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曾經的熟悉被歲月的利刃劃出一道遙遠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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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沙僧率天兵天將前往西海。
沙僧的懶散導致整支隊伍的懶散,一路上賞風賞月鬧得跟旅遊團似的,行進速度慢得驚人,有些將士還頗有閑情逸致,看到身邊無數飛禽掠過,紛紛彎弓獵殺,還沒上陣就把箭用光了。
裂風傾盡全力用腥破引爆百慕達,那場麵比原子彈爆炸更為壯觀,沙僧在雲端上空就已經看到,以為是美國海軍在進行軍事演習,當他抵達西海時,百慕達早已恢複平靜,不過海水明顯不對勁,藍中泛紅,腥氣撲鼻,且生起陣陣寒氣,跟傳說中的“熱氣沸騰”截然相反。
沙僧覺得做元帥就要有元帥的樣,馬上打醒十二翻精神,下令列陣,但三萬軍士無一動彈,麵麵相覷儼如木頭,沙僧以為人家不服他,大惱,吼道:“我叫你們列陣你們聽到了沒有!”
一將軍上來問:“不知元帥要列什麽陣?”
沙僧一愕,問有什麽陣。
那將軍就說有一字長蛇陣,二龍汲水陣,三才天地人陣,四門鬥底陣,五虎攆羊陣,六子連芳陣,七星斬將陣,八卦金鎖陣,九暇星宮陣,十麵埋伏陣……
沙僧大手一揮,隨口叫了個七星斬將陣,但三萬軍馬仍然不為所動,又叫了個四門鬥底陣,還是沒反應,火了,詰問念陣的將軍,你到底會哪一陣?將軍搖頭說我們什麽陣都不會。
沙僧氣得幾乎蹦起雲端,“不會你還念那麽多陣名?”
將軍說會念陣不一定會擺陣,這就等於影評人能念出一千部電影而未必能拍一部電影。
……
最後什麽陣也沒擺成,三萬士卒像黑社會似的三五萬群聚在百慕達上抽煙喝酒。沙僧帶領幾個看上去很能打的部下潛下百慕達海底引裂風上來,沙僧對自己的逃生本領倍有信心,隻要砸了美人魚的場子,裂風必然會出現,那時自己迅速逃上海麵,裂風一追上來就中埋伏。
事情進展得比想象中更順利,沙僧看到了被冰封的定海神針,看到一片狼籍的珊瑚堆,然後看到裂風的屍體。
裂風是站著死的,所以沙僧甫一看見就差點嚇得尿褲子,等好些時間沒看到裂風有進一步動作,沙僧才敢湊上去仔細看。
裂風七孔流血,身上衣衫盡裂,皮膚蛻脫了一層,血跡斑斑,臉色一如往常的冷,嘴角右提,像在笑。
沙僧定眼看著裂風,看了很久,海裏的血紅逐漸沉澱,像一幕布似的落下。跟隨沙僧下來的幾個部下提醒沙僧說我們走吧,沙僧卻站得比裂風還木頭,幾個部下慌了,忙問元帥你怎麽了,你死了的話就告訴我們好讓我們走。
“……”沙僧歎了口氣,走過去扛起裂風,“走吧,戲都演完了。”
西海西南麵一海域上。
小白龍帶來的數千蝦兵蟹將僅餘一半,至少有三分一人遭裂風的腥破殺害,其餘的則是在大軍集體逃亡的時候走散或被擠死。
好不容易等到百慕達重歸平靜,小白龍引兵殺回,老遠就看到百慕達海麵上人山人海像趕集,以為是美人魚或花果山的人馬,不敢貿然上前,獨自潛水去打探,得知來人竟是天兵天將,而且領軍的大元帥是沙僧,嚇得忙不迭撤軍,反正美人魚的事算是擺平了。
跟在沙僧後麵收拾殘局的是花果山的猴子們。魑魅二長老率數萬猴子大軍趕緊至百慕達,那時沙僧等人已離去多時,海麵的紅色該沉澱的沉澱,該擴散的擴散,空留著大批浮屍,像人扔的垃圾,隨著無情的風浪漂蕩向誰也不知道的地方,直到誰也找不到誰。
王呢?魑魅二長老在百慕達一帶搜尋悟空,心急如焚,擔心悟空出了什麽不測。於是留五千軍隊把守百慕達,以防美人魚卷土重來,其餘各部則分散各處尋找悟空下落。
由來來得太遲,魑魅二長老對百慕達發生的事一無所知,隻能靠推測,開始沒有線索,什麽也推不出來,後來線索太多,推出一堆東西來,可哪樣都拿不準,最後還是什麽也沒推出來。
花果山這兩年實行素質教育,培養了不少博學之士,魑魅長老覺得這是那些人施展才學的時候了,就把他們全部叫來,要求他們推測出先前百慕達發生的事。博士們分工調查研究,最終都有了結論。經濟學家們說由於美人魚沒有搞計劃生育,人口太多,又因普遍懶惰,經濟跟不上去,人浮於事,商品高場無法進行宏觀調控,引發連串的經濟危機,於是美人魚被放棄了集體勞動,離開百慕達,各自自力更生,實現了社會分工。地理學家說因為西海海水汙染嚴重,導致海底底層疏鬆,接著引發了地震,所以百慕達海麵才會有那麽多浮屍。曆史學家們說,美人魚有三大高手,各自擁兵自重,勾心鬥解,拉開了宮庭鬥爭的序幕,一定是三方中的兩方先出兵鬥了個兩敗俱傷,第三言再介入,一並滅了那兩方,可是作國另一敵對勢力的龍宮又乘美人魚內訌之機殺來,雙方混戰,各有死傷,勝負難分,於是大家都離開了百慕達。文學家們說,美人魚過於熱衷於創作,專門寫一些yy小說和網遊小說,但沒一個人寫得好的,最後寫書的寫傻了看書的看瘋了,所有人都像海子那樣跑去山海關臥軌自殺了……
望風號。
悟空接受了忻欣的魔法治療,雖然有所康複,但效果似乎不是很理想,自回望風號起他就沉睡不醒,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急得忻欣和豬八戒團團轉。
未牌時分,床上的悟空呻吟一聲,無力地睜開眼睛,豬八戒算是鬆了口氣,道:“你還真死不了呀!”
悟空疲乏地笑笑,說,“世界那麽美,死了多可惜。”
“猴子你真令我失望,以前你很威風的,今天搞成這熊樣,丟你臉不算,連我的臉也讓你丟光了。我告你,再不好起來我可要和你斷絕朋友關係了。”
“……”
忻欣想起當初在食城時豬八戒被龍鵬噴火燒成烤豬,悟空灑幾滴水就讓他起死回生的事,道:“猴子,上次用來救豬的神奇藥水呢?你為什麽不用?”
