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回:安山東吳加亮定計,拒禪代宋公明登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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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十回:安山東吳加亮定計,拒禪代宋公明登基

    且說吳用圍困長安,先故意縱百姓出城避難,以粥飯賑之,卻欲潛伏兵士,混入其中,乘亂奪城;奈何被諸葛誕警惕,斷了計策,反折了地微星矮腳虎王英。扈三娘與王英畢竟十數年夫妻,不由嚶嚶哭泣。吳用亦歎道:“某用計不明,何以見宋公明哥哥?”丁得孫、龔旺等各自相勸。吳用便叫且退兵二十裏。城中看敵軍後撤,不敢大意;屢次探察清楚了,方開城門,把城外死的數千軍民,收入城內。鍾繇意思,原要掘坑掩埋了;諸葛誕道:“孤城長圍,人相食固難免也。與其活人相害,不如把這般屍首,皆與民間分了罷。”鍾繇道:“這般事情,為官者豈能宣揚?”誕道:“無妨。可傳諭城內各家,分別認領屍首,回去自己安排即可。”繇搖頭從之。果然數千具屍首,不多時便被城內各家分領殆盡。

    卻於門外屍堆中,收得宋軍送與幹糧,約二萬餘斤。鍾繇令且收藏。張郃獨道:“賊軍既有詭計,不可不防。”先與數人食之。吃後半日,腹痛如絞,口鼻出血而亡。使醫者查,原來這次幹糧之中,皆混合了緩發毒藥。食後半日身亡,無藥可解。鍾繇道:“不想吳用詭計,陰毒至此。”張郃道:“他便有千般詭計,我等亦要守這長安城,無絲毫動搖!”豪氣起來,更與諸葛誕整頓城防。果然當夜宋軍與川軍又潛近突城,被魏兵奮力打了回去;吳用看魏軍守得精神,知幹糧混藥之計,必被識破,遂重築長圍,緊緊困住,不再妄動攻城。待聞宋江破了洛陽,心念動時,將圍城重任,交與孫立,自家快馬加鞭,向東趕來。

    宋江在中原,借淩振火藥之威,逐走魏軍,盡得司州土地,不由揚眉吐氣;問四處戰報,卻是李俊進逼合肥,未能便克;林衝在襄陽與曹仁相持,難分勝敗;吳用包圍長安而不能克,反折了王矮虎;公孫淵起兵遼東,卻被幽州田疇、田豫、鮮於輔等拒住,亦不得進。倒是盧俊義盡取徐州之地,兼奪青州之半,將臧霸驅到膠東;卻未進取河北,隻是按兵束甲,經營二州之地。宋江心中,自是不悅。忽報吳用到,心頭一喜,擺宴款待。此處眾將之中,如董平、單廷珪、魏定國、皇甫端、李雲、朱武、楊雄、朱富、淩振等多人,與吳用俱是十數年未見的,一發開懷暢飲。吃到夜深,各自散去,宋江卻密將吳用讓入私帳中。

    兩人對坐下,宋江一聲長歎:“多時與加亮不見,心中頗有躊躇。”吳用道:“哥哥可是為盧員外一路不平?”宋江道:“正是。盧員外是我水泊上第一個好漢,智勇忠義,可謂無雙。如今獨得山東一處,卻與我這邊兄弟,若即若離,令人好生納悶。”吳用道:“盧員外是一實在人,武藝出眾,心氣也高;說到兄弟之情,本是無二話。隻恐樊瑞兄弟心機多了,有些誤會。”宋江搖頭不語。吳用又道:“哥哥既取洛陽,我梁山兵馬,已據雍、梁、荊、揚、豫、兗、徐、青、交九州之地,所謂天下泰半,皆入掌握;眾兄弟翹首相忘,願哥哥早登大寶,以正名分。”宋江色變道:“加亮休要胡言。”托醉回後帳去;吳用獨個冷笑。

    次日,宋江再請吳用相商。忽帳外心腹人報,山東盧俊義將軍,遣蔡福前來。宋江大喜,便叫請入;蔡福進來,行禮道:“宋江哥哥,許多時不見!”江握福手,淚珠滾下。良久,方問:“兄弟此來何事?”福道:“逢盧員外將令,代山東兄弟,慶賀哥哥得克洛陽,此一也;並送員外親筆書信。”宋江接過拆了,卻是盧俊義自乞“齊王”之爵。略雲:

