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且留新月共今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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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貞觀十五年的冬天來的格外晚,酷寒似乎隨著秋日的肅殺一並遠去。

    李承乾的死已經漸漸從長安城的話題中淡去,百姓談論的更多的是文成公主春日即將遠赴吐藩的事,而這樣的話題,更讓今年的冬天顯得溫暖許多。

    禦膳房裏養著的蛇都沒有冬眠,而是在籠子裏一伸一收的吐著信子。蛇身上的鱗片在光線的映射下,幽幽的發著藍光,空氣中微微的腥味更是讓人退避三舍。

    “動作快些,若是誤了公主的事,定要你們腦袋搬家!!”

    蕭湘靠坐在軟轎中,聽著裏麵傳來的呼喝聲,神情有些疲憊。這蛇膽對她極是重要,她寧願辛苦的冒著風雪自己來取,也不敢假以他人之手。稍閉了眼,辯機那張沒有血色的麵龐便在她的眼前出現,她心頭的確後悔。若知他會如此,自己那日便不會將話說的這般明白……

    思緒不由飛回一個月前,那日自己從宮中返回公主府……

    “解藥給辯機了麽?”她方才進府,還沒來及將哀服換下,便急召了荀夜羽問話。得到的答複自然是肯定的,她這才微放了心,由習習為她換下身上的衣服。

    離李承乾梓宮奉安裕陵已經三日,除了他的子女晚輩外,同輩的兄弟姐妹都可以除去哀服,換回常服。蕭湘對他本來就沒有什麽感情,這幾天為他穿著哀服是迫於規製,這會能夠換下,自是欣喜異常。

    雖然荀夜羽告之辯機已經拿到藥,但她卻仍舊不放心。,更新最快若沒有能親見他平安。心中便像提著一處,總是不安。她抬了眼,看向銅鏡中的自己。

    負責梳頭的宮女已經為她挽起望月髻。高高的雲鬢突顯出她飽滿的額頭。金色地鏈子從發間穿過,亮紅的寶石便如水滴狀在她的額前緩緩晃動。兩支金簪從發間穿過。挑落一絲碎發,恰到好處地落在耳邊,更添一線嫵媚。

    臉上也隻是輕掃了一層胭脂,淡粉的色澤將她細瓷般地皮膚彰顯,在清晨的冬日陽光下。透出潤澤的光芒來。

    著好外裳之後,她便緩步出門,直往辯機的住處而去。

    不知何故,這樣涼的秋日裏,她地手心竟然有一絲汗水滲出。心跳的也是極快,仿佛就要從嗓子中一躍而出。或許是因為走的太快的因素,眼前竟然突的一黑,她連忙扶了一邊的廊柱,這才沒有跌倒。

    抬手止住了習習欲出口的驚慌。她稍候了片刻,才又踏步而出。踏下台階的時候,眼光不經意的落到手腕上。那豔媚地血珠泛出幽幽的瑩光,光華在整個珠串上流動。似乎有著生命。不由苦笑。或許她的性命,真地就給這巫教奪走也說不定……

    她欠淩夜的。竟然要用兩次地生命來贖麽?

    蕭湘深吸了氣,冰涼地空氣自鼻腔吸入肺中,讓人隱隱有些作痛。既然如此,她再不能退縮了……人生苦短,有花堪折。

    辯機一向起的早,即使在公主府裏也不例外。

    現下方才辰時剛到,他便已經在輕頌佛經。蕭湘站了門外,聽房裏傳來地頌經聲。那聲音極是悅耳,抑揚頓措,此起彼伏。

    她揮退了習習,站在門前仔細聽去。

    他的聲音便如水一般從門窗的縫隙中涓涓而出,一如彼時溫柔而淡定的聲調。先是一陣梵文的吟唱,片刻之後聲音漸低,卻從裏麵傳來一聲深深的歎息。

    蕭湘擰了眉,方想推門進去,卻聽辯機的聲音再度傳來:“從愛生憂患,從愛生怖畏;離愛無憂患,何處有怖畏?是故莫愛著,愛別離為苦。若無愛與憎,彼即無羈縛。”

    她並不熟悉佛經,所知一二的不過是從小說電視裏而來,最多看上一兩本《禪與人生》之類的書。但即使她不懂佛經,也能聽懂此刻辯機所說的句子。

    是故莫愛著,愛別離為苦……她並不惱,反而是有些欣喜。

    若一個人從未想過愛,又如何會認為愛是苦?想來那房遺愛卻是真的沒有欺騙自己,蕭湘的唇角不由微彎,心頭要將自己心意告與他知的想法更是堅定,抬手便敲了門。

    頌吟的聲音在她敲響房門的那一刹那停下,略微的沉默之後,便聽得辯機在裏麵開口問道:“誰?”

    “是我。”蕭湘應了一聲,“可以進來麽?”話音方才落地,房門便被人從裏打開,辯機一身灰色的僧袍,合什行禮:“貧僧見過公主。”

    蕭湘的眼底帶了淡淡的笑意,輕聲道:“你不請我進去麽?”她已經不想再稱呼辯機為禪師,她不要他是禪師……

    “請。”辯機側身讓到一邊,眼中閃過一抹複雜的光芒。

    蕭湘並未忽視,卻也不點破,仍舊是笑著緩步而進。屋裏仍舊是他一貫的風格,素淨簡單,正中的案幾上供了三尊佛像,香爐中的檀香方才滅去,正一閃一閃的亮著最後的紅光。那檀香的味道還在屋裏,並未散去。

    蕭湘在桌前坐了,抬頭看向站在一邊的辯機:“解藥可吃了?”

    她言語間顯得極是親近,辯機微擰了眉,向後退了一步,又行禮道:“貧僧謝公主關心,已經無礙了。”

    “這便好。”蕭湘點了點頭,臉龐不受控製的紅了起來。雖然她已經下定決心要同辯機說明自己的心意,但事到臨頭,卻是怎麽也說不出口。

    氣氛在這一刻便顯得有些尷尬,亦有些曖昧。她無意識的轉動著手上的血珠,不知道怎麽開口挑起勸他還俗的念頭。“貧僧已經有法子為公主去除手上的魔珠。”這回倒是辯機先開口打破了尷尬的氣氛,他轉身從一邊的櫃子中取出一張紙,輕輕放在蕭湘的麵前。

    “這是要去除魔珠需要的所有材料,但裏麵有十種,現今已經找不到了。”他深吸了一口氣,那抹複雜的神色再度從眼底浮現,“事從權宜,貧僧隻得用另一個風險較大的法子……還望公主配合。”

    蕭湘看了他一眼,微皺了眉,輕道:“什麽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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