悟空說:“你以為那是我的尿啊,想要就有?那是觀音大士的甘露。”
“那我找她老人家要去。”
豬八戒哼道:“上哪找?打她手機?她欠麻將債太多,怕人追債,手機沒敢開過。”
忻欣問:“菩薩不是住菩陀山嗎?”
“那是她講道的地方,現在早下班了。要找就去紫竹林。”
“紫竹林在哪?”
“不知道。”
“……”
“猴子你告訴我們吧。在哪?”豬八戒側頭問悟空。但悟空又不知什麽時候昏了過去,有氣進沒氣出,仿佛隨時會掛掉。
忻欣急了,道:“猴子快不行了,豬你快想辦法呀!我去找地圖看看紫竹林在什麽地方。”
“地圖上沒有。和尚整天吃齋念佛為的就是見觀音,要是有地圖他們還會吃齋念佛?早乘波音飛機上天了。”
“那你想辦法呀!你那麽聰明那麽帥……”
“這倒是。”豬八戒深表讚同,“辦法有,雖然我們沒有死地圖,但有活地圖。”
“什麽意思?”
“老和尚。他是金禪子轉世,一定去過紫竹林。”
“可他現在還被關在水晶宮……”
“我現在就去救他。”豬八戒一手提起鐵耙,大步邁出房間。
“等我……”
“你留在這照看猴子,他要有三長兩短你就賣身葬了他吧!”說完這句話豬八戒已經在船艙中消失了。
西海。水晶宮。
拜美人魚所賜,龍宮早已磚是磚瓦是瓦,散落一地,像座亂葬崗,與其他亂葬崗有區別的是,別的地方埋的是死人,這裏埋的卻是活人。
西海龍王有感於立著的東西難免倒下,那麽花那麽多功夫把它立起來有什麽意思?因此沒再重建龍宮,而是在原水晶宮遺址下麵挖了許許多多的大小洞穴,洞洞相連,穴穴相通,儼然一地下城。
小白龍幾乎帶走了水晶宮的全部兵力,留守的除章魚精外其他都是酒囊飯袋。小白龍離開龍宮大半天,至今音訊未回,上上下下無不懸著心,章魚精按奈不住,正要前去百慕達打探消息,一塊木板卻橫空飛了出來,章魚精一手接住,四處打望,沒人,再看木板,隻見上麵寫著:
唐三藏我已經帶走,謝謝你們對他的招待。
不要問我是誰?我從山中來,帶著蘭花草,我是豬八戒。
章魚精大驚,連忙命人通知龍王,自己則向關著唐僧的洞穴遊去。
唐僧和三眼小孩一同被關在一個大洞裏,洞門裏外三重,銅牆鐵壁,即使有鑰匙打開那麽多道門也要大半天,章魚精來到洞口,掏出鑰匙正要開鎖,突然怔住,人被救了鎖怎麽還沒開?
“投石問路?!上當了!”章魚精忍不住叫起來。
“沒錯!”一把鐵耙兀地殺出,章魚精措手不及被鐵耙頂個正中,整個人向後倒飛,重重印在後麵的鋼門上,手中鑰匙脫手落地。豬八戒眼急手快,鐵耙送出,勾住鑰匙圈,往後一扯,鑰匙飛到了他手上。
“休想得逞!”章魚精惱了,變回原形,八爪齊出,豬八戒最忌這個,雙拳難敵四手,何況八手?好在身處於地下通道中,空間狹小,章魚精雖有八爪卻難以隨心施展,倍受約束,豬八戒瞅準備她這弱點,充分利用有利地形,鐵耙往洞頂猛撞,頓時沙石亂飛,模糊了一切。
“看招了!”豬八戒揮舞鐵耙急攻章魚精,其實他根本看不見目標,隻是憑空亂舞鐵耙,大呼小喝,章魚精同樣看不清豬八戒,眼前人影晃動,風聲嘯耳,還以為豬八戒能看到自己,不管三七二十一,八爪四處狂揮亂甩,最後全亂了套,八隻爪互相糾纏在一起打了一個特大的死結。
沙石落定之後,豬八戒斜視章魚精,嘿嘿直笑,道:“多不一定就好,以後少拿八隻手出來嚇唬人,有本事你長八個**出來看看。”
“……”章魚精憤怒地瞪大眼睛,八爪不停地蠕動,試圖掙開那結,結果越動那結就越緊。
豬八戒哼著小曲子,悠哉悠哉地開了五道門共二十五把鎖,唐僧趴在洞裏睡得像一堆爛泥,殲笈一如往常,木然地靜坐,一萬年的歲月使他習慣了所有。
看到豬八戒進來,殲笈笑了笑,但沒說話。唐僧不知什麽時候變得那麽警醒,豬八戒打開最後一道門他馬上坐了起來。
豬八戒摸了摸殲笈的腦袋,看著唐僧,說:“走吧,猴子傷得很重,你帶我到紫竹林找菩薩拿甘露。”
“剛睡醒,還沒刷牙洗臉呢。”唐僧說。
“靠,你刷不刷牙嘴巴都那麽臭的啦。擦了眼裏的眼屎和嘴邊的口水,走。要是小白龍回來就回不去了。”
出到西海,暮色已濃,玉免和嫦娥由東西兩方天際升起,相映成趣,銀光泄地,平靜的海麵晃著著大片鱗光,如詩似畫,唐僧詩興大發,飽含感情地念道,啊--大海--你他媽的多麽大--你他媽的多麽美--
豬八戒在望風號駛來的是一隻小帆船,此時施用散風術,船帆鼓如蛙腹,像塊滑板似的在平靜的海麵上滑行如飛,唐僧臉青唇白,抱著桅杆還大呼小叫。殲笈卻站得比桅杆還穩,似笑非笑地看著唐僧。
突然,殲笈指著船的後麵道:“追來了。”
豬八戒回頭,隻見後麵風浪大作,波濤洶湧,一條白龍像火車似的開了上來。
“靠,還是讓你咬住屁股了!”豬八戒猛施散風術,船陡然加速,“你們走,我先頂一下。”
小白龍開始發動進攻,長嘯一聲,一排巨浪鋪天蓋地向豬八戒壓來,豬八戒拔身射起,鐵耙徑指那巨浪,巨浪當即告之瓦解。
“美人魚走了,你的目的已經達到!還想怎麽樣?”豬八戒似一隻老鷹由空中撲下,鐵耙照打小白龍頭部。
“我的事你不必理!”小白龍變**形,雙臂一震,像紙鳶般輕輕向後掠開,豬八戒鐵耙擊空,狠狠打在海麵上,登時水柱爆射,狂瀾掀起。
“人心不足蛇吞象!龍宮霸了海底,還海麵也要掃個一幹二淨?不是你的東西最不不要拿,小心壓死你!”豬八戒旋轉著飛起,連環腳直搗小白龍。小白龍以手格擋,但吃不消豬八戒的蠻力,雙手發麻,急忙縱身掠後,豬八戒乘勢追擊,鐵耙舞得風生水起,緊追不舍。
小白龍又惱又羞,怎麽說自己都是龍,皇帝見了自己還要拜,現在居然讓一頭豬給期負,顏麵何存?豬八戒又一耙頂過來,小白龍起腳將鐵耙踢開,借力退後,雙手一吸,左右兩邊各飛起一團水球,掌勁猛吐,水球徑往豬八戒射去。豬八戒滿不在乎地笑了,鐵耙迎向水球,不料兩團水球驟然碰在一起,合成一團,以豬八戒為圓心,高速旋轉起來,豬八戒隻覺眼前一團透明的東西在身前身後狂飛亂舞,瞬息萬變,似乎隨時會攻上來,但沒遲遲沒攻上來,整個人被弄得發昏了。
驀地,一團光球從豬八戒側邊飛出,當即打碎那水球。
是爆破術?!
