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回:劉封安身天水郡,張郃大戰西川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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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回:劉封安身天水郡,張郃大戰西川軍
薑維方才助曹真一陣,卻又聞報,馬超進兵天水。大驚之下,向曹真乞回援救母。曹真道:“我此地若得伯約相助,猶勝一萬雄兵,今伯約欲去,甚可惜也。雖然,為子孝母,某豈敢攔阻?”便準其率原班千餘軍馬回去;又於軍中,選一百馬軍,五百步軍相隨:“恨我此地鏖戰正激,不敢多與也。”薑維感恩不已,再拜而去。孫禮道:“昨日一戰,折了四千軍馬,又失去渭南營寨,這裏軍情正是吃緊。都督如何教薑維去了?”曹真道:“彼母親在天水,若強留於此,必無心助戰;倘有疏忽,反而怨恨我。且天水亦國家之地,今令彼去,可教安心守禦也。”孫禮歎服。
再說馬超,自與宋江聯結,反了劉備,便自稱“西涼大將軍”,在西涼之地,招兵買馬,以建宏圖。因與曹操有殺父之仇,心中怨憤,絲毫未減。後又聞曹操死,曹丕廢漢稱帝,大怒道:“老賊殺我父,此仇生不能報,當掘棺戮屍,以泄吾憤也!賊子竟冒天下之大不韙,篡奪神器,某當盡起西涼精兵,以雪國恥家恨!”李恢道:“將軍大義,令人欽佩。然曹賊竊據中原,兵足將廣;倘以我一州之力討伐,恐有不逮。”超道:“那荊州宋公明,是我妹丈。他有十萬雄兵,若是協力而起,曹丕豎子,豈堪一擊!”於是教穆弘、施恩、李忠、侯選、楊秋等整頓西涼軍馬,預備起兵。未久,先聞西川劉循、劉闡,與漢城龐統、吳用,會殲夏侯尚於漢中之地,旋即兵出秦川;又聞宋江於荊州誓師,傳檄天下,以討曹魏;並送宋江親筆書信,及妹子馬雲祿家書,說的皆是同心扶漢討曹一類話語。馬超大喜,即教出兵。令道:“天水郡當雍涼咽喉,前番進兵時,屢攻不克,反折了穆春。今日大軍起處,要先攻取!”李恢道:“天水有薑維鎮守,若是強攻,難以驟克。不如引一軍牽製,將軍卻自提大隊,穿羌胡之地,臨長安而奔襲並州,直擊偽魏之背;否則大軍困頓天水城下,反不妙也。”馬超問馬岱:“瑾之以為若何?”岱曰:“先生所言甚是。”超便問諸將:“誰敢引軍牽製西涼薑維?”話音未落,沒遮攔穆弘站出道:“末將願去。”馬超道:“我知你因兄弟穆春戰死,心有仇怨。但引軍不可冒失,小心為上。”穆弘滿口答應。馬超遂令楊秋、李忠留守西涼,教穆弘引五千軍馬,牽製天水;自家同馬岱、施恩、李恢、侯選、韓瑛、韓瑤等引西涼軍二萬,並借羌兵萬餘,穿河套之地,而趨並州。前鋒馬岱、韓瑤,引五千軍馬,並羌兵三千;馬超自引大隊隨後,兵臨涇水,尚未出發。
