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決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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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番王的肺腑之言,我不禁看向寧遠,一方是自己敬愛的年邁的母親,一方是誠懇的,對大信王朝表示出衷心的西藏番王,寧遠該如何懲治皇後才能讓兩方都滿意呢?

    寧遠吸了口氣:這個要求朕不能答應你,皇後再該死,也是我大信王朝的皇後,她的懲治也隻有我大信王朝能夠裁決,正如之前番王三十萬大軍逼朕交出德妃一樣,朕要維護國家的尊嚴,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我大信王朝的人犯錯自有我們的律法來懲處,番王請放心,朕定會懲治有罪之人。

    寧遠說著便要扶起番王,誰知番王雙手抱拳,硬是說:如果皇上覺得小王退位還不夠表示小王的決心的話,小王寧可請死,隻請皇上將那女人交給小王處置!

    寧遠不禁震驚,微微有些發怒,卻也很快的理解了番王的心情,因而隻好說:番王,這件事情咱們需要從長計議,皇後,朕是決不會交給你來處置的,我大信王朝的人,自有我們的律法來管教,朕也不會輕易饒恕兩國的罪人,番王請放心,朕定會給番王一個滿意的結果!

    番王微微抬起頭,眼神中充滿了仇恨和不甘,他粗著嗓子說:臣是魯莽之人,不達目的決不善罷甘休,如若皇上不答應,臣定會三十萬大軍再次壓境,隻求交出罪人。

    寧遠震怒:大膽番王,竟敢威脅朕!

    我忙暗中捏寧遠的手,寧遠好不容易才穩住自己的情緒,他嚴肅的說:朕再說最後一遍,皇後將我大信王朝的安危玩弄於股掌之間,危害了兩邦的友誼,她的確是兩邦的罪人,實難饒恕,可既然她是我大信王朝的人,朕就不能將她交給你,朕並不怕你的威脅,也不怕你的三十萬大軍,朕之所以一直與西藏交好,完全是采納寧廣的“國,以民安居樂業為首任”,如今寧廣已經陣亡,朕自然會將此話視為他的遺願,繼續實施下去,但朕也不會因此放棄國家的尊嚴。

    番王聽到寧遠提到寧廣,微微的閉了一下,半晌才不卑不亢的說道:那麽臣要求皇上立刻下旨斬殺皇後,臣要在遼兒和寧廣的葬禮前為他二人報仇!

    寧遠幾乎有些頭痛:皇後是一國之母,豈可因你一句話就隨意斬殺,我大信王朝沒有如此殘酷的刑法-----後天就是寧廣和藍翎合葬之時,朕定會給你一個答複,不管你滿意與否,都隻能按照我大信的律例來執行!番王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番王聽了這話,不再言語,轉身堅定的離去。

    我有些擔憂的看著寧遠,他疲憊的揉搓著額頭,我知道,作為帝王,是沒有太多時間緬懷過去,追憶舊人的,因為他有太多的事情要考慮,太多的責任要肩負。我扶住他,給他一個鼓勵的笑,並用信任的目光看著他,說:皇上,臣妾終於見識到了皇上為維護國家據理力爭的模樣。

    寧遠狐疑的問:如何?

    我不無調皮的說:帥極了!

    寧遠歎口氣,雖然笑不出來,卻也理解了我的用意,張開胳膊抱住我,感慨道:朕此生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我亦靠在他的肩膀上說:臣妾知道皇上既要顧全太後的感情,又要維護兩邦友好,更要體現我大信王朝的剛正不阿,很是為難。可無論皇上作出什麽樣的決定,臣妾都支持您。

    寧遠低聲問道:你有什麽看法?

    我沉吟了一下,朗聲道:隻要堵住番王的嘴,一切就都好辦了,皇後固然有錯,可番王輕易相信讒言出兵攻打大信這件事,咱們還沒有和他算帳呢,他有什麽資格來要求咱們?咱們當他是長輩,才會以禮相待,如今隻要說皇後和番王都是罪人,番王已經自行退位表示懲戒,咱們隻給皇後一個同等的懲治,雙方就算平手,以後再不可追究此事,如何?

    寧遠麵色立刻複雜起來,若有所思的看著行館之外還沒有黑透的天,我笑說:皇上,咱們出去轉轉吧!夜裏的空氣很好呢,說不定能讓皇上思路開闊!