    “今托哥哥洪福,克徐州,複青州,連接中原,進窺河北。然地方廣大,吏民尚未服;惜少名分,不能鎮壓。欲請哥哥尊意,假為‘齊王’,以安山東諸郡。哥哥祥查。”

    宋江看罷,眉頭皺起,抬頭看蔡福問道:“兄弟,盧員外欲立齊王,卻是誰個主張?”蔡福道:“是兄弟們平定了山東,在梁山飲酒時,都說咱梁山公明哥哥第一把交椅,盧員外是第二;公明哥哥既做了宋王,盧員外無妨也作個王。”宋江聽了,嗬嗬笑道:“甚是,甚是。”聚眾兄弟飲宴,與蔡福接風。

    當夜,吳用再與宋江密言道:“盧員外定山東,頗有功勞,今乞封王;倘不應之,恐眾心不平;應之,則與哥哥平起坐也。宜早決斷。”宋江憤憤道:“俺這裏吃心吃苦,方才打下洛陽;他擁數萬重兵,不發一卒相助,反倒要自家稱王!”吳用道:“以盧員外人才,便稱王卻也不過。但哥哥欲號令群雄,今當正位九五,使天下名分從屬;然後封盧員外為王可也。”宋江道:“然劉備稱帝,腹背受敵;曹丕代漢,群雄圍攻。此二路皆是登了皇帝,便一瀉千裏;我如稱帝,豈不也成了一般?”吳用笑道:“哥哥休要這般說,今以道理計之:昔劉備三路北伐,雖節節得勝,然曹操老於軍伍,麾下精兵尚數十萬,兩強較力,勢不相讓;然後我梁山軍突然發難,聯絡西川、交州,故劉備二十萬眾土崩瓦解,身死國滅;後曹丕之敗,則是自殘手足,曹洪、曹彰暴斃,程昱、劉曄隱去,人心惶惶;又兼東西督將無謀,曹休欺於孫權,夏侯尚斃於漢中,故有此番尷尬。如哥哥卻又不同:梁山兄弟,已占天下之半;西涼馬超是哥哥婚姻之戚,交州士燮向從柴大官人;更有遼東公孫淵、南蠻孟獲,皆有自家內應;所慮後方,惟西川二劉。此時稱帝,便有宵小不服,又何足道哉!”宋江道:“何不等盡收河北,統一天下,再議此事?”吳用讚道:“哥哥此話卻是穩妥,以軍事論,原亦無不可。但我梁山打下州郡甚多,各路兄弟,無不巴望哥哥早登皇位;又有盧員外在山東,自立一軍,倘無名分約束,恐人心欲散。利弊相較,哥哥還是早日稱帝為是。”宋江又道:“還恐龐士元等一般漢室文武,不喜我稱帝。”吳用笑道:“哥哥多慮了。士元若果為一心忠漢,當初劉備仗宗親名割據地方,曹操挾漢天子號令天下,他卻如何入了哥哥幕賓?既已歸帳,便是同進退,共榮華;吳用隻要保哥哥混一宇內,名流千古;這龐士元亦無非欲保扶明主,以成大業;哥哥稱帝,他豈會不從?”宋江聞言不語。吳用自退。

