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回:諸葛亮義喻及時雨,孟子敬夜棄上庸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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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劉備聞之關羽敗走麥城,心中焦急,引成都軍馬便往外趕,行到巴郡,噩耗傳來。劉備大叫一聲,暈倒在地。眾官急忙相救,半晌,方才悠悠醒轉,大哭道:“某與雲長,當年桃園結義,誓同生死,今日功業方始,雲長他竟去了!”言迄,放聲悲泣,眾官相勸不得。眼淚沾衣濕透,斑斑成血。眾人無不看得心酸,宋江見此,暗自感念索超、鄒淵、曹正、鬱保四等梁山兄弟,也是傷神不已。諸葛亮苦勸道:“大王肩負漢室興盛,黎民安泰大業,不可過於悲痛,白白傷損貴體。當節哀順便,以圖後來。”玄德聞言,揩淚切齒道:“叵耐孫權碧眼豎子,背信違盟,害我雲長。孤與吳賊,不共戴天也!”當即便叫:“速速與我召集兩川軍馬,東進伐吳!”諸葛亮道:“此刻東吳既與我決裂,曹操又虎視在北,當緩圖之,不可急於意氣而自亂。”劉備道:“雲長被害,孤食不知味,寢不安枕,縱有笙歌鼓樂,豈能靜心?唯仗六軍之威,一舉破吳,取孫權、呂蒙、陸遜一班鼠輩首級,親於雲長靈前祭奠,方可寬慰也!”諸葛亮再三苦勸,劉備執意不從,反不耐道:“軍師若是怕,可留守成都,孤自前去!”兩個正說得緊張,宋江出道:“大王,軍師,請聽俺宋江一言。”劉備道:“請講。”宋江道:“大王欲出兵伐吳,為關侯報仇,以俺看來,甚是使得。兄弟手足之情,人之至親。如我梁山兄弟數十人,平日和睦,設若有損,也是悲淒慘痛,況以大王帝室之尊,而與關侯三十年情誼。若是但怕大勢有變,便瞻前顧後,則何以稱‘義’也?若於兄弟不能盡義,又何談為國盡忠?因此末將以為,大王正當提兩川之兵,東征滅吳,以慰關侯在天之靈!吞吳之後,挾長江之勢,再北伐曹操,則漢室興複,指日可待也。”劉備聽得連連點頭道:“宋公明所言甚好。孔明軍師不必苦勸,孤意決矣!”諸葛亮聞言,目瞪口呆,片刻,蔚然歎息道:“既然如此,陛下當整集兩川大軍,並與法孝直、張益德、黃漢升等協力而進,且應安排得力之人,守把漢中關隘,防止曹魏入侵,再加調集糧草,預備舟船,然後畜力而進,方可一舉滅吳——否則,若是貿然出師,設或有失,則雲長在天之靈,亦將不安矣。”劉備道:“先生所言甚是。既如此,孤且駐巴郡,調集川軍,以備東征!”
當夜,宋江在太守府邸內,燈下看書,忽報諸葛軍師求見,宋江心裏一凜,急忙請進。便看孔明便裝而來。兩下敘了禮,諸葛亮直言道:“公明,以你看來,若是大王起兩川之兵東征孫權,勝算幾何?”宋江道:“以某看來,若是指揮得當,至少有七分勝算。”諸葛亮搖頭道:“公明此言差矣。關公貿然北伐,不及後路,以至十萬大軍,一朝潰敗。現曹孫兩家,皆以我為敵。若是再頃全力東征,一者,東吳必全力抵擋,我未必可勝;二者,縱然能勝,也是軍國力竭,恐為曹操所乘。”宋江聞言笑道:“孔明先生忒多慮了。我倒以為,東吳可伐。一者,吳軍新定荊州,人心未必歸附;二者,曹操為關侯所懾,雖暫保得平安,必不敢輕易動兵。大王若是集兩川之眾,兼有眾將士效命,予雷霆之擊,東吳鼠輩,安能抵擋?若不信,俺這裏且與軍師賭上一次。若是我軍征吳不勝,俺把成都那處大宅庭院輸與軍師。”諸葛亮微微笑道:“真若征吳得勝,我倒是情願輸與你十處宅院,又有什麽打緊?怕隻怕萬一有失,大王三十載辛苦創下基業毀於一旦,屆時兩川皆歸屬他人,我便贏了你的宅院,豈得保留?”言罷坐下,輕輕歎息。宋江看他燈下麵目憔悴,神情憂慮,心中一陣不忍,乃拍案道:“軍師請放心。