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回:吳加亮反間害大將,盧俊義興兵進徐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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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回:吳加亮反間害大將,盧俊義興兵進徐州
且說菜園子張青與母夜叉孫二娘兩個,見蕭讓被曹軍拿下,連夜商量了,待法場開刀之時,先教夥計把四下自家的十多處店鋪都放火燒了,乘亂引百餘人殺進法場,高叫:“休要傷我哥哥!”監斬官吳質待要喝問,孫二娘撞到跟前,手起一刀,吳質急拔佩劍格擋時,孫二娘刀快,左手一刀斬下右臂,右手刀劈麵剁翻,再加一刀,眼看不活了。百十個漢子,齊把官兵亂砍殺。也是不識得大體,這許都乃皇城要地,屯駐上萬軍馬,他這百十個男女,若何能得手?典滿早跳起來,揮舞大戟,便鬥孫二娘。張青乘機挺槍挑翻五六個軍士,把蕭讓、楊修身上繩索,一起扯斷,叫道:“快走!”蕭讓道:“兄弟,你兩個來此作甚?”張青道:“既然結義,便水裏火裏,皆要一起去,今日便是來陪哥哥,要生同生,要死同死!”這時法場上數百官兵,一起圍裹上來,母夜叉孫二娘銀牙緊咬,斷後廝殺,張青開路,叫小嘍囉扶了楊修、蕭讓。才拐過一道巷子,前麵一聲號令,卻是許褚聞城中亂,引虎衛軍殺出彈壓。蕭讓、楊修皆色變。張青叫道:“容我死戰,保哥哥出去1正欲上前,早被一箭射中麵門,向後便倒,眼看不起。後隊孫二娘聽得丈夫慘叫,心頭一慌,回首看時,被典滿一戟刺死。蕭讓看張青、孫二娘夫婦為自己而死,心頭萬般感激,一發俱起,長歎道:“我原以子建公子恩典,不忍背離,所以舍命相報。孰知又害了兩個兄弟,有何麵目見吳加亮也1撿起地下腰刀,自刎身亡。楊修聽得莫名其妙,早被曹兵上前,再次拿祝此時張青、孫二娘所帶百餘人,盡數被殺。片刻,曹丕親自前來視事,法場殺死監斬官吳質以下百十人。丕怒道:“天子降詔,斬殺二賊,竟有黨羽前來劫奪,可知賊人氣焰猖獗,可速斬之以儆也1便教將楊修立斬。修亦歎曰:“某自恃才略過人,卻死於此庸夫之手也,必為後世所笑。”引頸就戮。有詩歎梁山三雄曰:
曹丕淫威壓許城,好漢全義同捐生。天罡地煞百八位,幾個如他一處明?
又有詩歎楊修曰:
五車八鬥未可恃,聰明自誤總關心。敢理君王嗣權事,身死何必記虛名。
又有詩歎金褘、韋晃並二吉等漢臣曰:
苦心扶政盡謀劃,成敗在天不由人。曹魏雄霸張四海,此間未絕漢家臣。
隻說吳用在洛陽,先得到戴宗飛報,說曹丕調集青州軍,複圍許都。吳用聞報,冷笑不語。戴宗道:“軍師,如今眼看曹植不敵曹丕,何以是好也?”吳用道:“曹植空有文才,原本便不是曹丕對手。我之所以挑動他奪位,原也未當真指望他成事,卻是另有深意也。院長是個實在人,如何知之?”戴宗道:“請軍師相告。”吳用道:“此刻還說不得。如今隻等蕭讓、顧大嫂、蔡福兄弟來了,我好安排,然後回見宋公明哥哥,再說計策。”
不二日,卻看顧大嫂、蔡福從許都來,說蕭讓別有事情,路上耽誤,特送書信與加亮軍師。吳用心頭一跳,拆開書信看時,信中道:
“罪弟蕭讓,再拜宋公明與吳加亮眾位頭領:
讓本書生,得眾位相待以兄弟,感激淋涕,本存同生共死之誌。然自入漢十年,蒙曹子建推心置腹,古豫讓有眾人國士之論,子建既待我如腹心,敢不輸膽瀝膽以報!今曹氏兄弟相殘,勢如累卵,我若棄子建而去,豈不愧對聖賢?許都城危,讓誓保扶子建,若得脫身,再轉尋諸位兄弟相會;倘有不諧,則望諸位恕讓情義不終之罪也!”