    再次日,宋江升帳,召眾商議進兵河北之事。忽有小李廣花榮出列道:“哥哥,進兵河北,掃蕩曹魏殘餘,自然緊要。然卻更有大事,須先議定。今漢室已沒,中原無主;哥哥英明神武,宜進皇帝位,以安萬民。”宋江大驚道:“某不過一介草民,得登王爵,已極尊貴;如何可為大逆之事?”眾好漢一起道:“哥哥才德無雙,更兼征討賊寇,庇佑百姓,眾口皆碑。今即皇帝位,理固宜然。”宋江隻是不從,卻看黑旋風李逵跳出來道:“推辭個鳥!我等辛辛苦苦跟了,大戰十幾年,也不知砍了多少頭顱,如今便要你作個皇帝,如何這般糾纏!”宋江大怒,斥退李逵;卻看吳用拱手出道:“哥哥心中,隻有忠義;以為身為漢臣,若自家登基,便是篡漢,是也不是?”宋江道:“加亮知我心思。”用道:“卻是哥哥錯了。想大漢自桓靈二帝,朝綱昏暗,民不聊生;天下群雄割據,兵荒馬亂。更兼董卓、曹操,先後挾主,實已名存實亡;可見大漢天數已盡。到曹丕篡漢立魏,皇朝嫡親,除滅殆盡,漢實已亡;哥哥以舊漢臣,號召討逆,實未曾負漢;然今天數既定,難以強逆,哥哥稱帝建國,是為漢朝報仇,並非篡逆。哥哥祥查。”宋江聽了,沉吟片刻,又有朱武上來道:“眾人攀龍附鳳,皆為日後功名,天下百姓,亦翹首盼望明主。哥哥掃清割據,大軍所到,於民秋毫無犯,已得人心。今倘登基,亦是順天應人。”連番隻是勸說。宋江道:“自家兄弟一般意思,俺自知道;但天下人心意,如何得知?”吳用道:“如此,哥哥何不先遣能員幹吏,往四鄉探聽民意,再作決斷。”宋江甚喜,教吳用去安排。

    過數日回報,皆說洛陽四鄉百姓,聞宋公明有意登基,盡喜道:“我等草民,適逢亂世,思盼明主;宋王仁聲四播,若肯領取天下,則我等盡皆得生!”吳用又勸宋江道:“哥哥,民心如此,再若推辭,雖是謙遜,卻恐叫臣民心寒。”宋江心念方動,卻報太尉龐統求見。江謂用道:“必是說稱帝之事。”

    統入,長揖道:“聞大王遣眾往四鄉,探問民間消息,可有改朝之心?”宋江道:“多官勸說,我意未定。”龐統道:“大王為漢臣數十年,多有建功。今若一朝稱帝,恐將數十年名聲,盡付東流。望大王祥查。”宋江聽了,垂淚道:“鳳雛先生,眾人皆不知我心,獨先生知之。我本草民,亂世起兵,隻求苟全性命,豈有帝王之心?然今日縱橫九州,勢成騎虎;眾將推戴,若有不從,恐人心散亂,大業崩潰,而令魏賊得誌,百姓受苦。進退尷尬,卻請先生教我!”說罷,掩麵大哭。龐統沉吟間,吳用道:“士元先生,我等自荊州相從,十數年矣。身經百戰,有今日基業。現下漢室衰亡,雖有神人,亦難力挽;曹魏篡逆,非有大名,無以討之。故我等力勸宋江哥哥正位。若非如此,焉能號令天下,再造一統?”龐統歎道:“公等之心,統豈不知。然漢室延續四百年,威德尚在。故袁術稱帝未久,窘死中道;曹操雖擁掃蕩群雄,未敢造次。今天下未定,西川劉循、劉闡,涼州馬超,遼東公孫淵,嶺南士燮等,盡奉漢室之名;大王代漢討魏,方能號召四方;若自稱帝,恐手足之盟,轉為蕭牆之禍。縱有大誌,何不待河北光複,再作計議?”吳用道:“太尉所言雖是,然我數十萬將士,多望大王早登九五;今不從眾意,人心渙散,則大事去也。”兩邊說不住時,宋江呻吟一聲,跌坐暈倒。眾大驚,急上前救護。神醫安道全上前察看道:“哥哥是因文武計議不決,心下焦急,所以暈倒。歇息數日便好。”於是堂上自散。