不是俺宋江誇口,我梁山兄弟,個個手段如何,軍師也當知道一二。今次大王起兵征吳,我等當竭盡全力,忠勇殺敵,管教孫權小兒死無葬身之地!”諸葛亮見他豪邁,顏色漸開,點頭道:“如此是某慚愧了。公明,我還有一事,至關重要,想與公明商議。”宋江道:“先生請講。”諸葛亮道:“前次群臣勸主公登基,堅決不從,且先作漢中王。如今若要伐吳,我欲請大王先登九五,然後降詔出師,以正其名,如何?”宋江心中又是一震,口裏道:“隻怕大王以漢臣自居,不肯登基。我等若是強請,卻擔心大王為難。”諸葛亮歎道:“這個我如何不知?但現今天子,雖無大過,卻隻是曹操手中傀儡。且曹操心思詭秘,久思篡漢。主公為漢室宗親,英明神武,若得正位,則朝廷複興有望,天下士民皆翹首待也。”宋江忍不住道:“軍師,大王登基與否,皆看大王自己意旨,軍師你何必如此操心?”諸葛亮道:“公明有所不知。我自幼長於徐州,年幼之時,卻突遭了一場兵劫。”宋江道:“是何處兵馬?”諸葛亮道:“卻是那曹操曹孟德,因父親被陶謙部將張闓殺害,遷怒徐州百姓,大軍所過,竟屠滅人民,隻殺得徐西五縣雞犬不留,泗水為之阻塞。”宋江麵目變色道:“我隻聞曹操奸猾,不料竟有如此暴虐!”諸葛亮道:“正是。由此我便暗下決心,定要輔佐一仁厚寬容,善愛天下百姓之主,以濟蒼生。”宋江點頭道:“大王確是仁君。”諸葛亮起身,背向歎道:“由此,我屢番心血,皆為使大王早成大業,亦足令天下萬民早享安樂。至於外間如何評說我圖自己富貴功名,我也無心分辨了。身後名聲,更非我輩能把握者也。”宋江見諸葛所言諄諄,心下一陣感激,道:“軍師忠心一片,後人必銘記體諒。大王因關侯遇害,心下忿怒,因此誓要出師東征,以某看來,軍師與其千方百計勸阻,不如多多尋思如何進兵可獲全勝為要。”諸葛亮道:“公明所言也是。隻因某一心想兩家同盟,若是破裂,難免為曹操所並。以此看來,卻是我失於計較了。既然如此,請公明所加考慮,明日大堂相議之時,再做打算。隻是孫劉兩家,非到萬不得已,莫教同盟破裂。”宋江道:“這個自然。明日朝堂之上,俺也助先生再勸大王些,隻是俺看卻已是不可為也。”諸葛亮道:“公明若以理說之,則大王回心可也。”於是起身告辭。
宋江送走諸葛亮,自在燈下枯坐沉思。忽然外麵傳報:“東邊有消息來!”卻是上庸杜遷手下心腹嘍羅,麵帶淚痕進來。宋江心中暗叫不好,忙問消息,原是說大刀關勝自南突進麥城,城破之日,與關雲長同亡。宋江聽了,大叫一聲,撲倒在地,嚎啕不止。公孫勝宿於廂房,聞得聲音,急急前來相問。宋江大哭道:“不想我結義弟兄,今又折一人!”公孫勝苦心相勸,宋江切齒道:“叵耐東吳,於我血海深仇,不可不報!明日我稟明劉備,便請自作先鋒,殺入江東,屠滅孫權滿門!”公孫勝道:“哥哥不可如此唐突。吳加亮去時有言,凡事不可鋒芒太甚。今關勝將軍身故,誠然悲憤,然若莽撞行事,隻怕他在天之靈,也不得安寧了。”宋江道:“如此,是要俺裝聾作啞,不露聲色耶?”公孫勝道:“哥哥若打算真個住劉備恢複漢室,做個中興名臣,則一時性情,亦無不可。若是欲更圖大業,則當多從吳加亮之言。至於貧道,本無意功名利祿,純為上順天書機緣,下顧手足深情,一切唯哥哥號令。”宋江沉吟半晌,道:“公孫先生教訓的是。”於是擦去眼淚,先去安寢。
