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憶當初,芙蓉帳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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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小太監搬著各種雕刻著鴛鴦戲水,牡丹爭豔的象牙鑲寶箱子,穿梭在樓閣宮殿之間,奔向鹹福宮,幾個嬤嬤端著各色的首飾盒和黃金琉璃的梳妝架,上方端坐著一麵背麵景泰藍雕刻的銅鏡,隨後跟著幾名內務府的管事,親自護送著象征新貴入主的桂花樹去鹹福宮,再後麵是捧著淑妃朝服,鳳冠霞帔和淑妃寶綬、金冊、金寶等。
豆兒與我站在柳樹下遠遠的觀望,豆兒有些憤憤不平:沒聽說一個淑妃冊封還要鳳冠霞帔,如此大的排場,可要比上帝王大婚了,這太後就算寵愛,也該注意一些,不說是否合理,首先就遭人嫉妒,無形中給淑妃添了多少壓力和負擔!
微風吹過,我漸漸聽不到豆兒的聲音,思緒隨著飄飛的柳條和搖曳的影子走遠――――
我似乎看見同樣手忙腳亂的奴才們搬著各種物事四處奔波,場景變換,我站在娘親那種滿各種花朵植物的殿宇門外,雲舒還是小小的個子,臉上帶著天真和好奇的微笑,她問:姐姐是要去哪裏?不是剛回來?
我心如死灰的說:不回來了,再也不回來了。
爹爹說姐姐是要嫁人了,嫁人之後就可以自己管錢,每天想吃多少棗糕就賣多少,我什麽時候也要嫁人!
我這才蹲下來,看著雲舒,她很是盼望的等待著我能說出肯定的話語,我卻沒有心情再去編織什麽美麗的童話。
兩個月前我收到了娘親病危的消息,匆匆趕回來,隻見了娘親最後一麵,爹爹身體不大好,雲舒又太小,我雖沒有經曆過什麽事情,如今卻也不得不支撐起整個家裏的各種活計。諾大的王府,上下幾千人,竟然沒有一個能夠說句話出個主意的,在這種危難中支撐我的隻有寧廣費盡心機差人送過來的一封封信件,看著那些熟悉得字跡,仿佛這些紙張都有了溫度,不斷的往我體內注入力量,讓我變得堅強。
直到半個月前,太後突然下達懿旨,要我則吉日入宮與寧遠完婚,並詔告天下,即將為皇上舉辦婚慶大典,冊立一後三妃。
我緊緊得拿著寧廣寫給我得那些信,從痛哭流涕到最後將這些信件全部焚燒,接受這個命運。
庭院裏忙忙碌碌得下人們是在為我準備妝奩,據說去京城得路途中已經建立了眾多大婚籌備處,迎親的隊伍經擇吉,經禦準,先將妝奩抬入宮中。
發嫁妝在吉期前一天,我是要被冊立為皇後的,光皇後的妝奩有三百六十台,連發四天,。所以們下人們早已忙的焦頭爛額,以便在明天之前把所有的物事準備齊全,而我也即將被帶到專門修建的歇息室裏梳妝打扮。
那大紅的皇後朝服美輪美奐,大袖真絲緞的上衣,外雲肩廣袖拖地對開長袍,半透真絲主料,全身貼鳳凰紋繡片,手工綴珠飾,據說整套裏外服裝宮用布料絹花百米,經過了十多道工序30名師傅約40多天的精工細作才完成。
幾名嬤嬤過來為我梳洗,打扮,為我梳了雙鳳髻,一邊插一枝雙喜如意碧玉簪,又為我穿上這件朝服,我剩下的使命就是坐在這裏等待拜別家人,入宮了。蘭若陪伴著我,時不時忍受不住的為我哭幾聲,雲舒想要進來看我,卻被擋在門外,爹爹顫巍巍的跪在門外,給我問安,囑咐我一些話,我就靜坐著,似乎對一切都無動於衷了。
次日中午,終於聽見了鼓樂的聲音,大隊的迎親隊伍到達,他們稍坐片刻,便抬起我的嫁妝,準備上路,但見綿延無盡的黃緞彩享,迤邐而來,彩亭中的首飾、文玩、衣服、靴帽,不甚看得清楚,好看的還是儀仗隊伍,抬妝奩的校尉,一色紅緞繡花短褂,燦若雲霞。此時我才知道,整個街道為了我的出行都已經清空了,五六十台黃緞的彩亭過後,便是數十台木器,桌椅幾案,都用紫檀,打磨光滑,不加髹漆,尺寸當然特大,雕鏤的花樣非龍即鳳,都與民間不同。隻是木器之中,獨獨缺少皇後陪嫁的那張八寶象牙床,我對出嫁沒有什麽過多的期盼,自然也沒有注意太多,後來才知道,當發妝奩的那一刻,四個特選的“結發命婦”,正在合歡殿東殿鋪喜床。床是早就在建宮的同時就安好了的,安在兩根合抱不交的朱紅大柱之間,其名為床,實在別成天地,裏麵有燈燭幾案,一切房幃之內所需要的什物,都可以藏置在內。帳子本用黃緞,此時則換成紅色。那張“床”也可以說是一個槅間,所以沒有床頂,隻有雕花的橫楣,懸一塊紅底黑字的匾,四個大字“日升月恒”。西麵朱紅大柱下,置一具景泰藍的大薰爐,東麵柱旁,則是雪白的粉壁,懸著“頂天立地”的大條幅,畫的是“金玉滿堂”的牡丹。下置一張紫檀茶幾,幾上一對油燈,油中還加上蜂蜜,期望皇帝和皇後,好得“蜜裏調油”等等。
我坐在那小轎子裏,聽隨行的嬤嬤們給我講述入宮的安排,這時我才知道婚禮按照策劃,要延續五天,九月四日巳刻,惠妃,宸妃,榮妃妝奩入宮。九月五日午刻,我的妝奩入宮。巳刻,皇後行冊立禮。醜刻,淑妃惠妃,宸妃,榮妃入宮。九月六日子刻,舉行大婚典禮。寅刻,迎皇後入宮。九月七日帝後在景山壽皇殿向列祖列宗行禮。九月八日帝在乾清宮受賀。
我不由的歎氣,端坐在一步三搖的轎子中,不知道此時寧廣在何處,又在做些什麽?
