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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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繹手搭在秦佑肩背上,感覺掌心下滾燙的身體肌肉緊繃著,就像是一尊石像般的僵硬。

    嘴唇落在秦佑的嘴唇上,他先是很輕地觸碰一下,柔軟灼熱的觸感,連秦佑噴灑在他鼻間的氣息也是灼熱的。

    秦佑沒動,昏暗中,楚繹看見他的眼睛,深邃中透著一絲愕然的迷蒙,像是不可置信,又像是混沌中渾然不覺發生了什麽。

    楚繹一手放下從他身側伸到背後,攀住他肩膀的手也同時遊移到堅實的背脊,收攏手臂更緊地抱住他,而後,閉上眼不顧一切地用力地吻住了秦佑。

    舌尖探進口腔,觸碰柔軟的黏膜,瞬間,石破天驚。

    頃刻間,秦佑突然動了,楚繹感覺到自己的後腦被他用力摁住,下頜也被他有力的手掌鉗製住,而後,秦佑的舌頭卷住他的倏忽間逆襲著掠進他嘴裏,肆意掠奪,用力翻攪。

    幽暗寂靜的車廂裏呼吸聲漸重,秦佑吻他的力道猛烈得幾乎是在啃咬,就像一隻久久蟄伏方才蘇醒的野獸全然失控地吞噬他的呼吸也吞噬他的一切。

    可是那幾乎粗暴的力量帶著再難掩飾的渴求,唇舌間沉迷狂亂的交纏讓楚繹渾身血液洶湧沸騰,心髒卻在狂喜中戰栗得近乎酥麻。

    搭在秦佑背上的手在寬闊的肩背緩慢而有力的遊弋,一直逡巡到他腰側,又伸到身前腰間,皮帶的卡扣上。

    熱火如火如荼,楚繹手指扳住卡扣的瞬間,秦佑身體像是觸電似的猛地一顫。

    似乎是同時,楚繹下頜和嘴唇一起被放開,秦佑寬大的手掌落在他的肩膀上,楚繹驚怵地睜開眼睛,一股猝不及防的力道摁住他的肩膀將他從秦佑身前生生推離,把他整個人按在了椅背上。

    而秦佑也沒有離開,隻是兩手把他死死地按在椅背,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眼光卻直直地鎖住他。

    不甚明亮的光線中,楚繹喘息未定地跟秦佑對視,他看見秦佑的雙眼血絲遍布又泛著水澤,充血得連眼眶都發紅,情熱還未散去,但俊挺的濃眉緊緊擰起來,眼神中糾結的自責和懊喪猶如一頭困獸。

    方才還欣喜若狂的火熱就像是被一潑冷水當頭澆下,楚繹抬手想要拉開秦佑的手,可是秦佑按在他肩膀的力道大得不可撼動,片刻,傾身略微湊上前頭垂在他頸側,低沉而沙啞的開口,“別動。”

    楚繹側臉低頭去看他的眼睛,秦佑就半蹲半跪在他身側,垂下的眼皮掩去眼中所有的情緒,大半張臉都陷入陰影中,秦佑的表情,他一時看不清。

    楚繹眼眶一熱,艱澀地開口:“為什麽?你明明,也想的。”

    秦佑終於緩慢地抬起頭,他眼神迷茫中帶著濃濃的痛楚和掙紮,目光交纏,又似乎浮出一絲不忍。

    很快,抬手捂住了楚繹望向他的那雙眼睛。

    “剛才,是我的錯。”秦佑說。

    也正在此時,突然聽見車外傳來人聲:“是秦佑回來了嗎?”

    是個女人的聲音,語氣聽得出他跟秦佑甚是熟稔。

    這是別墅內院的車庫,楚繹從失落和頹喪至極之後的恍惚中頓時清醒,趁秦佑怔愣的瞬間,一把拉開他的手,不可置信地看向秦佑。

    女人是女人,卻是個五十多歲的中年女人,她站在車庫門外不遠處的院子裏,保養得當的身材包裹在剪裁合體的旗袍中,看起來風韻猶存。

    兩人整理好衣服一塊兒下車,秦佑神色已經恢複他慣常的冷肅矜貴。

    見他出來,女人笑著迎上前兩步,“老爺子來了,剛才聽見有車開進來,半天沒見人進門,讓我過來看一眼。”

    楚繹本來心情頹敗透頂,這會兒有多了些驚詫和緊張,可以隨便進出秦佑別墅的老爺子,怕就是他祖父。

    別問楚繹為什麽,他有種內亂未清就突然兵臨城下的感覺。

    但他們踏著庭院的碎石小徑朝著別墅門口的時候,女人先他們一步走了。

    秦佑步子不算快,眼光望著前方沉沉夜色中的庭院,低聲說:“待會可以自己先上樓,不用特地招呼他。”

    說話間,他們進了門。

    人還站在玄關,楚繹就看到對麵,客廳靠近餐廳的那麵牆壁前站著個老人。

    老人穿著白色襯衣和黑色的西褲,雖然頭發花白,手裏拄著一根烏木拐杖,但站姿半點沒有上歲數人的佝僂。

    老人背對著他們,正抬頭看著牆上掛著的畫,聽見腳步聲才緩慢地轉過身,眼睛笑眯眯地看向秦佑:“回來了。”

    秦佑在他身前幾步停住叫,點一下頭,“您怎麽今天突然過來了?”