次日,劉備在衙門當堂之上,召集眾官相議曰:“東吳陰奪荊州,害我雲長,此仇不共戴天!孤意決矣,便調集大軍,東征討伐吳賊,碎屍萬段,以雪大恨!諸君有何良策?”尚書郎蔣琬出班道:“不可,近者蜀中連年動兵,士民疲憊,今荊州方失,國力大傷。且曹魏在北,再揮戈東向,是自驅二敵也。若或有失,後悔晚矣。”劉備道:“敵勢雖強,孤豈以此而甘忍二弟之恨!公琰不必多言!”揮手斥退蔣琬。平寇將軍趙雲挺身出道:“大王,末將亦以為伐吳不可。國賊乃曹操,非孫權也。今大王若應萬眾之心,先圖關中,居河、渭上流以討凶逆,則關東義士必策馬以迎。東吳僥得荊州,必不敢動。待中土收複,孫權自然降服。若是舍魏而圖吳,東吳據地利之險而頑抗,兵勢一交,不能驟解,則大業之成,甚是可慮也。”劉備道:“若不破吳雪恨,雖有江山萬裏,又何足道也!”隻是不聽。諸葛亮急以目看宋江,便見宋江出班,忽然拜倒在地,大哭道:“昨夜忽得軍情,說我梁山兄弟關勝,舍死殺入麥城相救關君侯,亦隨同遇害。乞請大王命我等為前部,東征伐吳,以報手足之仇!”一言既出,堂上眾人皆驚。魯智深大步出班道:“大王!灑家願作先鋒,取孫權首級來獻!”諸葛亮不防宋江如此說,一時無措。劉備道:“魯將軍忠勇甚是可貴!卿等手足情義尚且如此,莫非孤便不如了?既如此,孤定當統率大軍,討平東吳!”眾官看勢,無法再勸。諸葛亮急急思索片刻,奏道:“大王,為將者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現今荊州淪陷,而交州消息斷絕。隻從上庸消息說武陵、零陵尚在死守。不如先派遣得力之人,往兩郡一走聯絡,這邊征集大軍,然後徐圖,方不致有失。”劉備道:“所言甚是。眾卿哪位肯往荊州一走?”便看魯智深挺身而出道:“灑家願去!”劉備道:“可要帶多少軍馬?”魯智深道:“雖要闖吳軍營地,卻不是去陣前廝殺,帶軍馬作甚?隻要一包幹糧,兩雙麻鞋,再加匹駿馬,俺自個兒過去。”劉備道:“甚好。如此煩勞將軍,到武陵之後,聯絡吳用,同我這邊呼應。”魯智深道:“吳加亮本是我梁山兄弟,自然方便。他守武陵,應當無事。大王放心。”於是先告辭退出,自作準備去了。
忽廖化出班拜泣道:“關侯遇害,皆是上庸劉封、孟達見死不救,乞大王秉公處之!”劉備道:“可教子龍引五百精兵,即刻趕往上庸擒之!”諸葛亮道:“不可。孟達統率上庸兵馬,迫之過急,則往投魏國矣。”劉備道:“然如之奈何?”諸葛亮道:“現有關公部將劉唐、杜遷,暫駐上庸。大王可傳旨,先教劉封回成都複命;再修密旨一封,卻教劉唐、杜遷將孟達生擒,就勢並其軍馬,代守上庸。如此國家筋骨不動,二人自擒矣。”劉備道:“甚好,甚好!”便即修密旨,遣人送去。諸葛亮道:“諸事煩雜,大王宜先回成都,待軍馬糧草整頓齊備,然後出川。耽誤於此,不利大事。”劉備從之。於是令趙雲、蔣琬、廖化等引軍駐紮巴郡,自與諸葛亮再轉回成都,以調集諸路軍馬。
宋江待劉備走後,下來喚過神行太保戴宗道:“戴院長,你即刻辛苦一趟。”戴宗道:“何處去?”宋江道:“往上庸去一趟,見劉唐、杜遷兩位兄弟,說如此如此……”戴宗道:“知道了。”於是出衙門,綁上兩個甲馬,使開神行法術,往上庸趕去。
再說劉封、孟達在上庸,看劉唐、杜遷出去救援麥城,不數日便自回來,隻說麥城已破,關公殉身。孟達不敢怠慢,加緊把守,隻嚴防曹軍、東吳來攻。忽一日有使者自川中來,傳漢中王旨意,以劉封為綿竹太守,教先回成都複命。一麵誡孟達嚴守上庸。二人送走使者,孟達道:“先前不救關羽,雖非你我之過,但大王與關羽結義情深,隻怕有些不悅。而今傳旨,不提此事,我恐反而有詐。”劉封搖頭道:“我非不知也。隻是父為子綱,我縱無辜,又豈能抗命?且先回成都,麵見大王,自然分辨。”孟達聞之默然,兩個相別。
又不數日,劉唐、杜遷請孟達飲酒。孟達心下戒備,於是令心腹之將引數百親衛軍士,悄然戒備。達全身披掛,帶十餘個精兵,徑入二人寨中。劉唐、杜遷殷勤相待,酒到半酣,二人屏退左右,道:“子敬兄,請看此物。”孟達接過看時,卻是劉備密旨,教劉唐、杜遷二人擒孟達,並其軍眾。孟達看得又驚又怒:“劉備如此對我!”杜遷道:“我等昨日接此密旨,心下甚是猶豫。隻因先前與宋公明、吳加亮交往,都說將軍忠勇直率,卻不被大王重用,因此失意。又我等雖為關侯部將,荊州之失,實是關侯驕橫欺敵之故,非將軍過也。而大王遷怒將軍,實非公明。為人將,又不敢違命,故請將軍前來,實言相告。”孟達道:“然則二位依舊欲擒孟達回成都耶?”劉唐道:“我等兵敗襄陽,蒙子敬收留,今日反噬,我等豈能為此不義之舉?”孟達道:“那卻又待如何?”杜遷歎道:“事到如此,隻好請子敬投奔曹操去了。隻是不敢把軍馬教子敬帶走,不然大王麵前,難以交代。”孟達流淚道:“二位將軍再生之恩,達摩齒難忘!”便要跪下拜謝。杜遷、劉唐慌忙攔住:“事不宜遲,將軍趕緊去收拾罷。”孟達拜謝而出。
