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手千山花落盡(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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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秋,便是一場雨涼過一場。
蕭湘早上方才起來,便見天有些暗,心下有些猶豫,卻還是領著習習出了門。畢竟今日是冊封文成公主的日子,她沒理由不去。
冊禮是在兩儀殿舉行。
與往日冊封公主不同,或許這次是因著要遠嫁和親才有的冊封,做給旁人看,卻是來的豪華許多。負責冊封儀式的禮官是由長孫無忌擔任,金色的綢布上放著的正是冊封用的金冊。李世民端坐龍椅,含笑看著場下的一切。
蕭湘進了殿,向李世民叩首之後,便在兩儀殿的紗簾後入座。
按律,她是沒有資格出席這般冊封典禮的。隻是李世民對這個女兒極是疼寵,加之這個李葆淑原是江夏王的女兒……此次冊封和親,其實就是替了她。這才讓她前來觀禮。
蕭湘垂了眼,見那李葆淑尚未進殿,唇邊不由揚起一抹苦笑……這便是古代的女人。再尊貴,也不過是為皇權所服務的工具而已。
心中不由更加感歎,若非這個高陽公主如此受寵……隻怕自己要受的苦難不會少。便是稍許有些安慰,無論如何,上天總長待自己不薄。最後的結局現今還未知,可若是投了一普通人……在這古代,怕真的是寸步難行了。
司禮太監宣讀了一番之後,便宣李葆淑進殿聽封。
蕭湘的心頭突然升起一絲奇怪的感覺,她抬頭看向殿正門,見那李葆淑一身華服,款款而入。蕭湘一個閃神,再仔細看去,這李葆淑儼然就是那日在宴會上所看到的女子。
莫非……莫非李世民當時就已經做好了決定?
她的心頭閃過疑問,注意力卻被接下來的儀式迅速吸引了過去。
儀式遠比上次她參加的祈福儀式隆重的多,二儀殿外設置了樂隊,兩側更設有儀仗,李葆淑一路行進之時,儀樂動聽而莊重。她一身華服也尊貴無比,蕭湘默數了下,上麵竟然也是七鳳……金色與紅色的豔色交織著,卻更像是婚服。
她頭上頂了丹鳳銜珠的金簪,明珠從吊著的墜上垂在額前,顯得華麗而富貴。
一邊的司禮太監細高聲道:“跪~~”那聲音拖的極長,直至李葆淑跪下方才完結。
“拜~~”待拜完,長孫無忌這才打開手中的詔書,朗聲宣讀。
“貞觀十四年,二十日癸亥,皇帝詔曰:炎漢盛禮,蕃國是和。吐藩降公主之親,單於聘良家之子。永惟前史,率同舊章。宗江夏王嫡女,六行克昭,四德聿備,率以師氏之訓,成其天然之質。屬林胡拜命,邊塞無虞。柔遠之恩,已歸於上略;采楚之慶,載睦於和親。宜正湯沐之封,冊爾為朕女,著封文城公主。率由嬪則,無替爾儀,載光本朝,俾義蕃服,豈可不慎歟式崇下嫁之禮。”
宣讀完畢之後,長孫無忌將金冊交予一邊的副使,副使又轉交至李葆淑手上。此時李葆淑再行拜禮,長孫無忌此刻作為天子代言,可受公主一拜,算是禮成。
他轉身向李世民行畢禮,李世民微的點了頭,說了些場麵上的話,又親賜了文成公主李葆淑封邑。其實這也不過是走個形式,她即將遠嫁吐藩,這些封邑又與她何幹?況且,她被封文成公主之後,就已經不是江夏王的女兒,而是李世民的女兒……這此土地,還不歸了皇帝所有。
蕭湘不由暗歎李世民精明,連這點都算準,不肯吃一丁點虧,不愧是皇帝。
她抬眼看向肅立在一邊的李葆淑,心底湧出些許奇妙的感覺來。這就是文成公主,那位曆史給予了極高榮譽的女人,無論漢藏,給她的評價都是極高。
再也沒有任何和親的公主能夠達到她這樣的地位……真的是件神奇的事情。
心中不由有一線鬱悶,自己這個高陽公主在曆史上的口碑,可是差到了極點。與眼前的文成公主那簡直就是一個天一個地,一個聖女一個蕩婦……心中帶了不甘,自然更細致的看向對方。隻是蕭湘沒有想到,那李葆淑竟然也在仔細的打量自己。
她生就了一雙鳳目,臉龐五官長的極為精致,比起高陽這幅可稱謫仙的皮囊來,絲毫不遜色。金飾在烏黑的長發上微微晃動,加上眼中泛出的流波,卻正如曹植洛神賦中所描寫的女神“翩若驚鴻,婉若遊龍。榮曜秋菊,華茂春鬆”。
但不知道為什麽,蕭湘總覺得那雙美麗的眼睛中,此刻正閃爍著一種叫作“算計”的光芒。堂堂的文成公主,為什麽要算計自己?