穆弘心中,卻是甚急報弟穆春之仇,於是便點齊軍馬,殺奔天水而來。太守馬遵,因薑維不在,心中惶恐;召集梁虔、梁緒、尹賞商議。眾皆曰:“薑伯約不在此地,恐難以抵擋也。”馬遵道:“不若與他求和,何如?”眾亦無他法;便遣梁緒出城求和。穆弘見了,破口大罵道:“狗官殺我兄弟,還敢花言巧語,妄圖求和!隻叫城中,洗頸待戮!”把梁緒趕出營寨。梁緒回報,馬遵愁曰:“如此怎生是好?”尹賞道:“事已至此,隻得引軍出戰。”馬遵遂披掛提槍,同梁虔、尹賞引軍出城。穆弘原怵薑維,卻看薑維不在陣中,信心大振,引軍殺過來。梁虔上前交鋒,不數合,大敗而走。穆弘麾軍追趕,亂軍中撞著馬遵,未及交手,被穆弘抬手一槍,直透後背。天水軍見殺了太守,皆亂奔回城;穆弘一路追到城門口,眼看不及關閉,城上城下,俱是驚惶。忽然斜刺裏殺出一軍,約數百人。當先一個小將軍,白馬銀甲,風塵仆仆,挺槍便取穆弘。兩個大戰二十餘合,不分勝敗;穆弘看天色已晚,不肯苦戰,於是收兵。天水軍馬,乘勢整頓回城,小將亦退入城中。梁虔、梁緒、尹賞大喜,請到衙門相敘。那青年將軍道:“某姓風,名蔻。因聞天水遭難,特來相救。你等若肯推我為天水太守,則某當盡心力以保地方也。”梁緒、梁虔、尹賞商議道:“天下大亂,群雄並起;劉備稱帝於前,曹丕代漢在後。我天水邊鄙之地,無所適從,唯‘保境安民’為要。今馬太守戰死,薑伯約又不曾回來;西涼軍穆弘又不肯準降;要保百姓,別無他法。觀風蔻此人武藝不俗,又頗有氣度,推他為太守就是。”計議定了,當即取太守印綬及天水郡戶籍與風蔻。
風蔻取了印綬,又觀城中兵馬,道:“城外賊將穆弘,乃有勇無謀之輩。今日大戰一日,又殺了太守,必以為城中無備。我等乘夜出城劫營,可破之也。”梁緒等道:“全聽風太守安排!”風蔻點頭,先喚自家軍中一將:“此乃偏將艾飛,武藝過人。如今西涼軍在長離川河畔紮營;可令艾飛與梁緒各引五百軍馬,抄到彼之後,待我城頭舉火,一起夾擊。某自引一千軍士,出城掩襲;卻留梁虔、尹賞守把城中。”眾皆領命。於是風蔻點軍出城。
再說穆弘,白日一戰,未曾全勝,但也殺了天水太守馬遵,心中自滿。回到營中,大吃大喝,酩酊大醉。不想三更時分,忽然營外喊聲大震,天水軍殺進寨來;慌忙披掛起,提槍迎戰時,火光下風蔻躍馬挺槍,直取中軍大帳。穆弘上前架住,戰數合,因酒未全醒,抵擋不住,被風蔻一槍刺中肩窩,翻身落馬。風蔻待要取其性命,後麵穆弘心腹嘍囉拚死上前抵擋,救了穆弘,拖起便走。此時營寨後麵,艾飛、梁緒兩軍抄襲殺來,三路夾攻,西涼軍大敗,死於水中者無數;穆弘得幾個心腹保護,混在亂軍之中敗逃。風蔻、艾飛、梁緒各引軍馬,遍地剿殺潰兵,殺到五更,收兵回城。穆弘到次日收羅敗軍,剩餘不足半數;隻得退兵安定,一麵飛報馬超。
風蔻一戰擊潰穆弘,郡中吏民,盡皆心服。乃召諸官商議道:“天水一郡,地方狹小,倘敵大軍來攻,難以應付。可乘西涼軍敗退,分兩路軍,打下安定、南安二郡,以為相互支持也。”梁虔道:“皆由太守安排。”風蔻便令艾飛、梁緒引一千軍馬,去取南安;自與尹賞引二千軍馬,去取安定;留梁虔守郡。準備一日,正欲分頭出發,從人報:“有一先生,自稱故人,欲見太守。”風蔻一征,道:“請進。”從人引入一個先生,全身青袍,卻連頭麵遮住。入得衙門,謂風蔻道:“某有機密事,須麵陳太守。”蔻屏退左右,請先生入內室。先生看左右無人,乃問:“敢問風太守尊姓大名?”風蔻道:“先生言笑了,某自然姓風名蔻。”先生道:“然則太守之父,可是名備?”風蔻悚然,先生嗬嗬長笑道:“劉封公子,休得隱瞞我也!”伸手拉下自家麵罩,劉封望見,大驚道:“卻是元直先生!你早投曹魏,如何在此!”