次日,也就是九月五日巳刻,迎親隊伍由東華門入宮,道路上的宮燈就有二百對,由身穿紅緞繡朝服的校尉持著,照耀得亮如白晝,以致當晚的當空皓月,都顯得黯然失色。旌旗宮扇,平金繡鳳,在二百對宮燈和無數喜字燈籠中,閃耀出令人眩目的異彩。
終於轎子停下來,旁邊立刻有嬤嬤引我下轎,我知道拜天地的時刻到了,寧遠穿著帝王大婚的紅色喜服,玉樹臨風的站在那裏,笑吟吟的看著我,我隻低著頭,兩旁站立著皇親國戚,寧廣被充數也站在人群中,我用眼角看著他,頓時淚如泉湧,我硬是忍住那淚水,不是害怕被發現,而是我需要看清寧廣的臉和表情:他也是僵硬著臉,悲傷的看著我,轉而迅速低下頭,再也不肯抬起來,此時此刻,我隻想問他:為何不是你娶我?你可有爭取過?
蘭若扶著我,不住的用手使勁的握著我的手臂,提醒我千萬不要出錯。
嬤嬤引著我站在西首,寧遠站在東首與我對望,頓時,繁密無比的鼓吹聲響起,我和寧遠一起下拜,九叩禮畢,終於成為“結發”。拜完天地壽星灶君之後,我們被丫頭嬤嬤門簇擁著進入合歡殿東殿行坐帳禮,吃名為“子孫餑餑”的餃子。這餃子一下鍋就得撈起來,呈上帝後,餃子還是生的,但不能說生,咬一口吐出來,藏在床褥下麵,說是這樣就可以早“生”皇子。
然後便有嬤嬤過來為我重新梳頭,這次換上了更加華麗的金釵和高聳的發髻,紅燭閃爍,照亮銅鏡和我的臉龐,我抬頭環顧四周,整個屋子都是大紅的顏色:紅帳子、紅褥子、紅衣、紅裙、紅花朵、紅臉蛋……好像一攤溶化了的紅蠟燭。我感到很不自在,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總想要逃出這個狹小的地方。
一切禮畢,蘭若將我扶到喜床上,坐在寧遠的身邊,便和其他下人都退出去了,我板著臉,無論如何都笑不出來,寧遠久久的看著我,忽然笑:朕想起你最愛的那首詩,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惜取少年時。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我依然不說話,寧遠伸手端起我的下巴:路途顛簸,你受苦了。
我依舊垂著眼瞼不出聲,寧遠笑:這樣害羞?可不是那個膽大包天的野丫頭了。
我這才看向寧遠,冷冷的目光讓他一震,他的手有些微微顫抖,那雙手慢慢的伸向我,握住我的肩膀:你恨我執意要娶你?婉瑩,你並不愛我,可我卻深愛著你,給我個機會,讓我努力對你好,讓我能夠爭取你的愛!
我有些哽咽,心中隻剩下比較之後對寧廣的失望和徹骨的悲痛,我說:皇上,我們已經完婚了,無論如何,我都是你的娘子,你都是我的夫君,我――――臣妾會端正自己的行為舉止,不再頑皮任性,盡力為皇上分憂,母儀天下。
寧遠見我這樣說,不禁感動的把我抱入懷中,一雙手不老實的在我身上遊移,邊喃喃:婉瑩,婉瑩,等了這麽多年,總算得到你了,你總算屬於我了。
他緩緩解開我的衣衫,我的臉頓時緋紅成一片,寧遠得意的笑,慢慢將我壓倒在大紅色的喜床上,床上鋪著大紅的繡著龍鳳呈祥的床單,床單中央是一塊白色的棉布,我緊張的難過地僵硬的承受著寧遠的重量和炙熱的氣息,寧遠看著我,嚴肅的說:婉瑩,我生生世世都愛你,定不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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