    自是宋江避入王府,數日不出;待痊愈時,吳用引梁山眾好漢並許多文官武將、鄉間父老,一起入王府會見,再三懇請宋江即位;又有各方多獻瑞兆,盡言宋王當餞位,以討魏賊。宋江聽了,並無一字相從。這夜,吳用卻入龐統府邸,密謀道:“鳳雛先生,連日多方勸說,我家公明哥哥隻是不從。我想哥哥生平,最聽鳳雛先生話;今日尚請先生進一言。”龐統歎道:“加亮,眼見漢室衰微,魏失人德,這天下之勢,早晚便要歸宋;公等兄弟,卻為何這般著急,不肯等待時日?”吳用道:“隻恐名分倘不早定,頗生異心。卻還煩先生辛苦。”龐統看他意思如此,知自己亦無力挽回,搖頭道:“此事若有不好,某卻成了罪人。”遂在朝堂之上,進言宋江道:“大王恩威蓋世,又群下皆有勸進之心,不可違背眾意。便擇吉日,登基可也。”宋江道:“既鳳雛先生亦如此說,我便權從。公等文武,可再如前番相助,共滅魏賊,安定四海。”眾皆山呼:“萬歲!”卻看譙周起道:“自顧朝代相替,或如堯舜禪讓,或如湯武征伐。今大王欲伐乎?欲禪乎?”宋江道:“先生以為當如何?”譙周道:“倘是取漢代之,則當禪讓,惜如今漢朝無主,無人可禪;倘取魏代之,自當征伐,然又非旬日可得。”宋江聽了,嗬嗬笑道:“此話卻是不假。然以某看來,天下本非一人天下,誰個有能,誰個便取了去。先生以非湯武之伐,即堯舜之禪;我卻以如今當比秦失其鹿,群雄並競;便漢高祖奪天下於楚,又豈有效法先人?既有諸君推戴,我便自即皇位,隻要使四海歸一,百姓安居,又何必守舊?如曹丕之輩,內懷不堪,欺淩孤寡,狗竊皇位;戰戰兢兢,卻欲把表麵文章,作得冠冕堂皇,徒惹天下人笑也!”譙周聞言,不由一愣;梁山兄弟一起歡呼:“哥哥說的甚是!”便龐統、彭羕,亦不禁微笑。

    當夜,龐統複密謂宋江道:“大王既決議稱帝,須防天下不平之心。西川劉循、劉闡,皆漢朝宗室;當初大王隨劉備進川,兩下殺伐,便有嫌隙;後雖同盟滅備伐魏,舊怨難平;更兼彼據益州,與我漢中、巴郡兩處,犬牙交錯;倘聞大王稱帝,心生異誌,不可不防。”宋江道:“如何應對?”龐統道:“魏軍盤踞河北,是當前大敵;可以退為進,先將巴郡交還劉循。彼若受之,則無名再圖我;一麵分遣精兵回漢中,加強守禦;則二劉縱有異誌,不能動我大局。待平魏後,自然無事。”宋江讚道:“先生之言甚好。”

    次日,吳用入道:“哥哥今既決大計,則眾家兄弟,如何分封,卻當計議。”宋江道:“我既稱皇帝,眾兄弟各封王爵,如何?”吳用笑道:“哥哥錯了。梁山兄弟數十人,豈有王爵如此泛濫?以某看,盧員外獨霸山東,擁兵數萬,自然須封王;卻不可封齊王;改封趙王,令他征討河北為佳。”宋江大喜道:“加亮此計甚妙。”吳用又道:“卻可封董平兄弟為齊王,令彼引一軍東進,助盧員外北伐。”宋江道:“他兩個原本在山東便是一路,今若匯合,怕有差池。”吳用道:“哥哥多慮。董平兄弟是何等樣人,豈肯屈為他人所驅?所以用封他齊地之爵,正為此也。”宋江道:“雖如此,董平兄弟在五虎將中,排序居末;若亦封王,則林衝、秦明一班兄弟如何?”吳用跺足道:“哥哥於登基時,能不法古人征伐禪讓;如今這般時候,卻還要拘泥那石碣上天罡地煞排序!”宋江正色道:“加亮,我等一百八人入漢,共創大業;這梁山上情分,卻是丟不得。董平兄弟便封為公可也。”吳用道:“如江東李俊兄弟,交州柴大官人,如何分封?”宋江道:“李俊兄弟封寧公,柴大官人封廣公,如何?便是加亮,某亦欲封公。”吳用道:“王公之爵,皆鎮地方所用。某扶哥哥大業,卻是不要這等虛譽。”宋江道:“鳳雛先生教我讓巴郡與西川二劉,加兵提備;加亮以為如何?”吳用道:“哥哥稱帝,天下最患,除曹魏便是西川二劉;嚴加提防,是也。然既如此,何必再將巴郡讓他,以資敵人?巴郡依山臨江,地勢險要,我梁山經營十年,日後取川正是要衝;若讓與二劉,則西川相聯,我軍再難輕入。不可與之。今劉湘一軍,尚在弘農;可令青麵獸楊誌引一軍,就近監督。再教巴郡、漢中兩路,各自防備便可。”宋江從之。龐統聞宋江終不割巴郡與二劉,心頭自歎,亦不多勸。宋江隻顧籌備登基之事。