“翼精靈?你怎麽來了?!不是叫你看著猴子的吧?”
忻欣道:“他在船上很安全,還醒過來一次,叫我來幫你。”
“笑話,豬爺爺用得著你來幫?”豬八戒看看四周,小白龍已不見蹤影,遠處載著唐僧和殲笈的小帆船因風力不足,速度減慢,突然,一條巨龍從海裏狂飆上來--
“小心--”豬八戒拖著九齒耙,踩水飛奔過去搶求,小白龍動作要比他快,一頭撼在小船上,帆船立即四分五裂,唐僧和殲笈驚叫著沉進了海裏。
忻欣運足勁力再施爆破術,兩團光球呼嘯而出,可惜隻打中正在下沉的帆船,把那布炸得著火燃燒,小白龍則在火光中沉進了海裏。
“追!一定要搶回老和尚!”豬八戒正要潛水,一道水龍卷卻飛出水麵,忻欣一不小心被扯了進去,豬八戒揮舞著鐵耙直取水龍卷,但這玩竟像跳舞似的東扭西扭,豬八戒一連打了十幾下竟碰也沒碰著,忻欣在裏麵被轉得頭暈目眩,急起來就亂施爆破術,不過全被水龍卷的旋轉之力送了出去,打在周遭海麵上,劈哩叭啦炸起無數水柱。
“小樣的豬爺爺就不信治不了你!”豬八戒施開散風術,四處狂風大作,巨浪滔天,水龍卷此時如貓見虎,首先輸了氣勢,隨後完全瓦解,忻欣一直處於頭昏腦漲之中,離開了水龍卷還渾然不知,豬八戒伸出左掌把她托住,問:“你死了沒有?沒死的話我賞多你一耙!”
忻欣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道:“我的頭好暈……想--想……”
“想幹什麽?”豬八戒把她捧到麵前。
“想吐--”一口穢物噴了豬八戒一臉。
小白龍把豬八戒和忻欣引下了鐮刀海溝。這地方豬八戒早見識過,心懍一不小心便有被強大的水壓擠爆的危險,於是和忻欣小心翼翼的前進。
唐僧和殲笈被施了定身咒,木頭似的立在一堆岩石之中,唐僧始終堅信世上無不可渡化之人,於是滔滔不絕的向小白龍灌輸人生道理,大意是說做人要堂堂正正,頂天立地,千萬不可隨處大小便,若實在迫不得已要隨處大小便,也千萬不能讓人家看見,尤其不能讓環保局的人看到……小白龍嚇出一身冷汗,差點咬舌自盡,連忙封了唐僧的啞穴。
豬八戒和忻欣深入海溝後,忙不迭運氣護體,忻欣還張開了防護罩,如是,二人力量便大打折扣,小白龍習慣深海,力量有增無減,形勢十分有利,豬八戒自知此時武鬥行不通,隻有用文爭,一開口就是一句典型的廢話“把老和尚還我……”
小白龍昂著頭,愛理不不理,豬八戒氣得冒煙,叫道:“丫的你聽到我說話沒?聾子呀你!還是啞巴?”
小白龍哼道:“低等動物不配跟我說話!”
“哦,你高貴?”豬八戒冷笑,“我怎麽看不出你和豬有什麽異樣?你身上什麽地方比我優秀?你的血不是紅的?你的屁是香的?還是你小弟比我大?”
“既然你認為自己那麽優秀,我考考你!”
“……”小白龍不置可否。豬八戒說:“我出上聯你對下聯。一間屋子兩個人,三隻老鼠四個洞。”
“……”
“對不出吧。聽好了,四條狗腿三個字,兩隻狗眼一條龍。”
小白龍頓了片刻才反應過來,變臉道:“你在罵我?”
“這是你說的,我可沒說。”豬八戒笑了,“再來,你管你母親的丈夫的兒子的父親地爺爺的孫子叫什麽?”
“爸爸!”
“乖兒子,真聽話。”
“媽的你占我便宜!”
“不敢,你那麽高貴,我哪敢?”豬八戒愉快的打著哈哈。
忻欣與豬八戒暗裏約定,由豬八戒分散小白龍的注意力,她悄悄潛去救人。然而小白龍豈是小輩,忻欣尚未接近唐僧就被他察覺。左手一牽一引,水龍卷急卷而至,忻欣領教過這東西,心有餘悸,忙不迭退回豬八戒身邊。
“真沒用。”豬八戒嘀咕道。這時那水龍卷轉了個彎,向豬八戒襲來,豬八戒忙於罵人,疏於防備,整個人被扯了進去,嘰哩呱啦在裏麵罵著一些要跟水龍卷的母親發生肉體關係之類的話。
忻欣欲救豬八戒,小白龍卻撲上來,猛的一拳砸在了防護罩上。忻欣連人帶防護罩向後倒飛,比坐過山車還過癮。
豬八戒好不容易才從水龍卷裏掙脫出來,小白龍早在旁邊候著。隨手又打出一道水龍卷,豬八戒正暈頭轉向,防不勝防,再次被卷了進去,這次下來他整個人都垮了,一步一小倒三步一大倒,仿如醉漢。看到他這慘樣小白龍都於心不忍,飛起一腳將他踢飛,道:“把那猴子叫來,隻要他給我十字寶石,我馬上放人。”
忻欣和豬八戒又吃大虧又丟大臉,自知在海底難跟小白龍抗衡,互挽互扶,悻悻上了海麵。
時已寅牌時分,天上嫦娥玉兔的距離愈發拉近,好像七月七日趕著約會的牛郎織女。星鬥如沙,灑落得到處都是。海麵上波瀾不驚,平靜如鏡,繁星仿佛從天上掉了下來,鋪得遍地皆是。豬八戒一連被水龍卷玩了兩次,好像聽了領導的會議發言,禁不住又嘔又吐,在海麵上站也站不穩,忽悠忽悠就往下沉,等水沒了脖子又猛地鑽出海麵。
突然狂風大作,巨浪滔天,豬八戒被攪得更加痛苦,還以為海嘯來了,忻欣看得清楚,失聲叫道:紀悼。豬八戒頭暈稍止,但思緒尚處於混亂之中,一時記不起紀悼是吃的還是玩的,含糊地問,紀什麽悼?