她心底存了疑惑,卻隱忍不發,徑自扭過頭去。就算她要算計,也算計不到哪裏去……反正她都要嫁到吐藩去了,自己還用的著怕她?
她唇邊扯了半抹笑容,將注意力收回,禮成之後,她便要去請求李世民……心底盤算著將要說的話,不由有些忐忑。
未曾想,冊封禮之後,李世民便賜了宴,蕭湘推脫不得,隻得隨著前去。
好在李世民雖然下旨賜婚,但並未限定她與房遺愛的婚期,這倒也還可以拖延。蕭湘歎了口氣,喝下杯中的果汁。
李恪原本今日就走,但李世民讓他多留些時日,等過了楊妃的頭七再行離開。
為母妃守七,本是他的心願,他又怎會拒絕。
宴會進行的極為熱鬧,不光是大唐的官員出席,祿東讚那邊也全部到場,一時間歌舞升平,觥籌交錯。繁華的景象下,又有誰會記得前不久方才歿了位淑妃娘娘,隻是過眼雲煙罷了。
果汁是新鮮的梨子壓成的汁,甘醇可口。汁液一定用什麽過濾過,半點渣滓也沒有,潤滑的口感特別的舒服。蕭湘咽下口中的果汁,卻發現一邊的李恪大杯大杯的灌著酒……麵前已經有三四個空瓶,卻仍舊沒有停止的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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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孽,你滿意了吧……”芝萱死前這樣對我說,她滿手是血的摸了進來,而我正側臥在床上,任由她摘了發間的簪子比在我喉嚨上。然後,她貼近了我的臉,脂粉暈開的臉上瞪著血紅的雙目:“我本來要刺瞎了你的眼,讓你這種低賤的貨色即使富貴一生也隻能摸著東西在黑暗中行走……但是,我改主意了,現在要你看著我死。”
我被她大力的拽了起來,在沉寂的暗夜中向外走去。
“是你逼死的我,我要你記得!我隻能去死,這是你逼的!”一路之上,她不斷的這樣念著,慘笑搖頭。最終架著我來到已經綁了白淩的梁下,踩了腳踏站了上去:“好好睜大眼睛看著吧,賤人,就算你走上了龍尾路,也要夜夜都會噩夢纏身,看著我吊在廊下飄動的影子……”
寂靜中突然一聲重物倒下的聲響,樂館中的一扇扇門後那些靜聽事態發展的耳朵主人們,同時驚恐的抽了一口氣。
她們永遠都不會看到在黑暗中發生的事情——不及讓她再發一言,我抬起一腳,踢倒了芝萱足下的凳子,然後頭也不回的從喉嚨裏發出咯咯聲響手足不斷抽搐抓撓的身體邊走回去。
“那樣的事情在下夜夜得見,已經不新鮮了。”
如此微弱的聲音,也隻能傳入那即將消失在世界中的女子耳中了。
這樂館,邪惡陰險的不比荒蠻處嗜血為生的獸群差了分毫,既然如此,我便來做這獸群中的頭狼吧。
以上節選自荀夜羽的《傾城亂之玄唐墮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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