吳用看罷,連連跺足道:“迂儒!迂儒!我梁山兄弟忍辱負重,安排如此大計,他卻輕飄飄便去,真真舍大義而就小義也!”顧大嫂、蔡福、孫新三個聽了,麵麵相覷,各自不悅。吳用道:“蕭讓既然回去尋曹植,隻怕凶多吉少。如此,我遣戴院長再火急去許都打探。這裏三位兄弟,可從我安排,往三處去。”便教孫新往漢中處,尋他哥子孫立;授予錦囊一個,並蕭讓偽做曹洪輸誠曹植的信函;教顧大嫂往荊州,尋呼延灼,亦授予錦囊一個,並蕭讓偽做曹仁的信函;教蔡福先去曹植衙門中,把蕭讓偽做的曹休輸誠信件,放入其中。蔡福入去,藏了書信;出來看丁儀、丁廙在堂上,俱各神情委頓,隻是飲酒。左右軍士、衙役,七歪八倒,顯見大勢去也。蔡福回來,吳用安排他去青州見盧俊義,如此如此。三人各帶伴當,立時出發,不得延誤;又遣戴宗往許都再去探看消息。
不過二日,又有張青、孫二娘心腹人前來送信,吳用觀之,信中說今日蕭讓哥哥被拿了,我等欲舍命去劫法場,恐怕難得幸免,在此先別過諸位哥哥;違背軍令,還望恕罪雲雲。吳用看了,氣的將桌上器皿,一把掃到地上。再等半日,戴宗回來,說許都內外,紛傳曹丕進京,殺了群臣,囚了兄弟;處斬楊修、蕭讓當日,有一個惡漢子,一個潑婦人,如此形狀,引人劫奪,反被官兵所殺。又報說探得官兵數千,正從許都往洛陽殺來。吳用搖頭不語,也不敢再待洛陽,自己收拾細軟,與戴宗兩個,走投荊州尋宋江去了。孫新、顧大嫂在洛陽店鋪,總店已為官兵知曉,自然不可留人;卻在各處留下了十餘處小鋪子,也藏匿了六七十人在中。
顧大嫂一路急行,趕到樊城,秘密見了呼延灼,交付錦囊。呼延灼拆開看了,是吳用安排,教他殺一小校,卻把這封書信拿去與徐晃、文聘,假說是於路追殺細作所得,然後等徐晃、文聘自與曹丕相說。呼延灼仔細看了一番,微微皺眉道:“此等反間計策,毋太卑劣乎?”顧大嫂道:“軍師安排,俺也不知。”原來呼延灼自入漢不久,便投效在曹仁麾下,相處十年,兩個俱是名將大家,因此頗為相得。因此此刻,略有猶豫。前後思想半天,一狠心,教人請徐晃、文聘前來:“有要事相商也。”
片刻,徐晃、文聘進來,與呼延灼見了禮。灼屏退眾人,道:“某部下軍士,數日之前,拿獲一個細作——那人拒捕,已然被殺。卻取得一封密信,諸君看如何。”出蕭讓偽做曹仁手書。徐晃、文聘看時,滿篇盡是背丕向植之事。此時許都立嗣之爭,這裏眾人也各自聽得,並亦知曹植曾召曹仁相助。隻是心知內主爭位,外將不宜插手;且梁山軍便在江陵,防寇責重,因此都嚴守軍營,不敢多想。如今看了信,俱各大驚。文聘道:“昨日聞報,子建公子爭位造反,已被大王所擒。子孝以書信勾結,亦是附逆之罪也。”呼延灼道:“何以處置?”文聘搖頭不語。徐晃沉吟片刻,道:“大王與子建公子,皆是武王骨血,兄弟相爭,先未論是非,甚可哀痛。征南宗室重將,有所偏頗,亦不足怪。隻如今塵埃已定,若再起波瀾,恐於國家無益。且書信自外來,不知真假;倘以奸人構陷,而自亂大將,非為明也。”文聘點頭道:“公明所言有理。”呼延灼聞言,心頭卻不禁大鬆一口氣,道:“既然二君所見如此,我等便將此書信銷毀,如何?”徐晃道:“如此最好,全當無此事也。那細作屍首,炎之要好生處置,並得知此事之軍校,切勿外泄也。”呼延灼道:“看過此書信者,隻有我幾個心腹,並不妨事。”於是事情平定。有詩讚曰:
吳用深謀設新計,呼延苦慮念舊情。片言消弭讒陷禍,“公明”稱道徐將軍。
曹丕進許都,一麵遣許褚、許儀父子,引軍三千,去往洛陽,將曹植餘黨根基,一舉蕩平。許褚、許儀領命,殺奔洛陽。守城兵不滿千,又無人出首,早已自散。許褚兵到,即開門投降。許褚父子一路殺進去,丁儀、丁廙並黨羽前一日出城逃跑,卻被追兵拿獲,連同搜羅文案,一發解押到許都,任曹丕發落。曹丕檢視文案,卻發現內中有曹休所寫與曹植書信,隻言效忠之意。丕覽罷,大怒。正欲發作,轉念想時,便請司馬懿來,秘以書信與之。司馬懿看罷,道:“此書必是偽造也。”曹丕道:“何以知之也?”司馬懿道:“曹文烈鎮守揚州,擁兵數萬;倘是與子建公子早有勾結,則許都危急之時,子建公子何不直往揚州去?且這封回複書信,既已早在臨淄侯文案中,則兩人盟約,必在之前。然文烈何不廣張旗號以為子建長勢耶?”曹丕笑道:“若真要計較,許是文烈首鼠兩端,故而不及應。然仲達之言,亦有理也。”遂把書信焚燒了,不再追究。
曹丕雖放過曹休,卻又欲殺曹植。賈詡諫道:“如今許都迭次變亂,子文公子又死,流言紛起。外則宋江、劉循、馬超、黃忠仍為國家之患,內則先王諸公子並將士,各不自安。倘再殺臨淄侯,恐更難收拾也。不如奪其權而赦其罪,保留爵位,如此,吏民見子建如此重罪,依然赦免,責眾心可安也。”曹丕初尚不以為意,後思慮再三,教先把曹植禁在許都,遣甲兵嚴密看守,斬了丁儀、丁廙,以下盡赦其罪。一麵留司馬懿鎮守許都,自家快馬先趕回鄴城,以完曹操葬禮。那皇太後曹節在宮中,生怕曹植被殺,急遣心腹火急往鄴城報與卞太後。曹丕到鄴,太後迎著,哭謂丕道:“我生你兄弟四人,皆是一般看待;如今曹熊早夭,曹彰又暴病生故;汝三弟曹植生性疏狂,作亂之事,必是奸人慫恿。汝可念同胞之情,存其性命也!”曹丕道:“子建才華,某亦愛之,然此造反,恐國家發令不行矣。”卞太後道:“子建是汝父生前最愛,他若死,汝有何麵目見汝父也!”曹丕口中寬慰母親,隻不答話。
曹丕在鄴城,送曹操歸葬。過不多日,忽有鎮南將軍夏侯尚,遣人飛報征西將軍曹洪謀反,有曹洪寫與曹植密信為證。尚為防變故,已然誅殺,並送首級於此。曹丕聞言大驚。
原來孫新領了吳用計策,星夜趕往漢中之地,見了孫立,授以錦囊。孫立看過計策,默默點頭,連夜去見夏侯尚道:“末將親自巡夜,見一可疑人走動;上前喝止時,那人拒捕,格鬥中不慎殺了,卻搜出密信也。”於是奉上。夏侯尚取信看時,卻是曹洪輸誠於曹植,自言曹丕無才無德,不足為王,願竭力保扶曹植之語。夏侯尚再細細看了筆跡,拍案道:“不料老賊這般大膽,竟欲勾結子建謀反耶!”孫立道:“將軍宜速拿主意也。”夏侯尚道:“我欲遣人飛馬回稟大王,如何?”孫立道:“隻怕若曹洪勾結漢城梁山軍、西川二劉,驟起事變,他營中軍馬又多,我這裏難於招架也。”夏侯尚道:“然以文直看,該當如何也?”孫立道:“以某看來,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況如今臨淄侯造反於京畿,征西倘起兵接應,國家大禍到矣。