隻見一條巨大的灰龍乘風破浪開來,比火車開來的聲勢都要凶猛。當天紀悼被觀音收伏,此時複現,忻欣不知是敵是友,腦神經全繃了起來,一條小白龍已經那麽棘手了,再加上這條大灰龍,那自己和豬八戒注定有來無回了,死倒沒什麽,可怎麽可以跟一頭豬死在一塊呢,多沒麵子。
“不用怕。我不是來報仇的。”紀悼來到他們麵前,長長的身軀九曲十八彎鋪在海麵上,氣勢十足。
豬八戒清醒過來,問:“那你來幹什麽?看我們被耍?”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要不然我才懶得理你。”
“什麽人什麽時候在什麽地方托你什麽時候在什麽地方做什麽事?”
“保密。”紀悼吸了口氣,海水登時晃動起來,“總之我幫你救人,觀音菩薩當初說我們有緣再見,沒想到竟是這樣的再見,我真夠倒黴的!”
“靠,你本身就是瘟神,倒黴你活該。還有,你剛才說救誰?老和尚?”“對。”紀悼一頭紮進了海裏,那麽龐大笨重的身軀竟沒有激起半滴水花,豬八戒猜想這家夥上輩子八成是跳水運動員。
忻欣問:“我們下不下去?”
“下去有用嗎?”
“沒有。”
“那你下去幹什麽?”
“……”
“人為什麽總喜歡說廢話。”
“因為說出來了所以才是廢話,不說出來又怎麽算是廢話呢?”
海底下麵打得似乎十分精彩。一物降一物,小白龍今天也算是遇上對手了。兩虎相爭必有一傷,何況兩龍?論資格,紀悼要比小白龍老,修為上自然更勝一籌,因此小白龍劣勢在於年輕,然優勢也在於年輕,至少如果大家咬起來的話,紀悼就輸定了--他這年紀早裝假牙了吧。海水攪動得厲害。無風起浪,一道道水柱猶如一把把利劍刺上海麵,直指夜空。豬八戒和忻欣被一這壯觀景象深深吸引,忘乎所以,都以為自己在看好萊遠塢大片。直到小白龍從海底裏飛上來。
紀悼竟然輸了?豬八戒和忻欣大眼瞪小眼,失望不已。小白龍浮在海麵上盯著他倆,那樣子好像想咬人,忽然,仰天長嘯,調轉身子向南飛走了。
紀悼浮出水麵,唐僧和殲笈騎在他背上,“薑還是老的辣。”唐僧再次發表感想,“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舊人葬新人啊!”
豬八戒不理他,問紀悼:“到底誰那麽大本事把你請來?菩薩?”
紀悼搖頭:“菩薩日理萬機,整天陪人打麻將,哪有空理你們。告訴你們吧。你們之於菩薩相當於一隻麻將,她摸到你們就打出去了,還管你。畢竟天下地麻將不止你們一個。”
“……”唐僧道:“還愣著幹什麽呀,八戒?上來呀,不是去紫竹林嗎?紀悼先生順路,可以送我們一程。”
豬八戒點了點人數,道:“可是我們四個人,超載,被捉住要罰款的。”
“反正罰地是司機不是乘客,你操哪份心啊!”
“那倒是。”
於是唐僧、豬八戒、忻欣和殲笈四人騎上紀悼,直往紫竹林裏去。一路上豬八戒興奮不已,畢竟是第一次去高層領導地地盤辦事,多少有點緊張。唐僧到過兩次紫竹林,卻有了陳奐生上城的資本,大肆吹噓自己當年的見聞,把紫竹林說的像他家後花園似的。豬八戒問他勝名遠播的紫竹林到底是什麽模樣時,唐僧就告訴他,第一,紫竹林有竹;第二,紫竹林有很多竹;第三,紫竹林的竹都是紫色的,所以叫紫竹林……
一夥人雲裏霧裏的飛了大半天,終於到了紫竹林,如唐僧所說,紫竹林果然有很多紫色的竹子。仙霧纏繞的紫竹林像個臥在地上的魔鬼,陰森恐怖,豬八戒大失所望,紀悼說,以前這裏不叫紫竹林,因為那時的竹子還綠色地。
忻欣問:“後來為什麽變紫色了?”
“環境汙染。”紀悼歎了口氣,飛起,“進去吧,菩薩在等著你呢。”
“你呢?上哪?”豬八戒問。
“我原是天上瘟神,剛複職,大把事等著處理。近來我研製了一種叫非典的病毒,正愁不知怎麽用呢。”
“你一般對付什麽人?”
“天作孽有可為,自作孽不可活。我要對付的就是這種人。你好好取經吧,就此別過,順便幫我問候一下猴子。”紀悼友善地笑笑,飛入濃濃的雲霧中,消失了。
豬八戒他們在竹林裏找到了正在蓮花寶座上打座的觀音菩薩,四人一同施禮,問好。菩薩睜開眼睛,淡淡一笑,問:“三藏,你不去取西取,到這裏來幹什麽?”唐僧雙手合什道:“觀音姐姐,貧僧徒兒悟空為對付美人魚身受重傷……”
“慢著,悟空什麽時候是你徒弟了?”
“現在不是,將來就是。”唐僧笑了,“求姐姐賜甘露仙水救他。”
菩薩說:“將來的事現在怎麽可以說?”
唐僧說:“可是將來卻能說現在的事。現在又如何不能笑談將來?”
“沒人知道將來。”
“也沒人知道現在。”
“……”
“打個比喻,觀音姐姐,你現在一定很後悔昨天幹了什麽或者沒幹什麽,可你昨天就沒想過後悔。我們常常緬懷過去,憧憬未來,但從不珍惜現在。所以我們往往對過去和將來的事比對現在做的事要清醒得多和理性得多。”
菩薩微笑著點頭,變出一隻小瓶子給唐僧,“好好把握現在。路還長著呢!”