    老人卻沒回答,目光慢悠悠地落在楚繹身上,微微眯起眼睛仔細辨認似的,“這位是?”

    秦佑很快地開口:“楚繹。”

    不管剛才發生了什麽事,遇見長輩打招呼是應有的教養,即使勉強,楚繹還是笑容得體地說:“您好,我是楚繹,最近,借住在這。”

    老人上下打量他一陣,突然恍然:“楚繹,你演過那個……刺客,那部電影,叫什麽?”

    楚繹一時愕然,但還是微微笑著禮貌地回答,“叫《絕代風華》,沒想到您看過。”

    這一問一答話就長了,秦佑在旁邊默了半晌,突然對老爺子開口,“楚繹剛才是趕著上樓休息的,有什麽話明天再說吧。”

    沒等楚繹開腔,老人嗬地笑聲,“我老骨頭都沒這麽早睡,你們年輕人急什麽。”

    目光又轉向楚繹,讚許地說:“我看他很好,年紀這麽輕,有朝氣,不浮躁,我很久沒遇見這麽合眼緣的孩子了,遇見了自然多說幾句。”

    話是對秦佑說的。

    老人一氣兒說完,就往沙發邊緩步踱過去,走到一半回頭對楚繹招招手,“過來,陪老頭子我將兩局。”

    先是誇獎一番,這會兒提要求楚繹倒真不好拒絕了,既然不能拒絕,也甭不情不願。

    楚繹立刻扯出個明晃晃的笑,作出欣然的樣子應了聲好。

    秦佑目色微沉,還想說什麽,楚繹自己已經在茶幾前坐下,而且別過臉沒看他。

    剛好來電話,秦佑掏出手機看一眼屏幕,深深看一眼楚繹的背影,轉頭朝著書房去了。

    客廳留下一老一少兩個人,棋子擺上棋盤,秦老爺子上相,歎了口氣:“秦佑那個性沒意思,從小就話少。”

    楚繹實在不知道接什麽話好,雖然老人看起來和藹可親,但這是一手把秦佑訓誡出來的人,大半輩子呼風喚雨。

    他要真當秦老爺子性子表裏如一的溫良隨和,在他麵前嘴裏沒個把門的,那就是他蠢了。

    過了片刻,才斟酌著開口,“他很優秀。”

    老人不無自豪地歎息:“是啊,很優秀,就說下棋,秦佑十八歲那年,就能把我將到底了。”

    說完,啪地一聲,利落地吃掉了楚繹一個卒,嗬嗬笑了。

    楚繹不知道他說這話有多少弦外之音,在這個迷亂的夜晚,腦子卻突然清醒了。

    現在,他對麵就坐著一個對秦佑寄予厚望的人,而秦佑,本來應該是什麽樣?

    因為家世,從任何一個方麵來說,他都必須有一個主流社會能視之為正常的家庭,有男主人,也有女主人,還至少得有一個孩子。

    楚繹不知道心裏頭是個什麽滋味,即使秦老爺子是在暗示他,人家也有這個立場,他甚至一句辯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秦佑的人生需要什麽,他從一早就知道,可是,清醒著沉淪,他自己也是,一直在感情和理智之間撕扯。

    最後一顆棋子落定,他輸了。

    秦老爺子麵上浮出一絲疲色,把棋子擺進盒裏,“今天就到這。”

    楚繹伸手幫他收拾,又聽他慢悠悠地開口:“後天是老頭子我生辰,小輩們都來家裏做客,到時候,你也跟著來熱鬧熱鬧吧。”

    楚繹茫然地望向他,這又是個什麽意思?