徐庶默然坐下,歎道:“自建安十三年當陽之敗,老母被擄,隻得北歸曹操。與玄德公一別,孰知竟成永訣。之後十載,人世滄桑,風雲變幻;唯有天下之亂,百姓之苦,依舊不改。去歲玄德、孟德二公,先後逝去,而曹丕篡漢自立,我母又已病逝;因此辭官。聞玄德公雖故去,尚有後人,故特來西蜀之地,尋訪其後也。”劉封道:“元直先生既是入蜀尋訪父皇後人,為何又得來此?”徐庶道:“某在蜀中,得見秦子敕,說了公子欲往西北來。某循跡而來,聽得天水新來太守,如此模樣;又自稱‘風蔻’,便料到八九分也。公子近者如何?”劉封道:“某自漢中一敗,同高翔引敗軍混跡於山野;走祁山道路,原本欲往雍州尋父,卻被馬超將雍西道路切斷,隻得潛伏壟右之地。聞父皇戰死於葭萌關下,雖欲報仇,卻恨力薄。忽又見曹丕篡漢稱帝,梁山軍舉旗反魏,馬超亦起兵西涼,天下複亂,尋思漢室尚有振興之望,唯西川之地,劉循、劉闡與我彼此有不共戴天之仇,因此同高翔引數百軍入天水;願欲用計奪取天水郡以圖複興,又恰逢太守馬遵戰死,遂殺退西涼軍,為吏民推為太守;此亦天意不絕漢室也。不欲以真名示人,因歸宗之前,本名寇封;故自稱風蔻。元直先生既來,何不與我一同以此為據,興複漢朝也?”
徐庶聽了,沉吟片刻,謂劉封道:“公子,庶鬥膽一問。如今天下,曹魏三分占其二,其餘群雄,唯宋江為大,亦非善類;而公子如今僅有一郡之地,數千之軍,還是隱姓更名。如此尷尬,未知公子以漢室興複之望,還在何處?”
劉封聞言,慨然起曰:“我以為漢室興複,在人心也。自高祖斬白蛇起義,掃除暴秦,已四百年,恩德布於天下,人心無不感激。昔王莽篡逆,百般小惠淫威,終是一夫作反,天下震怒,乃有光武中興。今曹丕篡逆,宋江不軌,雖各有威勢,然天下人心,未忘漢室;兼之父皇在兩川施政,頗得民意;我於南鄭敗亡之後,所到處,鄉民多有接濟米糧,通報消息,方搜羅得這數百人馬在此。由是觀之,人心未嚐背漢,則尚有可為也。”
徐庶聽罷,再思索片刻,問道:“以公子之意,欲興複漢室,當何以為之?”劉封道:“如今宋江、曹丕,兩逆相鬥,恰是我從中立業之日。今已取得天水為本。以某看來,可再分兵取安定、南安、武都、廣魏諸郡,連接羌胡,然後伺機入兩川,出函穀,可複大業也。”徐庶道:“馬超近在西涼,公子何以敵之?”劉封道:“馬超雖然勇猛,卻少謀略。我以壟右諸郡之軍,自足抵抗。彼若敢來犯,則我乘勢取西涼可也。”徐庶搖頭道:“公子,你自比曹孟德如何?”劉封道:“不如遠也。”徐庶道:“昔日曹孟德以中原能征慣戰之師,戰於渭水,猶然被馬孟起逼得登船避箭。公子以數郡之力,而欲抗西涼虎狼之師,豈不危險之極?”劉封道:“雖知危險,然為振興社稷,完父皇宏願,豈能因之畏縮?”徐庶道:“公子勇氣可嘉。然欲興複漢室,某卻另有一計也。”劉封喜道:“先生請教我。”徐庶道:“此一計,名曰‘西北互保’。那馬孟起乃漢伏波將軍馬援之後,累世公侯;雖心氣浮躁,卻也有忠義之處。如今曹丕篡漢,他自然要起兵討伐。然天水地方,卻本是漢地。今若遣一舌辯之士,往見馬超,曉以利害。隻說天水郡不欲與西涼為敵,願與馬超盟誓互保;使超不以天水為患,則公子可立足於此。由是,地方得全,吏民必感激公子;而馬超亦當以天水為羽翼,然後可尋機立業也。”