唐僧接過小瓶子,再次合什道:“弟子拜謝。我從不問路有多遠,但我知道我走了多久。”
然後四人乘觀音大士賜的雲彩返回望風號。途中,豬八戒問唐僧,剛才你跟觀音的話什麽意思?唐僧說,豆腐青菜胡蘿卜。豬八戒又問這話什麽意思,唐僧笑著說,我肚子餓了。
回到望風號,悟空卻不在臥房裏,後來大家在頂層甲板地桅杆上找到了他。這時是辰牌時分,旭日初升,看上去太陽就像蛋黃。海麵金光閃閃,倒映著一片天藍。悟空翹著二郎腿臥在最高橫木上,眼睛半開半閉,陶然地欣賞著美麗的日出。
“猴子你怎麽上去的?”豬八戒在下麵吃驚地問。
悟空朝大家笑了笑,翻身跳了下來,忻欣和豬八戒瞠目結舌,問:“你沒事了?”
“悟空不答反問:“紀悼去幫忙了嗎?”
“是你叫他去的?”豬八戒愣住。
“除了我誰還有那樣大的麵子。”
“到底怎麽回事?”
悟空說:“我本來就沒事,一次魔法治療我已康複大半了。”
豬八戒冒火了,吼道:“你昨晚裝成半死不活的什麽意思?玩嗎?”
“別動氣。”悟空笑道,“我必須那樣做。否則誰去救老和尚,誰幫我去觀音菩薩那裏拿甘露?”
豬八戒傻呼呼的看著他,無言。
“不明白?簡單來說,就是當初觀音菩薩說過,我下一位師父是個和尚,他會為我做兩件事,第一是為我擋一箭,第二是為了救我而親自去紫竹林請取甘露聖水。”
“你說的是老和尚?”豬八戒差點噴血,“苦海無邊,回頭是岸,猴子你慎重考慮再作決定吧,我不想你落得我現在這般田地。”
“佛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悟空拜倒於唐僧麵前,“師父在上,弟子有禮。”
“起來。兩師徒不必多禮。現在的人的膝蓋是用來跪上司和老婆的,師父倒在其次。”唐僧將悟空扶起。“今天起你就是我唐三藏的大弟子,悟空,從今以後,黑暗為你睜開眼睛,冰川為你生出火焰,你的命運將在這一刻重合生命的轉輪,撕裂前生地桎梏,發出光芒!”
“又一個誤入歧途的社會青年。”豬八戒歎了口氣,大聲問,“老和尚你說什麽?誰是大弟子?!”
唐僧說:“悟空呀。”
“那我呢?”
“你當然排第二了。我早說過了,這世界上誰有本事誰做老大,除非你把悟空打趴下,要他承認你是大師兄。”
“那……我還是做第二算了。”
悟空伸手摸了摸殲笈的頭,殲笈卻怯怯地往一邊躲,睜大兩隻眼睛看著悟空,似乎感覺十分陌生,悟空無言地笑了笑,重重吐了一口氣,欲言又止。殲笈還認得自己的,隻是一萬年改變了太多東西,曾經的熟悉被歲月的利刃劃出了一道遙遠的距離,模糊了彼此站在對岸的身影,誰也認不清誰了。
忽然天上浮雲疾聚,雷聲隱隱,細聽便可知道其實那不是雷響,而是敲鑼打鼓的聲音。祥雲越壓越低,最後簡直到了望風號的桅杆頂上,一些沒見過大場麵的人大驚小怪,說天塌下來了世界末日啊,接著撲通撲通一片跳海聲,那情形比上演《鐵達尼號》還要悲壯。
忻欣以前也沒見過這陣象,忙問:“這是什麽?棉花糖?”
豬八戒說:“雲。”
“什麽雲?”
“白雲。”
“……”忻欣氣得當場吐血,望回悟空,悟空說:“是天界的天兵天將。”
雲裂開,天上現出了密密麻麻的一大片人馬,若有若無,仿如海市蜃樓,之後便沒動靜了。
一陣,沙僧從船艙走到頂層甲板,肩上扛著那把幾乎生了鏽的鐵杖。悟空詫然問:“你怎麽在下麵?剛才都沒見你。”
沙僧身穿白金戰袍,一臉春風得意,說:“剛從天上下來,拿回屬於我的東西--鐵杖。”
“那些天兵天將是你帶來的?”
“當然!帥吧?”
“我怎麽沒看見你上船?”
“笑話,讓你看見我老沙還用在道上混?”
裂風在百慕達海底自爆而死,沙僧順手撿了個便宜。當他把裂風的屍體帶回天庭時,立馬震住了在場的文武百官,連二郎神的哮天犬也嚇得不敢吱聲。沙僧趁熱打鐵把自己大戰裂風的事說得比第二次世界大戰還要驚心動魄,甚至說自己一泡尿就淹了好幾個國家,聽得天界眾仙血脈沸騰拍案叫絕。玉帝本想借這次事除掉沙僧以滅口,沒想到這家夥真把任務給辦妥了,而且不折一兵一將,不得不服了。古往今來君無戲言,玉帝當眾把沙僧表揚一番,並賜封他為“卷簾大將”,掌管八萬天兵,負責西部邊防。
沙僧這次重返望風號,一來是為了在大夥麵前炫耀一番;二來是想取回自己遺留在船上的鐵杖,雖然這玩意兒原是偷人家的,而且自己用它的機率等於零,但跟著自己那麽久多少有點感情,更重要的是還值幾個錢;三來是為了向大家告個別,畢竟人海茫茫,相識是緣。
大家聽沙僧把事情的前因後果交待清楚後,一時無語。豬八戒低聲道:“你小子還真夠狗屎運。不見幾天就撈得風生水起了。”
沙僧道:“所以說做人千萬不要自視甚高瞧不起人,蝸牛也有爬上樓頂的時候。”
“靠那點投機取巧的算不了什麽,別以為當了個什麽卷簾大將就把屁股翹得老高當天放屁,在我豬爺爺眼裏你始終是小混混一個,隨便一腳我就能取你小命!”
“喂,你說話放尊重點!怎麽說我現在都是個有頭有麵的人物,你要是跟我過不去我要你吃不完兜著走!豬,今天我的心情好,剛才的話當沒聽過。以後記住,說話前一定要先動腦子,不然很容易得罪人的!”
豬八戒把眼睛瞪得藍球那麽大,咬牙切齒,道:“你說什麽說什麽?!你還真把自己當人看了!我老豬當過天篷元帥,什麽大人物大場麵沒見過。瞧你這人模狗樣的,我怕你不成?!”
怎麽吵起來了?忻欣和悟空麵麵相覷,唐僧忽然笑了,問:“你們說,這世界上最快樂的是螞蟻還是老鼠?”
忻欣道:“這怎麽能比?”
“就是嘛,螞蟻打洞,老鼠住臭水溝,但它們都很快樂。因為它們找到的都是自己喜歡的,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生活方式,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追求,每個人都有權利選擇自己喜歡的東西和過自己向往的生活。懂嗎?”