    旁邊的奴才們一聽,忙去準備燈籠和防蚊蟲的薰香,寧遠點點頭,與我手牽手走出那安放著寧廣靈柩的行館,我回頭看了一眼,終於和寧遠走了出來,奴才們提著幾盞燈籠,把地麵照的影影綽綽,晚風吹過,帶來濃濃的花香和湖水的清涼,我們走到暢音湖邊的小涼亭裏,寧遠怕我著涼,讓我坐在他的腿上,旁邊好些奴才看著,我有些不好意思,寧遠卻抱緊我,把奴才們放到石桌上的芙蓉茶端起來,放到我手上,我輕輕的飲著,寧遠依然心神不定,我亦不打擾他,隻讓他靜靜的思考。

    忽然暢音湖的荷花叢裏一陣笑聲,一個穿著綠色長裙的女子並著幾個丫頭從小船裏走上岸,仿佛夜晚出來嬉戲乘涼的荷花仙子,寧遠皺著眉頭看向那些肆無忌憚開心笑鬧的女子,心中不免有些無名火,我知道寧遠的心情,忙拍拍他的胸膛,笑著走下來,走向那些女子。

    定睛一看,竟然是羽良娣,難怪會有這樣的興致夜晚泛舟。小丫頭的手中拎著許多菱角,及不知道裝著什麽的小筐,想來是方才去湖上泛舟時零吃的一些食物。

    我笑說:妹妹果然孩子氣,竟然帶著小丫頭們來泛舟。

    羽良娣見了我忙施禮,我阻止她低聲道:皇上這會正心煩意亂呢,你這樣吵吵嚷嚷的出現,豈不自找沒趣?

    羽良娣向皇上那邊看了一眼,噘噘嘴:皇上哪裏那麽容易就定我的罪?我一來沒有觸犯條例,二來也沒有的罪德妃姐姐,皇上不會怪罪我的,正好,我這裏新摘了些菱角,就給皇上和姐姐嚐鮮吧!

    我笑笑,讓她拿著那菱角過來見過寧遠,寧遠隻略微的看了一眼,我拿起那菱角,剝了一個放到寧遠的嘴裏,寧遠隻吃了一點,稱讚了句不錯便不再吃了。我隻好扶起羽良娣,帶她到一旁,上下的打量她的衣服,果然還是有些短的,不禁笑說:皇上,您的後宮裏可還有個長身體的孩子呢,瞧這裙子,沒幾日就短了!

    寧遠看過來,看了羽良娣一眼,笑問:真的?你是誰?多大了?

    我不禁咂舌,羽良娣卻一點都不尷尬,笑說:回皇上,臣妾羽良娣,年方14。

    寧遠想也不想,仿佛幹脆不記得這號人物是誰,隻說:十四歲?倒是像十八歲一樣亭亭玉立呢--------德妃,你說,遠嫁西藏的人選?

    我忙搖頭:皇上忘性真大,羽良娣是前陣子侍過寢的---------依臣妾的意思,這個人選還非要她們自己申請才行!若皇上隨意挑選人員出去,人家心不甘情不願的也未必能擔當起兩邦友好的重任,尤其是現在番王的態度,恐怕遠嫁過去,要做好一番功夫呢,所以咱們就讓宮中這些沒有伺候過皇上的女子,有遠嫁意願的自己來向皇上申請,相信心之所向,才能真的為國效力!

    寧遠點點頭:你說得對,真是又解決了朕的一大難題,傳朕的旨意,明日開始,請旨遠嫁的人就去德妃處報名,由德妃進行篩選。

    羽良娣眨巴眨巴眼睛,傻乎乎的問:真的要遠嫁西藏啊?大家都已經是皇上的女人了,如今自請遠嫁豈不唐突了皇上?好像咱們後宮不好似的----------

    寧遠看向她,她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幾乎如蚊子哼哼一般,我不禁開心的笑:你說得很對呢,皇上,這次的申請不如就讓陌兒來定奪吧,她曾經做過郡主,身份比較能夠安定妃嬪的心情。

    寧遠隻點點頭,便不再說話,我拉著羽良娣的手,笑說:瞧你,怪招人疼的,以後多去我那裏走走,天也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對了,我還不知道你住在哪裏呢?

    羽良娣說:臣妾住在允芳殿。

    我點頭:那你就回去吧!早些休息!