劉封聞言,起身下拜道:“乞先生看父皇麵上,不辭辛苦,助我立業!”徐庶慌忙扶起劉封道:“公子休要多禮。庶本漢臣,昔在新野,蒙玄德公看重,推心置腹,計無不從;後敗當陽,玄德公心胸廣闊,令我歸北,保全家母。此等恩德,庶當肝腦塗地以報。今願輔佐公子,以興漢室也!”劉封大喜,即拜徐庶為師。又叫來高翔參見——翔便是前番將佐自稱“艾飛”者也。徐庶道:“既是準備西北互保,則與馬超交兵,非所利也。南安、安定二郡,暫不可取。然自古文事須有武備。征發軍馬,卻不可疏忽也。”
於是劉封、高翔與天水官吏繼續整頓城防,編練軍馬;徐庶獨自去郡府上下及左近鄉鎮走訪巡查,遍看山川地形、城防民情。不數日,忽梁緒來報:“薑伯約從渭原回來了。”劉封問徐庶道:“薑維文武雙全,曾被曹操封為中郎將,他此來若與我爭奪天水郡,恐難應付。”徐庶笑道:“中郎將者,乃漢官也。我知薑維事母至孝,已使人厚饋其母;此番容庶前去,曉之以理,管叫薑維卷甲而去,天水有多一強援也。”封大喜道:“如此,先生可速去也。”於是徐庶葛巾布衫,單人獨馬出天水城,往西南行。行約二十裏,見薑維營寨。原來維引千餘軍,趕到天水地界,卻聞百姓傳言,有一風蔻將軍前來,占了天水。維心頭疑惑,叫軍馬且駐下,一麵使人四處探聽消息。忽報“大漢前禦史中丞徐庶”來訪。薑維慌忙迎進,行禮道:“大人此來,有何見教?”徐庶不慌不忙,問道:“薑伯約年紀幼小,已頗具戰功,可謂少年英傑。不知所任何職?”維遜道:“謬領中郎將也。”庶道:“是漢中郎將,還是魏中郎將?”薑維聞之一驚。徐庶厲聲道:“實不相瞞,天水太守馬遵已同西涼軍戰死;今有劉封公子,為保一郡百姓,挺身而出,領取太守職位。然劉封公子是漢宗室俊傑,既立天水,則斷不叫偽魏旗幟,揚於城頭也。薑伯約倘要作曹魏忠臣,則可先斬庶首級,再引本處軍馬,殺奔天水郡,決一死戰;伯約若還自認漢臣,則可與我相安無事也。”薑維聽徐庶如此說,心下躊躇;隻覺徐庶說的甚是有理;但曹丕代漢之時,滿郡官屬,卻又盡皆效忠;因此十分猶豫。徐庶道:“伯約可三思,某且告退。”起身告辭。
薑維在帳中坐了一夜,次日,維母聞訊來軍營中,說“風蔻”太守自入郡,十分優待。薑維心念方動。中午,又有各處哨探回來,訪問百姓,皆說風蔻太守整頓軍紀,遣人巡查民間,撫問疾苦,勝昔日馬太守多矣。薑維聞聽,方才下定決心。乃單人獨馬,入郡見劉封道:“蒙公子厚德,今領天水而百姓得安,又厚待家慈,甚是感激。維自不敢與公子相爭。即交割軍馬,維自同老母出關東去。”劉封未曾答話,徐庶道:“多謝伯約慷慨。然如今宋江起兵反魏,關東萬裏之地,將無寸土安寧;令堂年邁,若遠涉江湖,豈不辛苦?且伯約心中,分明未嚐忘漢室之恩,今若東去,必為曹魏所用,豈免內疚哉?以愚見,不如請伯約引本部軍馬,駐於冀縣,保護令堂。與我天水郡,相互支援,保境安民,豈不甚好?”薑維聞言,感激不已;拜謝了劉封、徐庶,回到軍中,先把曹真所與兵馬,好言遣送回去;自引一千軍,鎮守冀縣。徐庶又教人多送糧食布匹前去,供薑維養兵。維感激,與劉封盟誓,相扶如手足,共保天水。