將軍宜就擒住曹子廉,奪其軍馬,則功勞莫大也。”原來夏侯尚自幼與曹丕交好,二人曾往曹洪家中,告求錢財。曹洪雖然富裕,卻性吝嗇,不肯與之,因此結下仇怨。洪頗賞識曹植,更與曹丕不合。夏侯尚此次與曹洪合力進兵,攻滅劉備,兩個於行軍戰策,卻又彼此抵觸,心中不滿,思奪曹洪兵權。如今被孫立一說,心頭不由動起來。又謂孫立道:“曹洪兵多我一倍,如欲擒拿,何以製之?”孫立道:“可設酒宴,請曹洪會飲。洪必不防,然後於酒宴上擒之。”夏侯尚道:“又有程昱、孫禮、王雙等於曹洪幕帳中輔佐;我若擒曹洪,他們要幹涉,何以是好?”孫立道:“倘如此,便當場殺之,以絕後患可也!”那夏侯尚與曹洪,若真論起來,曹洪還算夏侯尚之叔。如今為兵權,亦不顧得了。
於是夏侯尚在自家軍中設了酒宴,請曹洪去。可憐曹洪接到請帖,滿心歡喜便要去,哪裏想到卻是送命筵席。去到軍中,夏侯尚滿麵堆笑,連連敬酒,曹洪也不提防。喝了幾巡,夏侯尚忽曰:“近來臨淄侯植起兵許都,欲奪魏王之位,上次亦曾來招我效命。未知將軍以為如何?”曹洪答道:“子建與子桓,皆是武王骨肉,兄弟相爭,本是家國不幸。我等鎮邊武將,又豈能幹涉其中?”夏侯尚冷笑道:“答的妙,然則此是何物也?”展開孫新拿來的密信與曹洪看。曹洪看時,大怒道:“此乃奸人構陷也!”夏侯尚將酒杯一摔,刀斧手四下湧出,曹洪待要抗拒,措手不及,早被打倒綁住。夏侯尚道:“子廉將軍,汝自家寫下親筆書信,於今被我拿獲,早早認罪,何必抵賴?”曹洪恨的牙齒咬碎,罵道:“豎子!某追隨武王三十餘年,豈能為此謀亂之事!分明汝欲奪我兵權,因此設此圈套害我!”口中“匹夫、奸賊”罵個不住。夏侯尚被他說中心思,不由無名火起,便令於酒席之上斬之。曹洪廝殺了大半生,槍林箭雨裏穿過,今日卻死在自家刀下。夏侯尚又遣人持了曹洪首級,去招降所部軍馬。
曹洪從人聽得帳中混亂,急急逃回營寨,報知程昱。程昱大驚。待要前去見夏侯尚分辨時,隻聽營寨外無數軍馬來,當先夏侯尚,令人持曹洪首級,高聲道:“曹洪勾結臨淄侯造反,已然誅殺了!”曹洪營中將士聽得,俱各大亂。程昱挺身而出道:“伯仁說征西將軍造反,有何憑證?”夏侯尚道:“有曹洪寫與臨淄侯的書信為證!”程昱道:“書信易於偽造,豈足為證!”夏侯尚道:“卻是曹洪親筆,仲德請自看!”從懷中取出密信,遞給程昱。程昱接過,就火光下細細看了一回,狐疑頓生。轉謂夏侯尚道:“縱然此信為實,亦當交大王發落,伯仁怎能擅自殺人?”夏侯尚道:“事態緊急,不得以常規行之也!”曹洪治軍良久,頗得將士之心。孫禮、王雙等各自憤怒,欲率本部軍馬,抵抗夏侯尚。程昱急止住眾人,謂夏侯尚道:“既如此,伯仁可將事情飛報大王,聽憑決斷。我等暫且各自整頓軍馬,切不可先亂。”夏侯尚看程昱正氣凜然,不敢再強求合並兵馬,勉強應允,自回軍營,一麵飛報曹丕。
曹丕聞報殺了曹洪,不由悚然。前後想了片刻,已知曹洪之事,多半又是有人構陷。然夏侯尚與己厚交,且曹洪往日仇隙尚在,此時免去一個後患,亦非全是不妙也。思度半日,乃令曰:“曹洪書信連接臨淄侯,意圖不軌,夏侯尚當機立斷,是為一功。然洪隨武王征戰多年,功勞非常,今雖有過,罪不致死。特諡恭侯,撫恤遺屬,所部軍馬,盡歸夏侯尚統管也。”是軍中血案,不了了之。有詩歎曹洪曰:
