扶了……”王敬成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幾乎聽不見了。

    “扶摔倒的老人？”柱子大吃一驚，“這哪是頭腦發熱，他這是要尋死啊！太想不開了！”

    “不至於吧？”餘小路覺得柱子說的太誇張了。

    “不至於？”柱子冷哼一聲，“多少個億萬富翁，就因為一時想不開扶了老人，一夜之間變成了窮光蛋！”

    “這麽危險？有一億的話，夠我扶幾次？”餘小路想起了之前打賭的那一億，當時還想著要是錢能到手，為了炫富，他立馬到大馬路上找摔倒的老人扶呢。

    “一億？”柱子擺了擺手，“隻夠扶一半，你要是不把人再放回去的話，鐵定還得進去蹲幾年！”

    “這麽嚴重呢！”餘小路嚇了一跳，自己果然太天真了！

    “不過，因為這一行的特殊性和暴力性，地下社會有一個約定俗成的規矩。”柱子皺眉想了想後，接著說道:“每個城市的假摔老人都由最為強大的地下組織壟斷，城市與城市之間各自為政，井水不犯河水，不得相互幹擾。”

    “我和組織老大也算是有些交情，可以周旋一下，讓他們收回訴訟……”

    “謝謝你的好意。不過二審判決在一個星期前就下來了。”王敬成眼角有些濕潤，“昨天我去探監時，他說自己在裏麵過得很好，讓我不要擔心他。”

    不用麵對來自父母親朋的眼神，不用擔心就業的壓力，不用思考住房問題，無需煩惱明天還有沒有錢吃飯，這樣的生活，簡直就像天堂一般。

    “探監結束時我又回頭看了他一眼，他的臉上露出了真誠的笑容，那是大學四年來，我從來沒有見過的，發自內心的開心的笑容。”

    “這樣不過是逃避現實罷了。”餘小路語重心長的說道，“不管是對自己，還是期盼著兒子回家的父母而言，都是不負責任的行為。”

    “畢竟。”頓了頓，餘小路沉聲說道，“父母其實並不在乎你是否有一份體麵的工作，隻要自己的孩子能開開心心，過年了一家人能團聚在一塊吃年夜飯，這就足夠了。”

    “你說的沒錯。”王敬成攥緊拳頭，麵色嚴肅的說道，“所以不僅為了我自己，也是為了我從心底尊敬的老大，我也要找到一份好工作，連同他的那份一起努力！”

    “你明白就好。”

    餘小路鬆了口氣，自己這番話總算沒白說，隻要這個死腦筋能明白就好。

    “所以，”王敬成自信滿滿的說道，“我得抓緊時間進監獄過冬，等明年開春出來了，一定要找到好工作！”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