又過二日,忽聞馬超引精兵三萬,殺奔天水來。滿郡俱驚恐。薑維急來郡府見劉封、徐庶道:“馬超之兵,號稱三萬,雖是誇口;然論其數,亦不下萬人。公子與先生當早早謀劃。維願效犬馬之力也。”徐庶道:“伯約且休慌。合我兩軍之力,馬超雖勇,我等亦未必不能敵。然某尚有一策,可叫西涼軍自去。倘有不應,再作廝殺。伯約可先整頓冀縣兵馬,等候消息。”薑維看徐庶頗有自信,乃回去了。徐庶便叫劉封準備許多牛酒,自己帶了迎西涼軍而去。
再說馬超原本借到羌胡之地,以取並州。已出西涼界,卻得穆弘急報,說兵敗天水城,不由怒道:“匹夫甚是無能,既有膽進兵,如何敗潰如此之速!”侯選道:“雖然,天水既交兵,則我不可不應也。”超道:“天水滿郡,唯薑維一人是某勁敵。薑維既不在,那‘風蔻’小兒,豈堪擋我!”便令馬岱、侯選引軍屯駐於此,自和李恢、韓瑛,引一萬軍轉回,取道安定,直指天水。忽報天水使者,多攜牛酒,前來勞軍。超令請進。徐庶昂然而入,道了姓名,拱手坐下。馬超驚訝道:“聞元直先生向在許都為官,如何來此?”徐庶道:“皆因曹丕廢漢,某乃漢臣,豈作魏官。因此棄官西來。孟起將軍是忠良之後,今起兵反曹,大見武略也。”超大喜,道:“既如此,先生可助我一臂之力,共滅曹魏。”庶道:“天水有故人之子,庶留天水便是。”超聞言變色,又問道:“既如此,先生來勞軍,有何見教?”徐庶道:“敢問將軍,偽魏在東,將軍卻南向,是圖天水郡乎?”超曰:“正是。天水太守,乃曹魏一黨;今殺我不少將兵,必平天水,以報其仇。”庶曰:“今薑維已回天水。請將軍細細計較,自度所部軍馬之精,將士之勇,若取天水,可否手到擒來,毫發無損?”馬超道:“不能。然天水一郡,能抗我大軍否?”庶笑道:“將軍神威,當世無雙,天水自然不能抗衡。然將軍亦自知兵發天水,難免兩下損傷。倘我能說得天水,背離曹魏,歸附將軍旗下,那又如何?”馬超驚喜道:“果真如此,某必無虧待先生也。”徐庶嗬嗬笑道:“豈敢。實不相瞞,如今天水城太守已死,眾吏民推劉封為主。他本是漢室忠臣,今既得郡,隻求保境安民,並不願逆附偽魏。故遣我來,一則勞軍,二則示和好之意,願兩家西北互保,安頓庶民。”馬超道:“隻是我曾反出劉備麾下,自立西涼;我妹丈宋江,更與劉備舊部,皆有深仇。彼如何肯與我聯手?”徐庶道:“曹丕篡漢,乃國仇也。劉封雖為玄德螟蛉之子,卻以興複漢室為先。玄德雖殉,乃亡於曹魏,非亡將軍之手。將軍是忠良之後,累世公侯,正宜相互扶持也。”超尚有躊躇,問李恢道:“君意如何?”李恢道:“九州皆亂,將軍是有大誌之人,正須廣結天下英雄;今劉封既願輸誠,則我少一勁敵,卻得一後援,甚好。以某之見,如今南安郡少人管轄,百姓流離,田舍荒蕪;不如將南安郡也讓與他,教統二郡,為我羽翼。”超道:“既然如此,便煩勞先生回報劉封太守,我西涼、天水,可約盟誓,相互救援,以興漢室。”徐庶道:“蒙孟起將軍美意,天水上下吏民,盡皆感激。”乃告辭而去。回報劉封,俱各歡喜,又去接受了南安郡。從此劉封便在天水、南安二處,休養氣力。馬超自提兵越羌胡之地,直取並州。