昔日摧鋒冒萬死,今朝糊塗筵前亡。君王豈有悔恨處,飛鳥未盡良弓藏。
曹洪既死,卞太後流淚謂曹丕道:“昔日你父戰於汴水時,若非曹洪舍命相救,則已死矣。如今老臣被殺,隻恐人心俱為不平。你三弟曹植,也是一般。汝不可再害他也。”曹丕隻好答應。於是貶曹植為庶民,令偏將送回臨淄軟禁。曹植至郡,初時監督甚嚴,衣食皆不得自由也。後曹植於中夜含淚吟詩,雲“煮豆持作羹,漉豉以為汁;箕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監者偷錄其詩,送於曹丕,丕閱之,不覺淚下,待曹植稍寬。又有吳王孫權上表,稱賀於曹丕。丕冷笑道:“這廝卻待我大局安定,方才來賀也。”令重賞來使,好生回報。自曹操新平三年五月身死,曆時三月有餘,方才諸州安定。
曹丕待父喪禮畢,返回許都。司馬懿迎接,卻報說衛尉程昱、長史劉曄,俱各告病請辭。曹丕再三挽留,隻是不從;心知二人必為曹洪、曹彰之死,而不自安。乃厚賜貨幣送歸。忽然曹休從揚州急報來,說黃忠兵馬勢不可擋,竟渡淮水而犯徐州境界。曹丕大驚,急與賈詡、司馬懿、華歆等商議。賈詡道:“黃忠勇烈宿將也。今劉備已亡,所餘良將唯忠,兼以懷必死報仇之心,率江東精銳之眾,故而先前曹文烈與之交戰,敗多勝少;後武王令鄢陵侯增援,方才緩住。前番武王薨,鄢陵侯帶兵奔喪,因此亂了軍伍;又兼隨後鄢陵侯暴薨,臨淄侯許都作亂,種種紛擾,因此文烈一路,招架不住。今可遣能戰老將,前往迎敵也。”華歆道:“老將頗多物故。今有安東將軍臧霸,屯兵青州,可令其就近往徐州去戰黃忠也。”曹丕大喜,便叫人往青州去調遣臧霸軍馬。
臧霸聞令,隻帶數騎,星夜入許都拜見曹丕。丕曰:“如今黃忠據江、淮而犯揚、徐,公乃名將,可引本部往敵之。”臧霸叩拜道:“大王過譽,末將敢不舍死相報。隻有一事,末將部下軍馬,數月前聞武王薨,多有乘亂離去,末將無能,不得禁止也。如今兵力薄弱,恐難當大任也。”曹丕愁道:“如此,豈不坐看黃忠猖獗?”臧霸道:“末將鬥膽,保舉一人,可叫淮揚安若泰山,便踏平江東,亦非難事也!”曹丕道:“公欲保何人?”臧霸道:“乃我青州一個好漢,姓盧,雙名俊義。此人本是一豪強大戶,建安中昌郗造反,臣引兵平定,此人頗有大助也。如今屯於泰山之南,廣開土地,納糧進貢,四方盜賊亦不敢犯,地方由是大安也。他莊園擁農丁數萬,本人文武雙全,名下又頗有些英雄好漢。若叫此人為將,則抵禦黃忠,何足掛齒!”曹丕大喜道:“如此大賢,宣高將軍為何早不曾保與國家效力?”臧霸道:“大王有所不知,此人自稱不喜做官,隻欲躬耕田園,因此末將幾番欲推薦,都被他攔住。如今談及黃忠犯境,這盧俊義便看來有些心動;我又再三勸說,他方應允,前來拜見大王,為國出力。”曹丕大喜:“如此說來,此人已在許都?”臧霸道:“便在殿外候大王宣令。”曹丕急令請入,便看臧霸出去,引了一人,雄糾糾大步邁到殿下。生得如何模樣?