    羽良娣這才轉身,由那幾個小丫頭簇擁著離去。

    我回到寧遠身邊,見他依然眉頭緊鎖,便輕輕的為他揉太陽穴,寧遠抓過我的雙手,拉到胸前交握,我的身體緊緊地貼在他的背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他呻吟了一聲,有些煩悶的歎氣,我抱住他的脖子,左右輕輕的搖晃,安慰道:皇上不要著急,臣妾相信皇上定能拿出最明智的決策-----------------

    次日,鹹福宮內,我和陌兒靜靜的等候妃嬪過來請旨,等了許久都不見人影,直到下午的時候,才有一個素衣的人走進來,我定睛一看,竟然是怡才人,心下不免狐疑!

    怡才人嫋嫋婷婷地說:臣妾自請遠嫁西藏!

    陌兒與我對視了一眼,才問:你是何人?家住哪裏?父親為何官?

    怡才人都一一作答,我喝了口茶,緩緩的道:你為何請旨出宮?不是還有深仇大恨沒有報?

    怡才人風清雲淡的說:臣妾不過是個小小的才人,如何能夠報仇?臣妾已經厭倦了這深宮裏的爾虞我詐、爭名逐利,倒不如遠離這是非之地,到塞外去,相信那裏的人民會淳樸一些,興許偶爾還能到草原上欣賞美麗的風景,豈不快哉?

    陌兒笑問:你可知道遠嫁西藏的使命?

    怡才人點頭:將我大信王朝的優良傳統、文化,先進的技術等帶給西藏人民,維護兩邦友好。

    陌兒看了我一眼,問道:姐姐覺得如何?

    我探究的看向怡才人,忽然道:如果你以為你借著這個機會能夠揭穿合淑媛的話,你未免太異想天開了,皇上選人遠嫁西藏,是要把兩邦友好作為自己終身的使命,而你,如果僅僅狹隘的隻想著為自己私人的事情報仇雪恨,那麽你將來很有可能會忍受不了身在他鄉的苦楚,你還是好好想一想吧!

    怡才人驚慌的看了我一眼,我頓時明白自己猜中了她的心事,繼續說: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如果你隻站在自己的角度上想事情,你就隻能想到身邊的這些仇恨,可如果你立足於國家,你就會明白人能做的事情還有很多----------讓我來猜猜,你是想在麵見皇上的時候,揭穿合淑媛的醜行,為了讓皇上重視這件事情,你甚至可以當場自盡?你要想一想,你這樣做,我大信王朝的顏麵何在?兩邦友好一事豈能容你這樣兒戲?現在是非常時期,如果你真的原意為我盡忠,本宮樂於幫助你,如果你想趁此滿足一己私欲,本宮勸你還是消了這個念頭。你退下好好考慮一下吧!

    怡才人這才站起來,幽幽的看了我一眼才退去,陌兒莫名其妙的看著我,我隻好一一向她說來。

    整個下午依然沒有什麽人過來,我和陌兒都有些焦急,剪溪送來一些飯菜,我們也沒有胃口吃,豆兒安慰道:不如咱們自己去找幾個人?

    我搖頭:自己找的人,又怎能擔當起如此重任呢!

    正有些發愁,怡才人卻再次來到鹹福宮,她端莊的說道:臣妾考慮了一個下午,決定放棄個人仇恨,為國效力。

    我依然有些狐疑,怡才人笑說:下午娘娘的話讓臣妾如醍醐灌頂一般,臣妾是真的向往塞外與世無爭的生活,在那裏與那些純樸的人民一起生活,應該比這深宮後院好上許多吧!

    我道:遠托異國兮烏孫王,穹蘆為室兮酪為漿,常思汗王兮心內傷,願為鴻鵠兮歸故鄉---------------你可知道遠去西藏的孤寂和將要麵臨的痛苦?雖然你身在後宮也不能承歡於父母膝下,可去了西藏之後,連生活習慣你都要重新適應,你覺得你能承受那樣的苦?

    怡才人垂著眼瞼,娓娓的說:任何一個人去了西藏都要如此,何故娘娘如此問臣妾,臣妾心意已決,請娘娘成全。

    你肯放下你個人的恩怨?

    怡才人苦笑:本來齊畫師對我就沒有情,我又何必為他人作繭自縛?合淑媛既然是惡人,自有其他惡人來磨,我何德何能,能夠動搖她?倒不如留著這條命做些利國利民的大事,反正心已死,到哪裏都行!

    我看了看天色,已經開始有些要黑了,我和陌兒對視了一眼,決定帶著怡才人去養心殿,寧遠對於我們的選擇也沒有任何意見,當即便下旨收怡才人為義妹,封端怡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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