    到漢新平六年,魏黃初三年二月,便於洛陽城外,築起高台,整設鑾駕。兩邊文武排列,四周軍民環繞。宋江穿戴龍袍龍冠,昂然登台,祭告天地道:“漢室衰亡,禍亂迭起;盜賊蜂擁,奸雄割據;使九州百姓,民不聊生,由是知天數已盡,故曹魏篡逆,遂成其謀。然屠戮君主,荼毒人民,其惡也甚,豈天授其罰?今皇帝宋江,出身布衣,然屢經行伍,除暴安民。得天庇佑,遂有天下;民心所向,豈敢推辭?漢為魏篡,魏無人德,遂立大宋,以撫四方,以拯萬姓。臨台告祭,祈天勿棄我民,永綏曆服!”

    祭告畢,教“魏王”曹植,奉上皇帝璽綬——那傳國璽,被曹丕帶走洛陽;如今這方璽,是金大堅用藍田良玉,精心雕琢而成,卻也十分精美。宋江受了璽綬,高聲道:“既蒙眾人推戴,江不敢自謙;惟其登基之後,當盡早討平魏國,使天下刀槍入庫,馬放南山,百姓皆得安居飽暖,勿再為亂世流離!”話說出,眾山呼萬歲。原來洛陽一帶,雖是漢朝都城所在;自董卓來,多經戰亂;且漢朝衰落多年,前番曹丕強行禪讓之典,亦不過做了鬧劇;如今宋江自封天子,倒還來的暢快。改元保義。定都洛陽,冊馬雲祿為皇後,宋安寧為皇太子,宋清為皇弟,宋安平為皇侄,自不消說。

    宋江卻傳旨意,漢朝雖為魏滅,思四百年恩惠於民,故尋偏僻宗室,存祖廟祭祀,以王爵等;曹植仍為魏王,與河北魏朝,各相左右。再晉劉循為蜀王,士燮為越王,公孫淵為燕王,馬超為秦王,盧俊義為趙王。又封柴進為廣公,李俊為寧公,董平為齊公,龐統為楚公。共是六王四公之爵。再遣人冊封孟獲為南蠻文武大王,妻祝融為火德王後。許其永鎮南中,更賜許多禮品。

    又封文武官銜:以龐統為丞相錄尚書事兼督天下軍事,吳用為大司馬,盧俊義為大將軍領冀州牧,公孫勝為國師。劉循為益州牧,劉闡為蜀郡太守,公孫淵為幽州牧,士燮為交州牧,馬超為驃騎大將軍,馬岱為鎮西將軍領西涼太守,柴進為鎮南大將軍領廣州刺史。林衝為車騎將軍荊州牧,秦明為驃騎將軍,董平為車騎大將軍領青州牧,李應為左將軍兗州牧,宋清為巴郡太守,裴宣為漢中太守,花榮為右將軍,武鬆為前將軍,楊誌為後將軍,朱武為軍師將軍領司隸校尉,孫立為征西將軍雍州牧,朱仝為征東將軍,雷橫為鎮東將軍,徐寧為征南將軍,廖立為鎮南將軍。其餘好漢,亦各封將軍之號;那漢時官員,譙周、費詩、彭羕輩俱為大夫、尚書、侍中等,又有龐統薦舉舊識大賢孟建、石韜、崔州平,便為三公。且仿複周製,於王之下,分設公、侯、伯子、男五等爵位。龐統、柴進、李俊、董平四人為公,吳用、林衝、馬岱等為侯,秦明、花榮、彭羕等為伯,子男之下,共約百人。使者四出,冠蓋飛馳。這一般加官進爵,自是人人歡喜。