再說川軍劉湘,引本部軍馬,奔駱穀口。王雙立寨於黃金、興勢,奮力抵禦,因眾寡懸殊,不能持久,遂退入駱穀。那駱穀地勢險要,王雙於各處要隘,步步抵禦,川軍雖眾,卻也急進不得。直到六月,近駱穀口。王雙退兵長城之地,忽報張郃來援。雙急忙請進。張郃道:“川軍勢大,隻好乘彼位於駱穀中,難以發揮,設法擊破之。否則被彼出來,則關西危矣。”於是把兵馬在險要出立下營寨壁壘,川軍連日攻打,不能得手。這日,人報川將雷同引二千餘軍,殺到寨前挑戰。王雙道:“待某去斬之!”張郃道:“彼來挑戰,倘若數合敗走,必是有詐。將軍不可追趕也。”雙從之,於是出戰。與雷同戰約四五合,同回馬便走,王雙自回營寨。次日,吳蘭又來挑戰,王雙又出,戰十餘合,吳蘭亦敗走,王雙又不趕。第三日,劉湘親引軍出挑戰,王雙出馬,戰無三合,雙先撥馬詐敗。劉湘心頭疑惑,亦不趕而回。
張郃謂王雙道:“川軍連日挑戰,我皆不應,彼士氣已泄。可調遣軍馬破之。”正說間,雷同又來隘口挑戰。張郃道:“此次出迎,倘雷同再用詐敗誘敵之計,將軍可詐作追襲,卻分兵兩隊,從兩邊山脊上進兵,然後三麵夾擊,可獲勝也。彼若有救應軍馬,我也自有後援。”王雙便引軍出。雷同截住,戰無三合,詐敗而去。雙按張郃計策,分兵兩隊,兩邊齊上,自家居中追襲。雷同退到沈嶺,山穀中一聲號鼓,陳蘭、劉湘兩路伏軍左右殺出,雷同翻身回戰;王雙之兩路軍馬,亦各自從山脊上殺下,彼此混戰一團,良久未分勝敗。將近黃昏,忽然川軍之後,火光起五六處;接著張郃躍馬挺槍,引一隊生力軍馬,殺入圍來。川軍雖眾,在這山道之中,難以發揮,反被張郃一軍衝得七零八落。吳蘭欲待引軍截住,恰逢張郃。兩個戰十餘回合,張郃大喝一聲,槍挑吳蘭下馬。川軍皆怖,四散驚走。劉湘抵擋王雙,無十數合,心怯遮攔不住。欲要退時,左右魏軍圍裹上前,衝突不出;幸得雷同殺開重圍,保劉湘出,於是川軍皆滿山遍野,四處潰散。張郃謂王雙道:“賊軍如此景況,再無詐矣。我等當引軍追殺,殺得一分,日後國家禍患便少一分!“於是兩個盡力追殺,一路趕出十數裏,到川軍二道營前,劉巴安排守寨軍士,在兩邊山坡,擊鼓放火,以亂追兵。張郃笑道:“彼若有伏軍,則何須如此舉動?無須畏懼,都與我攻打營寨!”於是魏軍皆呐喊攻寨,直把川軍二道營前麵寨子,占領半數。劉巴見狀,急調集強弓硬弩,齊到後部防禦。此時天色已晚,魏軍苦戰大半日,漸有疲憊。張郃道:“今日也殺得夠了,且回長城去。”叫把占領川軍營寨,無論軍械、糧草、營盤,盡數放火燒了,直燒得半天透紅。此時西川軍馬,大半隨劉湘等出戰,敗散於四處山路;小半隨劉巴在寨中,隻好竭力守禦,哪裏還敢追襲?張郃令魏軍士卒高呼:“張雋乂大破川軍,得勝而歸!”聲震山穀,揚旌自去。
折返行到半途,已是一更天氣;魏軍士卒鏖戰多時,如今得勝歸,隻欲極早回去。張郃、王雙卻也疲憊。王雙隻在馬背上衝盹,張郃卻兀自強打精神,環顧四周。正行之間,忽然號鼓迭起,兩邊山嶺,火把明如繁星。道前殺出一軍,當先大將舉槍高呼:“張郃休走,我小李廣花榮在此等候多時也!”張郃大驚。正是:躍馬已破聯營寨,凱旋卻逢攔路軍。不知此戰如何,請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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