當夜三更,孟達引數百親兵,一路殺出營門,高呼道:“我忠心待漢中王,漢中王卻欲殺我,是何道理!今番投曹操去了!”一路殺出上庸城,往東而去。途經房陵,申耽、申儀聞之,計議道:“我等也未曾援救關羽,孟達走了,怕劉備不反責我等?”於是也隨孟達而去。上庸兵馬數千,盡數歸劉唐、杜遷統管。二人回報劉備,劉備雖懊惱走了孟達,卻也無奈。於是加劉唐為中郎將,杜遷為校尉,就掌管上庸軍事。孟達、申耽、申儀引千餘人一路奔走到了許都,曹操見過,問道:“聞公昔日引劉備入川,立了莫大功勞,又安置上庸險要之地,軍馬數千,足見重用。如何今日反來投我?”孟達泣下道:“非我背主也。皆因玄德公不納忠言,因疾我不救關羽,欲擒我殺之。故而亡命至此。”曹操笑道:“今得將軍,我可因此再圖蜀乎?”孟達道:“某一時不明,引劉備入川,反教自身尷尬。今日到此,隻圖苟延,不敢再以自家功業,禍害川中百姓。”曹操聞言,正色讚道:“公真義士也。”便以孟達為散騎常侍、建武將軍。令其自募部曲。
再說劉備在成都,已將諸路軍馬調集,預備東征。聞說孟達投曹操,受封將軍,又得其書表曰:“臣達伏惟殿下將建伊、呂之業,追桓、文之功,大事草創,假勢吳、楚,是以有為之士,望風歸順。臣委質以來,愆戾山積;臣猶自知,況於君乎?今王朝英俊鱗集,臣內無輔佐之器,外無將領之才,列次功臣,誠足自愧!臣聞範蠡識微,浮於五湖;舅犯謝罪,逡巡河上。夫際會之間,請命乞身,何哉?欲潔去就之分也。況臣卑鄙,無元功巨勳,自係於時,竊慕前賢,早思遠恥。昔申生至孝,見疑於親;子胥至忠,見誅於君;蒙恬拓境而被大刑,樂毅破齊而遭讒佞。臣每讀其書,未嚐不感慨流涕;而親當其事,益用傷悼!邇者,荊州覆敗,大臣失節,百無一還;惟臣尋事,自致房陵、上庸,而複乞身,自放於外。伏想殿下聖恩感悟,湣臣之心,悼臣之舉。臣誠小人,不能始終。知而為之,敢謂非罪?臣每聞交絕無惡聲,去臣無怨辭,臣過奉教於君子,願君王勉之,臣不勝惶恐之至。”劉備覽表大怒,先教帶劉封前來,責之道:“昔日我教你引軍出川接應關雲長。他是孤結義兄弟,亦是汝叔父。汝在上庸,為何坐視不救,以至雲長身亡?”劉封道:“父王容稟。非我不救也。昔日父王令孩兒引兵一萬入荊州,以為後應,不料被關將軍強將我軍馬盡數調往樊城。孩兒苦口相勸,隻是不從。待到樊城兵敗,荊州傾覆,孩兒是單人匹馬,寄居上庸,軍馬皆是孟子敬的,我如何好救得?父王欲我死,不敢偷生,隻是要事務必稟明,以免父王有所雍塞。”劉備聽他說得有理,心下沉吟,教且監於成都。諸葛亮道:“劉封明睿剛猛,大王在日,尚可製約;待易世之後,恐於嫡庶之間,難以駕禦。不如乘此除之。”話方說完,龐統連連搖手:“不可不可!孔明你是大義之人,如何心思也忒狠!荊州之失,關侯之亡,劉封確無大過。若是乘機殺之,恐難堵天下之口,且於大王仁德之名不利!”劉備聞之,躊躇再三,想起劉封昔日父子之情,終是不忍,於是道:“罷了,士元言之有理,便恕他這一回。”諸葛亮歎息不語。忽然報衛將軍馬超來稟,拿獲謀反之徒。劉備大驚,忙教帶進來。正是:慈孝難辨螟蛉事,兵火反在蕭牆間!不知所拿何人,請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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