    江既登皇位,大赦天下;又因兗州、豫州、司州三處,迭經戰亂;遂減今歲賦稅三分。一麵詔令曰:“魏賊曹丕,父本漢臣;篡位弑君,罪不容誅。今苟延河北,欲逃天罰;朕當親率六軍,擒以正法。”因征戰多時,糧草消耗甚多,軍中精銳,亦有減損;新征之兵,不能習戰,故不即進。先遣齊公,驃騎大將軍董平,引一萬精兵,趕回青州,與趙王盧俊義合兵,從東進軍河北。暗地裏囑咐董平,隻待趙王盧員外移兵河北,則山東之地便盡屬齊國,那時封為齊王也不難。宋江自與龐統、吳用等,在洛陽整頓兵馬,囤積糧草,預備渡河。一麵教三公修整洛陽宮室,撫慰百姓,並使前將軍武鬆,引一千精兵,往荊州將皇後、皇太子和國師公孫勝接到洛陽。又使青眼虎李雲,改建金鑾殿,監造太廟。一番動作,皆如天子氣象;麾下宋人漢人,盡皆欣喜。董平原本熱衷功名,今得封公,位在林衝、秦明諸將之上,更自歡躍,引本部軍馬,便開撥到青州去。

    盧俊義在青州,分遣部兵,防禦膠東、河北。因從了樊瑞之策,以眾人推舉,向宋江請立為王。不久消息傳來,卻是宋江自登帝位。俊義與樊瑞相商,瑞道:“宋公明一旦登基,日後相處,是再無兄弟之情,隻有君臣之倫。君叫臣死,不得不死。員外若依從了他,後患不淺。”盧俊義道:“先生欲教我如何?”樊瑞咬牙道:“如今之計,宋公明自稱皇帝,是背漢朝。天下之廣,必多有不滿。員外在山東擁兵數萬,戰甲、糧草充裕;更兼交州柴大官人與員外交好,倘樹立漢旗,近和曹魏,外聯西川,並力西向與宋公明爭奪,成敗未知也。若受他任命,雖得王爵尊貴,卻做了籠中雞鴨,日後任人宰割,束手無策。”盧俊義道:“先生此言差矣。梁山百八人入漢,共創大業,當如手足扶助。宋公明今雖稱帝,未嚐有悖兄弟情分,我若發難,豈不自敗人德?更兼彼十萬大軍,近在中原,又有江東李俊,捫我後庭;縱欲起事,亦難得手。待某再加計議。”樊瑞道:“員外好心腸,然縱你無心背宋,宋公明卻亦不信你。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今日宋公明初背漢朝,起兵反擊,名正言順;若有遲延,恐雖欲求今日之機不得。”盧俊義思度再三,隻不相應,樊瑞長歎而出。

    不數日,神行太保戴宗與蔡福一起回來,稱皇帝宋江有諭旨。俊義排布香案花燭,與眾好漢跪接聖旨。戴宗便宣旨,封盧俊義為大將軍,趙王;樊瑞為安東將軍,汝南太守,賜爵睿謀子。其餘好漢,各有加封,賞賜黃金、白銀、絲綢錦緞;並教其整頓軍馬,渡河討魏。盧俊義接旨謝恩。下來設宴相待,戴宗道:“員外,宋江哥哥有言,他稱皇帝,實是迫於大勢;今我梁山弟兄,相攜入漢,雖名為君臣,實兼手足。員外切勿多意。”盧俊義十分感激,盡歡而歸。回到自家宅邸,卻看義兒燕龍,義女燕鳳,俱無歡喜之情。盧俊義道:“孩兒,為父今日得封王爵,卻如何不喜?”燕龍道:“父親王爵,卻是宋公明所封。他以往與父親一般,皆是漢臣;今既背漢稱帝,便與魏賊曹丕相若。父親受他之封,實無光采;倘日後彼有變心,恐反速禍焉。”俊義聽得心驚肉跳,叱道:“陛下與某,乃多年手足。此軍國大事,孩兒不可多言!”燕龍、燕鳳亦不再說,行禮退下。

    盧俊義雖斥退燕龍,心頭總不自安。尋思樊瑞心機雖多,總有偏頗;隻有燕青心思慎密,遂叫青來,說了自家心事。燕青聽了,亦沉吟多時,說出幾句話來。正是:枉空文武無雙士,且聽腹心忠義人。不知燕青所說如何,請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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