輕揚三捋須,正分八字眉。身材凜凜九尺上,兩膀氣力七百斤。虎體熊背,英雄氣蓋萬千軍馬;猿臂狼腰,論使槍棒天下數一。眼目自透大誌,胸中更有豪情。河北道上有名姓,江湖號稱玉麒麟。躬身且拜堂上君主,起手要掀天下風雲。
這個正是河北玉麒麟盧俊義。自當初受了吳用之計,引數十個好漢,隱匿在山東之地,與藏霸結交,收拾大誌,一直窩伏十年。前不久得了吳用遣蔡福送來錦囊,因此待臧霸推薦往征黃忠之時,便應允,相隨來許都見曹丕。曹丕哪裏知道這許多陰謀,看盧俊義儀表堂堂,大為歡喜,降階下來,親握盧俊義之手,連勝讚歎道:“好壯士也!未知盧員外有多少軍馬?”盧俊義答道:“親養帶甲防身壯士,約有三四千人;莊中佃戶,丁壯一萬餘人,惜無兵器馬匹也。”列位,要說盧俊義當初留在山東,麾下便有二十七個頭領,二萬餘軍馬;如今聚集十年,又不曾經曆大廝殺,實有軍馬四五萬人,盔甲兵器也充足;此處故意說少,為示弱與曹丕,免遭猜忌也。曹丕聞盧俊義有一萬多丁壯,甚喜,又問:“盧員外可知反賊黃忠進犯徐州,聲威甚猛?”盧俊義道:“黃忠乃劉備餘黨,元凶既沒,此輩不過孤魂野鬼也。隻要國家以精兵討之,不難除滅。”曹丕壯其言道:“既然如此,員外可願引兵討伐?”盧俊義道:“某有兄弟十餘人,皆是雄烈勇武。隻要大王付與糧草、馬匹,待某引自家弟兄前去,保將黃忠首級獻於大王也!”曹丕大喜,便頒王命,拜盧俊義為定東將軍,付與盔甲三千副,戰馬一千匹,糧草、兵器、弓箭、令旗等不計其數。又問盧俊義道:“員外起兵為國立功,可有名號?”盧俊義道:“我等屯兵泰山之南,叫‘南山軍’可也。”曹丕便賜“南山軍”旗號與盧俊義,隻叫克日起兵。一麵賜宴慰勞。
華歆聞之,暗地謂曹丕道:“盧俊義是山東豪強,臧宣高原本亦是草莽出身。如今盧俊義去平亂,不可不稍加提防。可派監軍,若盧俊義無異心,則自助之;若有異心,可早稟報也。”曹丕道:“何人可作監軍?”華歆道:“蔣幹可作也。”曹丕便令蔣幹為監軍,隨盧俊義同去。
且說盧俊義得了曹丕之令,領了押運器物,自己先回山東。原本留在山東二十七個好漢,孫立在夏侯尚軍中,呼延灼在曹仁軍中,蔡慶、蕭讓已死,故這裏共還有二十三人,乃是:玉麒麟盧俊義、神機軍師朱武、雙槍將董平、百勝將軍韓滔、天目將彭祀、聖水將軍單廷珪、神火將魏定國、浪子燕青、兩頭蛇解珍、雙尾蠍解寶、船火兒張橫、浪裏白條張順、混世魔王樊瑞、喪門神鮑旭、鐵叫子樂和、鐵臂膊蔡福、通臂猿侯健、紫髯伯皇甫端、轟天雷淩振、青眼虎李雲、九尾龜陶宗旺、金錢豹子湯隆、插翅虎雷橫。盧俊義與諸人密密商議道:“我去揚州,必破黃忠,然後可進江東。然這裏須有一得力之人帶領。待吳加亮號令到時,則兩路一起發作響應,奪取他東麵江山也。”商議一會,便分撥人力,叫雙槍將董平為統帥,混世魔王樊瑞為輔佐,部下引十個好漢:乃是韓滔、彭祀、單延珪、魏定國、張橫、淩振、皇甫端、李雲、湯隆、侯健,隱藏在莊園及附近山寨之中,整備軍務,隻等接應。盧俊義自己帶了朱武、燕青、解珍、解寶、張順、鮑旭、樂和、蔡福、陶宗旺、雷橫,一共是十一個好漢,引精兵一萬五千,出青州,殺奔徐州而來。曹丕所派監軍蔣幹,在小沛匯合,於是往南大舉進發。
行到彭城,前麵哨馬飛報:“鎮東將軍曹休,被黃忠接連殺敗,退過淮水。豈料黃忠不攻壽春,卻渡淮緊追,官兵抵擋不住,繞過洪澤湖,往淮安去了。”盧俊義笑道:“不想曹休枉自稱宗室名將,如此不堪也!”忽又報:“黃忠引二三萬軍馬,往彭城來了!”盧俊義大喜,謂眾人道:“我等且去應敵,殺退黃忠,便是功勞一件也!”蔣幹道:“黃忠雖老,甚是勇猛,盧將軍不可輕敵也。”盧俊義道:“先生且寬心,今日看某去戰老黃忠也!”便教眾好漢催動軍馬,前去交戰。正是:十年打熬在山東,今朝一舉顯英雄。不知盧俊義此去會戰黃忠如何,請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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