    但自己都說不清出於什麽,楚繹怔愣片刻,還是點了下頭,“好,到時候我山門給您賀壽。”

    秦佑這晚上睡得不好。

    他躺在床上,用胳膊遮著眼睛,腦子裏邊千頭萬緒,許久都沒能入睡。

    一直到半夜,意識才慢慢恍惚下去。

    迷迷糊糊間,他自己走在一個屋子裏,腳踏著木質的地板一階一階地走上樓梯。

    時間應該是深夜,大宅裏頭很安靜,牆壁上間隔的幾盞壁燈,燈光把樓道照得昏黃。

    他手裏拖著一個棒球棒,一直走到樓上。

    樓梯的盡頭,再順著光線晦暗的走廊往裏走,一扇緊閉的房門出現在他麵前。

    他耳朵略微湊上去,聽見裏邊傳來女人壓抑的啜泣聲。

    心底登時怒火勃然,他咬緊牙關,退後一步,抬腳朝著木門猛地踹去。

    嘭的聲響,一聲接著一聲,回蕩在安靜的走廊裏重重擊打著耳膜。

    但他力量好似有限,秦佑看著自己踹門的腳,那是一隻孩子穿著球鞋的腳,是的,這還是他小時候。

    恍惚間,秦佑都分不清這到底是回憶,還是夢境了,但不受此刻的意識控製,他揮起棒球棒,猛地朝門鎖砸過去。

    屋裏女人哭聲越來越大,還在叫他的名字,含混不清地說著什麽,似乎是讓他走?

    不知道過了多久,嘩啦一聲,門開了,他跨進門。

    臥室的大床上,女人蜷縮在床頭,一頭卷發淩亂不堪,雙手不知道被什麽捆縛在床頭鐵花架上。

    秦佑又走進些許才看清那是一副手銬,女人雪白的胳膊上有斑駁的青紫於痕,他牙關咬得更緊了。

    女人淚眼滂沱地看著他,哭得泣不成聲,“秦佑……出去……”

    秦佑轉頭看著旁邊貴妃榻上的男人,男人顯然喝多了,身體無力地側躺在塌上,酒意迷蒙的眼睛看向他的時候,目光幾乎對不上焦。

    秦佑走過去,突然高高揚起手裏的棒球棒猛地一下砸在貴妃榻的靠背上,“手銬鑰匙!”

    男人被他驚得一顫,很快跌落在地上,衝著門外不顧一切地嘶吼出聲,“人呢?都死絕了嗎?把他……給我帶走!”

    秦佑又是一棒打在他身邊的地上,“鑰匙!”

    很快,家裏其他人上來了,衝過來拉住他的是一個成年男人,秦佑目呲欲裂,這次球棒幹脆往喝醉的男人身上去了。

    但揮到一半卻被人拉住了胳膊,耳邊有人焦急地喊叫,“秦佑!你怎麽能打你爸爸。”

    還有女人淒厲的哭聲:“秦佑……你出去……”

    眼見著被人拖出門,秦佑目光狠狠鎖在喝醉的男人身上。

    男人從地上踉蹌著爬起來,通紅的眼睛回視他,“我隻是在乎你媽媽,我錯了嗎?”

    嘭地一聲,門在他麵前合上,秦佑猛地一驚,人頓時醒了。

    不是他小時候那座大宅,沒有喝醉的男人,也沒有哭泣的女人。

    沒開燈的房間,隻有窗口淌進的,一地白月光。

    第二天早晨,楚繹起得不算晚。

    還沒洗漱,就聽見房間門被敲了兩下。

    往洗手間去的腳步轉了個方向,走到門邊,伸手打開門,他看見秦佑站在門外,已經穿得一身周整。

    也是,明天就是秦老爺子的壽誕,秦佑今天應該會跟老爺子一塊兒回老宅準備。

    “早。”楚繹說,說完抬手撓了撓頭發。

    這個男人對他的關心和照顧可謂細致入微,不管發生什麽事,他都不應該埋怨責怪。

    秦佑深沉的目光幽幽看他片刻,而後,抬起胳膊把一個扁長型的盒子塞到他手裏。

    楚繹睜大眼睛,“這是什麽?”

    精致的紫檀木盒有些沉,他趕緊兩手托著接住了。

    秦佑這時眼裏才浮出了一絲淺淡的笑意,“壽禮。”

    楚繹眼睛瞪得更大了,眉也皺了起來,不可置信地看向秦佑。

    我去你家拜壽,還得帶你準備的壽禮?太看不起人了吧,秦先生。

    一個表情,秦佑就看出了他想表達的意思,正色道:“一時半會兒,你去哪找合適的?”

    按楚繹的個性,這次上門是一定會做充足準備,他從來不失禮。

    秦佑倒不是質疑他的承擔能力,隻是,適合送給老人的東西,隻有一天的時間準備,也確實倉促了些。

    何況楚繹還不那麽方便出門,他敢打賭這對楚繹來說是個麻煩。

    聽他說完,楚繹漆黑的眼眸,眸光閃爍幾下,很快垂下眼簾,好看的唇角揚起一個細小的弧度,“謝謝。”

    秦佑看他片刻,眼光艱難地轉開了。

    是的,楚繹還年輕,有他這個年紀特有的,不管不顧、不問前塵、也不問後事的衝動和熱情。

    楚繹會衝動,但他得有控製。

    隻是,秦佑不知道如何跟楚繹分析,什麽樣的適度的關係才能長久雋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