沙僧對唐僧感激涕零恨不得叫他爸,說:“還是師父通情達理!我太感動了。”
忻欣問:“那你還去不去西天取經?”
“廢話,當然不去了。有官當還去取西經?我又不是傻x!”
“你當初不是發過誓的嗎?”
“哈,我一向把發誓當飯吃!”
豬八戒想起唐僧說過“垃圾回收”的事,不禁冷笑,說:“老和尚,有些垃圾回收以後還是垃圾,因為它本身就是垃圾。”
唐僧說:“錯了,八戒。世界上本來是沒有垃圾的,所謂垃圾隻是放錯了位置的資源,隻要把它放到適合的位置它就會發生作用,不是垃圾了。”
“真的?”
“不會假!可惜這句話不是原創,轉載的,慚愧慚愧。”唐僧拍了拍沙僧的肩膀,“你走吧,我不強留你,如果你哪天想回來,我們隨時歡迎。”
“放心,我不會回來了!再見--哦不,是永別了。”沙僧匆匆掃視眾人一眼,駕雲飛起,領著八萬天兵天將消失在旭日的光輝裏。
“真的走了?”忻欣喃喃道。
“怎麽?不舍得?”
“不是,剛才忘了跟他合照和要簽名了,怎麽說人家現在都是名人,放屁都是香的,看著吧,用不了幾天就有廣告商找他簽代言人了。”
“靠,就他那德性,賣廣告也是賣性病廣告。”
悟空悠悠的道:“他會回來的。”
忻欣不解,問:“什麽意思?”
“自古以來,隻有當官的做小偷,沒有小偷當官的,所以他一定會回來。等一段時間就行了。”
唐僧看了一眼殲笈,道:“悟空,你有什麽打算?”
悟空閉上眼睛想了想,說:“西行不可耽擱,你們先走,等我兌現了我的承諾,自會跟上。”
“承諾?什麽承諾?”
“一萬年前我答應亞特蘭提斯的子民,當我重生的時候便會讓他們重返故土,結束那種顛沛流離的流浪生活。如今定海神針被封,裂風又死,西海已是龍宮天下,相信美人魚會躲得遠遠的不敢回來。是時候讓我的承諾變為現實了。”
豬八戒問:“花果山那邊你準備怎麽安置?”
“不知道。”悟空力不從心地笑著說,“那是個很特殊的地方,我不適合那裏,那裏需要的也不是我,至少不是現在的我--現在的我適合取西經。”
“做王不好嗎?”
“好,但我不喜歡。上次在夢裏重返亞特蘭提斯,我已幾乎心力交瘁,我想我還是喜歡做一隻平平凡凡的猴子,無牽無掛,邊走邊活。”
“邊走邊活?這詞用得妙!”
驀地,遠處傳來幾聲炮鳴,望風號登時亂了起來,哨崗上的水手不斷地敲打著警報鍾,有些人甚至歇斯底裏地叫喊著:“海盜來了!”
前麵駛來兩隻海盜船,豬八戒覺得那些海盜真有眼光,同時為望風號感到自豪,畢竟被打劫也是一種榮幸,就好像被綁票的人家裏一定很有錢,被打劫的也一定要很有資本,否則強盜怎麽會理你。
海盜搶劫的慣例是先鳴炮示威,示意被打劫的船隻乖乖泊停受搶,若有反抗或者逃跑者格殺勿論。望風號的船長大概也不是第一次遭搶,熟悉得不得了,先讓水手把船停下來,然後把船裏的乘客集中到甲板上列隊,有錢的一邊沒錢的一邊,並且大聲告訴大家,很不幸我們遇上了海盜,不過大家不用慌,他們謀財不害命,搶完就沒事了,鎮定點……
據說海盜搶劫有錢人是十分禮貌的,搶劫沒錢的人很粗暴。唐僧一行被列入沒錢的隊伍,豬八戒覺得很沒麵子,告訴船長自己是有錢人,要和有錢人一起被搶,船長看了看他那破落戶的樣子,冷笑,說你們一邊涼快去,別礙著其他人被搶。
海盜船一大一小,大的駛前,高高的船帆上書有一副壯誌淩雲的對聯:
搶五湖四海劫四麵八方
橫批:搶劫
豬八戒第一次看見搶劫來得那麽明目張膽,比警察還要招搖過市,海盜船的標記是一麵畫有白色骷髏的黑旗,人看了還以為是買農藥的廣告。
兩隻海盜船靠著望風號停下,三艘船兩兩之間架起木板,海盜們就沿著木板走上了望風號,他們人數雖然不多,充其量隻是一百來人。可一個個呲牙咧嘴眉宇間藏有幾分殺機,就像披了老虎皮的羊,一現身就能把人唬住。海盜船長為了尊重傳統,即使眼睛沒瞎也象征性地戴上了一隻眼罩,時不時把眼罩揭開讓眼睛透氣。
海盜船長看到望風號上上下下都規規矩矩溫順得像一群綿羊,心生歡喜,讚了他們幾句,然後命令手下,道:“把這些人全押過我們船上看著!”
望風號的船長疑惑地問:“不是謀財不害命嗎?”
“是啊。不過現在多了一項,謀人。”
“以前沒這規矩?”
“這規矩新加的,老頭!時代變了,現在流行販賣奴隸。這比搶劫好賺多了。我們西班牙葡萄牙的同行全都靠這發了大財!我們沒辦法不跟著潮流。
“可……我們還沒心理準備。”
“我們有就行了。弟兄們,把人全押走!”
豬八戒和悟空互相使了個眼色,心領神會,旁邊一嘍羅眼尖,提著大刀過來問:“你倆眉來眼去的是不是想耍花樣?!”
“聰明,猜對了!”豬八戒衣袖一拂,那嘍羅像片葉子似的被蕩飛老遠。其他嘍羅大驚,蜂湧向豬八戒,豬八戒右掌對準他們的船長,往後一扯,海盜船長馬上被吸了過來,豬八戒乘勢飛起一腳把他踢得趴下。鐵耙一晃,架在他脖子上,大喝:“誰敢過來?!我馬上在你們頭兒頸上開九個洞!”
海盜船長臉色慘白,大聲喝退眾手下,道:“全給我退下!我要少了半根毫毛就跟你們沒完!”
悟空幾乎也在同一時間襲擊了兩隻海盜船。船上還有一些掌炮的,他們負責在遇到變故時向敵船開炮。悟空根本沒給他們機會,閃電般撲了過來,接著又閃電般毀了所有大炮,海盜們連人影也都沒來得及看清,身邊的大炮就陸續被震飛。
“不要過來!”悟空眼看吃驚過後的強盜蠢蠢欲動,先來個下馬威,隔空一掌,將甲板上的一隻巨形啤酒桶震得四分五裂。啤酒像下雨似的灑了一地。眾海盜嚇得立刻丟掉手中的兵器跪地求饒。
望風號的乘客得知自己船上臥虎藏龍,喜上眉梢,圍著豬八戒要簽名,這時遠處又駛來一批大船,起碼有十幾艘,每艘船都擂鼓天響,十幾艘船的鼓聲驚天動地震耳欲聾。原本耷拉著腦袋的海盜們亢奮地叫道,我們的援軍來了,是我們的人!望風號諸君聞言大駭,原來向豬八戒要簽名的紛紛改向海盜要簽名。
豬八戒根本沒把來的十幾艘船當回事,氣定神閑,向另一隻船的悟空叫道:“猴子,怎麽樣。”
悟空卻笑著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況且來的不是他們的人,大可放心!”
十幾艘船愈發駛近,竟是花果山的戰船,船上猴子裝甲齊備刀槍如林,眾海盜見狀,腦袋又耷拉下來。望風號的乘客又改向豬八戒要簽名了。
花果山的船隊在距望風號半裏外一字形排開,升旗。一隻大船從中駛出,靠近望風號,船上為首的正是魑魅二長老。
“你們怎麽找來了!”悟空奇怪的問。
魑魅二長老飛過悟空這隻船,道:“我們派出五百隻偵察艦,對西海任何一處風吹草動都了如指掌!”
魑長老掃視一眼眾海盜,問:“我們能幫上什麽忙嗎?”
悟空說:“我要把他們整個海盜窩端了!”
望風號那邊的海盜船長急了,嚷道:“兄弟,我們可沒得罪你,用得著趕盡殺絕嗎?”
“我們隻趕盡,沒殺絕!端你的窩是給你一個教訓,以後不要再做海盜了,尤其是販賣人口!那是葡萄牙西班牙人的本行,你們摻一腳就是給唐人丟臉,我放過你們其他中國人也不放過你們。要不以後誰還有臉在唐人街混?”
“可……”
豬八戒踩在海盜船長胸口的腳稍一用力,船長馬上痛得臉都變了形,吱吱說不出話,豬八戒說:“還想頂嘴,現在不是開辯論會,輪不到你抗議!”
於是花果山眾猴扣押了海盜們,在海盜船長的指引下,一行人十多艘船浩浩蕩蕩地開向他的海盜窩,隨軍的除悟空八戒外,還有忻欣、唐僧和殲笈。豬八戒認為唐僧和殲笈百無一用。本要他們留在望風號上,但悟空擔心小白龍再把他們綁去,橫生枝節,唯有將他們帶上。
豬八戒現在還不明白悟空為什麽會想到去打海盜,他現在大把要事沒處理妥當,即便要打也大可交給魑魅二長老去辦,完全沒必要親自出馬。豬八戒拿這問題問悟空,那時他們正坐在主力艦主桅的最高橫木上,悟空眯著眼睛吹風。道:“這次我必須親自前往,花果山軍隊戾氣太重,若我不在,按他們往常地打仗方式,海盜沒一個能活的!”
“就為了這個?”
悟空點頭,說:“我想教他們打一種不需要流血的戰爭,我一直相信,仁者無敵。”
“典型的理想主義者。”
“我覺得這世界上應該充滿希望的,不是嗎?”
海盜們的老巢是一座小島,名字比他們的海盜旗還要俗套,就叫“海盜島”,顯然起這名字的人不是偷懶就是白癡。島不大,怪石嶙峋。頗為險峻,是易守難攻的軍事寶地。但對於習慣攻城掠地地花果山猴子而言,不過是小菜一碟。
不出悟空所料。船隊一到,花果山眾猴一個個摩拳擦掌,要先開炮轟炸海盜的五個碼頭。然後登陸殺他個片甲不留。悟空下令所有人聽命而行,有擅自行動者軍法處置,眾猴**當場被冷水燒滅。
其實這場仗根本就不用打,海盜船長已在豬八戒鐵耙照看之下,他身上隨時有機會開幾個洞幫助排泄,鑒於生命誠可貴,船長表示願意配合,一聲令下,島上大部分人都舉手投降,還有一小部分秉著愛拚才會贏的精神抄著家夥跑出來要跟猴子們拚命,可惜幾隻螞蟻成不了事,豬八戒一個屁就把他們全崩飛了。
悟空等人在海盜島的倉庫裏搬出大批糧食和財寶,全分給了那些海盜們,要他們找個地方好好過日子。這些海盜落草為寇多是生活所逼,大家原意都是想幹一票大買賣撈了錢就洗手不幹的,可是這些年來幹的買賣的收入全進了船長老大的腰包裏,其他弟兄吃得飽睡得好可就是沒私房錢,迫著一幹再幹,難以脫身,如今船長把獨吞的全吐了出來,大家自是歡喜萬分,高高興興地謝過悟空他們,各自散去。
最可憐的是海盜船長,等分完錢才跑去問悟空,我的那份呢?悟空說,全分完了,沒了。船長嚷著說,這不公平呀,起碼你也得給我點東西表示表示吧,於是悟空就給了他一巴掌,然後再給他一條船。
“什麽?就這隻破船?它的年紀大得我爺爺還要叫他爺爺,又小,我躺在上麵人家還以為我是浮屍呢!”
悟空沒說話,唐僧卻走了過來,說要親自點化船長,語重心長的說:“船是最實際的東西,沒有它你就無法離開這裏,你離不開這裏,要再多的錢又有什麽用?最需要的才是最重要的,懂嗎?還有,不要以為你一無所有,你想想,你剛來到這世界的時候是光著身子的,現在你至少有一了身衣服,人生在世,知足常樂,太多太高地追求,你永遠不能開心,不如想一想……”
說到這裏唐僧才發現船長早把船劃出很遠了,那速度快得幾乎可以飛起來,唐僧看著他遠去的身影,欣慰無比,心想我又渡化了一顆頑石。
眾人在海盜島的地牢裏救出一批俘虜,約百來人,多是商人及其家眷。從服飾上可知這些全是婆羅門島人,他們看到來人竟是花果山的猴子,徹底絕望。花果山猴子以往對婆羅門島人是見一個殺一個見兩個殺一雙,從不手軟,這次要不是悟空及時趕下地牢,那些婆羅門島俘虜早已命喪黃泉了。
悟空決意把這一百多人送回婆羅門島,這一決定超出所有人的意料,婆羅門島是花果山夙敵,不殺他們已經給足麵子了,現在還要送他們回婆羅門島,豈不是屈尊降貴有失身份?魑長老第一個舉手反對,其餘猴子紛紛附和恨不得舉腳反對,魅長老一臉平靜,不作任何表態。
魑長老的意見是隨便給那些波羅門島俘虜一隻船,讓他們自己劃回去,若中途遇上什麽意外,那是他們死有餘辜,是天意,不能怪任何人。
悟空道:“婆羅門島之前不是扣押了一批花果山的猴子作人質嗎?我們就用他們的人換我們的人,還有,現在花果山裏還有沒有婆羅門島的俘虜?”
長老說:“花果山從不收俘虜的,隻要是敵人我們絕不讓他活!”
“……”悟空無奈地搖頭,道,“什麽時候我才能讓你們懂。”
“懂什麽?”
“放過別人就是放過自己,難道生命在你們眼中就是那麽一文不值?”
一直沉默的魅長老說:“王,我們立場不同,經曆不同,取舍自然不同。也許你是對的,但我們卻不認為我們錯。老虎吃人,但人不一樣殺老虎嗎?可曆來隻有人說老虎殘忍和可怕,沒人說自己。”
悟空道:“我明白。現實很殘酷,戰爭很殘忍。我們無法改變這些事的本質,但我們可以改變自己,我隻希望你們能學會一樣東西--寬容,能放過的就放過,凡事不宜太絕,太盡,記住,積善降祥,積不善降殃。”
“這……恐怕很難。”
“難不代表不行。”
魅長老突然很認真地看著悟空,說:“如果你是我們的王,一定是個偉大的王。”
悟空笑道:“可惜,我不是。”
船隊下一站是婆羅門島。婆羅門島在千萬年的鬥爭裏積累了豐富的經驗,建有良好而完善的偵察係統和通訊網絡,方圓百裏內隻要有誰放了個屁,不出半柱香時間便可街知巷聞了。當有個偵察兵報知有十餘艘花果山的戰船正向婆羅門島開來時。島上登時亂作一團,軍官們加緊調軍,兵卒們加緊磨劍,百姓們加緊準備後方物資支援。散布在各個碼頭上的上百艘戰船集結起來,為了充場麵,連釣魚船也拉了上去,整座海島有如拉滿了的弓,一觸即發。
婆羅門島的一番舉動早在悟空意料之中,為避免誤會導致人員傷亡,花果山船隊在距婆羅門島第一重防線五裏外就泊停不前,婆羅門島人吃過大虧,以為他們又在準備空襲,決定先發製人,大聲鳴炮,警告花果山船隊速速離開,否則發起進攻。
魑長老譏誚道:“王,人家似乎不領你的誠意啊!”
悟空笑了笑,說:“積怨太深,後果就是現在的草木皆兵,這樣破壞了人和人交往的最基本東西--信任。這錯誤是你們犯下來的,你是頭,難辭其咎。”
悟空命人放下一隻木伐,然後放了一個婆羅門島俘虜,要他一個人劃著木劃靠近婆羅門島防線,向他們的大祭師說明自己此行地來意,俘虜答應得很幹脆。
兩軍對壘,若對方派一人或兩人前往敵營,必是使者,出於戰爭道義,是不能斬殺來使的,除非那來使當著你麵說要跟你祖宗十八代發生超友誼關係。
那個婆羅門島的俘虜劃著小船向母邦船隊迅速靠近,防線上的婆羅門島事先將之看作花果山方麵的使者,處於高度戒備狀態,後來看到來的竟是自己人,說得一口流利地婆羅門島方言,無不奇怪萬分,不明白怎麽可能有活著的人從花果山軍隊中走出,直到那俘虜傳達了悟空的話。
悟空的話很簡單,無非是想和他們的大祭師單獨談一談。
大祭師答應了。兩人遂從各自的船隊中飛出,在兩軍之間的海麵上停下,相隔不過三丈。
悟空友善地笑著問:“你不怕我?”
大祭師報以同樣的笑,反問:“我為什麽怕你?”
“上次我出現,你們整個婆羅門島的人都被震住了。”
“是的。可我們怕的是他,不是你。”
“我不是他嗎?”
大祭師笑了,說:“你不是他,他從來不笑的,除了殺人的時候。”說最末這話時他的臉一下陰了下來。
“還有,如果你是他的話,你出現的那晚,婆羅門島絕不可能幸免於難。我太了解他了。他一看到血就特別亢奮,瘋了似的。”
“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你不是我們,不明白我們身上的傷疤怎麽來的。”大祭師眼中閃著著淚花,歎了口氣,強顏笑了,道,“說說俘虜的事吧,據我所知,他們都讓海盜捉了,我們正想趕去救人,現在怎麽落到你手裏了?”
悟空將遇海盜,端海盜窩的事簡略說了,道:“之所以親自把人還給你們,原因有二:第一,希望你們能釋放關押的花果山猴子;第二,算是兩家走向和好的一點表示吧。為了表示誠意,我先讓你們的人回去。”
悟空揮手,身後一隻大船放下一隻小船,船上坐的全是婆羅門島俘虜,這些人離開了花果山的船隊,好像從閻王殿逃了出來,飛快地把船劃向自己人的船隊。
“一會兒我會叫人放牢裏的猴子。”大祭師深深吸了口氣,抬眼望向遠處的花果山船隊,“但如果光憑這件事便想讓兩家冰釋前嫌,恐怕辦不到。雖說冤家宜解不宜結,可千萬年積下的仇恨太遠,太長,太深,不是一兩個人一兩句話就能清除的。”
“我覺得,既然過去已經無法改變,那麽隻好寄望將來。不能讓未來延續過去的不幸。你從上萬年的腥風血雨中走來,應該比我更明白這道理。”
“我們從不會忘記花果山對我們的傷害,但我們從不主動去傷害任何人,包括敵人,因為沒人比我們更了解傷害有多痛。”
悟空嘴邊出一絲微笑,目的似乎已經達到了,他從不奢望花果山能和婆羅門島憑自己三言兩語便握手言和,隻要雙方不再大動幹戈,那就足夠了。
不殺其實就是和平。
忽然,婆羅門島防線的一隻船上飛下一人,踏水來到大祭師旁邊,小聲耳語,神色慌張,大祭師聽了他的話,臉色也微微一變,低頭想了一陣,很嚴肅地對悟空說:“猴子,這下你闖大禍了!”
悟空一怔,道:“我不明白你這話。”
大祭師問:“定海神針是不是被你們用冷水咒冰封了?”
“沒錯。有何不妥?”
“凡事有利必不弊。冷水咒消除了神箭的熱量,但它終究是極寒之物,現在百慕達海域一片冰寒,我們島上漁夫到那裏打魚,回來卻全部染了傷寒大病,危在旦夕。”
“什麽?”悟空一下子傻了。
大祭師說:“解鈴還須係鈴人,這事可大可小,你非得去那一趟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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